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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玉揉着后脑勺委屈道:“二哥,我撞到后脑了。”
盛钦轻嗤了一声,却不予理会,直接盖着被子翻身躺下了。
陵玉坐在床边许久都不见他理,只好厚着脸皮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去。
说起来,这些年来陵玉摸得最熟的路线就是从自己寝室奔到盛钦寝室里来。
尤其是下雨打雷的时候,次数多了,旁人也都见怪不怪。
“二哥,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你最疼我了,所以我有什么事情是不是都该第一个跟你讲?”陵玉扯着他的衣角轻声说道。
盛钦闭着眼睛不为所动道:“何事?”
身后的人未说话,只是拿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后背,带着几分娇气道:“你先转过来嘛,你转过来我就告诉你……”
盛钦被他吵得不安生,冷着脸转过来了,“你最好说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要是又是那些猫狗鱼鸟鸡毛蒜皮还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一定亲手把对方从窗户口丢出去。
陵玉眸子闪闪地望着他,却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启齿。
本来一个人的缺陷藏都来不及藏,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盛钦还是如此的优秀,难免会让他感到一丝丝压力与自卑。
“二哥,我能不能摸你一下。”好一会儿,陵玉嘀咕了一句。
只要摸一下,他就知道盛钦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胸口是不是也有了点小起伏呢。
盛钦脸色霎时一黑,薄唇微启,只回了他两个字。
“荒谬。”
“好罢,我就知道你不肯。”陵玉气馁道。
盛钦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正要呵斥他,却忽然发现一只热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接着他的手便被对方用极小的力气拉扯过去,随即触碰到了一片难言的柔软之地……
“二哥,你摸摸我看,你是不是也和我长得一样啊?”陵玉怕 他不能领会自己意思,又压着他的手背用力按了按,“你看,我的胸口是不是越长越软了啊……”
陵玉忐忑不安地问完了话,却久不见盛钦回复自己,心下顿时一咯噔。
完了,难道自己果然更像个怪胎了吗?
过了好半晌,几乎在陵玉以为对方睡着的时候,盛钦蓦地抽离了手。
“二哥?”陵玉以为他嫌弃了自己,声音里满是委屈。
他看不见盛钦握成拳头的手背暴起的青筋,也看不见对方此刻藏于黑暗中的表情,只是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紧绷,似乎在隐忍、隐忍着要把他揍一顿的冲动?
陵玉顿时有些怕了,别看二哥这个人样貌生得不错,可若打起人来,可一点都不比莽夫要轻呀。
“二哥我错了……”陵玉低声道。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盛钦便猛地翻了个身,发出好大的动静。
“陵玉,睡觉——”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对方的齿缝里逼出来一般,说得格外用力。
对方的背影像座大山似的挡在陵玉面前,难以撼动半分。
这样的反应出乎了陵玉的意料之外,他被惊吓之余,难免也怂了几分,再不敢做出挑衅的举动来。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陵玉叹了口气,把脑袋往被子底下缩了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漆黑黑的四周掺合月色拉扯着鬼影扭曲,可只要躺在盛钦身边,陵玉心里就只剩下满满的安全感,再不怕这些怪东西了。
他望着对方的后脑勺,心想他明日得要早早地醒过来,然后偷偷扒开二哥衣裳望一眼就好了……
如此想好他这才安心闭上了眼睛,默默筹划着自己的第二计划。
哪知道等晨鸡报晓天色大亮之时盛钦早就出了门去。
陵玉揉着眼睛坐在床头,他自个平日里穿的衣服也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
陵玉撇撇嘴,把衣服穿好,外头素春这才进来。
“昨儿又没有打雷下雨,殿下怎么又往世子这儿跑了?”素春问道。
“哦,我就是有点想二哥了。”陵玉随意寻了个借口打发她。
“噗……”素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陵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素春捂着嘴摇了摇头,道:“奴婢就是想到日后世子出宫开府娶妻的场景,要是殿下您还是这么随意,半夜里摸过去,那世子夫人大概会被您吓死呢。”
陵玉脑补了一下那样的场面顿时一阵恶寒,“你净会胡说……”
他打了个哈欠,仍旧有些许困意,想到比他起得更早的盛钦,不免生出了佩服。
“二哥也是厉害,天天起那么早还不嫌困呢。”
素春望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嫌,我听秀云说世子是被您给吵醒的。”
“被我吵醒的?”陵玉一脸无辜,他又不会打呼。
“是啊,您天亮前就一直在说梦话,嘴里喊着世子,还说什么‘给我摸一下’,可奇怪了。”单纯的素春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产生旖旎的联想。
陵玉的脸色一下又变得僵硬,随即道:“快些收拾好了走吧。”
肚子里藏不住话就算了,等他二哥回来看他还在这里,指不定又要收拾他了。
宫廷校场,此地清晨总有诸多世勋子弟集结习武。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中选□□的优秀卓越之辈,家里人为了送他们入宫当差,亦是费了不少心思。
哪怕是伺候在圣上身前的小小侍卫,身后都极有可能是个不可小觑的庞大家族。
只等陵玉慢吞吞过去的时候,校场上的人零零散散已经去了一半。
老远的,陵玉便看到将弓拉到极限的盛钦,随即便是嗖的一声,长箭正中靶心。
陵玉望着心生羡慕,却见对方眉头紧皱,似乎仍旧有什么不满。
“哟,二殿下一早上过来就是为了看你二哥哥的?”耳边一个惹人嫌的声音忽然响起。
陵玉掏了掏耳朵,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扬唇道:“陈玄颐,你说你这次受伤受的多冤枉啊,你看你这腿,它又做错了什么呢,比起你的嘴,它几乎就是无辜的小可怜。”
“二殿下这么说我可不服!”陈玄颐嘀咕道:“我这张嘴,可也没少给你骗来不少宝贝……”
“喂,我二哥他回回都能正中红心吗?”陵玉压低了声音问对方。
陈玄颐道:“人家高信侯嫡出长世子,未来的高信侯,怎么到了你这里直接变成了老二呢?”
陵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这个驴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当年盛钦被接入宫中的时候他哪里会懂那么多,不过是因为太子哥哥是自己大哥,盛钦比太子小比自己大,那自然只能是二哥了,于是这一叫便是好多年。
“不告诉我拉倒。”陵玉转身就走,陈玄颐见状忙上前拉住,道:“你这人真是的,我逗你玩呢。”
第4章 惩罚
“盛钦他一早上就把箭靶子给射裂了,这会儿估计在发泄呢。”陈玄颐说。
“发泄什么啊,谁惹他生气了不成?”陵玉疑惑道,以对方的性情,谁若是敢惹了他,还不得被揍哭为止。
说起来,盛钦性格偏向孤僻冷清,这与他身世都脱不开关系。
当年他只是个颟顸孩童,父亲高信侯带着战功入京面圣,一家人长长的队伍赶入京城。
谁知这半路上忽然就杀出了一群劫匪,竟将高信侯满门屠杀,京城中人前来接应,也只救下了盛钦一人。
当时的画面十分惨烈,就连圣上见了都不忍掩面。
调查了一番,竟然还是寻仇的匪徒。
为了不让忠烈寒心,圣上亲自将盛家遗孤接入宫廷抚养,交到了他最为宠信的金贵妃手中照料。
盛钦这才和陵玉结下了这兄弟之缘。
前因后果便是如此简单,却叫人唏嘘难忘,盛钦虽不是皇族子弟,但也不是寻常人敢得罪的。
“二哥……”
陵玉轻手轻脚摸到盛钦身边,轻轻地喊了对方一声。
对方视线落在前方插满了箭的箭靶上,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陵玉扯了扯对方的袖子,道:“二哥,你早上怎么没喊我?”
盛钦这才扭过头来,视线垂下,漆黑的眸子望着对方。
“过几日圣上便要检查你的功课,你可知你有多少天没有练习骑射了?”盛钦说道。
陵玉厚着脸皮道:“不是有二哥教我呢吗?”
盛钦将弓箭递给他道:“试试。”
陵玉把那弓接来,入手沉重异常一看就不是他平日里用的那种材质。
好在他先前也有练过,勉强也能将这弓举起。
陵玉将箭举起,手臂崩紧后拉,用了八分力气,也没能把这弓拉满。
他正要松手余光却瞟见身旁盛钦的脸色,手又绷了回去,连将吃奶的力气也使了出来。
盛钦见他脸色涨得通红,眼睛望着前面的靶子直发颤。
陵玉力气用到尽头,连手臂都开始颤抖。
那弓张了大半,却渐渐有了缩小的趋势,显然是握弓的主人气力不接。
就在陵玉要松手的瞬间,身后之人左手握在他握弓的手上,右手则代替了他拉弓的手,弓满如月,长箭蓄势待发,只微上抬,弓箭迅猛弹出,一头扎进了红心。
那块扎满了弓箭的靶子终于不堪重负,裂成了三瓣,掉进了草丛中。
陵玉放下软得像面条一样的手臂靠在盛钦身上,抬头颇为窘迫地看了眼对方。
“二哥,我好像就差一点点……”
盛钦觑了他一眼却没接他话,显然是懒得再理会他。
陵玉自讨没趣又走到陈玄颐身边去了。
“你好歹也是个皇子,你怕他做什么?”陈玄颐拿着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仍觉得难受,索性腰带一解,打算把衣服脱下。
“你做什么?”他这举动吓了陵玉一跳。
陈玄颐白了他一眼把腰带丢到他身上道:“咱们可都是男人,脱个衣服怕什么?”
陵玉闻言望着他的动作顿时若有所思。
对哦,只有他一个人有些缺陷,陈玄颐这家伙虽然不怎么靠谱,却也是正正经经的男孩子呢。
“你脱就是,你不嫌丢人,把裤子一起脱了也无妨。”陵玉揶揄道。
他倒是真不介意呢,脱了裤子刚好也给他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陈玄颐的毛毛虫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陈玄颐被他的目光扫了一阵恶寒,只刚脱了外衫抬手丢开时,手里的衣服忽然一紧,被拽到了身后的木架子上了。
陈玄颐下意识跳开,待他定睛一看,他那衣服竟然被一根尖头寒光闪闪的长箭钉在了木桩上。
陵玉抬头,看到盛钦仍旧保持着举弓射箭的姿势,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目光透着几分寒意。
陈玄颐抹了一把冷汗,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热了。
“都怪你。”他小声地埋怨了陵玉一声,便去把钉在木桩子上的衣服扯下来,衣服被钉破一个洞,他正犹豫,却被身后那目光冻得不行,咬咬牙只好认怂地穿上了。
陵玉略带遗憾地望着他胸口,顿时也打消了几分心思。
“殿下,快些迎驾。”
外面快步跑来一个小太监,低声对陵玉交代了一声。
原是圣上下了朝,直接来了这校场巡视。
陵玉闻言顿时多了几分紧张,刚把衣服褶皱理平,却见圣上径直走来。
众人跪拜行礼。
圣上近来信道,手中时常握着一串玉珠手链,垂眸扫去,目光恰好就落在了陵玉身上。
倒不是他特意来看陵玉,而是在这满场的人中,只有陵玉穿得整整齐齐,衣服连一丝褶皱都不见得。
圣上见状皱了皱眉,多少有些不悦。
“那靶场上的靶子都是谁弄坏的?”圣上目光挪向靶场。
他身旁太监李德忙道:“回陛下,是高信侯世子早上在此练习射箭时弄坏的。”
圣上闻言,目光里顿时流露出些赞许,看向盛钦的时语态都和蔼了几分,“你这小子力气倒是不小。”
盛钦闻言只恭敬道:“微臣鲁莽。”
“在这里演习算不得什么鲁莽,你年纪尚轻不论武艺还是才艺都尚在修习中,能有这样的本事,也算是朝廷之幸,不虚你盛家英名,想来日后你也能出色继任你父亲的爵位。”圣上待盛钦向来都十分宠爱,每每见了对方必要夸赞一番。
只是夸完了盛钦,对方转头视线又回到了陵玉身上。
“陵玉,今日你在校场练习的什么?”圣上问道。
陵玉忽然被点名,低着头有些心虚道:“父皇,我一早上在这里练了……射箭。”
这句话勉强来说,也不算谎言。
“射箭?”圣上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是啊陛下,有盛钦在,咱们一早上都想跟他学习一二呢。”陈玄颐干巴巴地接了一句,想帮陵玉解围。
圣上抚着珠子,道:“没想到你们这般有上进心,那么不如再练习一遍给朕看看,也叫朕知道你们平日里练习的成果。”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把陵玉接下来要说的说辞实实地堵住,他恨不能一脚踹翻那多嘴的陈玄颐。
陈玄颐接收到对方怨气满满的视线还觉无辜,他抬手拿了弓,便寻了个靶位站好。
几个年轻后生笑嘻嘻的,倒也没有露怯,射箭的技法似模似样。
陵玉握着轻弓,目光左右瞟了瞟愈发心虚。
李德给每个人都派了十根箭来,眼看着旁人都射箭上靶,陵玉也管不得那么多,把箭挨个挨个射了出去。
只是越到后面,他的脸色就愈发僵硬。
李德笑嘻嘻地给陵玉递上了汗巾,接着便指使小太监去查看每个人的靶子了。
在盛钦的靶子上,十支箭整整齐齐都挤在红心之内,他的神情不卑不亢,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其余人等几乎都是十支箭全中。
只等那小太监数着陈玄颐箭靶上箭的时候就忍不住挠头了。
“怎么了?”李德催促了一声,“十个手指头的数你也都数不过来啦?”
小太监忙道:“倒也不是,就是这箭靶上多出来一根箭呢。”
“嗯?”李德疑惑,上前去查看,笑了笑说:“嘿,还真是十一支箭呢。”
圣上坐得远,看得不甚清明,只等李德把话给他一说,他也莫名地看向陈玄颐。
就在陈玄颐被盯得满头大汗之时,另一个:“启禀陛下,二殿下的靶子上只有九支箭。”
圣上听到陵玉顿时又皱起了眉,直接放下了茶碗,走去箭靶跟前查看。
到底都是人中龙凤,这箭靶上漂亮的成绩比比皆是,只是到了最后两个,一个上面十一支箭不说,另一个上面九支箭愣是没有一支沾到了红心。
最最不容易的是,他还射出去一支插在了旁人的箭靶上。
陵玉被人盯得头皮都要发麻,连忙跪下认错。
“儿臣愚钝,未能勤加练习……”
“怎么会呢,我儿能够将九支箭全都避开靶心也极不容易啊。”圣上的语气几乎凉透了陵玉的心。
“陛下……”李德到底是个有眼色的,见情况不对忙道:“二殿下年纪尚轻,想来也是时候送入那国子监去,只待他磨练段时日,定然也会习得陛下当年的才能。”
圣上闻言将陵玉从头扫到了脚也没看出半分自己当年的影子,心底愈发恼火起来。
“哼,不必了,他哪里都不必去,先回去把论语抄写个十遍好好反省反省!”圣上一甩袖子,转身便离了校场。
陵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再抬。
“殿下……”
他身旁陈玄颐仍旧不安分地扯他袖子。
陵玉不耐道:“做什么还扯我?”
陈玄颐捂着嘴忍笑道:“你看……”
他指着箭靶,陵玉一抬头便看见自己箭靶上的抖着箭羽正摇摇欲坠,微风拂过,竟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陵玉二话不说拿脚就蹬在了陈玄颐的屁股上。
“奥哟,你又拿我撒气,我该去当值了,不和你说话了。”陈玄颐捂着屁股一骨碌就跑了。
陵玉对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扬了扬拳头,却也无可奈何。
正当他郁闷之时,身后一个高大阴影忽然将他笼罩。
陵玉转身,看到盛钦过来,只当对方特意留下安慰自己,他心头微缓,又扯住了对方袖子,略委屈道:“二哥,旁人都欺负我,只有你对我好。”
盛钦平静地望了他片刻,随即道:“陵玉,方才李德公公对我说了,圣上要我监督你抄写论语。”
陵玉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凝固,连目光也呆滞了几分。
第5章 宴席
诚然,抄书这样的事情对于陵玉来说并不陌生。
可他也是真的不喜欢抄书。
熬了个通宵,捎带上能识字的素春,两个人躲在屋里头整整抄了一个晚上,这才将罚抄的完成大半。
陵玉一觉睡到下午,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心有余悸。
“素春,我抄完了没有?”他一睁开眼睛就迷迷糊糊地问道。
“抄完了,奴婢找了些人都帮忙抄了,殿下可别担心了。”素春安慰道。
陵玉这才缓了口气,慢吞吞让人端来水洗漱起床,顺道派人将这堆罚抄送去了盛钦那儿交差。
宫人送去,片刻就回,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