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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祯闻着浅淡的甜香已经有了睡意,却感觉到身旁的帐子没有落下来,便出声道:“磨蹭什么呢?”
室内原本十分安静,他这一出声,丁木槿吓的手上一松,帐子已然落下来,那缠着的流苏却依旧缠着,扯得帐子都皱皱的。
“官家恕罪。”丁木槿颤声认错,忙用力将流苏扯开,又理好帐幔,才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外头林木兰已在打瞌睡了。她们值夜,灯只能点一盏小灯,也就模糊看得见屋内轮廓,别的事情是做不了的。里间官家在睡着,她们也不能说话谈天,只能这样生熬着,自是免不了打盹的。
尤其这会儿,官家刚刚入睡,基本上是不会叫人的,正可打会儿瞌睡。
丁木槿在里头做作半晌,官家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正懊恼呢,直接上手推了林木兰一把,低声指使她:“帮我倒杯温水来,我这脚都麻了。”
她刚刚不是跪就是站,还跟前跟后的忙活,确实有些累了,林木兰也不与她计较,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来。丁木槿看她还跟往常一样没脾气,心里倒顺畅了一些,喝完了水,不一会儿也打起盹来。
林木兰被她推醒,反倒一时没有睡意,看着这会儿外面有月光,便站起身往门边儿立住,隔着琉璃窗子向外望。
此时正是万籁俱寂,透过绿蒙蒙的琉璃窗,那半边儿月亮也似生了青苔一般。林木兰想着娘亲说的故事,嫦娥一个住在月上广寒宫,身边只得玉兔做伴,不由心内轻叹,自己这般入了宫,虽没有月亮上那般远,可情形却也差不多了。
不知道娘亲现在怎样了。辉哥也有十一岁了,不知有没有读书,他们还住在芍药巷吗?
正想的出神,前面却忽然传来脚步声,视线里很快也出现两个内侍疾步而来,到门前阶下,梁汾已经走出来低声问话。
这个时候还到了这里,肯定是有事了,林木兰正要转身去门外问问,就听里面官家的声儿叫人:“谁在外面?”
林木兰看丁木槿还在瞌睡,回身推了她一下,便快步进去暖阁,回道:“回官家,有两位内侍过来,正与梁高品说话。”
宋祯坐起身,叫林木兰来挂起床帐,又命她去传梁汾进来。林木兰应了,出去的时候见丁木槿竟没起来,还在打盹,忙又使力推了她一把,等她快步到了门边,梁汾已在门外候着了。
林木兰忙忙将门打开,“官家传梁高品觐见。”
梁汾一点头,快步进去暖阁,林木兰跟在他身后,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敢跟进去,就停在了迷迷糊糊的丁木槿身边。
“出什么事了?”丁木槿糊里糊涂的问。
林木兰摇摇头:“我也不知。”
两人在外面候了一会儿,里面梁汾就叫她们进去服侍官家穿衣,林木兰进去的时候,发现官家面色也不好看,忙加倍谨慎小心,与丁木槿一起服侍他穿好了衣裳,又目送他带着梁汾等内侍往前殿去。
丁木槿被这一番弄的心里纷乱,特意跟出去看了一回,回来掩门对林木兰道:“官家去垂拱殿了,只怕今夜不会回来了。睡吧。”
林木兰怕官家半路回来,也不敢睡熟,稀里糊涂歪到天亮,官家果然一直不曾回来。
到她回房补了觉起来,便听说凉州急报,西夏人率军来犯,前方又打起来了。怪不得官家夜里就急忙去了垂拱殿。林木兰想得一回,又觉这等军国大事与自己无干,便回去继续做针线了。
没成想官家这一忙就忙了五六日,期间一直不曾回过后殿安寝,倒让林木兰等人偷了几日懒。
后宫诸妃子倒是都紧张起来,生怕又是一场大战,官家再没心思理会她们。
好在凉州自夺回来之后,一直用心经营,宋祯也留了十万大军在附近驻扎,西夏人并没讨得便宜,过了半月,新的战报传来,说西夏已经暂时休战,宫内气氛也好得多了。
官家晚上如常安睡,林木兰等人也不再能得偷懒。这一晚官家回来不曾看书,沐浴过后就上了床榻,林木兰又被丁木槿支使出去收东西,等她取了宁神香回来,刚进得暖阁,就见龙床上垂得半边锦帐,丁木槿却正趴在官家身上。
她惊得呆住,耳听得丁木槿正带着哭腔唤:“官家……”,这才回神,忙转身就要出去,不料官家偏偏看见了她,冷声喝道:“站住!”
林木兰吓的转回身跪倒,一句话也不敢说。
“去叫梁汾来把这个不规矩的拖走!”宋祯一面说一面伸手推开了丁木槿,眉目间满是不耐烦。
丁木槿整个人立刻滑倒在地上,哽咽着求道:“官家恕罪,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一时脚滑……”
宋祯怒极,看林木兰还呆呆跪着,斥道:“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林木兰立刻起身,小跑着出去将梁汾叫了来,梁汾带了两个小黄门,进去暖阁就把丁木槿堵住嘴拖了出去,又命林木兰好好服侍着,便关门出去了。
里面宋祯怒气未息,叫林木兰将被子换了新的,等林木兰换好,服侍他再躺下,小心放了帐子,燃了宁神香,宋祯却又叫住了她,冷声问道:“这事你们商议多久了?”
林木兰一怔,忐忑道:“奴不知官家所指何事?”
宋祯在帐内冷笑一声:“你再弄鬼装蒜,朕就叫人把你跟木槿关在一起!”
“官家明鉴,奴实不知情!”林木兰听他这是疑心自己跟丁木槿商量好了的,立刻跪倒分辩,“奴与木槿并无深交,她也一向防备于奴,奴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管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林木兰都确实不知情,她也不探问,只咬死了不知情。
宋祯想了一想,丁木槿平日里一直拦着林木兰上前,林木兰也始终逆来顺受,她跟这丁木槿的交情自然比不上陈晓青和柳晨,从常理来说,林木兰也没什么必要帮衬丁木槿得宠,便就信了。
他向来最厌恶别人谋算他。今晚丁木槿借着放帐子,又在那里搔首弄姿,他本不耐烦理会,想不到她竟装作气力不支,倒在了自己身上,这让宋祯如何不怒?
他是天子,自来都是他想要谁就要谁,他不想要的,投怀送抱尚且得看他心绪如何,若不甘心使了心机,将他当成一件猎物般谋算,他是怎么也不能忍的。
若说例子,头一个就是柳晨。当初他对柳晨,虽不十分喜欢,也并不厌恶,可柳晨自陈晓青到了福宁殿之后,却不甘寂寞、上蹿下跳,逼哄着陈晓青在宋祯面前时时提起,宋祯看出陈晓青单纯,便越发厌恶柳晨的钻营。
其后又有个刘青莲。也不知怎么哄了彭娇奴,将她要到身边,以宋祯的想法,既是去服侍了彭娇奴,就安安分分做个宫人罢了,谁想到她竟还敢撺掇彭娇奴向宋祯引荐自己。宋祯恍惚记着刘青莲还曾被向颖厌恶,当即收了脸上的笑意,随便丢下一句话,就起身走了。
哪想到身边又出了个丁木槿。丁木槿在寝阁内服侍几年,宋祯不是没看到过她含情的眼神,只不过他不喜欢,便也不在意。不曾想她一朝胆大包天,竟敢就这样扑了上来?宋祯又疑心她与林木兰商议好了,林木兰特意给她行了方便,这才大怒。
眼下听了林木兰的解释,宋祯思想清楚,便道:“你最好是什么也不知道。出去吧。”
☆、第56章 出宫
这一晚林木兰连个瞌睡都没敢打,一直战战兢兢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看这样子,定是丁木槿借着服侍官家就寝的时候献媚了,却不知道是怎么使的力,竟惹了官家厌恶,也不知她怎么胆子这么大。
到后半夜官家要了一回水,林木兰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了,又回去外间守着。等到了时辰,梁汾等人进来请官家起身,漱口刷牙、洗脸更衣、梳头戴帽,都收拾好了,送官家出门,林木兰才算松口气,可以交班回去歇着。
来接班的唐圆、苗星儿见只有她自己,不免有些惊奇,昨日她明明是与丁木槿一起来的,怎么早上就剩了她一人?林木兰却不敢多说,只摇摇头就走了。
吃过早饭,林木兰刚在自己床上躺下,就有小宫人来唤她,请她去后殿,说崔行首有话说。林木兰猜着是昨夜丁木槿的事,忙起身穿好衣服过去。
她去的时候,崔兰正站在后殿门外,身后站着一个青衣宫人,对面站着唐圆和苗星儿,见她也到了,示意她与那两人站成一排,然后才开口道:“丁木槿昨夜不守规矩、冒犯龙体,已交由宫正司治罪。你们三人当引以为戒,若有敢效仿者,必加重问罪,可都知晓了吗?”
唐圆和苗星儿立刻掩住心中惊讶,收回斜瞟向林木兰的目光,福身应道:“奴婢不敢。”
林木兰眼观鼻鼻观心,也老老实实应了。崔兰这才点点头:“你们知道本份就好。本来我也不愿多话,大伙进宫也不是一两日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本也用不着我说,可就怕有人鬼迷心窍,自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同,做下错事来连累旁人!”
又敲打了她们几句,才单独对林木兰道:“丁木槿犯错,你又才到御前不久,恐怕不够周到,以后你就与唐圆一班。这是沈蓉,你们应也都熟识,星儿,今天就让她与你当班,你多教教她。明日唐圆和木兰来交班。”
几人齐声应是,崔兰又嘱咐了几句用心服侍、不可大意之类的话,便去前殿忙了。
唐圆笑眯眯的道:“我倒运气好,白饶一日歇着。”说着就去拉了林木兰的手,与苗星儿和沈蓉告辞。
回去的路上,唐圆免不了要问丁木槿到底做了什么,林木兰不敢多说,只说自己没在暖阁,并没看到,是听见官家发怒才进去的。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了。她总自负貌美,官家又赐了名,就以为官家眼里瞧得上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我都听说了,她一直欺负你,不让你在官家跟前服侍呢!”
林木兰本就疲倦,对这件事也不想多谈,便掩面轻轻打了个呵欠,道:“还是别提她了,有此一事,估计她也回不来了。”
唐圆笑道:“不用估计,她一准回不来了!官家既然发怒,就是不喜欢,她又怎么可能回得来?”说完看林木兰满脸倦意,便停了这兴致勃勃的劲头,让她回去歇着。
林木兰再回到住处,已有人来收拾丁木槿的东西,问了林木兰之后,便将丁木槿的衣裳用品都取走了。林木兰心中诸多感慨,可也架不住身体的疲惫,很快就躺下睡着了,等再醒来时,竟已是午后。
她起来收拾一番,隔壁唐圆听见动静,过来与她说话:“……算木槿运气好,官家慈悲,并没叫宫正司罚她,只让赶出宫、放回家去了。”
“还可以放回家?”林木兰一怔,她在宫正司这么久,可没见过这样的先例。
唐圆笑道:“要不说官家慈悲呢!本来宫正司要打她的板子,官家念着她这些年服侍的也算尽心,就给免了,只赶出宫去便罢,旁人可未见得有这样的好运气!”
林木兰却因这一番话,想到了另一件事上,“官家登基后,还不曾放归过宫人吧?我记得先帝晚年,还曾放归过一次宫人,有五六百人呢吧?”
“是有这么回事,那时我刚进宫不久。不过那放归的人都是身上没有要紧职司的,且多年纪老大,你我这样的,恐怕是没有的。怎么,你还想出宫回家去?”
林木兰忙摇摇头:“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唐圆是个爱笑的,两只眼睛都弯弯的,“你可千万别起那糊涂心思。出宫回家有什么好啊?先不提我们这样的放不出去,就算官家点头了,我们都已十八、九岁,回到家嫁人不好嫁,要么就得找穷的娶不起的,要么就得是死了原配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宫里侍奉,慢慢熬资历,总能升上去。”
御前的人机遇最多,就没有不想上进的,谁会想出宫去呢?林木兰微笑道:“你说的对。”
唐圆比丁木槿好相处,也不像丁木槿那样非得拔尖要强,两人很快就熟识起来。以前她们在寝阁轮值,除了交接班并没什么时机说话,林木兰只听丁木槿说过唐圆圆滑、苗星儿心眼多,此番一相处,倒觉得圆滑也很好,起码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等到两人一起值守的时候,唐圆也不似丁木槿那样拦着林木兰上前,而是与她一道服侍。
这日晚间,宋祯难得有兴致,要提笔练一练字,唐圆去铺纸,林木兰便去研墨。宋祯选了一支狼毫笔,蘸饱了墨,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了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
林木兰在旁瞧得清楚,官家用的是草书,写的正是“会当凌绝顶”这句诗,他笔意潇洒,几个字都如腾云驾雾,直要飞出纸面,与诗意中的豪气相得益彰,不由多看了几眼。
宋祯自己也退后几步查看,越看越满意,待要写下句时,却总觉意思不够,迟迟不能下笔,生怕毁了前面这五个字。
林木兰看的清楚,便上前将那写好字的纸挪向一边,好让宋祯可以在另一张纸上先写写试试。
宋祯目光随着那五个字挪了一回,才收回来看了两眼林木兰,忽然问:“朕记得你的字也不错,可曾练过?”
“回官家,奴幼时在家无事,会临一临卫夫人的帖。”
卫夫人善楷书,字体娴雅婉丽,大多数习字的女子都会临她的字体,宋祯这会儿不想写了,便把笔放下,另挑了一支笔给林木兰,道:“写几个字来朕瞧瞧。”
林木兰怔怔的接过笔,有些茫然的看了宋祯一眼,宋祯却向旁边让开一步,示意她写。林木兰这才拿着笔蘸了墨,她不知道写什么字好,就也在纸上写了“会当凌绝顶”五个字。
宋祯在旁边看着,问道:“下一句记得么?”
林木兰回头看看他,又将下句“一览众山小”写了出来,然后搁笔让开。
宋祯走回去瞧了几眼,林木兰的字体小巧秀丽,倒与她本人的高挑反差甚大,宋祯端详了一回,招手叫林木兰:“你这个‘頂’字和‘樱А郑潜仕巢欢悦矗吭傩匆桓龈蘅纯础!崩锩娴牧胶峒返奶乇鸾幌缚椿购茫缚淳途醯糜行┍鹋ぁ�
林木兰知道自己的毛病,她写这种横多的字,总是把握不好间距,常常挤在一起,便红着脸又写了一个“頂”字。
“你要是怕写不开,干脆先写大字练一练。”宋祯看明白了,就笑着让她在纸上只写“見”字,把字体往大了写。
可林木兰最不会写大字,字一写大了,就如没有骨头一般,别别扭扭的站着,很是不好看。宋祯干脆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楷体“見”字让她临摹。
唐圆见官家兴致高,也不掺合,自去倒了一盏蜜桔水来,等官家写完字,服侍官家洗了手,才把水送上。
林木兰乖乖临摹了几回官家的亲笔字,又请他来指教,宋祯过去看着点头:“每日多练练就好了,你拿回去,每日练上二十遍。”
官家金口玉言,林木兰应了这话,每日就多了一件练字的差使。唐圆私下还恭喜她:“难得官家有心思指点,你可要好好练,说不得官家哪日想起来就要问的。”还附在她耳边透露,“当日彭美人就曾得官家指点写诗呢!”
林木兰领了笔墨,每日都抽空练上一会儿字,临摹了一个月,她再写这样的横多的字的时候,竟然不似以前那样挤挤挨挨、好看得多了。不过官家却似乎忘记了这回事,并没有再问起。
唐圆撺掇她拿练好的字给官家看,林木兰却不敢。她觉得能练练字很好,但若拿这个去献媚,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提官家现在对她看法如何,她自己可从始至终都忘不了明烈皇后死前的情景,凡事还是谨慎本份些最好。
不过在御前时间长,见官家多了,她总归还是少了从前的惧怕和战战兢兢,逐渐拾起了在宫正司的从容,与福宁殿的宫人内侍也处的熟悉亲近起来。
☆、第57章 揣测
宋祯根本不记得自己叫林木兰练字的事。那日他其实是得到前线捷报,西夏人因连番出兵受挫,已退兵回去,如今正与北辽交涉,有意请北辽出面“主持公道”。宋祯听见这样的消息简直想大笑,横行西北的西夏人也有今日,看来收复灵州等地指日可待。
他一高兴,不免想的远了些,若能收复灵州,将西夏向西北挤压,恢复与西域的贸易,获得大量的战马武器,那么来日对抗北辽,也是可期之事。如若自己真能收回幽云十六州,那就是建立了祖宗们都不曾立下的功业,自是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封禅泰山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落笔就写了“会当凌绝顶”这几个字。
但他终究是个理智的人,得意畅想也不过就那一晚,过后还是得一步一步去准备。西夏人既然联络了北辽,北辽想来也会警惕魏国有北上之心,自是要联手西夏对自己施压的,到时少不得要舍出些钱帛去,朝中不免也会议论纷纷。
一想到这些,宋祯就很恼火,明明是这些文臣贪图安逸享乐,自己稍微有点建功立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