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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兵的攻势却不那么顺利,当他们填补到刀盾手腾出的空隙间时,冀州军的援军也到了。孙威预料的很对,这是石琨最精锐的人马,个个都是多年老兵,眼光异常毒辣。他们没有强行攻击戍卫军,也没准备救援两翼友军,而是稳守阵线,挡住长枪兵的攻击,为石琨集结河谷人马争取时间。与此同时,石琨再次集结出五千人马赶来支援。
“传令弓箭手。配合攻击,阻断敌援军——”孙威有点急了,不顾双方缠战箭矢可能造成误伤这一事实,喝令弓箭手向对面抛射,阻断攻击。
弓箭手的攻击给冀州军造成不小的伤亡,却无法粉碎对方的斗志;第一支援军加入到和长枪兵作战的战团不久,第二支、第三支援军相继赶到。石琨似乎打算放弃和戍卫军刀盾手争斗,集中精力对付戍卫军长枪兵。
这样打会打成乱仗,即便能够取胜,损折也会太大。孙威着急地盯着战场,苦苦寻思着突破口。突然之间,他眼睛一亮,看着滏阳河对岸,兴奋地叫道:“命令!中军前移,亲卫营准备突击,马队准备追剿敌军。”
滏阳河对岸,人喊马嘶。车骑将军胡睦率两万大军赶到了。
胡睦大军埋伏在上游十几里外的黄丘。冀州军开始渡河,斥候随即回拢归队。胡睦大军紧随其后沿着河谷北上,申时初赶到冀州军搭建的浮桥位置。这时候,冀州军刚刚渡河不久。
胡睦大军的出现给了冀州军当头一棒。前有阻截,后路被断,冀州军似乎陷进了绝地。
石琨竭力压下心头恐慌,安抚冀州军诸将。“诸位请看——对岸敌军并不可惧,只要烧毁浮桥,遣出三五千人守卫河谷,对方就无可奈何。而对面敌军尚不及我军半数,我军背水一战,诸将奋勇争先,难道还不能击败他们?”
“兄弟们!和大魏军拼了——”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冀州军很快调整了部署,三千冀州军守住浮桥,随时准备放火。其他的则一蜂窝般扑向戍卫军长枪兵。不分阵势,不要编制,意欲用数量优势压垮对手。
遇到这种情况,孙威反而稳沉下来。他将亲卫营全部调上去稳定阵线,手中只留下一千骑兵,以备最后用来追剿敌军。对手的这种状况明显是临死前的疯狂,这种疯狂能够持续多久?只要自己坚持过这一阵,胜利必将属于戍卫军。
就在双方乱斗之际,渚阳南方烟尘滚滚,刘琦率五千精骑赶至滏阳河畔。急骤的马蹄声像死神的呐喊重重敲击在冀州军心房之上,冀州军将士魂飞魄散,直欲崩溃……
完了!
石琨面色苍白,心灰如死,无助之中,他茫然地回首东方,那里是他最后的希望所在。突然间,他双目一亮,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整个人立时来了精神,扬声嘶喊道:“哈哈哈——援军来了!诸将无忧!大燕骑兵就在我们身后。哈哈哈!杀啊——”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如狂潮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鲜卑精骑到了。
第五集 第五十三章 襄国之战(三)
十余年来,大燕国从来没有停止过征战的脚步,疆域不断拓展的同时,一直由鲜卑各族部落、北地汉人、扶余人、高句丽人组成的精锐大燕军也已成形。悦绾麾下的三万人马便是其中之一。
三万精骑疾速奔跑,队伍错落有致,没有半点散乱。整齐的马蹄声如惊雷乍地,密密地、急急地压迫过来,听到这声音,冀州军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振奋地大呼,拼死挡住戍卫军的冲击。
河东岸的胡睦心脏紧缩,初次担纲方面督帅的他紧张的忘了呼吸,直到憋闷的受不了时,他才在呛咳中惊醒过来,匆忙下令:“快——立盾结阵!弓箭手准备——射!”慌张之下,对手还在两百步外,胡睦就急不可耐地下大了射箭的口令。
“扑扑扑……”五千支羽箭落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没有伤到鲜卑人,却把几匹战马吓得嘶鸣起来。
“具装骑遮蔽冲锋——”悦绾马不停蹄,挺枪大喝。
鲜卑精骑没有减速,三千具装骑扬鞭催马,骑乘着罩了皮甲护具的战马冲到阵形前列,充当掩护主力的盾牌。
“扑扑扑……”
鲜卑精骑攻击阵形刚刚调整完毕就进入到弓箭射程之内,大魏军第二轮箭雨适时赶到,倾泻在具装骑中。坚实的防护起到了作用;几千支箭矢只让几十名具装骑颓然倒下,在局部引起了一些骚乱,滚滚洪流依旧向前急冲。
“射——射——”胡睦声嘶力喊,他脑袋里热乎乎乱糟糟的,眼里除了越来越近的铁骑,已容不下任何其他存在。
具装骑转眼间冲到,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两千多骑连人带马狠狠砸向大魏军……
不需要指挥,不需要命令,完全出于平时操演练就的本能,大魏军阵形前列的盾牌手、长枪手即刻动了,盾死命往前抵,枪死命往前戳……
轰——
就像土堤与巨浪的碰撞,双方相遇溅起来的不是水沫,而是四散的刀枪、腾飞的肢体。
撞击过后,巨浪出现了片刻的停滞,土堤轰然垮倒了一层。停滞只是短短一瞬,不容思考,不容喘息,第二浪再次袭来,持续向土堤深处狠狠撞击,再次冲垮一片土堤。
第三浪、第四浪……一浪接一浪,连绵不休,每一浪过罢,土堤都会垮倒一层。待鲜卑主力冲上来的时候,由五千大魏军士卒组成的第一个密集枪阵已被具装骑冲得七零八落。
“啊——”
一阵阵惨呼终于将胡睦唤醒。望着弧形包抄上来的鲜卑精骑,他急忙作出应变。“弓箭手。阵心集结,阻断射击——二叠阵竖盾架枪——”
胡睦初经战阵,临阵应变有些迟缓,好在他多少懂些兵事,为了应对骑兵冲击,事先在浮桥前布下了一个密集的三叠阵。三个五千人方阵层层叠叠,伸展出三四百步,这种厚度的防御纵深绝非轻易可以冲溃的。
第一个方阵的奔溃并非没有收获,千余鲜卑具装骑陪着大魏军士卒一起倒了下来,更重要的是,鲜卑精骑的速度被迟缓下来了。
“射——”退缩到叠阵中的弓箭手重新张开了弦,箭雨倾泻而出,大魏军开始反击,速度迟缓,没有具装骑遮蔽的鲜卑精骑开始出现较大的伤亡。
“冲上去——抵近攻击!”悦绾振臂高呼,面对箭矢的打击,只有抵近攻击才能尽量减少伤亡。
鲜卑精骑忽地围了上去,原本的弧形阵线成了半圆形,不仅将第二叠阵包抄进去,甚至开始攻击第三叠阵前部。在三万骑的包围下,一万五大魏军就像随时岌岌可危的孤岛。
“杀!”
三叠阵后的浮桥上突然响起震天喊杀,刘琦率五千精骑赶了过来。
鲜卑铁骑杀到之后,防守浮桥的冀州军打消了烧毁浮桥的主意,留着浮桥以便鲜卑精骑尽快渡河救援。他们只注意浮桥另一端的动向,不防刘琦从后面杀到,被五千精骑一冲,顿时溃散。
“杀——”胡睦扬声大喝,指挥士卒拼死抵住对手的冲击,刘琦的到来为他增添了不少信心。
“随我来——”刘琦长枪指向第三叠左翼鲜卑骑,率部绕过己方密集阵,冲杀过去。那里约有两三千敌骑。
鲜卑精骑见状,抛下大魏军步卒,拨马迎上刘琦。
双方都是骑兵,速度极快,转眼间两军相遇。
“杀…”刘琦催马挺枪,冲了上去,呼喝声刚刚出口,他眼睛一咪忽地瞪大,转而惊呼道:“马镫骑兵!”
邺城也许有许多人还不知道马镫骑兵的厉害,但绝不包括刘琦。作为尚书台左仆射,日日陪伴在冉闵身边,刘琦怎会不知邺城正在加紧演练新骑兵——马镫骑兵呢?他又怎会不知马镫骑兵的厉害?
在冲击步兵方阵之时,马镫骑兵的优势也许不能完全彰显,但在与无镫骑兵的冲撞中,马镫骑兵将会把稳定性发挥的淋漓尽致。刘琦的五千精骑就是五镫骑兵。
惊呼出口,刘琦已然有些心虚。对方数量占优不可怕,对方凶悍顽强,大魏骑兵同样不差;可若对方是马镫骑兵,这场仗便有输无赢。
刘琦惊骇之间,两军已经相遇,战马纵横驰骋,长枪来回攒刺,一支长枪电闪刺来,再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
“杀——”刘琦吐气发声,伸手一挑,架开来枪。随即身子一个趔趄,差点从战马上栽下来。对方长枪挟带的冲击力实在不小。
刘琦脸色一变,匆匆扫向四周,只见身边部众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向下栽落;对手也有人栽下战马,只是对手大多是因为身子受创这才栽倒,己方将士竟然大多是承受不住对方长枪带来的冲击力。
这仗没法打了!
望着四周无数敌骑,刘琦说不出的心虚害怕。想也未想,他下意识地拨转了马头,一声不吭催马奔逃。
刘琦的溃逃就像一根导火索,将大魏军的奔溃点燃了。先是大魏精骑,他们出于本能,跟在刘琦身后向河西逃去,然后是苦苦抵挡鲜卑精骑的大魏步卒,援军跑了,他们已经没有了胜利的希望,胡睦瞧见不对,率先逃走,第二叠、第三叠密集方阵随即奔溃,残存的大魏军掉头向浮桥逃窜。
“杀——”鲜卑人的喊杀声越发地响亮了,如催命的魔咒紧紧跟在大魏军身后。
浮桥太窄,只能容纳六人并排行走,几千精骑、一万多步卒一拥而上挤在一处,你踩着我,我扯着你,堆在桥东,竟是谁也无法向前。
鲜卑精骑赶上来,长枪伸缩,向着人堆不停地攒刺,一两万大魏军一心逃跑,再无斗志,没一人回身抵抗,只是拼命地向前挤,希翼落在后面的袍泽替自己挡住长枪。
鲜卑人一通乱刺,捅死数千人,许是死的人多了,密密的人堆出现了松动,随即好几千人哗地散开,仓惶向对岸逃去。一路之上,你撞我、我撞你,不时有人被挤下滏阳河,这些人有很多最终反成了幸运儿,借助河水的掩护逃出生天。
孙威一直留意着河东战况,看出胡睦的恶劣处境之后,他放弃了扩大战果的企图,打算动用亲卫马队尽快击溃冀州军,然后救援胡睦。没想到命令还未下达,对岸突然就奔溃了。望着争先恐后逃过来的友军,望着紧追不舍的鲜卑精骑,他知道这一仗败了。凭他手中的戍卫军只能勉强击败冀州军,绝对不可能同时抵挡住鲜卑人。
“亲卫马队断后!戍卫军撤回渚阳城——”
命令出口之际,孙威脑中忽地一暗,不祥的感觉升上心头。来得及吗?距离渚阳城七八里,步卒能够摆脱骑兵的追击?一千亲卫马队挡得住七八万敌军?尽人事,听天命吧……
石琨马上将孙威的担忧转变成现实。
“缠上!不可放跑敌军——”石琨振声高喊,战局的逆转让他从地狱一下升上了天堂。
杀——
原本不成阵形的冀州军反守为攻,从四面八方缠上来,死死黏住戍卫军。一千亲卫马队冲上来,只遮挡了很小一部分攻击面。
“走——”孙威高喊一声,顾不得收拢全军,带着两三千脱身的戍卫军向渚阳撤退。河东的溃兵已经退过来了,鲜卑精骑则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渡过滏阳河后,鲜卑精骑似乎打定全歼对手的打算,从四面包抄过来,将刘琦精骑残余、胡睦残余、戍卫军残余包裹在一处。大魏军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鲜卑精骑合围前,赶到渚阳城,依城坚守。只是,他们的打算很快落空了。悦绾率领一队精骑沿途不杀不战,径直插向西方,赶在孙威之前抵达城下,随即回转马身,严阵以待。
“车骑将军!戍卫将军!不怨刘琦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厉害,抵挡不住啊,他们是马镫骑兵……”刘琦因恐惧而逃,现今又开始担心冉闵追究他这个逃兵祸首的罪责,于是围在胡睦、孙威身边,苦苦解释哀求:“还望两位回转之后帮着美言。若能逃过此劫,大恩大德,刘琦不敢或忘……”
“刘仆射。别想那么多了,眼下还能逃得出去?”胡睦指着前方的悦绾精骑,凄惨一笑:“大伙准备拼命吧,拼死一个是一个。”
“他奶奶地!大伙一起往南杀,杀到渚水,不定就能有一条活路。”孙威露出悍民军挣扎搏命的本色,亢声叫道:“想活命的,随我突围!杀出去——”
第五集 第五十四章 襄国之战(四)
事实上,鲜卑人的马镫骑确实比一般骑兵高上一筹两筹,但远不是刘琦想象的那么可怕。
据东北出土的文物考证,马镫的出现可能是鲜卑人在征服扶余、高句丽的征途上,由汉代的单边脚扣、发展到双边脚扣,进而到木质马镫、包铁马镫。随着鲜卑人南下,马镫由北而南地留传进中原,由东至西,通过西域流传到西方,并日趋成熟。这应该是诸多马镫起缘中比较可信的一种说法。
需要说明的是,鲜卑人马镫骑兵的出现是一种蒙昧原始兼带着偶然性的自然进程。如同一个人的成长,只有许久不见的旁观者才能感受到前后巨大的变化,身在其中并不会有很真切的感受。鲜卑人对马镫的认识就是如此。他们没有真切感受到马镫的划时代意义,一切都是凭着感觉自然发展。随着马镫骑术的成熟,鲜卑骑兵越来越是犀利,但是,这种犀利来自于时间的积累,来自于熟中生巧,并非来自于有意识的系统操练。
石青、李农、冉闵…和鲜卑人不一样,久经战马颠簸之苦的他们,一旦得到发展成熟的马镫,一旦获得那种前所未有的稳定性;内心的震撼绝对不是身处其中的鲜卑人能够比拟的。新义军骑兵或是邺城骑兵有意识地摸索新战法以求发挥马镫优势,这种操演,比鲜卑骑兵更专业、更系统。
刘琦败阵的原因在于不了解敌情,以至于用无镫骑兵冲撞马镫骑兵,这等作为无异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结果除了失败再不可能有其他的了。
与刘琦相比,孙威突围时的遭遇明显好了许多。上万溃兵纠结成一团向南奔突,其中大半是步卒,遇上鲜卑骑兵,他们不像刘琦的精骑那般没有还手之力。一个鲜卑骑兵最多能刺死或撞飞一两人,剩下的步卒依靠灵活的步伐,躲过正面的战马,从侧翼给予对方以杀伤。
四面包抄的鲜卑骑兵阵线十分薄弱,与裹成厚厚的密密的大魏溃兵相比,南线的鲜卑骑兵就像试图拦截滚动的巨石的一条细细绳索,随时都有一分为二的危险。
“传令!放逃兵过去,随后掩杀!”悦绾及时调整了应对方略。
号角声中,鲜卑骑兵闪开了一条通道,大魏溃兵欢呼大叫,沿着通道向南狂奔。慌乱之中,他们无暇多想,丝毫不知死神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杀——”悦绾长枪前指,万余鲜卑骑兵呼啸尾随上大魏溃兵,开始了新一轮屠杀。
屠杀来自于背后,溃逃之际,突围时以命搏命的厮杀看不见了,士卒只能跟着前方的将领拼命狂奔,没有人会转身厮杀。大魏军士卒多是步卒,凭两条腿不可能摆脱骑兵。大燕骑兵从容跟在他们身后,长枪毫无顾忌地收割生命。
跟随在孙威、胡睦、刘琦身后的士卒越来越少,鲜卑人长枪啸叫的风声就在他们耳畔呼呼回响,眼看着不幸即将到来之时,他们的机会来了——天黑了。
按照鲜卑人追杀的速度,大魏溃兵没一个人能有机会逃到渚水,但是老天给了一条生路。这晚的夜空,无星无月,黑云弥漫,一黑下来,便是伸手不见五指。遇到这种天气,悦绾只能无奈地吹号收兵。
大魏幸存士卒还有三五百人,孙威张望了一下,除了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却无法分辨是谁。“走吧!回去向皇上请罪!”他吆喝了一嗓子,凭着感觉在黑夜里踽踽南下。
将近三更之时,孙威回到中军大营。
此时的中军大营灯火通明,四下里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士卒。不用多想,孙威也知道,中军应该接到了大败的消息,在连夜调整部署。
垂头丧气地跨进行辕,孙威正思酌着怎么向冉闵请罪之时,人影一闪,刘琦、胡睦从黑影里窜出来,一左一右围上他,殷勤说道:“戍卫将军。大伙一起去见皇上吧。”
大败由河东战场开始,两位河东主将担心军法处置,是以拉上孙威,希翼法不责众,网开一面。孙威苦笑着点点头,和两人一起来到冉闵的大帐。
大帐里亮如白昼,冉闵没有休息,聚精会神地趴在矮几上看着舆图。三人进来叩拜、请罪,他似乎没看见,任由三人直挺挺跪着,只蹙紧了眉盯着面前的舆图描画思索。
渚阳大败,襄国形势就此逆转,大魏军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十一万大军眼下只有六万余,与九万敌援军和襄国城内五六万大军相比,数量处于绝对劣势;不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