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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帅。”祖胤给石青让了个座,温和地说道:“这段时间,多亏石帅和征东军倾力相助,老朽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石青有些愕然,这话应该留在联军解散之时再说吧…思虑间,苏忘掀帘而入,直通通地问道:“大督护,找苏某有事?”
祖胤请苏忘坐下,对二人道:“二位前来相助三义连环坞,高义盛情,老朽也不多说谢字了。以后,但若用的着之处,招呼一声,三义连环坞不敢虚言推诿。”
“大督护。你这是?”苏忘也听出蹊跷。
“呵呵…刚才明水寨传出话来,言道张遇已拿下谯郡全境,大部分坞堡都有驻军,堡主家人子弟则被带在军中以为质。可以说,目前没有任何坞堡敢与我们勾连,夺回谯郡已经不可能了。”
石青心中一沉:张遇这一着,太狠了…
“不过…”祖胤词锋一转,继续道:“明水寨人言道,张遇的目标不仅是谯郡,还有梁国、沛国,所以他愿意与我们和谈。”
“和谈?!”石青目瞪口呆,他已被张遇变化无穷的手段弄得眼花缭乱了。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这时候和谈不过是给三义连环坞一个面子,实质上就是纳降。和谈的条件不用想,石青都能猜到,不外乎将三义连环坞纳入麾下,供他驱使。
投降张遇,三义连环坞会受些损失,但能保存下来。眼前三个走投无路的人看来已经决意接受了。
“嗬!和谈?”石青露出浓浓的嘲讽口气,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三个大督护。“三位大督护应该已经应允了吧…”
“三义连环坞经此一役,损伤惨重,应该修养生息一段时间了。”李承无奈地说道。
“好啊!恭喜三义连环坞转危为安。龙潜蛰伏,它日再展宏图。”苏忘大声赞好,抱拳拱手,向三位大督护道贺。
“石帅。征东军意欲何去何从?若愿留在谯郡,我等愿为征东军建一村寨,三义连环坞也会多出一位大督护。石帅意下如何?”祖胤殷殷相询,口气非常诚恳。
“难道就是这个结局?”石青苦笑,斗来斗去,征东军还是要落到张遇手中?以前的努力、士卒的死亡有什么意义?心中稍一挣扎,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孙叔和民部需要安稳的生活。苟且偷生,总比死了好。继续抗争,无疑以卵击石,也会拖累他人。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忍辱负重。
“张遇的条件是什么?”石青怅然若失地问了一声。
“张遇提了几条。”李承回答道:“一是解散连环坞,以后,谯郡设流官治理坞堡村寨。二是每年两季交纳些许钱粮,战时提供民夫。三是每个坞堡十丁抽一,成为豫州常备兵。”
“就这?”听了这些条件,石青隐隐觉得不对,这些条款是意料之中的,但怎么保证条款得到执行?三义连环坞若假意答允,事后反悔?张遇怎么办?张遇岂是易于之辈?他会不留后手?
李承还未回答,帐帘猛地被掀开。祖凤冲进来,咬牙说道:“父亲,我答应嫁给张遇。不过,必须等到明年夏天,子弟骑周年忌日后方可。”
“什么…不行!”祖胤还未回答,石青已经腾地站起,大声反对。
“不要你管!”祖凤骄斥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凄凉悲哀。“我是祖家儿女,没有选择。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命!”
第一集 血火铸炼 第二十九章 我的女人我做主
祖凤俏脸苍白,凄苦悲沧;上面斑痕点点,泪水流淌过的痕迹若隐若现,当她说道‘这是我的命’时,石青听到耳中,心如万刀绞过,痛的他全身颤栗;似乎忍受不住这种痛苦,他仰天咆哮,厉声大吼:“不行!你的命我作主。我绝不许你嫁给张遇。”
三位大督护惊呆了,茫然地啾着发狂的石青。成何体统!他怎么能干涉祖凤的婚事,而且是在祖胤的面前。
“你。你…”祖胤还未见过如此蛮横之人,不禁有些失态,胡须哆嗦着,一抖一抖。“石帅。这是我祖家私事,不是军务。你…怎么能???”
“私事?这是私事么!”石青霍然逼视祖胤,目瞪欲裂。“四千多三义军死在张遇手上,你们可以忍,我不怪你们;跪倒在仇敌面前,送粮送兵,你们心甘情愿,我也不在乎。可你们竟然要用女人来献媚,用女人来换取苟且。这是他们的男人干的事!你们这帮人,自己扛不住了,想让女人来扛?我决不答应!”
“好个蛮横狂野之徒,一个名字姓氏都没有的贼叛军,竟敢出言不逊,插手祖家私事。你凭什么?”韩继被石青骂得恼羞成怒,鼓瞪起双眼,毫不示弱地怒骂。
李承冷笑道:“石帅你错了。张遇出身北地世族,和祖凤门当户对,本是良配,谈不上献媚。三义军与张遇交兵,各有死伤,事情过去,恩怨也就了结,哪能作一辈子的仇敌。至于送粮送兵,只要他张遇当了豫州刺史,我们生活在这块土地上,那是应尽的本分。大家相识一场,也是有缘,分别在即,请石帅自重。不该管的不要插手。”
听韩继一口一个贼叛军,再听李承‘门当户对,本是良配’的话语,石青彻底怒了。一脚踢飞木墩,狞声大笑:“你们忘了一件事,祖凤早已死了。这个女人是我救的,她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
一言出口,大帐一片寂静。
笑吟吟旁观的苏忘张大了嘴;三个大督护尽皆震骇,一付不可思议的样子;祖凤‘啊’地失声,一时间忘记悲苦,难以置信地瞪着石青。
石青桀桀一笑:“我说的很清楚,你们明白没?从此以后,她是我的女人,命运由我作主。”
终于,李承反应过来,不知是不是气急了,他温和地笑起来,叹息道:“石帅疯了,快回帐睡上一觉,明日许就好了。适才的言语我们都没听见。”
祖胤从容潇洒数十年,此时成了最不堪的,一会颤抖,一会喃喃自语,不知在施展什么克己修身之道法。
韩继暴跳如雷,杀气毕露,望向石青的眼光像望一个死人。
“疯了?也许疯子能让你们害怕顺从,能让你们明白道理…”石青牙齿里蹦出几声压抑的冷笑。“既然如此,我就疯一次让你们看看…”话声中,他左手闪电伸出,一把拽过祖凤,左臂紧箍,一搂一送,已把祖凤扛在肩上。
“啊——”
祖凤猝不及防,直到趴上石青左肩才意识到不对;左右扭动,使力挣扎,可凤尾枪不在,她十成功夫去了九成,如何是毒蝎的对手,又如何挣得脱。她又羞又气,双手双脚乱踢乱打,对于她的‘毒手’,石青若无其事地接下来。他一身甲胄,皮糙肉厚;那在乎粉拳秀腿。这个时代,诸如‘挖眼、插喉、掏阴…;等防狼术尚未流行,祖凤不会,只凭着几招散手,如何挣得脱魔掌?
“嗷!放开!”
“大胆!”
怒吼声中,韩继、李承一左一右地扑上来。石青右脚一踢,斜倚着的蝎尾枪突地昂起,闪电般刺向两人,动作干净利落,蝎尾毒辣凌厉,没有一丝容情。
两人空手扑上,原本是想打架;没想到石青会动兵刃,而且如此狠心,竟是要取他们的性命。枪刃耀眼,闪避已然不及,两人大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寒芒扑面而来。
“当——”
一直看戏的苏忘及时出手,伸刀挡住蝎尾枪,随后被震退三步,骇然的同时,他心中一凛:石青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动了杀机。
“苏大哥要与我为敌?”石青双眼一眯,盯向苏忘。
“不!不是!”苏忘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苏某怕石帅一时失手,构成大错,是以…”
“既然如此,请苏大哥退开。我今天要杀人,我要杀得让他们知道害怕,杀得他们走头无路,杀得他们跪伏在地、心甘情愿地献上女人!”
石青冷冷盯视着脸色煞白,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气迷了的三个大督护,语言如刀、词锋似剑:“他们很贱。你给他们帮忙、为他们拼命、对他们持之以礼,他们当你是贱民奴隶,任打任杀;只有像匈奴人、像羯人、像张遇这般,杀了他们的部属兄弟,抓了他们的妻儿子女,霸占了他们的家园房产,把他们踩在脚下百般侮辱,他们才会知道自己渺小,才会知道尊重,甚至会将仇人当做主子。”
“求你…别骂了。”祖凤停止挣扎,趴在石青肩头抽泣起来。
听到哭泣声,石青心中不由得一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自己管那么多干吗?明天带着祖凤和兄弟们离开这里就是了。管他三义军是战是降。
“耗子!传我军令!全军戒备,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串连勾当。敢违犯者,杀无赦!”石青对帐外的耗子交代一声,扛着祖凤就走,临到帐口,霍然回头。冷笑道:“你们若想内拱,可以试试;看是征东军死的人多,还是把最后的一点本钱赔了,以后连个坞主都做不得。”
冷笑声中,石青大步而出,黑沉沉的夜迎面扑来,他怒吼一声:“他奶奶的!既然是刀子称雄的年代。老子就要作一把最锋利的刀子!”
“石帅!真汉子。骂得爽快。”苏忘随后出来,在石青身上亲热地拍了一记:“哈哈…石帅。我们合伙吧。一起上北方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石青心中一动。慨然应道:“好!苏忘大哥准备去哪?我们一起去!”
苏忘大笑道:“我要回青州故土。那儿良田沃土,山青水足,千里平原,正等着我们兄弟前去驰骋呢。”
大笑声中,苏忘渐行渐远。
“放我下来!”静谧之中,祖凤低声哀求。
“不放!你是我抢来的压寨夫人。”能和苏忘联手,孙叔们也有了着落;石青兴奋起来,扛着祖凤回转和司扬、侗图等人共用的营帐。想到青州,石青心中豁然开郎;那儿可是好地方,比谯郡强多了。
“大坏蛋!土匪!野兽!…”祖凤无力地趴在他背上,嘤嘤哭出声来。
也许她不是无力反抗,也许她只是不愿意反抗。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乍逢巨变,需要她忘却子弟骑的仇恨,需要她忍辱负重、委身侍敌、以换取家族的平安。这种重担,她能理解,却无法坦然承受。无奈之中,石青荒唐的搅局,给了她一个躲避的理由。尽管是掩耳盗铃,尽管最终仍需面对,她依然需要暂时的忘却,依然希望有人能替她隔挡;哪怕这人隔挡下的天空漆黑一片,不见希望…
“我是毒蝎。”石青坚定地说着,大踏步回到自己的帐中。不知是不是小耗子提前通知,帐内一个人都没有。
祖凤被放下来,一旦得到自由,清斥一声,扑了上来。双手双脚乱踢乱打。一边打一边骂:“让你侮辱三义连环坞,让你侮辱我父亲…”石青一动不动,任她打骂;谁知祖凤打着打着,却突然住手,捂着脸蹲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石青蹲到她面前,为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柔声道:“祖凤,我喜欢你。我想等你长大,然后追求你,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谁知不行,老天没给我时间等你长大,没给我时间追求你,我只好抢了。”
“不可能的…”祖凤身子一僵,叹息一声,摇头道:“其它的不说,我娘她们还在张遇手中,我不能不管…”说到这,她似乎没有了力气,颓然坐倒,哀声道:“我若不嫁张遇,不取得张遇的信任,他不会放我娘,不会和谈。三义连环坞没有退路了…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没办法。舍我一人,救了三义连环坞。值得!”
“值得个屁!”
石青烦躁地说了句粗话:“三义连环坞的存在若是靠女人支撑;那它就该散了。你父亲没本事,就别逞强去完成你祖父的遗愿。勉强下去,害了你,害了追随三义军的热血汉子。也害了他自己。你知道吗!这是罪孽。光明旗号下的罪孽!”
石青越说越愤怒,断然道:“不行!三义连环坞必须解散。否则,不知会被三个老东西折腾成什么样!”
第一集 血火铸炼 第三十章 不一样的承担
“你太霸道了!三义连环坞是我父多年心血。能不能存在不是你说了算。我要救我娘,要让祖士稚公这一系在豫州延续。这是祖家儿女的责任,不能回避。我要走了。”
祖凤口气越来越认真,石青慌了,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怒骂祖胤、李承,但祖凤以稚嫩的肩膀承担起家族亲人的安危,这种举动,让他不仅不能翻脸,反而痛之惜之。
“你不能走!若是敢走,我就把生麦煮成熟麦。”石青色厉内茬地恐吓,只不过,他曲改的词语显然用错了对象。
“生麦煮成熟麦?你煮就煮吧,与我何干?”祖凤显得很困惑,扑闪着眼睛望着他。
一阵邪火在石青心中蹿来蹿去,他烦躁地站起来,在帐内转来转去,苦恼无比地说道:“祖凤。你父亲的用意很明显。他想用你稳住张遇,隐忍下来,伺机而动。可惜他们连遭败绩,至今没有一点教训。他们还不明白吗?他们根本不是张遇的对手。我担心,他们图谋一场,到头来,不仅赔了你还会赔了三义连环坞。你明白吗?”
“你怎么知道…”祖凤霍然站起,吃惊地望着石青,震骇中带着忧虑。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自己琢磨的!”
石青恼怒道:“你父亲的心思早被无数人用过无数次了,怎么瞒得过有心人?这种计策纯属一厢情愿,遇到稍微精明的对象,就没半点用处。”
“啊…这可怎么办?”祖凤摇摇欲坠,仿佛支柱倒塌,身子无法支撑了。
石青及时上前,搂住她,轻轻拥着她,安慰道:“不怕…惹不起,我们躲得起,这天下大着呢?何处没有容身之地;我们远走高飞就是了。”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祖凤一把将他推开,痛惜地望着他,语声铿锵:“我以为英雄不论出身。你虽出身微末,总算是个敢于承担的男人。谁知你竟让我丢下娘亲家人,一走了之。真亏你说得出口!你走吧,我要和家人在一起,共同承担艰难。”
石青脑袋轰地一响,祖凤的话一声声在耳边回响:承担!承担…霎那间,他被激得热血沸腾,斗志像熊熊大火一般燃烧起来。
“好!一切由我来承担!”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他一转身,毅然出了大帐。
祖凤心中震颤,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无论成不成,有人愿意帮着承担,感觉真好!
石青出去后,祖风一个人在大帐里转来转去,她想回到父亲身边,又想等石青回转;她多么希望,石青只手回天,帮她渡过难关。
不知不觉中,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突然响起糟杂的声音。祖凤一凛。夜半之时,军营怎会有那么大的响动?石青在干什么?他耍起蛮来可怎么办?
心慌意乱,坐立难安;但祖凤始终没有出帐;她害怕一旦出去,唯一的希望就会破灭。
不知过了多久,帐幕豁然掀起,石青进来了。后面跟着三个愤怒的大督护,再后则是苏忘、赵不隶、李崇、司扬、侗图…联军排得上号的大小将领都来了。个个面沉似水,神色肃穆。
祖凤愕然,瞅了眼父亲,立刻心虚地低下头。没人强迫,她自觉自愿地待在石青帐中。这一点可不好解释。想到这儿,她面上一热,心如鹿撞。
就在这时,石青轻轻一句话,将她乱七八糟的心思统统扫除干净。
“现在,我宣布,即时起,三义连环坞解散,三义军解散,征东军解散。原三义军和原征东军合并,组建新义军…”
石青的声音听在祖凤耳中,空空洞洞的,她感觉一阵昏眩: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这一刻,祖凤万念俱灰,连愤怒生气的精神都没了。子弟骑大部战殒、四千多三义军将士埋骨汝南、母亲家人被劫持、家园被霸占…
半个月的时间,世界完全颠倒,一切都变了。她已经无力承受。啪嗒——一滴泪水无声地落在地面上。
“石青!你凭什么解散三义连环坞!凭什么解散三义军!”石青宣布解散三义军,苏忘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司扬、伍慈等人神采飞扬;赵不隶眼珠子乱转;三个大督护和祖凤默不作声,只有李崇忍耐不住,直呼石青的名字大声呵责。
“我这是命令,是宣布,不是商议。你明白么?”石青冷冷瞟向李崇:“你要抗令吗?在军中,抗令者只有一个结果——死!”
“石青,少来吓我。三义军岂有怕死之辈。”李崇嗤笑一声,转身意欲出帐,李承上前拽住,瞪着他低声斥道:“不许走!快向石帅赔罪。”
李崇骇然看向自己的父亲。不敢置信道:“赔罪?他想吞并三义军,我还要向他赔罪?”
李承懦弱,经验还是有的,知道火并之时,冒头的一定会被杀了示威,为了儿子的性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