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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封奕还明白,民军突袭针对的不仅是正从浮桥撤离的燕军,针对的目标还有据寨坚守的断后死士。民军是要以此震骇断后死士,摧毁燕军斗志,以便他们能够快速突破营寨防卫,杀向浮桥。河间郡守兵此时的表现,可以证明民军顺利地达到了目的。
一切都在石青掌控之中!
封奕惊佩交加,难言的苦涩浮上心头。归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走头无路下的归降,结果不一定会很惨,以后是否能够得到重用却很值得商榷。所以有识之士归降之前是要先准备立些功劳以为晋身之阶的,封奕不外如是。
“举河间以降”是一句光鲜的场面话,并不是功劳。河间郡、高阳郡、清梁城夹在范阳、冀州两地民军之间,燕军转战代郡,这些郡县无法防守必须放弃,不需要封奕‘举’就会落到石青手上,是以,这算不上功劳。
封奕真正想立的功劳是临阵倒戈,为民军追击燕军争取时间;可惜的是,石青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即便没有封奕的临阵倒戈,民军依然能达到目的;这样算来,封奕归顺的‘投名状’可就没有多少份量了。
封奕正是为此忧心着急。
“太守大人,可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的?”封放和民军接洽归顺事宜去了,张安等了一阵,见封奕只是沉思,却没出言吩咐,于是开口动问。
封奕抬起眼帘,凶厉疯狂的眼珠狠狠盯着混乱的浮桥,冷声说道:“慕容恪。遇上石青是你此生最大的不幸,与其最后被石青逼到穷途末路,下场凄凉,不如早早成全封某了吧。”
喃喃自语嘀咕了一阵,封奕转向张安,决绝地道:“张安,吾有一事拜托;此事若是成了,渤海封氏愿倾其所有为汝开门立户,汝若因此身殒,无论事成与否,渤海封氏一样会帮汝子女家人开门立户。汝可敢冒死一搏——”
张安神色一紧,双目却是放光。封奕说得如此慎重,不用猜都知道这件事将十分凶险;只是封奕许诺的好处也是巨大的,若能因此脱离奴仆之身,在封氏襄助下开门立户,他张安称得上是光耀祖宗,福荫后人了。
“大人请吩咐——张安万死不辞!”没有过多犹豫,张安瞬间下定决心;对很多人来说,这种世道生生死死并不可怕。
封奕凑近张安,一字一顿地用力说道:“汝佯装求援信使,去向慕容恪禀报,就说民军攻打甚急,请骑兵即刻回返出寨突袭援助。禀报之时寻机将慕容恪的人头给吾取下来!”张安是千里挑一的猛将,封奕相信,只要有机可趁,出其不意之下,张安定能刺死慕容恪。如果成功,这份功劳应该可以引起石青的重视了。
刺杀慕容恪!
张安脑中嗡地一响,仅仅一个念头就能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但他依然没有多做犹豫,心一横,牙一咬,重重点头道:“太守放心!张安这就去取慕容恪的人头!”说罢,再不多言,绰了长枪跃上战马,厉斥一声,纵马向后寨奔去。
接洽很快有了结果,民军似乎愿意接受归降,于是封放派人赶回来吆喝了几声,河间郡守兵随即忙碌起来,有的打开了寨门,在壕沟上放置铺板,有的聚在一起使力推到寨栅,腾出五六个可供大军进出的口子。
民军阵中响起冲锋的号角,号角声中,三四千骑兵率先冲了进来,三四万步卒扯出一条漫长的阵线,分从五六个缺口进入,脚步不停,飞速穿过燕军大寨,向浮桥方向冲杀过去。
封奕站在寨门一侧,任凭一队队民军从身边冲过去不闻不问,他的注意完全被万军丛中的那杆黑色大旄旗所吸引,那杆大旄旗上端端正正地绣着一个比斗还要大三倍的“石”字。
黑色大旄越来越近,石青来了——
封奕从迎面而来的民军队列中穿过,踉踉跄跄奔到黑雪之前,扑通跪倒,痛声哀告道:“中原涂炭,黎庶倒悬,渤海封氏为避祸乱,数百口老幼流落塞外数十年,无奈寄身慕容氏以求庇护;以至身不由己被迫与民军为敌,犯下重重罪孽,请石大将军责罚!”
“请起——军情紧急,石某不便下马搀扶,封太守勿怪——”
石青面带微笑,和蔼地招呼,封奕心中一轻,一边客套逊谢一边起身偷偷打量石青。石青也在打量封奕,两人目光在空中一撞,石青颌首,温煦地说道:“不错!封太守见识不凡,行事果断,率部临阵举义,石某很是喜欢。”
封奕心中一暖,不由得走近一步,凑兴道:“封奕自忖归顺大将军需得立些功劳才显诚心,是以适才命麾下猛士张安假借禀报军情之名,接近慕容恪,希翼苍天佑护,侥幸刺杀了这个奸贼,以为大将军剿除燕军去一大患。不知此时张安成也未成。”
“哦?竟有此事!”
石青一愕,旋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封太守有心了,石某多谢。只是慕容恪虽然了得,也不过趁势而起之一时之雄,石某并未太放在心上。石某以为,慕容恪生死与否远远不如幽州尽快安抚更重要。在这方面,石某倚重之处甚多,只怕要辛苦封太守了。”
石青这番话说罢,封奕明白石青为何对自己这般客气了,这是要让自己当示范,展示给幽州其他郡县看,以便尽快安抚整个幽州啊。想明白这些,他忍不住对石青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等胸襟格局,这等远见卓识,果然不是慕容俊兄弟能够比拟的,难怪能够不在意慕容恪的生死呢。
封奕情不自禁地再次拜道:“石大将军不嫌封奕鲁钝,封奕岂敢怠慢,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封太守请起,我等边走边说——”
石青招呼封奕起身,然后缓辔徐行,悠悠说道:“封太守既有此心,石某就不客气了。听说燕军准备放弃章武、河间等郡国,主力西撤代郡。民军在清凉河东有一支人马,由东路都督逢约将军统带,石某意欲让这支人马趁胜北上,尽快将章武、渔阳、高平等幽州东部郡县纳入民军下辖。封太守久居塞外,与各地燕军留守人士多有交情,石某打算让太守以民军宣慰使的身份随军北上劝降,协助逢约大人收复这些地方,封太守以为如何?”
封奕大喜,连声应承道:“石大将军放心,封奕必定不负所托。”
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出了燕军后寨,此时民军追击前锋已经和燕军尾部接触上了。浮桥东边一带人头簇动,喧哗连天,挤满了躲避追兵、争相渡河的燕军士卒。
瞥见远处乱响,石青不由得勒住战马,仔细打量。就在这时,几骑民军护着一个血人赶了过来。离得老远,封奕便兴奋地惊咦一声,认出那个血人乃是奉命前去行刺的张安。“石大将军,是属下部将张安,不知他是否刺杀了慕容恪——”
“哦——”
石青精神一振,颇有些期待。
“太守大人——属下幸不辱命,在慕容恪腹下刺了一枪,只是他被亲卫抢走,属下未来得及割下首级——”人还未到,张安亢奋的身体已经传了过来。
封奕一喜,带着些谨慎道:“大将军,看来张安确实尽力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刺死了没?”
“好一员猛将!干得好!”
石青大赞,欣然道:“无论是否刺死,这都可谓一件大功。不说这个消息会对燕军士气造成怎样的打击,单单从慕容恪因为受伤不能坐镇统筹撤离这一点来说,燕军在撤离之路上就不知要多付多少代价。”
第七集 第一百零三章 沙发过短
浮桥之上人挨人、人挤人,密密麻麻的士卒混合着丢弃的辎重车辆如同纠结缠绵的野藤丛蔓,挡住了所有人的前进势头。
鲜于亮呼哧呼哧背着昏迷的慕容恪在其中吃力地挪动脚步,尽管有近百名亲卫在前后左右遮掩开道,但是四周的压力仍然通过亲卫的身子传了过来。
民军已经杀到岸边,还有最后一座浮桥没有起火,没来得及渡河的两万余燕军将这道浮桥视作最后的希望,此时再也顾不得将官的威严和颜面,拼命地向前挤,和鲜于亮、慕容恪等人争夺逃生之路。
“不要!我投降——”
“跪下!丢下刀枪——”
“跑!顺河跑啊——”
“杀——”
民军追击引发的声音越来越近,就算还没到身后,民军前锋至少已追上了浮桥。鲜于亮喘了口气,绝望地瞅了眼前方涌动不休的人头,终于确定若再不想办法,自己和昏迷的慕容恪都将落到民军手上。
“辅国将军卫士听令!为了护卫辅国将军过河,给我——”鲜于亮长吸了口气,继而厉声吼道:“杀出一条路来——”
“杀!”
为了掩护辅国将军过河,慕容恪的亲卫没有丝毫犹豫,近百的刀枪忽然在浮桥中央举起,然后不管不顾地向四周乱捅乱搠。
“啊——你们……”
“妈呀——干什么……”
浮桥上喧嚣的拥挤声忽然小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声凄厉的惨叫。惨叫声中,无数燕军被刺落水中,创口上鲜血喷涌,一瞬间就将河水染得通红通红。
“杀过去——挡我者死!”鲜于亮疯狂大嗥,近百卫士一起疯狂大嗥,将手中的刀枪劈砍到前方袍泽的后背之上。
滹沱河两岸和浮桥之上猛然一静,无论是民军还是燕军都被鲜于亮一行的举动震惊了。安静只是一瞬,这一瞬过去之后爆发的是更大的声响。
滹沱河东岸是不约而同近乎一致的乞降声:“降了!降了!他妈()的咱们投降了——”
滹沱河西岸则是无数燕军士卒痛惜哀伤的大嚎;“疯了——鲜于亮疯了——都疯了——完了——”
浮桥上的反应最为纷乱,鲜于亮一行后面的燕军士卒停下了脚步,躲避瘟神一样不敢向前靠近;鲜于亮一行前方的士卒要么拼命向前冲,要么干脆主动跳进河水里,攀附着浮桥支撑为其让路。
只有民军士卒受到的影响最小,震惊过后,立时呐喊出声,沿着浮桥追杀过去。
果断的杀伐起到了应有的作用,鲜于亮背着慕容恪赶在民军追到之前逃到对岸,一行人刚刚离开浮桥,守在出口的慕容评立时吩咐道:“亲卫队!立盾架枪不许任何人过来——刀斧手!快砍断浮桥——弓箭手准备阻敌——”
民军追过了浮桥中段,不用几个呼吸就能杀到西岸,此时架火焚烧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慕容评一边布置桥头防御,一边指挥刀斧手砍断浮桥。
只是浮桥之上不仅有追杀过来的民军,还有一两千从水里爬上浮桥,准备逃过来的燕军士卒;盾枪一架,这些士卒势必没法过来了。鲜于亮适才的举动看似血腥,其实仅斩杀了几百袍泽,慕容评的这个命令却要让一两千袍泽落入敌手,比鲜于亮的举动更要残忍。
刀斧手上来了,吭哧吭哧地开始砍桥,弓箭手拈羽张弓在浮桥四周布下弧形阵势,立盾架枪的亲卫却有些犹豫,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堵住浮桥出口。慕容评脸色铁青,声嘶力竭地怒吼:“立盾——架枪——违命者斩!”
盾终于立起来了,枪终于架起来了。刀斧手在加紧砍伐浮桥支架,正在向这边奔跑的燕军士卒一边大呼“不要——”一边绝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出口,缓缓停下了脚步,最终在浮桥支架喀吱喀吱的炸裂声中向后退去,默默地走向追击过来的民军。
喀喇——
几声巨响,浮桥支架彻底断裂,一段丈余长的桥面坠入河中,被河水冲了几冲,又带了一两丈桥面向下游冲去。失去西岸固定的浮桥摇摇摆摆,随时都有肢解坍塌的危险。民军放弃了追击的意图,开始勒令归降燕军士卒推着辎重车辆,牵着战马回返东岸。
慕容评阴沉地离开岸边,先对左右说了声“传令全军启程赶往蠡县。”,然后急急忙忙去找鲜于亮。说实话,他非常不喜欢慕容恪这个侄儿,以前甚至有希望这个侄儿早点死、以便自己早点出头的心思,但是这时他却非常害怕慕容恪死去。眼下的燕国可以没有慕容俊,却不能没有慕容恪啊。
慕容恪被鲜于亮安置在一辆粮车上,因为失血过多,他的面容显得苍白,仿佛死人一样,慕容评见他双眼紧闭,鼻翼却还在扇动,显然只是昏迷,当即稍稍放了些心,先交代推车亲卫一声“轻一点——”,然后唤过鲜于亮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封奕背叛了燕国,或许他是想向石青邀功,派张安过来行刺辅国将军,张安诈作信使抵近辅国将军,冷不防刺了一枪,刺中将军腹部。啰——就这样。”鲜于亮回答的淡漠,语气没有丝毫愤怒,只有无尽的麻木。
慕容评的反应同样淡漠,好像听说了一件不关心的事,连一丝惋惜惊叹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只是催马上前,来到粮车右侧与粮车一道默默向西行去。
从滹沱河到蠡县这一段路程很平静,没有遇到民军骚扰,午后申末时分,拖曳了十余里的溃兵到了蠡县城西。慕容俊得知慕容恪遇刺,惊得早早赶到城外迎候,待看到逃过来的燕军仓惶模样,又是大吃一惊,眼前的撤退惨景与先前预想的相差也太远了。
“怎么会这样?撤回来多少人马?”慕容俊茫然地看向慕容评。
慕容评阴郁地回道:“石青狡诈多计,我军回撤时民军突然火攻浮桥,队伍因此乱了套,断后的封奕临阵倒戈,带领民军追上来。诺——就这样,只有不到七万人马撤了过来。”
“啊——”慕容俊心痛的惨呼一声,三万多人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完了。
“嗯~~”
粮车上忽然有了动静,慕容恪呻吟着睁开了眼。慕容俊、慕容评身子一动,立时抢了过去,在左右同时几乎:“玄恭(四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痛疼,慕容恪眉头紧锁,脸型有些扭曲。他的双眼无力地转动着,当触到蠡县城墙之时,眼光霍地一亮,绽出了几分光彩,嘴唇蠕动发出一阵蚁语:“到蠡县了,太好了……”短短几个字似乎耗尽了慕容恪全身的力量,刚刚说完,他的眼神便迅速黯淡,似乎又要昏迷过去。
慕容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四弟,是到蠡县了,你先好生休息养,进城后再行收拾创伤吧……”
“王兄?”
慕容恪这才发觉慕容俊在身边,身子挣了一挣,他似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说道:“王兄,请尽快晓谕全军,转战代郡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往后就是一路坦途,让大伙不要害怕,尽管安心下来……”
说到这里慕容恪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沉,又昏迷过去了。
慕容俊似乎没见到一般,对昏迷的慕容恪淳淳说道:“为兄知道了,四弟放心好生休养吧。”
鲁口燕军抵达蠡县与燕王禁卫军会合后仍有近十万人马,其中有两万五千余精骑。这股力量只要整合好,依然可以不惧民军的追击。慕容俊明白这一点,一俟溃兵进入蠡县,他便命令禁卫军杀猪宰羊予以犒劳,又亲自下到各军各营和普通士卒招呼说话,想尽一切办法抚慰军新士气。经过一个晚上的努力,燕军士气虽然还未从浮桥之败的惨烈中完全复原过来,却也得到些许提振。
七月二十一日凌晨,斥候来报,民军昨日连夜搭建了两座浮桥,四万余步骑大军在石青统带下正在渡河,向蠡县杀过来。
石青若是率军赶到,和蠡县城西的王猛部民军将会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对燕军的撤离非常不利。慕容俊得报之后,即刻传令全军整束行装,启程北上。
天色拂晓之际,阳鹜率五千精骑出东门,在蠡县和滹沱河之间巡弋,防护燕军主力右翼,慕容评率一万精骑出西门,准备阻击王猛部,护卫燕军左翼;鲜于亮率五千精骑出北门,为主力大军之开路先锋,慕容俊亲率五千精骑、七万步卒为中军,跟在鲜于亮部之后出北城径直向高阳方向撤离。
石青部尚未赶到,燕军出了蠡县北门,右翼静悄悄的,没有丝毫骚扰。左翼却不一样,八里外的民军大营人喊马嘶,一队队一列列人马相继开出,斜行着压迫过来。
负责防护的慕容评见状,厉斥一声,一万精骑分作三支,其中五千主力迎向民军混编骑,另外两支小队当头截住民军步卒。
追击与突围,拦截与冲锋,新的较量随着夜幕落下又重新开启。
第七集 第一百零四章 再入囚笼
王猛部民军约有步骑六万五千余,丁析、魏憬率两万步卒、五千混编骑进入幽州南部秋收秋粮去后,蠡县尚有四万大军,其中有七千骑兵。
燕军主力一出蠡县,四万民军步骑便从西边靠拢过来试图截尾追杀。慕容评部一万燕军精骑分作三支纵队,横向直插过来堵截。
王猛见状,勒令鹿勃早部一万五千步卒在董超率领的一千五混编骑掩护下斜转向北,与燕军主力保持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