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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攻略-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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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眼中,弘昼浪荡不羁,是个没什么用的纨绔王爷,但在她眼里,任何一个人都是有用的,端看用在什么时候。
  譬如此刻,什么人都不好去劝太后,但一个王爷却能劝得动她。
  况且,若非用得上他,继后也不会故意往角楼上走那么一趟,还刻意让珍儿去找他来,虽然险些在角楼上冻僵,但结果还算不错……
  “……他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继后嫣然一笑,如同那夜,她在角楼上回的眸,“那就让他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替我说服太后。”
  继后擅于看人,更擅于利用人。
  几日后,太后果然改变了主意,允了亲蚕礼一事。
  继后刚松一口气,却听吴书来道:“皇后娘娘,按照您的吩咐,亲蚕礼当日供各位娘娘、福晋、命妇采桑使用的工具全都备妥,请娘娘阅示。”
  继后点点头,一应小太监便将工具抬进交泰殿,皇后金钩、黄筐,贵妃银钩、柘黄筐,妃嫔铜钩、柘黄筐,福晋、命妇使用铁钩、朱筐。
  自一个个筐子,一个个钩子前走过,继后忽然顿足在一只柘黄筐前,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这是……”
  吴书来低头应道:“是为令妃娘娘采桑备下的银钩和柘黄筐。”
  继后当即变了颜色,身后,珍儿斥责道:“吴书来,皇后娘娘用金钩,贵妃用银钩,寻常妃嫔用铜钩,令妃不过妃位,却僭越地使用银钩,你是不要命了吗?”
  吴书来忙跪下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这是太后下的懿旨。内务府禀了皇上,皇上也首肯了。”
  珍儿哑然,飞快转头去看继后脸色。
  继后这时候已经收敛起脸上的阴郁,仍如平日那样端贤的笑着:“既然太后皇上有了明旨,一切便照他们的意思办理吧。”
  等到巡视完毕,回了承乾殿,珍儿惴惴不安地问:“皇后娘娘,依令妃的品级,根本不够格使用银钩,太后和皇上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继后一边修剪盆栽,一边气定神闲道:“自然是有心抬举令妃,让她更进一步了。”
  “这……”珍儿气道,“皇上宠着延禧宫那位便罢了,怎么连太后也……”
  继后呵了一声,冷冷道:“太后因阿玛一事,本就迁怒于本宫。如今,本宫借由和亲王之手,风风光光地办亲蚕典礼,太后更是不满,这才有意抬举令妃,刻意与本宫为难。”
  事情越来越难办,珍儿渐渐有些想放弃了,于是劝道:“娘娘,太后地位崇高,皇上又事母至孝,您又何必坚持要办亲蚕礼呢?”
  继后缓缓摇头:“出了阿玛这件事,乌喇那拉氏人人自危,本宫风光大办亲蚕礼,就是要让朝野内外看清楚,大清皇后的地位一如既往。只有这样,本宫才不会被人轻视。”
  “奴才只是怕……”珍儿忐忑不安道,“怕太后从今往后,一直针对您。”
  “那就忍。”继后握着金剪,淡淡道,“忍到出头之日……”
  咔嚓一声,剪子咔嚓一声,如同断头般,剪落一朵红花。
  与气氛凝重的承乾殿不同,延禧宫中的气氛极轻松融洽,桌上的八音盒放着一曲西洋舞曲,轻快的乐声融化在空气中,融化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令妃得用银钩的消息已经传回延禧宫,人人都将这当成一个信号,一个令妃即将晋升的信号,于是个个面带喜色。
  魏璎珞本人听了这消息,却只笑笑,并不大放在心上,然后继续指点明玉:“海兰察已经有了一个你做的荷包,再送一个毫无意义。”
  明玉一个荷包已经绣了三天,指头都扎成了蜂窝,正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她来了这么一句,反射性地回道:“你怎知我要送海兰察?”
  魏璎珞不答,只负手看着她笑。
  明玉被她笑得满脸通红,轻声道:“好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都写我脸上了是吧?”
  魏璎珞扑哧一声,坐在她身旁道:“海兰察幼年丧父,从小由寡母抚养长大。这种家庭成长的男子,或母弱子强,或母强子弱,瞧海兰察刚强的性情,定有一位温柔贤良的母亲。你要赢得他的心,就要争取那位的欢心。”
  明玉眼前一亮:“你是说……”
  “给他母亲做双鞋,好过送他一只香囊。”魏璎珞给她出主意道,“你别忘了,将来他要上战场的,更需要贤妻良母,而不是风花雪月的小丫头。”
  明玉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我不会做鞋子,也不知道她脚有多大。”
  魏璎珞恨铁不成钢,一根指头点她眉心:“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做!这一次姑且做个抹额吧!”
  反正无论是鞋子,抹额,还是荷包,海兰察都会很高兴的收下的,因为都是明玉的一片心意。
  这时袁春望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褐色汤药:“该用药了。”
  每月的这个时候,魏璎珞都要用一碗药,明玉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替魏璎珞接了药过来,略微吹凉了一些,便要喂给她喝,岂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叫:“药里有毒!”
  明玉吃了一惊,魏璎珞也转头看去。
  只见小全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扑通往魏璎珞面前一跪,眼角余光瞥向袁春望:“主子,奴才亲眼瞧见,袁春望将一只药包放进了主子日常饮用的补身药里。”
  明玉吓了一跳:“小全子,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小全子:“奴才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屋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魏璎珞。
  魏璎珞微微一笑,忽然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她神色如常道:“明玉,小全子言行无状,罚一个月俸禄,你带他下去,盯着他把宫规背诵一遍。”
  小全子哭丧着脸:“可,可主子……”
  “好了!”明玉过来扭他耳朵,“还不快过来!”
  待两人一走,魏璎珞就转头看向袁春望:“你故意给他看见的?”
  小全子一直有些嫉妒袁春望。
  他似乎觉得,若不是有袁春望横插一脚,那么延禧宫大总管的位置就该由他来坐,魏璎珞的左臂右膀,就该由他跟明玉来当。
  所以有事没事,小全子就爱找袁春望的错处,也没少在魏璎珞面前搬弄是非,以袁春望的小心谨慎,又怎可能会被对方抓住这样大的把柄?
  “是,我故意的。”果不其然,袁春望淡淡一笑,“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有多信任我,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魏璎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璎珞。”袁春望略一踌躇,问,“这药汤你还要继续喝吗?”
  “喝。”魏璎珞却无一丝犹豫,淡淡道,“为什么不喝,这才是我需要的药。”
  叩叩叩,李玉的声音随之在门外响起:“娘娘。”
  魏璎珞与袁春望对视一眼,袁春望忙替她将药碗收起来。
  门开了,魏璎珞不动声色地问道:“李总管,有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惊变
  明玉盯着小全子,直逼他将宫规背完,才回了寝殿。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袁春望:“你后悔了?”
  魏璎珞:“我为什么要后悔?”
  袁春望:“皇上待你一片真心,最好的东西都眼巴巴地送来讨你欢心,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
  魏璎珞:“……你不明白。”
  袁春望冷笑道:“从前我不明白,可这段日子,我已经全看明白了。魏璎珞,你是一个冷心肠的人,谁都捂不热。”
  房门猛地打开了,袁春望一脸铁青地从里头冲出来。
  被他狠狠一瞪,明玉生出一股被毒蛇盯住的错觉,连血液都瞬间凝固了,直到袁春望从她身旁走过,才重又呼出一口气。
  “……这袁春望,越看越不像个善类。”她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想,“还不如小全子可靠,哎,璎珞偏偏信任他。”
  摇了摇头,明玉走进屋去,唤了一声:“璎珞,出什么事了?”
  “……皇上刚刚命人送来的。”魏璎珞低头看着桌上放着的貂皮。
  照李玉的说法,后宫刚赏下一批皮张,各宫多分的是黑虎皮白豹皮,寿康承乾分的是一等貂皮,只她分到的与别不同。
  是一张云狐皮。
  捧起来一看,银光晃晃中,竟藏着几道天然长成的花纹,美丽无比,又稀罕至极。
  这云狐皮只有一匹,皇后想要,弘历都没给。可见魏璎珞在弘历心里……是摆在头一位的。”
  魏璎珞神色复杂地抚摸手中的云狐皮,心有些烫,就像一块渐渐被捂热的石头,摸了摸皮子:“……明玉,取我的针线盒来。”
  “娘娘,你是要?”明玉眼中一亮,很快取了针线来。
  魏璎珞穿针引线,雨打芭蕉叶,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手中的银针,轻轻落在云狐皮上。
  半个月之后——
  亲桑礼即将开始,吴书来忙得不可开交,不停指点下头的小太监:“小心点儿,全都送去亲蚕台!哎呦,你小心点儿,那可是黄金钩!快快快,不可耽误吉时!”
  东西尚未准备好,弘历自不会提前去亲桑台等着,他坐在养心殿内,忽然放下手中奏折,看着对面的海兰察:“你头上是什么鬼东西?”
  海兰察摸了摸眉心勒着的抹额,嘿嘿傻笑。
  “心上人送的礼物?”弘历只瞥了一眼,就垂眼继续看折子,慢条斯理道,“女人就爱在这些琐事上纠缠,今天绣个荷包,明天绣条帕子,真正是浪费时间。”
  海兰察有些不服气,暗暗嘀咕道:“是,是,奴才的女人就这个样子,比不上令妃娘娘,令妃娘娘就从不做这样的琐事。”
  翻动奏折的手一顿,弘历淡淡道:“朕也不爱收什么荷包帕子的。”
  “皇上。”李玉忽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托盘,里头盛着一顶纯白色的毛皮帽子,“延禧宫明玉送了顶帽子来,说是令妃娘娘亲手给您做的。”
  弘历:“快呈上来!”
  海兰察:“……”
  帽子很快就送到他手里,针脚细密,绣工极好,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最特别之处,还在于那尾部连着的长长貂皮,纯白无垢的皮子里,藏着一圈圈天生长成的螺旋花纹,赫然是他送去的云狐皮。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不知为何,弘历心里忽然闪过这句话。
  “令妃娘娘说,冬日里戴上帽子,貂皮正好在脖子上围一圈,方便又暖和。”李玉道,“如今天气热了,奴才先给皇上收起来,等寒冬再取出来。”
  见海兰察偷偷看他,弘历板起脸道:“谁让她做这种没用的东西了,朕出门前呼后拥,还能冻着吗,多事!”
  “皇上说得是。”李玉想要替他收起帽子,岂料弘历理也不理,抬手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将貂皮帽戴了起来。
  李玉:“……”
  把换下来的帽子放在李玉手上,弘历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的话,他就要去延禧宫了。他有些想念延禧宫里住的那块石头了,从前她一直冰冰冷冷的,如今总算是被他给捂热了。
  可惜他没能如愿,因为李玉很快道:“是,外头有人求见。”
  “什么人?”弘历一愣。
  “忠勇夫人——喜塔腊尔晴!”
  虽已是一个生育过孩子的妇人了,但尔晴仍面目姣好的似个十八岁的姑娘,可见她一直在富察家养尊处优,没受过半点亏待。
  “皇上。”她跪在地上,泫然欲泣,“先前傅恒宠爱一名婢女,闹得家宅不宁!因那婢女屡进谗言,他开始怀疑安儿的身世。奴才一时不忿,将那婢女嫁了出去,他便嚷嚷着要休妻,呜呜……”
  弘历被她哭得头疼,按了按太阳穴:“尔晴,你告诉朕,安儿到底是……”
  他渴望她说不是,但尔晴怎会让他如愿。
  尔晴轻轻向他点了点头,然后擦着泪道:“奴才是有罪,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奴才真心诚意要做好富察家的儿媳。皇上,奴才知道天子不干涉臣子家事,但这桩婚事是您一手促成,如今老夫人已经说服不了傅恒,只有您能说服他,让他不要休掉奴才了。”
  弘历眉头一挑,竟从她话里品出一丝威胁的气味。
  若不帮她,她会怎样?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世人都知道他堂堂天子,居然染指臣妻吗?
  一瞬之间,弘历心中生出一股杀意,又强行按捺了下来,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朕会考虑的。”
  尔晴拜谢过后,出了养心殿,略略拂了一下鬓发,挺直了腰板,笑容端淑贞静,仅从外表看,谁也看不出她是个主动给自家夫君戴绿帽子的女人,笑道:“带路吧。”
  宫女领她朝宫外走去,路过一片草地,一个形容枯槁,正在拔草的宫女忽然抬起头:“尔晴!”
  尔晴一楞:“你是……”
  那名宫女丢下手里的活冲过来:“是我,我是琥珀啊,看在当年一块伺候皇后的份上,帮帮我……”
  尔晴也是在宫里做过事的人,一看她现下的打扮,以及手里正在做的活,就知道她八成是被罚进了辛者库,当下端起架子道:“好好做你的活,别挑三拣四的,成何体统。”
  见尔晴半点旧情也不讲,琥珀眼中流过一丝怨憎,嬷嬷持着鞭子过来抽她,她一矮身躲了过去,径自朝延禧宫方向跑去。
  尔晴不管她,仍往宫外走,走到一半,后头忽然追上人来,是个容貌极美的青年太监,声音清冽如泉水,道:“尔晴姑娘,皇上有话要对你说。”
  尔晴不疑有他,随他而去,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尔晴忽然脚下一顿:“这不是去养心殿的路。”
  “这边请。”貌美太监摆摆手,淡淡道,“娘娘在里面等你呢。”
  “娘娘,什么娘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两名太监从树后走出,一左一右押解着尔晴,尔晴骇得大叫,“放手,放手!”
  貌美太监掏出一块帕子塞她嘴里,尔晴一边呜呜叫着,一边蹬着双腿,忽然听见那貌美太监道:“到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巍峨宫殿前悬一方牌匾,上书——长春宫。
  进了正殿,貌美太监在她背上一推,尔晴一个踉跄,撞在前面的案几上,摇得桌上贡品烛台一阵乱晃,等等,贡品?烛台?她缓缓抬头,只见皇后的画像悬在墙上,正从上而下盯着她。
  “啊!”尔晴脸色发白,连连后退,好不容易站稳,环顾四周,然后目光定格在一个坐在椅子里的女人身上,咬牙道,“魏璎珞,你到底想做什么?”
  长春宫被魏璎珞布置的犹如灵堂,她身上也穿着缟素似的衣裳,目光森冷地盯着尔晴:“琥珀,你敢与她当面对质吗?”
  “奴才敢。”琥珀躬身伺立在她身旁,脸上残着一道鞭伤,显是冲往延禧宫的途中,被一路追她的辛者库嬷嬷给抽打出来的,她想离开辛者库这个鬼地方,尔晴不肯帮她,她只好出卖尔晴,博令妃欢心了。
  下定决心之后,琥珀再不顾两人之间多年的同僚之情,抬头盯向尔晴,一字一句:“尔晴,我亲眼所见,你是害死娘娘的凶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背叛
  原来皇后自尽前一天,尔晴曾见过她一面。
  当时魏璎珞不在,负责端茶送水的是琥珀,她这人有听墙角的坏毛病,皇后与尔晴在里面说话,她毛病发作,躲在门外偷听。
  “呜呜,呜呜呜……”
  琥珀觉得奇怪,没了孩子的是皇后,怎么哭的人是尔晴?
  皇后身心俱惫,却还要勉强打起精神安慰她:“尔晴,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
  “奴才刚刚见着了皇上。”尔晴道,“忍不住想起,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皇后楞了楞。
  “是您生七阿哥那天夜晚,您差奴才去给皇上送被子,奴才去了,哪知道皇上一把抓住奴才的手,非要奴才侍寝……”尔晴哭哭啼啼道,“奴才不敢反抗,怕引人进来,坏了富察家的名声,谁料后来……奴才竟怀了孕!”
  啪的一声,皇后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混账!”她本就脸色发白,如今更是气得摇摇欲坠,“你们居然……”
  尔晴磕头如捣蒜,眼泪流个不停,哀婉欲绝:“奴才早就想过自绝,偏额娘得知此事,以为是富察家的骨肉,实在欢喜极了!若奴才母子出了事,第一个受不住的就是额娘,所以奴才苟延性命!娘娘,只要您说一声,奴才便去死,全了富察家的颜面!”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好半响,嘲讽一笑:“富察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言,都被你给毁了!”
  尔晴:“娘娘,奴才是罪该万死,可这由头是皇上挑起的,奴才一介弱质女子,怎能反抗皇权呢?”
  泪水在眼眶中转动,皇后喃喃:“一个两个……全是我最亲近的人,偏偏就是你们,联起手来背叛了我!滚,马上滚,本宫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尔晴匆匆起身:“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富察一族,全都指望着您哪。奴才这就回去,到额娘面前请罪,任由她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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