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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于增贤毫不犹豫的举动,温秀秀是感动的,“官人,官人,我对不住你……”
“别说了,她也是我的孩子!”
于文庭摇头叹息,“增贤,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于增贤调头语气很冲的叫道:“大哥,你没看到孩子病了吗?”
于文庭神情一凛,“于增贤,我奉候爷之命来办案,可不是跟你家长里短的。”
看着不同于往日的于文庭,于增贤被于文庭的气势吓住了,“大……大哥……”
“用最简短的话说完!”
“我……”
于文庭眯眼:“不想给孩子看病了?”
“我……我说……”为了孩子,于增贤说道,“三年前,我到……我到东州公干,你知道的,我们在路上遇到了。”
“你到东州公什么干了?”
“我……我……”于增贤眼神闪烁。
于文庭其实只是一般问话,真是问他来东州干嘛了,可是此刻的神色……于文庭忍着怒火问道:“说实话——”
“我……”
“谎话我查得出来。”
于增贤扑嗵一声跪到地上,哭丧般说道:“大……大哥,是宿县的刘县令让我来盯着你的,真的,大哥,是他让我盯着你的。”
于文庭暗吸一口气,问道:“为何要盯着我?”
于增贤回道:“他们要防着你生事。”
于文庭反问:“也就是说,三年前,我大半行踪是你透露的?”
“我……”
“是不是?”
“大哥,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于文庭冷笑道,“你正八品县丞就是出卖亲人得来的?”
于增贤连忙辨道:“大哥,大哥,你不能怪我,刘县令他卖官,一个县丞要一万两银子,我哪来银子,他知道你是我堂哥,说是只要告诉他你的行踪,我就能有官做。”
于文庭气得就差扯了自己的胡须,真是……压了压火气,继续问道,“你又是如何和她扯上的?”
“秀儿是我在强盗(查了资料,宋朝没有匪字一说)手中救出来的,真的,跟你无关!”于增贤回道。
于文庭不信的问道:“你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在强盗手中救下温氏?”
“秀儿有几下子,她挡着强盗,我出银子租了马车,我们坐上马车逃了!”
于文庭转身说道,“温秀秀,你不可能随意跟一个男人上床,是不是?”
温秀秀冷冷的回道:“既然事情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是,当他救了我之后,我发现这个男人竟跟你长得很像,为了日后纠缠你,我和他上了床,生了孩子!”
“秀儿……你……”于增贤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堂哥的代替品。
温秀秀叹了口气对于增贤说道:“你放心,我也曾是官家小姐,现在也只是个歌伎,我不会随意跟男人上床,目前,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真的,秀儿?”听到这话,于增贤眼亮了。
温秀秀神色黯然:“都到这份上了,我没必要撒谎,我只求你好好待我女儿,不要让她像我一样落得如此下场。”
于增贤叫道:“秀儿,我让我堂哥救你!”
“哈哈……”温秀秀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你堂哥……不可能的,他让你带女儿出去看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其他的不必说了!”
“堂哥,我求……”于增贤真的转过头来求于文庭。
“闭嘴!”
“大哥——”
于文庭问向温秀秀:“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晋王的阴谋?”
“说这些还有意义嘛!”
看着默认的温秀秀,于文庭甩了一下衣袖头也不回的出了大狱,于增贤抱起孩子看了孩子娘一眼,“放心,我会救你的。”
温秀秀摇了摇头,想不到到最后,竟是这个无用的男人说要救自己,真是可笑可悲,“赶紧跟上你堂哥,给孩子找个好郎中。”
“好,我知道,你保重!”
“放心,能赖活着,我绝不去死!”温秀秀看着男人怀中的女儿回道。
“对,对,为了女儿,你一定要活!”
东州府府衙
今天的东州府府衙,所有官员、胥吏都在认真做着手中的事情,府衙上空虽然晴空万里,天高气爽,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一场暴风雨将至,低沉的气氛似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青年衙役一脸失魂落魄的站在安坤书案前,喃喃自语,“果然是美色误人,果然是美色误人……”
府衙门口,夏琰等人进了衙门,他身后跟着厢军,八人押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一个超大铜扣的暗红色箱子,十二箱,十二个八人,再加上前引后押的厢军,场面相当壮观。
衙门里的人即便没有进过银库、没有看过银库里的箱子,但他们仍然准确的知道,这就是丢失了近两个月的二十万库银,每个见到银箱的人都行注目礼,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每一个人都明白,库银案要落下帷幕布了,这二十万两究竟是谁盗得呢?
近两个月的调查,赵之仪、夏琰的人手不停的接触着某些人、某些事,也许,很多人都隐隐的感觉到了答案,难道真得是他吗?不可能吧,会不会弄错了?
安坤坐在书案前,两眼眯着,直勾勾的不知看向哪里,听到青年衙役的话后,“急什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啪……啪……”童玉锦拍着手进了安坤的公务房,“好一个‘鹿死谁手’安大人真是好定力!”
安坤抬眼一字一板的说道:“夏夫人,这是衙门重地,女人不得随意入内!”
跟进来的夏琰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玩得起输得起,原来也就是个怂包!”
安坤眼色森然泛出幽幽冷光,“夏候爷,任何事可都得有理有据,可不能空口白牙。”
“放肆!”夏小开低喝一声。
夏琰伸手,微微一笑,“那是当然,我夏琰向来以理服人!”
安坤问道:“夏候爷凭什么什么理,凭什么据抓人?”
“问得好!”童玉锦微微一笑,“安大人,你是先听故事,还是先听结果?”
“夏夫人一直喜欢故弄玄虚?”
童玉锦抬眉,“那好吧,我就先说结果——”她刚说完,夏琰亲自出剑砍向安坤。
正在凝神猜测童玉锦意图的安坤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夏琰偷袭,书案后狭小的空间,让他根本无法躲避夏琰直举举砍下来的剑,躲避不及之中,极速抽了自己的毛笔挡箭。
“停——”童玉锦见剑光落下时跟着叫道。
夏琰停住了剑。
安坤不明所以愣在哪里。
童玉锦龇牙一笑,“安大人,看看你的右臂还在不在?”
夏琰的剑落在安坤的右臂上方,只有一线空隙,没有伤到他丝毫,他不解的看向这一个动嘴、一个动手的两口子,不明白何意。
童玉锦继续龇牙一笑,“安大人,再看看你的左手——”
安坤目光从右臂上方移到自己的左手,他的目光还没有接触到左手时,脑子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彻底的输了,他身体没动,声音出来了,“你是如何想到的?”
童玉锦摇头咂了咂嘴,反问道:“安大人,你为何不让手下人去刻那条鱼呢?”
惊呆在一边的青年衙役突然说道:“是啊,大人,小的当时就说让我来刻吧,你非要自己刻,为何?”
安坤吐了一口气,扔掉左手中的毛笔,那抓笔的姿势与右手无异,他是个左右手都能写字的高手,但左手、右手出笔力道不一,再加上字的字体不同,两手写出的字如同两个人的笔迹,可除了妻子林氏没有人知道他会左手写字。
安坤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什么,闭情逸致般问道:“刚才,夏夫人你说你要讲故事,那你说说我为何要这样做?”
童玉锦微微一笑,“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青年衙役不解的问道:“那两个字?”
“自负!”
安坤看向一直面带微笑的女人,算是见识到了,果然有几把刷子,居然……
青年衙役瞪着眼问道:“自……我听不懂……”
童玉锦回道:“所以你只能做个小跑腿的。”
“我……”
童玉锦仿佛安慰般说道:“小伙子,别难过,做个傻兮兮的跑腿总比做个自负的聪明人强!”说完,瞄了一眼安坤。
安坤眯眼,森意冷然。
青年衙役虽不懂他们话中的机锋,但也算明白了,自己的上司安大人将会被治罪,连忙跪下来哭道:“候爷,候爷,安大人这样做,完全是想引起朝庭对东州府的重视,想朝庭治了贪官肖会遂,还东州一片清明的天空。”
夏琰冷然问道:“安大人是这样对你们说的?”
青年衙役连忙摆手:“不,没有,安大人没有这样说过,是小的猜测的。”
童玉锦仿佛中肯般点点头:“那你猜测得不错,小伙子!”
“夏……夫人,真的?”青年衙役见童玉锦认同自己的话,高兴的问道。
童玉锦笑笑,“所以你这辈子就安安心心在衙门里做个杂役吧!”
青年衙役以为童玉锦相信了,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也参与了,难道不治我的罪?”
“当然要治!”童玉锦回得很严肃。
青年衙役被吓住了:“那……”
童玉锦回道:“等流放过后,你再找机会进衙门,然后再做个杂役。”
“啊……”青年衙役发现童玉锦根本不信自己说的话,连忙再次申辨,“真的,安大人从没有让小的做过什么,小的是自愿的。”
童玉锦抬头笑道,“安大人,有这样的属下,感觉怎么样?”
安坤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向童玉锦。
童玉锦说道,“刚才的美人也说,是她主动要和你上床,现在这个小衙役也说是主动参与库银案,不得不承认,无论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官吏,你都是成功的,余下的话,我们京城大理寺再叙!”
青年衙役听到安大人要被抓到京城大理寺,急了,连忙叫道:“不,不,你们不能抓大人,肖抹光祸害东州府时,都是安大人尽心尽职为着东州百姓,扶贫济弱,为了百姓,他把自己的俸禄都给了贫困需要帮助的人,自己却过得极清贫,哦,对了,你们去过肖大人的家,也去过安大人的家,两人官品虽然只差两级,可是生活上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
童玉锦一直微微笑着倾听青年人的诉说,点了点头,“看到了!”
“那你们应当知道,安大人这样做都是被逼的。”
童玉锦看了一眼年青人,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抿嘴、弯腰、伸手拍了拍年青人的肩膀,问道:“识字吗?”
“识!”青年衙役不解的回道。
童玉锦笑道:“那就多看看书,如果二十年后,我们有缘再见,你再来告诉我你对安大人的定论,好吗?”
“为何要等二十年?”
童玉锦回道:“因为说了,你也不懂,就让安大人这个‘勤政爱民’的好官暂且留在你的心目中吧!”
年青人眨着眼木愣愣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才能为自己的上司辨解。
童玉锦歪了一下头,“夏候爷,剩下的可都是你的事了!”
夏琰微笑着点头。
童玉锦拱手退了出去。
夏琰转头看向安坤,“走吧,安大人!”
安坤看了一眼桌上,桌上被削断的毛笔无声的躺在哪里,深吸了一口气,撩起袍角出了书案,然后跪在地上,夏小同迅速上前,去了他的官帽,夏小同看到低头的安坤在微微的颤抖,嘴角一勾,收起官帽放到了后面侍卫的托盘里。
安大人,不,前安大人的官途止于此刻,至于是死罪,还是活罪,一切自有大理寺定论。
安大人盗库银被抓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东州府,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不敢相信,人们纷纷议论,“是不是搞错了?”
“安大人是不是被冤枉了呀!”
“就是,肯定搞错了!”
“可是夏候爷办案如神从不出错,会抓错人吗?”
“不知道……”
“搞不懂!”
“要不,找陈先生给我们讲讲这官场上的道道与事事非非?”
“对,找陈先生去!”
茶楼里一群好事者真得去了陈家学堂。
陈先生被一群人拥住了,摇头叹道,“你们找老夫做什么?”
“老学究,我们知道你懂,给我们讲讲?”
“讲什么?”
“讲讲为何要抓爱民如子的安大人?”
陈先生捋须一笑,“安大人爱到你了吗?”
“我?”
“对,”
“跟我没关系?”
“可你也是民!”
“什么意思?陈老头?”
“大道,小道而以!”
“陈老头,你别神神叨叨,说白话!”
陈先生笑道:“安大人就帮了一小部分人而以,却被传成了东州民众!”
“呃……好像是哟!”
陈老头摇头,“你们没听懂!”
“啊,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如果真得爱民,早就应当顶着压力、不畏权势上书朝庭,让朝庭还东州一个清明,而不是施些小恩小惠给极小一部分人。”
众人听了陈老先生的话后,都沉默了,是啊,原来这就是大道与小道,原来安通判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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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出自《老子》:治大国若烹小鲜,所以“烹鲜”常被比喻治国便民之道,亦比喻政治才能!
第265章 蠢蠢欲动 一团乱麻
众人听了陈老先生的话后,都沉默了,是啊,原来这就是大道与小道,原来安通判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安通判被捕时,林氏正在绣坊买针线,感觉到今天街上的行人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多,有些人甚至还兴奋的小跑起来,感到不解,问向掌柜,“发生什么事了吗?”
掌柜的回道,“好像听人说库银找到了!”
“库银?”林氏的脸色都变了。
掌柜没在意林氏的脸色,朝外面看了一眼回道:“是啊,就是府衙里丢失的二十万两库银。”
林氏问道:“不是说已经找到了吗?”
掌柜回道:“夫人的消息已经过时了!”
“过时,什么意思?”
“听说那是肖大人自己贪污的银子,根本不是库银。”
林氏听到这里,好想拔脚就走,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她不能,她装着镇定的样子笑了一下,“是吗?那库银在哪里找到的?”
“听说在惜……”掌柜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住了嘴,“我一直站在店里做生意,不太清楚,夫人要是感兴趣到大街上随便听听,大概就明白了!”
林氏挤着笑容没在说话,示意婆子拿上买好的东西,走出了店铺。
等她们主仆出去后,掌柜的摇头,“这年头,眼见不一定为实,什么事还都有可能。”拿起鸡毛毯子掸了掸柜台,又摇头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会是爱民如子的安大人盗了库银,真是想不到啊!”
林氏不安的走到大街上,往日看到她打招呼的民众今天不是好像没看到她,就是装着不认识,仍然三五成群的结团议论着什么。
婆子觉得气氛诡异,不安的对林氏说道,“夫人,咱们回家吧!”
林氏站定,耳朵里不时有安大人三个字落入耳帘,难道夫君他……想着想着林氏快走起来,渐渐由快走变成小跑,再由小跑变成狂奔,可是大街上的人对她的举动一点也不觉得诧异,好像这样才是正常的。
不一会儿,林氏跑到了府衙,夺门而进,站在府衙门口时,她看到了被夏琰带出来的夫君,两行清泪瞬涌而出,泪水模糊了双眼,颤抖着叫道,“夫君——”
安坤朝林氏点了一下头,“带好孩子!”
“不,夫君,夫君……”林氏朝安坤扑过来,被衙役拦住了,准备出门的童玉锦退回到门内,看向这对让人猜不透的夫妻,她不能理解,明明看起来如此深爱,还能让别的女人插足,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让大陈朝人匪夷所思的是童玉锦的思想,而不是这对夫妻的思想。
在传统封建礼制下,在一个正统的名门贵族之内,妻是妻,妾是妾,妻妾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像安坤这样的男人,家中有妻有妾,是合乎常理的存在,在风月场所有美人相伴,更是常态,不会有人认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去嫖妓会影向家庭或是官途,当然,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玩妓归玩妓,他们可能为了搏红颜一笑,挥霍千金,但绝不会像书画本里描绘的那样,抛妻别子,不顾身份地位把妓人娶回家做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