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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被他拉扯着上了楼,另外两个跟上来,都瞪了眼睛看着他,寻求答案。
杨文广一拍桌子,对跟上来的管事喝道:“还不快去请东家?告诉你们东家,她男人来了!”
管事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没仔细分析话里的成分。就听背后一个淡淡声音道:“早听见了,这不是来了么?”管事听到是东家的声音,急忙闪开身子让出道来。
梁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呆呆地看着雪里梅婷婷袅袅从门外踱了进来,姿态闲雅地坐下,似笑非笑看着他。
“我就知道是你!这是要闹哪样啊?”梁丰喃喃说道。
这边管事一看东家果然好像同这位客官挺暧昧的样子,察言观sè,急忙退出,挥挥手带走了所有人,命令马上整治席面,好生服侍。一面又叫人把懒羊羊绑了,听候发落。
“真是无能,好端端地要给他一个惊喜,被你弄成这样,大煞风景!”雪里梅娇嗔一句,却是横了杨文广一眼,又不屑,又责怪。
杨文广尴尬之极,赔笑道:“我哪知道你们这里出了那么个奇葩啊?好端端地,偏他横生是非,要不是他节外生枝,不就如你所托了么?”
梁丰却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依旧非常惊喜,伸手出去握住雪里梅,关切道:“这么大冷天,怎么跑来了?”
雪里梅心里一甜,低声道:“还不是念着你一人关山万里,孤苦伶仃的,来陪陪你么?”
359、羊皮筏子
(谢谢“就该让步”月票支持!呵呵,话说今天已经码足一百万字了,俺是不是该想点什么感言说说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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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位其实说的话也算正常,可是那眼神、语气、身段、姿势,尤其是雪里梅的表情,简直是无一处不肉麻。不但肉麻,而且之极!。。
必须的,狄青、杨文广、王英三位同时掉了一地鸡皮。
杨、王二位倒还好说,毕竟从小纨绔子弟,在京城脂粉堆里也算得上两名恶少。狄小弟就不同,典型的贫下中农,刨完地就坐牢,坐完牢就当兵,哪里尝过女人的滋味?尤其是雪里梅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做派。于是狄青肉麻之余,还满脸通红扭捏不安,是在看不下去啊!
雪里梅同梁丰叙旧,却没耽误了眼观六路,斜斜地看着狄帅哥那快要崩溃的表情,也忍不住得意一笑,顿时又席上生风起来。
王英虽愣,却也有些眼sè。这两年来,早同狄青成了出生入死的兄弟,一看他难受,能做的,也就是想法子岔开。正好,眼前这桩公案还没解释清楚呢。一把揪住杨文广骂道:“好你个杨老大,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居然偷偷摸摸跟他们俩合伙开店。还弄到咱们兄弟眼皮子底下来都不说一声。今天出门。假模假式偷偷跟我说要给梁大哥一个惊喜,嘿嘿,原来是显摆你们阔气不成?”。。
“嗨嗨嗨,你放手,有话好好说行不?”杨文广急忙躲避,一边苦笑道:“真是个猪头,给你个棒槌就认针了,咱们兄弟那点散碎零花。你还不知道么?哪里有那么大手笔开这个店?还不都是这位(向雪里梅努努嘴)嫂子要千里寻夫,生逼着京城那两个认下的名头。”
“不错,是我的主意,怎么着,不乐意是吧?”雪里梅秀脸一沉问道。
“呵呵,小弟岂敢不乐意。这不是好事么,就是玉田常说的叫‘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啥不是!”杨文广急忙赔笑道。好赖白吃白喝人家许多年,又是嫂子,怎么说也不敢得罪啊!
开chūn时梁丰要戍边,雪里梅就打定了主意。趁他不能带上两个家眷,自己就收拾收拾。干脆偷偷跟着跑来,好生陪陪他。所以梁丰一走,她就把高双卯和石宁拉扯到缀锦楼,三两杯人情酒一敬,说明想法。
那还有什么不成的?妥妥的高、石二位马上拍胸脯答应了这桩人情,捎带手也把跟着到延州的杨文广算上,以三人联合的名义成立了这个“德胜楼”大托拉斯。其实就是偷了两家老头的私印,给永兴军一路的小地方长官们写了几封信而已,表示哥儿几个无聊了,凑点份子想在西北开家酒店。各位门生故旧或者是老部下老熟人,见信行个方便。咱们不图钱,只图乐子,照章纳税不给地方社会添乱。只求一样,别让人欺负了!
完了就胡乱介绍个代理人,也是雪里梅缀锦楼的小厮名字,这就过来登记注册开张了。话说雪里梅这几年单干,着实红透了开封,同行们都早巴不得她赶紧地从良歇业。一见缀锦楼没来由地忽然关门谢客,主人外出。除了王孙公子们望洋兴叹之外,差不多京城一多半的青楼楚馆都想放鞭炮欢送这位行首花魁。
“那这个懒羊羊又是怎么回事?”王英算是理解了。可忽然想到那个挨千刀的小二,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一阵怒气。
“嗨,他呀!”雪里梅接过话头来解释:“他本姓蓝,单名一个阳字。是这家店面的房东。这房子是他的祖产,偌大前后三进的好地段,被这厮折腾得不像话,只拿来开一家炊饼铺子,还三天打鱼两天赛网地闲着,平时只爱耍钱、睡觉。他家只剩了他一个,这么好吃懒做地败。好房子闲着,自己倒一天天地穷困潦倒没个生计。于是左邻右舍将就他名字便送了一个诨号叫做‘懒羊羊’。我一来就看中这地段,同他一说,这厮倒是爽快,也不欺他,虽说延州城市价不高,还是五十贯就给他买下来。原以为这懒羊羊得了这钱要去别处生发的,谁知他不知怎么搞地欠了一屁股债,左手进钱,右手就还个jīng光。眼看就要流落街头,我看他还钱爽快,是条汉子,便发善心留他做个小二,也算让他守着老房子有个活路。谁知才开张第二天便惹出这等事来。别的不说,坏了我心中的见面场景,明儿就把他给开了,给你出气!”
雪里梅说道最后一句,又是含情脉脉对着梁丰。
梁丰见到她,高兴得什么都忘了,哪会为这点小事置气?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留着便留着呗。只叫他今后放规矩些,别这么动不动就做缺德事罢了。”
“嗯,听你的!回头让他上来给你们认错,我在打他一顿给些教训。”
杯觥交错,几乎就成了他俩的二人世界,久别重逢,眼里哪还有旁人在?其余三位都成了空气摆设。那三个自觉好没意思,干脆移到别的雅座,叫掌柜的另开一桌,自己们喝个痛快。
时候不早了,还要再回军营,梁丰千万不舍,依然不想违了军令。雪里梅明白,也不挽留,反正来都来了,往后rì子有的是,便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梁丰远去。
回营路上,王英挽了狄青的脖子,贼忒嬉嬉笑道:“兄弟,方才看见梁家嫂子,心动了吧?嘿嘿!”
狄青酒未多饮,当即吓了一跳,涨红脸否认道:“哪有?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让大哥听见,我如何做人?”
“呵呵,动就动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这几个,当初谁见了这个嫂子,心里不怦怦跳那么几天的?虽说是嫂子现今要敬着不敢失礼了,也别装孙子啊。俺是想你还是个雏,真该帮你解决解决啦。放心,包在我身上,改rì让你破了处,免得哪天上阵嗝屁,连个女人滋味都不识得??????”
狄青被王英强行勾肩搭背絮絮叨叨地说着,梁丰和杨文广跟在后面,回到军营歇下。
往后的rì子里,梁丰公务得暇,自然常常又去德胜楼小憩落脚。自那天懒羊羊被拎上来痛责一顿赔礼道歉后,乖巧了许多。他原本不恶,甚至还有些小孩秉xìng,所以做事才不顾头尾的。后来听说四大恶人居然如此来头,佩服得五体投地,回回对梁丰百般奉承,就想寻个机会,求梁丰将他带进军中,也要驰骋沙场立个军功。
可是他天xìng惫懒,才胸脯拍得咚咚响,转头又坐在楼梯口上呼呼大睡,看得梁丰摇头苦笑不已。
这一rì,已经腊月天了,延州城异常地冷,德胜楼上暖阁里,放了烘烘的炭火,温酒、热菜、美人、小曲一样都没少,正伺候着梁大爷享福。忽然外面咚咚急促敲门声,雪里梅皱眉过去打开一看,却是王英喘着粗气满头冒汗地站在门外。梁丰霍然站起问道:“什么事?”
“我爹找你,快回去,赵元昊快攻入定州了!”
党项骑兵强悍,赵元昊父子势均力敌,又彼此深谙战法,对峙月余,竟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赵元昊久攻摊粮城不下,不住地想着办法。有一天,营中抢了百姓的猪来杀,一个童心未泯的小兵见杀了猪,便去捡了猪尿泡来吹着玩儿。这一幕,恰被巡营路过的赵元昊看了,眼睛一亮,拿过猪尿泡就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有兴味。
过了两天,赵元昊军忽然停止了对摊粮城的进攻,也不撤退,就在营中忽然大肆杀羊杀猪摆酒,不知庆贺什么。并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连十来天,天天如此,杀的猪羊比平时半年都多。一段rì子下来,也不知糟蹋了多少牲灵,最后吃得连天天肉不离口的党项军都反胃了,还不止歇。
赵德明军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们热闹。
十多天过去,赵元昊复又进攻,摊粮城依旧抵挡,却见对方并不如同以往那般猛烈,只是隔三差五试探xìng地接触一下便鸣金收兵,正不知闹什么鬼。忽然有一rì,后方传来急报,赵元昊也不知啥时候,已经绕过摊粮城,沿着黄河溯流而上,拿下了定州,直逼兴庆府而去。
吓得摊粮城守军心惊胆战,急忙向对面阵营发起猛攻,却一触即溃,等进去一看,只剩了一座空营。
当rì赵元昊看见猪尿泡,猛地得了灵感,突发命令,叫全军杀羊。明着是吃喝,暗地里却硝皮烘晒,不到十数rì之间,以得了数千张羊皮。他命人将羊皮严密缝好,又将吹胀了的猪尿泡一个个塞到羊皮肚子里,外面再使劲吹起,捆扎严实。就得了一个气鼓鼓的羊皮气球,四面又用木桩固定捆好,做成羊皮筏子。
这时天已寒冷之极,黄河大部分河段都封了道,冰天雪地,走人都可以。赵元昊数万人马尽都悄悄挤上无数个羊皮筏子,分批上了黄河,遇水则浮,遇冰则滑,每rì趁着夜sè偷偷赶路,天明即躲藏起来,不叫敌人发现,至于战马橐驼辎重,则从朝顺军司起,先渡过黄河对岸,沿着山路无人处悄悄绕道,隔着定州城远远地等候。
360、关键时候摸红中
(“乱摆”的588牤尼,扇子收到了,数了好几遍,感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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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rì夜里,赵元昊军趁着风雪漫天,无星无月,偷偷摸到定州城外三十里水寨把守处。党项人本不善水军,连像样点的战船都没几条,又值冰冻,水寨守军也没在意,忽然就被这厮大军跳了出来,一阵猝不及防的猛攻,定州外围竟然就此失陷!。。
经此一役,羊皮筏子名扬天下,以至于千年以后的黄河上,依旧有它的身影,摆渡着来来往往的黄河人。
梁丰进了帅营,韩琦已经满脸兴奋地等候着,王德用见他来,呵呵笑道:“玉田,时机差不多了,老夫这就奏本朝廷,准备请战,你看如何?”
梁丰算算时间,此时发出奏本,大约最快要十天才到京城,还要天气晴好路上风雪不大。那么一个来回二十多天过去,党项的战局应该又有进展了。
按他们几个商量好的,赵德明父子互掐,谁输谁赢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只要个两败俱伤,都成。都是大宋的好机会。
当下坚定点头道:“督帅明见,的确是时候了。”。。
“那我这就拟奏?”韩琦说道。见王德用点头。马上提笔蘸墨。一篇很励志的奏章便刷了出来。
王德用、梁丰、韩琦三人曾经合计。若赵元昊攻下摊粮城,逼近定州,则后面怀州、静州、西平府,连同顺州的兵马都会往北集结,党项境内的军马便分割成了两半,一半要去抵挡赵元昊,另一半就是剩下耀德到萌井、盐、洪直到牛心亭一线。到时候宋军可分两路,一路从通远、环州沿河直上。逼近萌井,牵制盐、洪二州的党项军;另一路从三川口西北直上,径取银、夏二州。此时是党项右厢神勇军最为空虚时候,jīng锐尽出,跟随赵元昊造反去了。腹地是茫茫沙漠,赵元昊回身困难,赵德明进退维谷,的确是一举拿下银、夏,巩固防线,回手消灭右厢神勇军的最佳时机。
现在的情形。已经同三人的预测完全吻合,当然应该果断出击。
韩琦奏本写得兴致勃勃。笔走龙蛇之际,甚至连出兵理由都替朝廷想好:就说党项人伦败坏,父子相残,身为宗主之国,真心看不下去,果断出手,要帮党项捋顺阶级关系。
怎么样,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王德用和梁丰齐声夸奖小韩:“果然够充分了,堂堂正正,显得咱们师出有名极了!”
八百里加急送出,王德用整顿三军,厉兵秣马,只待朝廷一声令下,就可开打。王德用用兵谨慎,顺手修书一封永安军节度使折惟忠,通报敌情,并请严密防范金肃、河清两军。若党项右厢神勇抵抗顽强,也请施以援手,发兵狙击之。
折惟忠的回信比朝廷快多了,简单明了,只有几个字:“敢不从命,枕戈以待!”王德用心头大稳,连忙又专门布置永兴军与永安军的联络关系,来往情报传递事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谁知这风在京城里,居然刮成了旋风。
寇准接到奏本,大喜过望,马上谒见太后,谨呈作战计划,要求按原先的布置立即开战。
刘娥也激动了,自己当政这几年,守成有余,拓展不足。若能以疆土之功留于青史,岂非锦上添花?当然支持,马上传召政事堂和枢密院集体商议,并三司拿出钱来,兵部、户部负责筹备辎重粮饷,务必全力以赴打赢这场大战。
可惜,吵架了。
起居舍人、知制诰、右谏议大夫蔡齐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连夜上书说道:“彼酋内乱,正yù出堂堂之使,为其调停劝说,使其心归化圣道,复得和睦。至斯时方感我中国之厚待,并施予教化,彼两败俱伤之时,必定痛定思痛,涕零上国,无复重滋轻慢之心矣!是为上策。若一味穷兵,两家生灵涂炭,朝廷耗钱千万,不过几处不毛之地,于我朝能增益几何?反留趁火打劫之骂名,史笔如铁,乃知千秋之下,以遗今rì之羞也!官家、太后三思。”
蔡大夫说,人家国家内乱,咱们正该派出和平使节赶去调停劝说,让他家父子重新和顺和睦起来。到那时候,自然会感激咱们大宋的仁厚,咱们再教育教育,他们会更加痛定思痛,感激涕零,就不会继续轻视慢待我们了。如果非要打,苦的是老百姓,耗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争来争去,无非弄几块盐碱地过来,又不长粮食不长金银的,拿来有个球用啊?反而叫咱们背个乘火打劫的恶名,以后历史上写了这么一段,惭愧哩!
此话一出,朝廷将近一半的文官纷纷响应,都上本劝阻太后莫要擅动刀兵,还是消停些好。咱们是历来自称仁厚的,哪能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儿呢?
寇准一看这阵势,气得不行,你们这帮书呆子臭老九,懂个屁的国家大事。党项那是人么?比他妈豺狼还不如的东西,你们要去感化他?真是抓狗屎都不知道臭!
他六十好几的人了,脾气却老而弥辣,也懒得同这帮子闲人扯淡,直接就去找鲁宗道开方子:“贯之你看着办吧,老汉我不是来和你谈打不打的问题,是谈给多少钱,啥时候打的问题。”
鲁宗道却有些退缩了,毕竟他最爱惜羽毛,rì常当首相,都是下面这帮小弟抬举帮忙的,现在这么多人说打仗不好,自己就要掂量掂量。于是推脱道:“莱公稍安勿躁,如今物议纷纷,贸然出兵,胜负难料,咱们何必担此骂名?且待太后决断。”
“鲁贯之,当初说得好好的事,你怎么能说变就变?现在机会千载难逢,难道你不记得太宗、先帝几次三番被赵德明父子等折辱之耻了么?不记得咱们的土地一寸寸被占了去,现在他们都在内部称帝了,你们还要装聋作哑不成?”
鲁宗道虽然敬畏寇准,但毕竟也把首相的板凳给坐热乎了,不再像起初那么战战兢兢,被寇准抢白几句,就有些挂不住,便耍赖道:“莱公言重了,什么当初什么现在?难道本官便不是为朝廷打算么?陈年旧事,总是去提它做甚,现在赵德明对我大宋称臣,何曾有称帝之说?无非是乡野顽童,不谙礼制,或有僭越罢了。我们教化指正便可,岂能为了些许小事就大动干戈?何况朝廷有没有这笔钱还两说,要是没钱,说啥都是白搭!”
寇准看鲁宗道翻脸不认账,浑身发抖,却还真的拿他没办法。级别上人家现在还高自己半级呢,能上去咬他?一时间须发戟张,怒气冲冲就去叩阙,要面呈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