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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死他!”商人们更是激动,伍文才满脸通红的大声吼叫着,看他那摩拳擦掌的模样,很像是要冲过去加入严忠的行列一般。
“城楼上的,你们是死人吗?就看着本官挨打?本官倒霉,难道你们跑得了?这些人肯定不是锦衣卫,是乱党!放箭,快放箭!”情急拼命,苏谡的尖声惨叫居然压过了四周的嘈杂声,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哼,对天子亲军动手?好大的胆子,苏推官,你果然是要谋逆啊。”严忠冷冷一笑,眼都不抬,脚下也没有丝毫停留。
“你们想想他说的话,还以为能置身事外不成?他们没几个人,放箭,放箭啊!”苏谡又怕又悔,要不是京城的大哥来了信,让他操持此事,他肯定不会做的这么绝。
京城那边保证的很好,若是有兵马出京,就会通知他,让他回避。而且,他在城头上的时候,也观察过了,远近都很平静,应该没有大队人马通过。可谁能想到,锦衣卫突然杀了出来呢?
以前他不怕锦衣卫,那是因为对方是没娘的娃,可现在的锦衣卫背后有了靠山,看他们这么粗暴就明白了,对方是一点余地都不打算留啊。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行脱身了,大哥在江南有不少渊源,先逃了再说。
要知道,对天津商队的阻挠,并非自己这一处,而是波及数省之地的大行动,没有朝中大佬们点头,怎么可能掀起这样规模的行动?何况就算没有特意为难,各地的关卡本来也是由来已久,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日之寒?
昏君这样对待士人,迟早会激起天下变乱,到时候他也就坐不稳江山了,苏家也就咸鱼翻身了,说不定还会因为立抗暴政,从而名留青史呢。
所以,苏谡挑动城卫军动手,能吓住对方最好,实在不行,动了手的话,也未必就是坏事。
“严千户,有事请慢慢说,纵是苏大人真的有何过错,也得禀明府尹大人之后,上报朝廷定夺,又非谋逆大事,锦衣卫又岂能私自行动?”跟人打交道久了,城墙上的那个军官也是个能言善辩的,说的话也有些门道,可严忠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脚步依然不停。
“严千户,你若是一意孤行,继续意欲行凶,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到时候,都监大人面上须不好看。”见得如此,那军官语气转冷,而且把兵马都监的名头也搬了出来。
随着他一个手势,城墙上那些弓箭手也吱呀呀的拉开了弓弦,扣上了箭矢。那军官之所以铁了心的跟严忠作对,不单是因为他跟苏家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也怕锦衣卫找他算后账,琢磨着先阻上一时,然后再某对策。
得到消息的可不止苏谡一人,保定的地方官跟京城那边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军官也是个眼色通透的,他看出了府尹和都监大人对苏推官的放纵之意,知道事后会有人帮忙处理手尾的。
“哼,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
严忠终于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城头,悠然说道:“不妨告诉你,这一次出京,是提督钱大人亲自带队,京城五万缇骑倾巢而出,除了分赴各州府驻扎的小队之外,还有人在各县之间巡察,而缇骑的主力也离此不远……”
“嘿嘿,你要动手没关系,不过一定得把我们杀光,只要跑出去一人,那么大队人马就会转瞬及至,然后开始清算。”他语气冰冷,好像说的不是自家生死攸关的事儿似的:“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袭击锦衣卫,等同谋逆,主谋肯定要夷九族,五马分尸的,可从犯也别想好过了……”
“咚!”
严忠略略避让了一下,这不是警告的意思,而是那些弓箭手被吓破了胆,拿不稳弓箭,一个不小心掉下来的。
他看也不看落在身边的那支箭一眼,继续冷笑道:“……你们还打算对本官不客气吗?哼,兄弟们!”
“在!”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可有了严忠那番话做注脚,他们轰然应诺的声势让人只觉面对的是千军万马,浩荡之气扑面而来。
“都给我拿下了!”严忠大手一挥。
“遵命!”
面对人数远逊的番子们,没有人兴起抵抗的念头,没错,严忠有可能是在骗人,不过,就算缇骑大队是假的,保定离京城这么近总不会是假的,京城有十万大军,三大边镇又有几十万兵马不是假的。
听从京城大佬们的指示搞点小动作倒是无妨,可要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任谁也没那个胆子,那可是真的谋逆啊。
*
第一卷第620章阴谋在发酵
第620章阴谋在发酵
春夏交际,阴雨连绵,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了蒙蒙细雨之中,显得平静而安详。
“什么?五万缇骑出京,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我等就在京城,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可周府的气氛却一点都不和谐,周经眼睛瞪得溜圆,一下蹦起老高。
“是真的,保定那边第一个传回来的消息,那时还不知真假,随后,真定府的消息也来了……”王琼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长叹:“当地守将是个耿直忠义之人,对第一批番子动了手,杀了几人,结果,唉!”
“这……”不用说周经也明白,谢宏正德都是极度护短的性子,最是睚眦必报,杀了他们的人还能有个好?
“真有那么多兵马?”可他还是觉得不能置信,皇上一向喜欢大手笔,可这次的场面搞得有点太大了吧?
“嗯。”王琼面色沉痛,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只隔了两天,上万大军就包围了真定府,带队的是指挥使钱宁,亮出旗号后,真定守军当即就崩溃了,那些义士也……唉。”
“可是,锦衣卫哪里来的那么多人?行军这么快,分明就是精锐兵马啊!”周经想不通。
正德元年的时候,在京中的缇骑不过两万,其后又经过了几轮筛选,汰弱留强之后,数量就更少了。何况,缇骑当年被边军以一当十的打得一败涂地,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谈,这才两年时间不到,怎么突然就变成精锐了呢?
这事儿,它不科学啊!憋了半天,周经脑子里迸出了一个新名词儿。
“是京营!”王琼低声说道:“近卫军扩充后,皇上把禁军调了一多半出来,让他们代替了京营的位置,然后将京营精锐混入了缇骑……”
“什么?”周经大惊失色,“那也就是说,去年皇上就已经在筹备这件事了?”
“不错,不是皇上,就是那奸佞,真是处心积虑啊!”
“不管是谁谋划的,都是皇上的意思……”周经脸色惨白,颤巍巍说道:“德华,摆出这么大阵仗,又筹谋了这么久,皇上为的肯定不是区区一条商路……那些番子驻扎各地,兼了刑案之责,他这是要收民心啊!”
垄断倭国贸易的利润到底有多大,周经估计不出来,不过只要从江南人的豪富,以及自家这边来估计就可以了。边贸的利润尚不及海贸,可这些年来,晋党依旧因此而财源滚滚,以谢宏的手段,垄断了海贸之后,又岂会在乎行商赚的那点银子?
很显然,这只是个开始,等锦衣卫站稳了脚之后,他们就会扩大自身的影响,并且逐步消除地方士绅的影响力,最后,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皇上就会收取胜利的果实了。
“好一招狠棋,确实绝妙……”
一边说着,王琼的牙缝间也是森森冒着冷气:“那奸佞是觉得光在京津折腾还不够,要接着行商们的嘴,把天津的情况传播出去,并且吸引更多的士子前往,进而……哼,杨介夫的那个宝贝儿子不就是这样么?”
“不光是士子,乡绅们也会受到影响的。”
周经颓然摇头,“那些行商经过的地方,已经有大户派人去天津考察了,显然已经心动……唉,那边的条件也确实优厚,不但有种种闻所未闻的商品,而且还代为培训工匠,承建屋舍,德华,你想想,若主事的不是那个奸佞,你会不动心吗?”
“伯常兄顾虑得是,不过……”王琼阴森森一笑,话锋一转道:“祸兮福所依,这件事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哦?此话怎讲?”周经一扬眉,有些意外。
“收到大同的消息后,晋中同道人人义愤,如今已经没什么人再会提出反对意见了,那件大事,韩部堂那边也在运筹……”王琼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兵四处,于我等的大计,难道不是大为有利么?”
“德华此言有理,不过辽镇路途远,兵马也少,倒是不足为虑,可除了近卫军和禁军,皇上还可以调动蓟、宣二镇的兵马,这两镇的边军常年和鞑虏厮杀,堪称天下精锐……”
周经微微沉吟:“皇上也是个通兵法的,纵是变故突起,他来不及召缇骑回援,可两镇兵马都是不远,难道,他竟会置之不用吗?”
“宣府边军,小弟已有计策在,至于蓟镇兵马……”王琼冷笑道:“哼哼,那奸佞自以为压服了全镇,可实际上心怀不满的人还是很有一些的。让他们直接硬顶,他们肯定不敢,可若是见大势不妙,心怀迟疑的人还是很多的,到时候只要把消息先行散布出去就是。”
“果然妙计!”周经拍案叫绝道:“事不宜迟,德华,你我当速速去拜见王阁老,共商大计,江南人也是行动在即,若是能统一时辰,两面开花,必能让那奸佞顾此失彼,方寸大乱。”
“不可!”王琼急忙阻拦道:“伯常兄,此事万万不可与他人商议啊!”
周经愕然相顾,问道:“这是为何?”
“江南士人与我等素非同道,只是碍于他们势大,所以我等才处处回避,如今他们也有谋划,也同样并未将详情知会给我等,我们又何必一头热呢?”
“只是……”现在应当是同心协力的时候,周经很想这么说,可看到王琼微微冷笑的神情,他也回过味儿了。
现在是同道不假,可功成之后,双方还不是得分道扬镳?到时候可不会有人顾念并肩作战的情谊,否则,土木堡之后,朝堂上势力最大的就应该是晋党才对。
谢宏的例子告诉周经,想要把事情做好,就必须谋虑深远,从起跑线才开始努力的人真是弱爆了,从比赛还没定下来就开始筹谋,才能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当然,自己这边不会去扯江南人的后腿,反正对方成事,自己这边也有好处。但也没必要事事都跟着对方的指挥棒转,时机这东西往往一瞬即逝,自己做主才能牢牢将其把握住。
“可是代王一向安守本分,如今已经奉召入京,未奉召的那些都在南面,这一时间,又要去哪里寻个合适的来?没有大义的名分,这拥立之功……可是在这京城之中,我等的实力也确实弱了点。”周经迅速转移了话题。
话题之间的跳跃性有点大,可王琼却了然于胸,他神秘兮兮的一笑,道:“代王虽然本分,可代王士子却是个不安分的,得了韩部堂的暗示,他佯病留在了大同……呵呵,我们想在京城拥立一位皇帝很难,可若只是杀一个藩王,那却是易如反掌。”
……
几乎与此同时,王大学士府,另外两个人也在酝酿并完善着另一桩阴谋。
“阁老,您找下官?”王鉴之步履匆匆,一脸惶急。搞阴谋,尤其是搞大型阴谋,这活儿当真不轻巧,他这半年多以来,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
在南京的时候还好,得到的坏消息都是过了一手的,而且也不怕突然事发,被人从被窝里揪出去。可在外面就不同了,整天提心吊胆的,又劳心劳力,虽然只有半年多时间,可王鉴之总觉得象是过了好多年一样。
说起来,他也挺佩服王鏊的,对方不愧是阁老,在京城这龙潭虎穴中,站在对抗皇权的风口浪尖上,受到的压力可比自己大多了,真亏他能一直挺得住。
“明仲呐,你看看吧。”抬头看了看,王鏊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递过一份信来。
王鉴之惊疑不定的接过了信,王鏊的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语气也不见波动,可他分明听出了一丝萧索意味。
“啊!”刚看了几行字,王鉴之就失声惊呼,他明白王鏊为什么情绪低落了,“阁老,这……”
“嘿,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低估了他……”王鏊惨然一笑,道:“看似弄臣,可千年以来,谁又曾见过这样的弄臣?深谋远虑,他的计划,竟是环环相扣,面对满朝大儒,依然步步占先,唉,终究还是低估了他啊。”
“阁老,您可不能灰心啊。”王鉴之连忙劝慰道。
“明仲放心,老夫只是心有感触,因而才略作感慨罢了。”王鏊摆摆手,示意王鉴之不用担心,“从这件事当中,老夫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面对这人时,千万不能见招拆招,应该想办法打乱他的步调,突出奇兵才是。”
“下官明白了。”王鉴之奋然起身,慨然道:“下官这就回去宁波,将此间情况禀之谢阁老,敦促江南同道速速动手,以免让谢宏继续坐大。”
“不,你不明白。”
王鏊摇摇头,沉声道:“动手是肯定要动的,但不能急切,应该等到准备充足,再选择良时方可。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谢宏擅长笼络人心,人和这方面我们与他分不出高下;他在旅顺经营了一年有余,地利也是他占先,所以,我们必须准备充分才行。”
“下官懂了。”王鉴之点点头,面带凝重的答道:“回返后,下官会敦促各家尽可能多的打造船舰,赶制武器,直到准备完全,这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动,务求尽收全功。”
“好。”王鏊一拍桌案,叫了声好,然后又低声叮嘱道:“除了军备之外,南昌那边,明仲也须得上些心,海上势力终究是旁枝末节,中原才是正经。晋党那边一直讳莫如深,不过,以老夫想来,他们发动之期也应不远,也许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
“下官知道了。”王鉴之心中一紧,赶忙应道。
“嗯。”王鏊也不把话说尽,他点点头,又道:“另外,钟祥那边也不妨走走,虽然以前打得交道比较少,可既然他未曾奉召,应该也是个有想法的……老夫会修书一封,让地方官通融,诶,大变将至,多做点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下官告退,阁老保重。”王鉴之再次应诺一声,飘然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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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621章作坊真是好东西
第621章作坊真是好东西
海州地处辽中,既然以海为名,这里当然也是临海的。
不过,海州南部的营口港虽然是谢宏亲自命名的,可规模就比旅顺、天津这些地方差得多了,就连威海也是远远不及,毕竟那些地方的天然条件更好一些,水深,而且还都是不冻港。
因为有三岔河流经此地,海州的水力资源也相当丰富,这里的土地之肥沃,地方之富庶,在辽东也仅在辽南之下。
当然,这已经是老黄历了,冠军侯入主辽东以来,除了辽北因为地理条件还有些滞后之外,辽东各地的发展都很快,没有农田有矿产,没有矿产还有森林,各地都有着极具地方特色的发展模式。
其实,辽北的资源其实也相当丰厚,差的只是起步较晚,而且交通不够便利罢了。
如今的海州,其实也不单只依靠农田了,在三岔河入海口一带新建起的那些工厂,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已经开冻的三岔河上非常繁忙,不断有船只沿河上下,往来的船只都装得满满的,吃水很深。
顺流而下的还好,逆流而上的船只就需要人力拉拽了,这是个辛苦活儿,不过那些拉纤的人却都满面带笑,好像拉纤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一样。
其他人对此都是视而不见,既没人上前帮忙,也没人关注,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也多是带点鄙夷神色。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些人身上都裹着皮毛,脚下也踏着毡靴,典型的草原人装束。对于鞑子,辽东军民虽然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可一样不会有什么好感。
“玉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哈桑差点就认不出自己的妹妹了,人倒是没多大变化,也许是胖了点儿?本来有些粗糙的皮肤似乎变得顺滑了些,显得红扑扑、粉嫩嫩的,脸型似乎也变得圆润了一些。
不过,最圆润的还是她身上的衣服,那衣服蓬松松、鼓胀胀的,也不知里面塞了多少东西。按说把这样东西穿在身上,应该会觉得很不舒服,也很沉重才对,可看妹妹蹦蹦跳跳的样子,却是一派轻松自在,显然这衣服有些古怪。
可哈桑一时也顾不上这些古怪了,最让他惊讶的是,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还是一个人来的,这事儿不合理啊?
“当然是来玩……呃,不,我当然是来见大哥的呀。”女孩的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玉儿,在金州呆了半年,你说瞎话都不会说了。”哈桑心眼虽然少点,可对自家妹妹他却熟识得很,当然不会将这话当真。
“哈,几个月不见,大哥你倒是变聪明了。”玉儿吐了吐小舌头,称赞道。
“玉儿,那人有没有欺负你?要是过的不爽快,干脆就跟大哥回草原吧。”
妹妹的精神头不错,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康,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