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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萌忍不住摇头，抿笑道：“高阳，你不要丢人啦。这黏土，从一开始……就是白石大师需要的……他们寺院中的佛像朽坏了，打算重新做一个……”
“……我不信。”
知道闹了乌龙，高阳臊得慌，但是依然强撑道：“你们关系好，才帮他说话……你们要警惕啊，有些人最喜欢杀熟……”
“这是真的。”一禅没好气道：“你自己到正殿看看，殿中的大佛金身，已经裂了许多缝，不重新做一个怕是不行了。”
“撒谎。”高阳还是不信，或者说不想相信，所以他振振有词道：“寺院的佛像，要么是木头雕刻，要么是石头雕琢，要么是铁铸铜铸……干嘛要用黏土泥巴？”
这话严格来说，也有几分道理。
泥巴、木头、石头、铜铁，几样东西之中，以泥巴最贱。无论古今，和尚塑造佛像，绝对是越奢华越好，这样比较彰显虔诚。
特别是一些极其虔诚的寺院，更是以黄金铸佛。几吨黄金，熔铸成一尊大佛。
这样的情景，屡见不鲜。风气使然，深入人心。久而久之，在制作佛像的时候，哪怕再穷的寺院，拿不出黄金铜铁来，也会以石头、木头代替。至于泥巴，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行会考虑。
一元寺，香火虽然不盛，但是规模不小，肯定有些资产。
薄有资产的寺院，应该不会拿泥巴涅佛吧？
“这个……”
反正听了这话，一禅顿时有几分迟疑。他觉得高阳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啊。之前他们没想到这茬，主要是大殿中的佛像，就是泥塑的。
所以大家考虑重铸佛像，第一反应就是继续铸一尊泥佛。但是在高阳的提醒下，他们才恍然大悟，似乎大家还有别的选择啊。
木头、石头，也不必考虑了。铸一尊铜佛，可能有些吃力，可是退而求其次，弄一尊铁佛出来，以一元寺的实力，应该足够呀。
想到这里，一禅眼中放光，看向了白石和尚，“师父……”
“不行。”叶川断然开口道：“只能是泥佛。”
“什么？”其他人一愣，有些懵懂。
倒是高阳，立刻幸灾乐祸道：“看，他暴露了……”
没人理会这个，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家伙。
萧萌俏目轻闪，好奇问道：“为什么，只能是泥佛呢？”
“……嗯！”忽然间，叶川又改变了说法，迟疑道：“算了，当我没说，其它材料也行，随你们高兴吧。”
“前言不搭后语。”高阳不屑道：“他慌了，圆不上谎了。”
“你闭嘴。”
一禅一吼，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了火气，默默忏悔几句，才开口道：“叶大哥，为什么？”
“因为这是火星峰啊。”
不等叶川解释，白石和尚的眼中，就露出了然之色，他苦笑道：“火星峰风水格局，不管是金石竹木，都难以承受，必遭火劫。唯有泥塑的佛像，才能安然无恙。所以寺院当年，才会以泥塑佛，其中必是有高人指点。”
“……原来如此。”
一禅顿时恍然大悟，露出了笑容。他就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不过才笑了片刻，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第79章 窑
此时此刻，一禅已然明白，为什么叶川坚持用泥佛，又忽然改口的原因。主要是寺院的风水，已经改变了，再也镇压不住气运。香炉峰的风水气脉，不再为寺院所用，这种情况下，寺院用不用泥佛，也无所谓啦。
想到这里，一禅很不甘心：“师父，要不然……”
“不可能。”白石和尚明白一禅的意思，干脆直接的摇头，断了一禅的想法：“宗教局，不会同意的。”
寺院十分健全，没有任何的破败，宗教局怎么可能同意修整？
“哎。”一禅无奈，就算不死心，也没办法。
“你们在说什么呢？”高阳有些不耐烦道：“他说只能用泥佛，就只能用泥佛呀？你们干嘛信他，不信我？”
“我在学校，学的是雕刻，石雕木雕，都在行。”高阳拍胸口道：“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雕刻一尊大佛，绝对比泥佛强。”
一禅斜视一眼，充满了不屑。他有些明白叶川的心态了，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就相当于跳梁小丑，冷眼旁观就好，不必搭理。
“好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乱说话。”萧萌碍于同学的情面，勉强开口道：“黏土送完了，你回去交差吧。”
“萌萌！”高阳瞪大了眼睛，一副心若死灰的表情，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惨遭抛弃的小狗。那情形，就好像是萧萌始乱终弃，过河拆桥一样。
孰不知，这样的姿态，更让萧萌觉得厌烦。
“……大师，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工？”萧萌转头，看向了白石和尚，跃跃欲试道：“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呀。”
“肯定不忘。”白石和尚微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打算一会儿，就动手了。”
“太好了。”萧萌雀跃道：“那我们留下来帮忙。”
“什么事情呀？”高阳死皮赖脸，硬凑来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我们人多，不差你一个。”一禅嫌弃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只是普通的小庙，容不下你这样的大才。”
“没事，我不介意。”高阳脸皮很厚，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而且他也有几分小聪明，只是前后一联想，就有几分明悟。
“你们是要用这些黏土，做一尊大佛是吧？”
高阳眼睛一转，就若有所思：“萌萌，他们答应你什么事情？是不是要用你的画，作为捏造的标准？”
看来高阳平时很关注萧萌，也知道萧萌在敦煌回来，画了一幅作品，所以一猜就对，准确的还原事实真相。
萧萌不说话了，她也没料到，高阳竟然这么鸡贼，这也能猜到。
“我说对了，是吧。”高阳察言观色，立时得意笑道：“那我更不能走了，他们这些人，哪里有什么经验，只会糟蹋黏土而已。”
“我就不同了，去年泥塑的手工课，我可是拿了全班第一名。”
高阳志得意满道：“我来捏，肯定帮你把作品完美复原出来，绝对一模一样。”
“……不劳你费心。”
一禅没好气道：“这事我们自己来，用不着你帮忙。”
“别不识好人心。”
高阳嗤笑道：“你们这些和尚，懂得什么叫泥塑吗？不要说一尊大佛，有本事你们捏个最简单的苹果，估计你们也捏不成型。”
“……滚！”一禅闷声如雷。
同时，白石和尚脸色一肃，教训道：“一禅，你犯戒了。”
“阿弥陀佛！”一禅凛然，连忙双手合十，乖乖低头道：“师父，弟子有罪。晚上功课，自会面壁思过，诵经百遍……”
“好！”
白石和尚表示满意，然后转头道：“这位施主，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之前，已经有了决定，寺中上下要亲自动手，以显诚心。”
“泥塑的佛像，能有什么诚心。”
高阳鄙夷道：“估计没几年，泥片就脱落了，直接碎烂一地。”
“你说什么呢？”一禅生气了，目光尖锐，好像乳虎，森冷恕�
高阳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叫嚷道：“我说的是实话……这些黏土的质量，也不怎么样。做出来的泥塑，能撑几年就不错了。”
“诶！”
萧萌俏目一圆，顿时有几分慌张，急声道：“大师，他说得没错。我忘记这事了，我们学校的黏土，那是比较低级的品质，做出来的东西，保质期可能不长。或许真有可能，几年之后就碎化了。”
“不是几年，是两年。”高阳笑呵呵的补充道：“我有一回，在老师的安排下，负责处理了一批破烂的泥塑，所以很清楚时间。”
“两年……”白石和尚眉头一皱，自然犹豫了。两年时间，真的是太短暂了。他不求百八十年，最起码三五十年吧。
哪知道，连二十年都没有，就两年而已。
这样的雕塑，做出来没意思啊。
“对不起，大师。”
此时，萧萌一双小手合在一起，可怜兮兮的赔罪道：“怪我……一时脑抽，居然忘记了，我们学校的黏土，那是配置过的，属于特殊的配方。”
“特殊配方？”叶川有些奇怪：“黏土，不都是一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高阳趁机嘲笑道：“黏土有好多个品种呢，我们学校这种，那是陶瓷黏土，除了作为泥塑材料以外，还可以烧成陶瓷呢。”
“这么复杂。”叶川皱眉。
“多简单的东西呀，怎么可能复杂。”高阳哼声道：“这叫一物两用，在上了泥塑课之后，还可以回收利用，让陶瓷班的学生，再继续创作，然后送到窑里烧制。”
“你们学校，连窑都有？”叶川惊奇了。
“那是。”高阳得意洋洋道：“我们学校的窑塔，那可是地标建筑，对外的明信片……”
“窑塔？”叶川目光一闪，灵光烁烁。
“没错，高塔池窑。”高阳傲然道：“整个杭州，几十家美院，只有我们的学校有窑塔，那可是我们学校一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切……”一禅嘀咕道：“反正我没听说过。”
高阳只当没听见，自顾炫耀道：“西溪印象城，你们都知道吧？在印象城中，有许多的美术工艺大师，他们在工作室中，创作的许多陶瓷类作品，在完成半成品之后，都是送到我们学校的窑中，烧制为成品的……”
第80章 一把火
“窑塔，窑，塔……”
高阳的炫耀，却是找错了对象。这个时候，叶川进入沉思之中，他的脑海之中，迸发一抹璀璨的光亮，灵感如泉涌浮现。
“我们做个窑吧。”叶川突发奇想。
“什么？”众人一呆，懵了。
“做个窑塔，好像是不错的选择。”叶川兴致勃勃道：“大师，泥佛确实不好，干脆烧个瓷佛吧。”
“呃……”白石和尚一脸惊疑之色：“叶施主，此话怎讲？”
“瓷佛，只要不去动它，肯定能保持百年不化，过个几百上千年，都不是问题。”叶川笑着说道：“指不定千百年之后，佛像就是珍贵的古董……”
“这个……”白石和尚，不解其意。
瓷质的佛像，在市面上肯定不罕见。甚至于，在古代的时候，就专门有佛瓷这一类别。瓷观音，瓷罗汉，瓷佛陀，那是官窑民窑，比较大众化的产品。
主要是佛瓷釉光闪亮，比较容易清洁。沾了再多灰尘，只要用布一抹，就光洁如新。
所以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百姓，都喜欢请一尊佛瓷回家，供奉在庙堂之中，日夜烧香祈祷，祈求家人的平安。
问题在于……大雄宝殿中的佛像，体积可不小，至少两米高。在白石和尚的印象之中，类似这样的大型佛像，应该烧造不出来。
毕竟瓷器是烧制出来的，在窑炉高温的煅烧下，体型越大的东西，越是容易碎裂。这也是为什么，古今中外的瓷器，都是很正常的标准，大器型的东西，极少极少。
叶川想烧造两米高的瓷佛，只能说他的脑洞，开得比较大。以现在的烧瓷技术，或许可以办得到。但是……其中的代价，也应该不是小数目。
可是，意义何在呢？
白石和尚想不通，就算烧了一尊大瓷佛，摆在大雄宝殿上，很威风，很耀眼。
可是，这样做，有意义吗？
哪怕，很博人关注，吸人眼球。问题是，白石和尚觉得，作为有格调的寺院，一元寺不需要这种哗众取宠的行径来达到目的。
就算想要获得热度，得到大众的关注，也不能只要面子，而丢了里子。像小丑一样，以笑闹取悦人，这不是名刹大寺的作风。
想到这里，白石和尚不由得摇头：“叶施主，此事有待商榷。”
“哈哈……”
与此同时，高阳张狂大笑，不客气的嘲弄道：“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啊，还说要做窑，你懂修造吗？”
“我懂。”叶川淡定道：“我是风水师，不代表我没上过大学。恰巧我在大学，念的是土木工程专业，不管是砖窑、瓷窑，甚至窑洞，我都学过怎么修……哪怕只是知道理论，没有实践过。但是只要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打电话，向专业的工程师请教。”
“你……”高阳顿时语塞。
“叶大哥。”
一禅反应过来，皱眉道：“你为什么想到修窑呀？”
“我为了自己。”
叶川微笑道：“我下个月，准备参加天竺寺的法会，还差一些东西，送去开光呢。本来我还在为应该准备什么东西而烦恼，现在突然想到，烧一批佛瓷，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呃……”
众人闻声，纷纷错愕。
好半晌，高阳才回了神，然后就跳出来，大声指责道：“大家都听见了吧，这家伙自私自利，卑鄙无耻，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要再相信他了……”
“阿弥陀佛。”
白石和尚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如此，叶施主的主意，还是不错的。精美的佛瓷，价格不算贵，也比较受喜欢……”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叶川深以为然，笑着说道：“高端的法器，基本上已经被几个大风水师瓜分了市场。一叶居想要突出重围，只能低端市场入手，重新站稳脚根再说。”
“明智之举。”白石和尚表示认同。
“喂喂喂。”高阳睁大了眼睛，愤怒叫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啊，这个家伙他的行为……这么卑劣，你们还和他说话？”
“你别吵了。”一禅挥手赶苍蝇似的嫌弃道：“你又不懂风水，不要聒噪。叶大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相信他……”
“这时候了，你们还信他？”高阳感觉自己要疯了：“他要修窑啊，好端端的修什么窑，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他修窑就修窑，和你有什么关系？”萧萌反问道。
“呃……”
好像真没关系，高阳无语了片刻，不甘心道：“问题是，他想在寺院中修窑呀，这么糟糕的主意，你们能忍？”
“谁告诉你，他要在寺院中修窑的？”萧萌白眼道：“这是你自己的脑补好不好。”
“是啊，我没打算在寺中修窑啊。”
叶川点头，在高阳满脸羞臊，无地自容之时，他才补充道：“我是打算在寺院的后山山顶上，修一座窑塔而已。”
“山顶……”其他人又是一惊。
“……塔！”一瞬间，白石和尚的眼中，爆闪一抹精光。他又惊又喜，急声道：“叶施主，什么塔？”
“带尖的塔。”叶川笑道：“又高又尖的塔，可能是七层，可能是九层，随你高兴，你觉得怎么样？”
“妙，太妙了。”白石和尚很激动，脸上涨起了红光，异常的兴奋。
“尖塔……”旁边的一禅，迷糊了下，就反应了过来，身体也跟着震动，他一把揪住叶川的手腕，颤悠悠道：“叶大哥，这样行吗？”
“行不行，也要试过，才知道啊。”叶川一笑，也有几分犹豫：“不过在山上修窑塔，这也是不小的工程，需要花费的钱可不少。”
“没事，我们有钱。”一禅断然道：“一百万，足够了吗？”
“够了，绰绰有余。”叶川灿然笑道：“修个实心塔应景就行了，用不了一百万。其实关键还是窑，先窑后塔才行。”
“为什么？一禅问道：“直接修塔不行？”
“不行。”叶川摇头，然后解释道：“没有窑，就没有火，缺了火，怎么旺？想要红火，想要香火，想要兴旺，怎能缺少这关键的一把火……”
第81章 共赢
“……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叶大哥你是行家，听你的没错。”
此时此刻，一禅挠头，憨态可掬道：“你说修啥，那就修啥。别说修窑塔，就是修窑洞，我们也没有二话。师父，你说是不是？”
“没错。”白石和尚微笑道：“一切听从叶施主的安排。”
“你们……是不是疯了？”高阳彻底懵了，真是想不通，这些人的脑袋，是不是不开窍，怎么着了魔似的，一个个受了蛊惑呢。
“你才病。”萧萌没好气道：“你该走了，别耽搁大家忙正事。”
“我不走……”高阳义正辞严道：“我要留下来，拆穿他的真面目。”
“你不走，我走。”
叶川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一禅惊愣，急忙追上去问道：“叶大哥，你去哪？”
“心动不如行动，找人来勘察，直接施工。”叶川回复道：“抓紧时间，法会快开始了，可不能耽搁。”
“诶？”一禅愣了，十分迷惑。
就在这时，白石和尚走来，笑叹道：“叶施主一举两得，用心良苦啊。”
“啥？”一禅回头，求教道：“师父，什么意思？”
“叶施主不是说了么，修窑是为了自己，他从一开始就没掩盖自己的私心。但是这私心，并非自私自利，而是顺水推舟。”
白石和尚微笑道：“因为叶施主的布置，本来就需要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