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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炼和朝小雨落座于王师道之右,对面便是岁寒三友。
此前这两个位置是空着的,直到现在,众人才不得不佩服,怕是王师道此前已经料到二人回来,玄天派中,象山之下,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王师道向朝小雨和沈炼道:“两位所来缘由,怕是为了仙子的伤势,瞧来朝仙子神躯之创,乃是太素剑所伤,不知鄙人说的可对?”
在座之人,不乏高明之士,早看出朝小雨神气略有不足,有所猜想,没想到朝小雨是被太素剑所伤,不禁略有所思,难道罗教已经和太素道宗开战。
他们大多数人避居山野,但并非对世间事一无所知,早先就隐隐觉得天地即将大变,如今朝小雨又伤在太素剑下,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小雨柔声道:“道兄高明,此伤难治,小女子想来想去,也唯有象山前辈,可以救我一救,生死攸关,故而前来。”
王师道略作沉吟,然后道:“仙子却是来得不巧,家师已经出门远游,归期不定。”
朝小雨并无黯然之色,微笑道:“看来是小女子命中当有此劫。”
她一副死生有命,无须萦怀的洒脱样子,着实教人心折不已,众人心里在想,罗教固然良莠不齐,但朝仙子确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王师道继续言道:“非是鄙人故意推诿,若是家师云游此方天地,我尚有联系手段,或能请他回来,但是他此次出门,却是到了星河深处,音讯断绝。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十年,才可能回来。”
沈炼心里一叹,陆九渊怕是不欲卷入此方天地的是是非非当中,故而置身事外。他态度这般,玄天派不会不受影响,王师道师承于他,便是得了真传,有办法给小雨治伤,怕也未必愿意相助。
朝小雨神色坦然道:“本是有求而来,岂敢生怨,道兄不必挂怀。”
王师道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仙子或许不知,知止观是我等谈玄论道之处,大家可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因为讲道,难免涉及到各家精微奥妙处,两位道友,如有不便,可以在偏厅呆上一会,或者沈道友和我那小师弟是故人,我唤他来招待两位,略尽地主之谊。”
沈炼看各自气息,就早清楚了他们绝非一家一派的修士,聚在一起,怕是求道若渴,王师道既然能让他们甘心留在这里,自己也少不了讲述真知灼见。
这种交流,青玄人才鼎盛时是常有的事,一百零八法也是在各种思维火花碰撞中出现的,但那大多是内部交流。
王师道组织的这种道会,不拘于门户之见,不谈利弊,但其心胸气魄,着实有不凡处。
沈炼淡然一笑道:“独学则无友,孤陋而寡闻,道兄胸襟至此,炼岂有敝帚自珍的道理。”
王师道又看向朝小雨,朝小雨嫣然一笑,满室若春,道:“沈君的话,便是小雨的心思。”
王师道一笑:“两位琴瑟和谐,叫人羡慕。”
沈炼和朝小雨并不解释,微笑不语。
王师道向诸人含笑致意,说道:“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实是盛事,鄙人不才,就附骥尾,说一段恩师的‘得道了身真经’妙旨,权作玉引。”
众人心头一惊,他们往常也有论道,王师道谈玄论理,妙谛无双,已经足以教人折服,没想到今日为示诚意,竟而讲玄天派的根本大法‘得道了身真经’,即便只说一段妙旨,但也是无可计价。
沈炼和朝小雨各自心惊,又禁不住叹服。
但听得王师道从容不迫自口中吐露字字玄音:
无一物非天,无一物非命,无一物非神,无一物非玄。物既如此,人岂不然。人皆可日天,人皆可日神,人皆可致命造玄,不可彼天此非天,彼神此非神,彼命此非命,彼玄此非玄。是以善吾道者,即一物中知天尽神,致命造玄。学之徇异,名析同实,得之契同,实忘异名……
朝小雨惊诧莫名,这一段得道了身真经的妙旨,对别人来说不过是精微深奥的大道玄言,但对此时的她而言,无异于一场甘霖,贯通神道和道家性命之道,对她所遭遇的伤势,竟然大有裨益,神力见见有所异变,竟然不再受太素之力的侵蚀,而是开始包裹吸纳,整个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变化,让她有了突破九莲经桎梏的希望。
得道了身,既能得道,又可了身,不拘于从前过往之学,使人了却前身,实是无上之法,窥破大道之谜。
原来王师道是借着讲道,来帮朝小雨治伤,不露痕迹,不惹是非,如果适才二人吝惜自家妙道,朝小雨就失去了治伤的机会。
第206章 可以攻石
沈炼一直以元神本源之力,替朝小雨稳住伤势,自然清楚她的变化。
那得道了身真经的这一段妙旨,显然是专门为朝小雨所讲述,将元神仙道和神道说解透彻,内容直指朝小雨所受伤势的根源。
但他既然不着痕迹,只是讲道,沈炼和朝小雨就不能点破,大家心中有数便成。
王师道讲完之后,便从岁寒三友开始,轮流讲道,无分修为高低,见识短浅,众人皆正襟危坐,凝神细听,即便有些道理自己已经明白,等别人再说一次,从不同角度来看,也有所收获,或者是拾遗补缺。此亦是道者交流之目的,毕竟他们远非全知全能,便是见微知著的圣贤境界,亦非能在任何事物上体现。
不知不觉就轮到了朝小雨讲,众人此时进入状态,愈发专注,且看这位了不起的罗教圣女,能讲出什么样的道。
朝小雨手掌罗教生杀大权,见惯风雨,自然不会怯场。
她美目一渺,环视周遭之人,微微述说,若黄莺婉转,鸾凤轻啼,一颦一笑间,自有国色天香,炫人眼目,而她说的居然也是‘得道了身真经’。
摒弃目色之迷,究其实质,稍稍品味,此间之人,就发现其实还是有所不同,王师道所言那段妙旨,包揽万象,可谓万法之宗,但是朝小雨口中所言,却是另辟奇径,从‘神’着手。
那‘太初有神,神与道同在’,众人向来已经听惯,本不足为奇,可朝小雨说来,洽入九莲大法的精微神妙,别开天地,又自成机杼,上述宇宙之大,下述万物之神。几下就让众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待其语终,余韵不绝,若非众人矜持,怕已经满堂喝彩,即使抑制住失态的举措,也各自注目朝小雨,充满叹服之意。
这并非是因为朝小雨在一众人讲道中,言谈最为清妙,而是因为她在短短时间消化了王师道所言妙谛,又重新阐发,自然当得起众人由衷叹赏。从沈炼横空出世,侵夺造化玄机后,让数百年来其余英才黯然失色,到这时他们才想起,朝小雨毕竟是九莲教历代传人中,最为出众的人物。
有朝小雨珠玉在前,众人更期待沈炼这位誉满人间的青玄掌教会讲什么出来,还是会略微藏拙,并不透露那同为世间无上法太虚神策的绝妙。
他们心中雀跃,面色如古井无波,至于岁寒三友,却是没有遮掩情绪,探目沈炼,极为好奇。毕竟三人年高德劭,身份颇不寻常,其余人倒是不好效仿。
王师道轻抚下颔的短须,略有笑意,他可是知晓,自家小师弟对沈炼是钦赞有加。
沈炼就在那平平稳稳坐着,神色恬淡,静若古钟,直到朝小雨讲道完后的余韵开始消减,才缓缓开口,如深山古钟,被铜锤撞击,发出清悠的道音,引动天地元气汇聚,在虚空结出一枚枚放着柔和白光的字符,浮浮沉沉,流动不止,有优美绝伦的旋律。
每一个音节的吐露,皆扣人心弦,但又如飞鸿踏雪泥一般,入微处了然无痕,好教人以为是春梦一场。恍恍惚惚间,众人仿佛看见了苍茫无涯的高天,待沈炼音节重处,却又自然而然体会到了大地的厚实。
然后天空出现朗日,太阳生火,光芒无限,散出的热量徘徊在天地间,成为生命的温床,太阴如水,泽润世间,随着岁月流淌,在热气和冷意不断交锋的局面中,某一刻,大地忽然就有了绿意,随之万物滋长,天人化生,便有了这个世界的生命起源。
没有惊天动地的神芒,没有神造万物的浩瀚伟力,一切的一切俱是顺其自然发生。
天是金行,地是土行,太阳是火行,太阴是水行,万物滋生便是木行,沈炼纵然不言一字于五行,五行化生,尽在其中,亦让人若醍醐灌顶,皆有所得。
知止观多年来独立于天门峡中,观内观外本是两个不同天地,如今在沈炼五行之道的妙谛下,道音袅袅,飘动虚空,元气结字,虚室生白,内外间竟有贯通的趋势。
外面激流的碧水,滔滔声传进了观内,似乎沈炼宣讲的妙道,连河浪听了都欣悦不已,不住点头。
白云聚在知止观的上方,久久不散,飞禽在外面组团起舞,走兽匍匐低吼。
这里的主人本是王师道,可盘坐在观内的沈炼,在众人灵台紫府中显化法像,如若佛陀临世,充塞天地之间,伟岸浩大,此刻他便是五行大道的化身一样。
道音一绝,沈炼面露清淡的微笑,执着朝小雨的手,不看旁人,施施然出了观门,余者更无一话,也无一人觉得他目中无人,只觉得沈真人雅致高远,兴致已尽,便无话可言,留有余味,教人琢磨。
待得河声远去,飞禽不鸣,天地寂然,众生沉默。
王师道方才轻声一叹:“我闻昆山之玉,可以攻石,余做顽石矣。”
众人皆是一笑,王真人谦虚。
纷纷言道:“君做顽石,吾等俱是黄泥矣。”
随之放声大笑,见诸形骸。
在纷纷扰扰中,靖和先生的话语,若同清泉冷崖,高出众人,却是对王师道言“今日论道,当流传后世,道兄可做结序。”
众人皆道:“善。”
王师道颔首一笑:“靖和又欲使吾现丑。”
但见他虚指作笔,道气为墨,一篇华章,顷刻而就,字字精妙,可谓儒家不朽文章,其间有人大声哭道:“今日一别,他年未知死生也,有此余味,有此华章,足以慰生平。”
大多数人都默然不语,王师道此前便说了,这次相聚后,玄天派便会封山百年,期间不收人入内,亦不许人出山,此后的灵台论道,也只打算派一人领着信物前去,和其余三大道宗一起开启灵台道禁。如此内外相隔,他们这些人在那天地大变下,不知还能有几人能够得见王师道再次举行论道。
第207章 威压
踏足在滔滔碧水上,沈炼和朝小雨并不沉溺,云烟滋生于外,若神仙璧人。
朝小雨低声一笑,道:“你这一走,留有余白,却妨了我去向王真人当面致谢。”
“恩德在心,日后报了便是,何必做虚假客套之词,失了我辈人的风姿。”沈炼沿着河脉而走,每一落足,皆是清妙乐章。
朝小雨亦不遑多让,她如今自‘得道了身真经’那一段妙旨中受益匪浅,非但伤势开始好转,更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架势,举手抬足间,都能捕捉到天门峡中那些飘然道韵,溶于自身,显出神圣清光,同沈炼并肩齐行,不落后分毫。
两人心照不宣,比起了遁法,但见流水行云,被两人穿身而过,却无半分涟漪,仿佛他们真身正穿行于另外的天地,于真实天地中,只显出法像而已。
沈炼很是享受这种较劲,面露恬然神色,稳稳领先朝小雨一头。
适才他在知止观中一言一行,阐述五行大道,非但是他的理解,更是引出五行神剑的天生道力,两者相合,以剑意破开王师道和知止观浑然天成的神气结合,沟通内外,五行妙谛,自发运行,故才如此震撼人心,给人一种胜过王师道的印象。
其实也不是他故意要喧宾夺主,无非是为了宣讲五行大道的精要,到了忘情处,没有抑制,随其淋漓酣畅。
王师道亦是温厚之人,非但不见怪,还成全于他。
沈炼自然不肯厚颜留下,聆听众人欣然的赞赏。
他抽身远去,也就顺理成章了,同时隐去了朝小雨伤势大好的事实,给王师道添麻烦。
如此一来,他至多背负一点狂浪名头,却周全备至,其中细节,非是身处局中,难以体会。
玄天派看来是摆明要在天地大变中抽身事外,但又看出沈炼势头良好,有天地主角的趋势,故而现出交好之意,这仅仅是沈炼暗自的猜测,但他相信也接近了事实。
他暗道:终归是实力才是根本。
如果他今天不是青玄教尊,古今罕见的奇才,又或朝小雨并非罗教圣女,王师道即便如何大度,也不可能把‘得道了身真经’的部分妙旨说出来,为朝小雨解决伤势,要知道这种道诀,都是大教的基石,从没有外传的道理。
两人越走越快,也不知过了几重山水,朝小雨只瞧得沈炼所行方向,大致是往西荒去,她玲珑心思,转念间就猜出沈炼最终欲往之处,必然是杀生观。
沈炼和朝小雨就在大地上行走,过了山,就满山皆春,过了水,就河水清澈,过了人烟聚集处,就神光倾洒,消除病气,此后这些地方的人,数十年未曾有过大的病疫,人人福寿安康,颇具名气。
昔年有音律大家,余音绕梁三日。沈炼和朝小雨更胜一筹,人过留影,经久不散,才在一路上,引渡许许多多的善男信女,有人便依着见到沈炼和朝小雨的形貌,画下道像,朝暮祭拜,香火不绝,此是后话,不必再提。
不知何时,沈炼已经走到了杀生观附近。这里本有许多陈剑眉的仇家和广清的亲朋故友,将这里围困得密不透风。
由于方雁影进步神速,每日做剑仙行径,一击不中,就化剑光,返回杀生观,令得各自警惕,丝毫不敢大意,戒惧不已。
更何况他们是自发来的,全然没有首领,而且这些人中间,也各自有仇,明理暗里,天天都有争斗,不然以方雁影之能,即便不逊陈剑眉当年,也该弃观而走了。
那些潜伏在杀生观山下的妖灵,以及修士,忽然感受到一股超拔天地自然的可怖气息。
无数乌云像是受到什么绝强的引力,突兀间就汇聚在一起,天地肃杀,没有一点声响,于这一片令人心悸的寂寞中,一个人影格外显眼。
他立在杀生观的山脚下,看起来却比整座山还要高大,手持一把长剑,锋锐之气,冲霄而去,像是一座平地拔起的孤峰,巍峨于世间。
所有人都感到害怕,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这时候人类修士中有人喊道:“青玄沈真人,你贵为长生真人,到此处来,是要以大欺小么。”
妖灵们听到沈真人三个字,都有些迷惑不解,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妖,甚至在他们祖先那个时候,人只是用来吃的食物,至于现在,也有许多人进了它们口中,它们更不明白沈真人三个字有多么恐怖的含义。
他们只知道人类修士似乎对沈炼既害怕又强硬,说话的意思是这里不该有那个男子插手。
沈炼面色不变,但也无人敢去招惹他。
天上的乌云浓稠如墨,天地间除了妖灵和修士的灵光之外,别无一点光芒。
有些妖灵在想看来要下好大一场雨,这下子就算偷偷吃个把人类修士,也不会被发现了。它们是跟着几个强大的妖王来的,但并非都是被妖王点化,有自主的思想,而且据同伴说,修士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即便它们清楚那些同伴,至多只是舔了妖王吃剩下修士躯体的一根没有肉的骨头,但看到那些同伴说起那食物的神情,都会感到那必然绝顶的滋味。
沈炼静静立着,他没有对这些妖灵和修士下杀手的意思,他只是到了这里,然后做一件顺其自然的事。
方雁影在杀生观里打坐,外面是层层道禁,俱是无形剑气所设的大阵,层层叠叠,在一夕之间出现,让外面的妖灵和修士很难闯进来。
她很疲倦,连日来不断的战斗,不但她在进步,妖灵和修士之间也暗自培养起了默契,她也会真的会撑不下去。
可她始终没有绝望,更没有朝青玄搬救兵的意思,她师父能在西荒立下杀生观,她就能守住这道观。
外面冲霄的可怖威压,惊动了她,走出静室,看到浓稠如墨的乌云,心里想到难道妖魔中来了一位堪比长生真人的妖王,又或者是广清五仙来了一位,他们这是要彻底跟青玄撕破脸皮么。
第208章 灵土
她没有畏惧,只有赴道的决然。
可她刚要出去时,就看见了院墙上立着一位风姿绝世的佳人,在漆黑如墨的天地中,有着一圈清晕环绕,轻纱掩盖了神容,但只看其妙曼身段,如秋水点出的眼神,便足以让人销魂。
她有些戒备,看着她道:“你是谁?”这人无声无息能进来,她决计不是对手,但她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
天地起了风,剧烈的狂风,似要将整座杀生观刮走。
女子的笑声穿透了风,轻柔入了方雁影的耳,“不用害怕,我是你师叔沈炼的朋友。”
山脚下,终于有妖灵动了,在某个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