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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好奇道:“姑娘,你们之间便是人间的真情么?”她虽然是白莲花的婢女,却不是人,而是一条青霞山的蛇,受白莲花点化,化身成人。
白莲花道:“你想知道,可以去人间走一遭。”
婢女有些向往,可还是道:“婢子不去,婢子要留下来服侍你。”
白莲花微笑不语,山间的薄雾渐渐变浓,掩映主仆二人的身形。
沈炼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于是夜摩天发现了他。
夜摩天道:“你是谁?”
沈炼顿住身子,背着手瞧着这个黑面汉子,他的身形既雄壮,又说不出的完美,钟铁衣的体魄与之相比,如萤火比皓月。这样完美的身躯,足以摧毁人世间大部分事物。面对这样的人问话,哪怕是一位还丹有成的修士,都会心头起伏。
而夜摩天只瞧见了沈炼平静的眼神,似清风都吹不起半丝涟漪。他瞧见过类似的眼神,来自于他化自在天。一个人间的人,怎么能跟他化自在天相似,只能说明这个人绝不普通。
夜摩天很惊讶,却不害怕,因为值得他恐惧的人本就不多,哪里会随随便便遇到。只是这次他意外,沈炼很是淡定地回了一句很狂妄的话,“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他从那平静的眼神里读出了轻视、不在乎,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夜摩天从来没有被这样轻视过,这个人应该付出代价。于是夜摩天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一拳轰出。简简单单的一拳,是将极度可怖的力量,压缩到极致后的再度爆发,并且集中朝沈炼而去。
这一拳不但快,而且没有多余的力量逸散,甚至没使周围出现风吹草动,就连他足下的蚂蚁都还在悠然自得搬运事物,以这些卑微生灵的敏感,都不能察知在自己极近的距离内正产生着无比可怕的破坏之力。
只是夜摩天这势拔太岳的一拳,没能击中沈炼的要害,而是被一根食指点住。高明的仙人,用一根指头迎敌和用一拳一脚迎敌,当然是没有差别的,并且举手抬足间就能爆出惊天动地的力量。夜摩天遇到的当然不是同样强绝的力量来跟他对抗,而是那根指头像个无形无质的黑洞,瞬息间就汲取了他所有的攻击力,让他陷入一身中从未有过的空虚中。他没有陷入这种空虚太久,因为很快他熟悉的力量出现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转,就像是一处干涸的湖泊立时遇上了百年罕见的暴雨和山洪,瞬息间冲毁堤坝和湖床。
他修行的巨灵玄功和太岳真形诀,在此刻竟是那样脆弱不堪。人间竟有这样强大的人物,这是他下意识的念头。而不知不觉夜摩天就半跪在地上,大地出现一条裂缝,涌出甘美的地下水,来年青霞山的山脚定然会更加郁郁葱葱,充满生趣。
过了很久很久夜摩天才直起身来,只是瞧不见那个人往何处去了。
可他的意识里,被深深种下畏惧的烙印,从今往后,他若是再见到那个人,很难兴起斗争的意志。
他终于尝到彻彻底底的失败,从灵魂深处都生出臣服。便是诡异多诈的他化自在天,亦没有使他这样的颓然。
夜摩天心里忽然涌出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才是真正值得自己追随的强者,这个念头生出,竟那样的强烈,且不可抑止。
……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是元宵节,顾微微她们都去府城上看花灯了,连觉心也去,沈炼留在酒楼。
他之所以不去,一来是因为不感兴趣,二来是因为今天有客人。
空空旷旷的酒楼只点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里,沈炼独自品茗,在万家灯火的夜里,他怡然自得的享受独处。
直到门推开,风进来,搅碎了这片难得的宁静。门外来了一个客人,同时出现凄风苦雨。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用青色纶巾裹着头,眼睛如墨点就,若是出现在人群中定然使人一见难忘。倒不是因为他多英俊,而是他有种特别的气质。
大约应该这般形容,那就是一个人对自己一切都做到了完完全全的掌握,清晰无漏的察觉自己所有一切,不会害怕、恐惧。
道家说本性,佛家讲真如,就是这个意思。
比起同凡人打交道,沈炼更喜欢跟这类人交流,大约是因为惺惺相惜。
“我叫顾长生,我知道你就是这里的掌柜沈炼。”来人道。
沈炼道:“我知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可是既然来了酒楼,顺便喝喝也无妨。”说话间,沈炼桌前就多了一个小火炉,上面蒸着美酒。
顾长生皱眉道:“我从来不喝酒。”他又看了沈炼一眼,说道:“修行的人不该喝酒。”
沈炼道:“你们修行的时候有不准喝酒的戒律?”
顾长生点头道:“有的。”
沈炼笑道:“我修行的时候可没这个戒律,而且既然设定了戒律,自然也会被打破,你既然来了,喝一点酒又有何妨,如果你怕我会让你结账,你大可放在心上,我请你喝。”
顾长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处理一件事上把握不到主动,这并非是因为沈炼的说辞有多么蛊惑人心,在于沈炼举手抬足间展示的那种从心所欲,正是他致力于追寻而暂时没有达到的境界。
别说是他没有达到,就连自己的师尊尹仙君也做不到对方那样洒然自如。
第69章 太虚开辟小仙界,有此成就无几人
顾长生的判断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沈炼的确当得起从心所欲的评价,但不代表他真的就完完全全从心所欲,正如阿罗诃号称全知全能一样,亦是有局限的。
不过即使顾长生知道沈炼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从心所欲,亦不会降低他对沈炼的评价,因为人人都知道仙人长生久视,可是真正活过万年以上的仙人其实仍旧稀少得很,这不代表仙人就很差。
仙人有长生的能力,可是身在世间苦海,总也免不了遭遇各种劫难,最终过不去,就只能呜呼哀哉。如果要真正的长生,就不能老呆在世间苦海,这也是仙人求超脱的原因。
沈炼的从心所欲更多是一种心境,亦表示他智慧通明,决断无窒碍。
顾长生估量出这点后,就清楚今天想要拿回打神鞭的希望很渺茫了。好在他没有听信李青蝉的一面之词,否则就直接跟这位高人对立。他倒是因为怕跟沈炼对立,毕竟作为青羊宫的人,世间能值得他们畏惧的存在并不多,只是不畏惧不代表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招灾惹祸。
坐到了沈炼对面,顾长生回话道:“戒律既然制定下来,就是要人来遵守的,打破了戒律,便是对自己修行的否定,而不在于戒律本身会起到什么效果。”
沈炼道:“你说的很对,我就不勉强你了。”
只是沈炼话说完后,顾长生就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眨眼间就喝了下去。他虽然从未喝过酒,但也不会第一次喝酒就脸红,神色如常。
沈炼道:“你可以不喝的。”
顾长生道:“我应该喝,也应该破戒,这是为了替李青蝉赔罪,你能否将此事揭过去。”
沈炼道:“你破不破戒,跟我有什么干系,你便是断绝自己修成天仙的希望,那也是你的事,这并不能用来替别人赔罪,何况他又有什么罪。”
顾长生道:“无知就是罪,瞧见了你,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随意折辱人,那肯定是他有错在先,而且他眼力不好,没瞧出你有多厉害,试图依靠我来找回面子,这又是第二件过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破戒来赔罪,确然是我没想周到,这确实没法说通。”
他说完后,有些歉意地瞧着沈炼,十分坦诚。
沈炼见过何香这样的天才,本来对于世间其他的修行人资质都有所免疫了,但是他不得不有些赞赏面前这个年轻人,论修行的资质,他其实不及何香的,但是何香将来的成就是看得见的,而面前这个年轻人将来的成就是看不见的。
这不是说他潜力无限,而是顾长生并非拘泥于常规的人,他有自己的理念和判断,并且能审时度势。这样的人并不多见,沈炼自己也能算一个。
沈炼道:“我确实不用接受你的赔罪,当然李青蝉之前的事我可以揭过,因为他受到了惩罚,至于那条打神鞭,我已经送给别人了,自然不会还你。”
顾长生露出一丝难色,说道:“可否告诉我送给了谁,打神鞭其实不是很珍贵的事物,但上面的神禁却是我师祖亲手布置,有特殊意义。”
沈炼道:“我送给了我酒楼的伙计白小鱼,后来他转赠给了清河郡王的女儿沈青青。”
顾长生露出一丝惊讶。
沈炼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她?”
顾长生犹疑了一会,终于道:“沈掌柜也是了不起的高人,那我就不瞒你,沈青青的来历,我是知道的,还是我师尊尹仙君亲自告诉我的。”
沈炼顿时有了兴趣,沈青青自然是有颇不寻常的来历,毕竟他可是亲自探查过的,并且没有得到真正的结果,没想到顾长生居然清楚一二。
他道:“请说。”
顾长生道:“不知沈掌柜可听说过清水道君?”
沈炼心中一动,似是有些熟悉,他立时便知清水道君跟自己恐怕有些牵连。他道:“这跟清水道君有什么关系。”
他既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
顾长生道:“看来沈掌柜不知清水道君来历,我就给你解释一下,清水道君乃是我们道家修行体系里,修为最顶尖的人物,她在无何有之乡那太虚之地,独自开辟出一方世界,号称清水天,有小仙界之称。
长生观的人如果能证天仙道果,便可飞升清水天,得到清水道君庇护,无灾无劫,当然至于清水天究竟在太虚何处,若非跟清水道君有渊源,绝然是找不到的,正如我们青羊宫的修行人证得天仙之后,去往的太清天一样。
其实这等成就,古往今来都有例子,如极乐世界、天庭等都是无上大能自太虚开辟,用以接引仙佛,只不过现世的大能,都没天帝和佛陀那样无边伟岸之能。
但能做到清水道君那地步,放眼古今,亦是难能可数。无论仙佛魔妖,对于这位旷古绝今的大能,自然都心存敬畏。而沈青青正是清水道君亲自护送,投生人间。此事当初清水道君没有刻意隐瞒,大抵是为了展示她和沈青青与众不同的关系,亦是为了防止人间有不长眼的人跟沈青青做下过节,像三宫四观如我这样地位的子弟,大都会被告知此事。”
说到这里,顾长生叹了口气道:“东西若是在她手上,倒也不好要回了。”
沈炼现在才清楚自己追溯沈青青出生时见到的道姑竟然是清水道君,如果这样说,岂非他早被对方察觉。如此推想,他此前竟没有半分感应,看来自己和清水道君有不小的差距。
沈炼倒没有气馁,毕竟修行好似登山,不到绝顶处,永远不知道是否还有更高处的人注视自己。
于是他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说道:“如果我想去见清水道君,该当如何做?”
顾长生还之微笑道:“沈掌柜既然认识沈青青,也许可从她身上着手。”
沈炼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道:“顾道友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的。”
顾长生始终镇定的神容终于闪过一丝不自然,他道:“某的小小机心,到底瞒不过你。”
第70章 杯中岁月千年去,不过人间半盏茶
沈炼说顾长生有机心,这自是一点都没错,因为他没那么好心想给沈炼介绍清水道君的事迹,只不过是为了引起沈炼的兴趣,最好让沈炼去找寻清水道君。
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跟清水道君的脾性有关。毕竟清水道君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沈炼去见她,兴许会吃个亏。
正因为如此,沈炼才会说顾长生会是个有成就的人。
顾长生此时被沈炼看破了心思,神色终于起了波澜。他想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该使这点机心。
果然沈炼又笑了笑,道:“不过你不该在我面前使。”
他动了心思,被沈炼发现,沈炼赞赏他是真的,但还是要惩戒他。这不是因为沈炼小肚鸡肠,而是沈炼修行的体现。
大度、宽容并非天道,而是一种为人处世的选择,只是沈炼他无须定要做这种选择。
顾长生叹口气道:“到头来,还是得见识一下你的仙法。”
很快顾长生就见识到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四周便不再是酒楼的大堂。四方上下皆是虚无,远处是繁星璀璨。他和沈炼依旧很近,可是俱已身处在太空中了。
但眼见耳听都未必是实,兴许顾长生已经中了沈炼的幻术,他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手中多了一柄拂尘。
拂尘柄上刻着一个黑白太极,徐徐流转,有无尽道意。
顾长生打个稽首道:“小道得罪了。”
沈炼神色不动,只是盘坐在虚空里,像极了背后明亮的星辰,阐发出一种古老永恒的道韵。
顾长生神容严肃,念起口诀,随即拂尘发起清辉,扫去虚空的阴沉。拂尘上的银白丝线,瞬息间洞穿虚空,也洞穿了沈炼的身子,就像光一样迅疾且无可闪避。
沈炼的身子如碎絮一样散落,然后有盈盈水光呈现,很快又出现一个沈炼,气息比刚才还要玄幽。
他微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如露亦如电,希望你能走出去。”
沈炼的微笑定格住,再也不动了,顾长生如法炮制了多次,结果每次都是沈炼在原处闪现水光,接着什么事都没有。
顾长生自然清楚,无论面前的沈炼是真是假,他的手段都毫无作用。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他得弄清楚,困住自己的地方是真是假。
酒楼里沈炼变回了独坐,顾长生消失无踪。
适才顾长生呆的地方是真,也是沈炼随手营造。如果有人注意桌上的水杯,就可以看见无垠星空,杯中就是一方天地。而顾长生就在里面,怎么也出不来。
顾长生到底没能自己出去,杯中既有天地,也有岁月。
最后沈炼看了看外面天色,轻轻一笑,将杯子拿起来,往地上一泼水,便有星辉逸散出来,最后散开的星辉里出现一个小人正是顾长生,他不断长大,终于成为正常人大小,眼睛似被刺痛,有些睁不开,慢慢适应下来。
依旧是一盏灯火,照亮大堂,沈炼还坐着,旁边火炉上的残酒依然尚有余温,而顾长生捻起自己的头发义桥,银白如雪,生机枯竭。
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脸,就清楚现在他鹤发鸡皮,苍老无比。
沈炼道:“你可以走了。”
顾长生饶是心志坚毅,也承受不了现在的变化,有些茫然失措往门外跌跌撞撞离开。实际上自从他被装入杯中然后放出来,也不过小半盏茶的时光,实际上已然六七百年的岁月从他身上溜走。
正是杯中乾坤大,不知日月长。
而沈炼的神通,亦没法用如神似魔来描述。顾长生对沈炼的玄妙已经没法理解,那超出他的认知。
至于沈炼并不在意对顾长生的惩戒,以及他会不会再来报复,那不是他该担忧的事,正如一个小孩戏弄了蚂蚁一样,会在乎蚂蚁会报复回来么。这是不会的,说起来很不尊重人,实际上事实就是如此。
沈炼只是品味了一番自己的心态,他纵在红尘里,到底还是不同。而这样的他,尚且会遗忘过去,那究竟是怎样的伟力导致,还是他自己所为。
他隐隐有种预感,真相或许会超出他预料。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青州府的灯市,使深夜亦如黄昏,使人看不真切眼前心仪的女子或男子,可是这片朦胧,遮去瑕疵,却让心上人更加动人。
而李总兵的儿子李青蝉,本来就俊逸不凡,更成了无数怀春少女关注的重点。此刻他正和一位少女亲密的调情,如坠云端的享受,让他难以自已。
可是还没等他将手深入面前少女温热的娇躯,忽地感到脖子一凉,耳边哧哧风响,转眼间远离人间灯火,只见高天月明。
足下踩实了青岩,李青蝉不满道:“大师兄,你就不能晚点再来找我。”
他嘀嘀咕咕一句,然后目瞪口呆。他瞧见了顾长生的模样,原本比他还清逸出尘的容颜,此时早被岁月风霜欺凌,一夜不到就从青年到了暮年。
李青蝉竟有些不敢相认,结结巴巴道:“大师兄是你么?”
顾长生用沙哑的声音道:“当然是我。”
李青蝉道:“怎么回事?”
顾长生本来满腹怨气,最后都收回来,淡淡道:“我被收你打神鞭那人困住,结果他竟然用时光之道,使我在极短时间内差点寿终正寝,变成了你现在瞧见的样子。”
李青蝉打了自己一耳光,满怀歉意道:“大师兄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
顾长生道:“不全然关你的事,我自己也有问题,不出青羊宫,哪里能知天高地厚,现在我寿命还剩一百天,若要续命,得你帮我个忙。”
李青蝉道:“大师兄你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便是。”
顾长生道:“许天都前辈手上有一张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