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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着忙里忙外的惠明,在心里重重地唾弃丰玥,小妖精!
岂知丰玥就算是妖精,也是老妖精了。
丰玥叫惠明给她端着茶杯,脱了大衣,把大衣交给他,叫他去给她挂起来。老太太瞪大眼看着丰玥,她穿了件露膀子的旗袍,开叉开得老高,都露出膝盖了!白皙的手臂小腿刺了老太太的眼,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指着丰玥说:“你……你怎么不直接别穿了呢?”
丰玥低头打量自己,一笑,“您看不惯啊?”
老太太不看她,重重哼了一声,“像什么话。”
“人家现在小姑娘都穿露脐露背露大腿,我这穿得这么严实你还看不惯。看不惯就多看看,多看几眼就习惯了。”
“你……”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了。
这对话钻进惠明耳朵里,他本来没什么,忽然不自在起来。丰玥说得没错,满大街各种暴露的小姑娘,他看得多了,审美疲劳,一点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丰玥斜斜倚在椅子上,小腿一荡一荡,是严严实实没错了,但是那一截胳膊,不知怎么就让人想去摸一把。
忽然看定丰玥手腕上戴着那手链,琉璃珠子里像有什么在不安生地发光飘动。
“我说是让你多看几眼吗?”丰玥眼一瞪,瞪惠明。
惠明回神,脸倏地红了。
丰玥悄悄笑,她这个部长当得真真权威。
老太太看到眼里,心里冷冷一笑,要不把这两人拆散她不算个人。
忽然又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手机给我找来。”丰玥没再理会老太太,从惠明手里接过手机,摁了几下,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忽然不敢接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四十五年了。
十五岁坏孕才四个月,男人死在了地里头。豆子二十死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解脱了,可以另嫁了。
另嫁了,再无所出。
她活得很长,活到周围那些笑过她的,爱过她的,一个一个死了。不总想起豆子了,只有逢年过节,还有祭日,风雨无阻去上坟。只有家不肯搬。
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豆子像融化在雨里的墨水一样,浑身垮着,笼罩着满身黑雾,来找她了。
四十多年了,怕他再回来找她。一个那么高点的小孩子,一个人在下面,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试着去给他配过阴魂,但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死了的女儿,人家也当做宝呢,怎么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豆子这样的孩子呢?
渐渐也就罢了,说不准豆子已投胎了呢。
委屈的时候想起他,想起他来更委屈。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谁委屈了谁。
老太太终于把手机放在耳侧,惠明看她手脚没处放的样子,主动过来帮她拿住了手机。
铜豌豆的声音,欢乐极了,“娘!是我!我是豆子啊。”
声音大得好像第一次用手机的人,不相信这古怪玩意儿,就怕说低了对面人听不见。
“豆子啊,是娘啊,你过得好不好?”
铜豌豆这么有精气神,气氛一下变得很健康,一点都不矫情兮兮了。
铜豌豆竹筒倒豆子一样,跟老太太讲述他的鬼生。说铁围山简直完美级了,就是精神生活有点落后,但去年给他烧了手机,丰玥丰使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丰都城的信号偷渡过来,让他有网络可上,跟新世纪接轨。
又说现在阴间通货膨胀严重,请老太太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
还说有个女鬼,不知道哪朝的公主,看上他了,成天给他伺候得无微不至,简直是比皇帝的待遇都好。
又说铁围山开了衣服铺子,当铺,饭店,他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跟鬼合伙开麻将馆。
老太太听得喜笑颜开,欢乐的情绪一个没刹住,说:“开!老娘给你烧上三十块钱的纸,够你开一个了吧!”
铜豌豆换算了下,忙说:“要不了三十,二十就够了。”
丰玥坐在旁边玩自己指甲,铜豌豆声音太大,声音喷溅到她耳朵里,她慢条斯理地起身活动筋骨,心想不把他麻将馆的生意给搅黄她就不叫丰使。
老太太说好好,铜豌豆又说:“娘,晚上你出去住,丰使那不是一般人住的了的。然后我听小明明说那个拆迁款,您领了,好好过几年人间的日子,算是我孝敬您。到时候您归西的时候,我头一个在地府排着队来见您,行不?”
不用说老太太也知道阴阳交界不是她大活人待的好地方,她又跟铜豌豆絮絮叨叨说了一箩筐话,惠明一直尽职尽责给她举着手机。
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挂了电话,老太太被哄得容光焕发,惠明手都僵了。
“铜豌豆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丰玥问惠明。
“嗯。”
“那还不赶快出去找地方住?”
作者有话要说: 西老师在想要不要给你们强调下,这章的伏笔,三颗星。
☆、十
惠明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跟着谁走比较对。阿婆一个人去外面住肯定不行的,但是怎么看丰玥的脸,都像平板板的一张麻将脸,分明在说,我不高兴了。除了就地哄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十万火急,惠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要不,丰部长你也跟我们出去住一晚?我有个朋友,有一套大房子,肯定够我们住的。”
丰玥慢动作翻了个白眼,“我不能离开这,你们去吧,明早上,鸡叫的时候,你得出现在我们快递营业部,做好早饭,懂吗?”
她说完就扭身上楼去了,惠明没再说什么,打电话给老七。
“七哥,我要请你帮个忙,不帮咱俩就友尽。”
“尽吧尽吧,反正我现在也跟没有你这个朋友差不离。”老七那头吵得很,一看就是在外面纸醉金迷。
“七哥,是真的有事。”惠明解释了下,说有个朋友的妈妈晚上没处住,能不能住他家,就一晚上,请他家阿姨照顾一下。
老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按照惠明早上的说法,他还在天任里呢,问:“你还在那个九十二号呢?”
“是啊。”
“不是,你爸他们去找了啊,说怎么都没找见。人家都说那九十二号民国的时候是个大凶宅来的,明明,你不是真撞见鬼了吧……”
老七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赶忙闭嘴。
已来不及了,惠明一下笑了,“七哥,你还是那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七哥吗?这么快就把我卖了啊?”
“你听我说!我是为你好啊明明!”老七看着旁边劝酒的小妹,忽然觉得这灯红酒绿,怎么那么像火葬场呢。
“我要是现在打车去你家,把老太太送过去,你接不接收?”
“接!肯定接。”
“我要是送过去之后又回九十二号,你是不是又给你干爹打个电话啊?”
“我不是我没有,我绝对不会!”
惠明挂了电话带老太太打车到老七家,老七在外面夜夜笙歌,嘱咐家里的阿姨,要给老阿婆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惠明看阿姨对老阿婆很有耐心,带阿婆去睡了,他放下心来,又打车回到了九十二号。
天任里九十二号黄泉快递营业部,从不关门,因为一般人就看不见这栋房子。
已是凌晨,惠明一进去就看见一个灰袍背影,丰玥穿着丝绸睡衣,正在下楼来。粉色吊带裙外面披着一件相同材质外披,裙子在膝盖上方几寸,腿又长又直。
惠明关了门,把自己外套脱了披丰玥身上,然后抬眼看阴差。
丰玥挑眼看阴差,“鬼眼,你大晚上的来干什么?你不用睡,我们也不用睡吗?”
鬼眼玩味地看着丰玥的腿,说:“小姑娘,现在来见我,都不用换衣服了啊?怎么,故意穿给我看?”
丰玥把惠明的棒球服往肩上拢了拢,说:“那也不是,主要是我看你没什么性别感,一把骷髅骨,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
鬼眼好笑,“是不是男人,得试试啊。”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惠明皱眉瞪着鬼眼,他怎么就那么爱调戏丰部长呢?
“怎么,护她啊?心疼了?她不也同样没把你当男人看吗?”
惠明觉得这鬼真的是烦到极致了,“有什么事赶快说,我们要关门了。”
丰玥看了他一眼,少年嘴唇抿紧,牙关抽了抽,眉头不自觉就拧成了个疙瘩。她不自觉想解释一下她不知道惠明要回来,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难道她一个部长还要照顾小部员的情绪不成?
“轮得着你跟我这么说话?”鬼眼轻轻一挥袖子,惠明猛地向后倒退几步,一屁股向后跌去。
蓝猫正在下楼,纵身一跃,挥爪在惠明身后用力一推,稳住了惠明,她跳在地上,舔舔自己的小爪子,没当回事,心想就当报答一盒鸭心之恩。
惠明惊惧地望着鬼眼,眉头锁得更深,不待他说话,丰玥说:“你是不是手痒?什么毛病乱动手?来啊,赔你打架啊。”
她把身上棒球服一抖,手指尖窜出一丛幽蓝火光,火光中一把匕首渐渐成型。鬼眼向前一步,浑身酒味扑面打向丰玥。他看着炸毛生气的小姑娘,微微一笑,“你就这么护着他?”
“那你以为呢?在我的地盘,是我的人,轮得着你随便伤人?”
“我没伤他,也不想跟你打架。”鬼眼深深看着丰玥,低下声音,温柔地说。
丰玥收了火苗,“那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蓝猫,送客。”
蓝猫得令,叼起一把黄纸,说:“请吧,鬼眼差君。”
“现在买寿抢魂案已经失控,我是来提醒你小心,也许阴阳交界处会有什么异动,你千万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鬼眼手中一张黄色纸符飘起,飘向丰玥。丰玥伸手接过,纸符融化在她手掌心,她说:“你都吃了亏,真要有事,叫你来能有什么帮助?”
“总比你跟这黄毛小子强。”
黄毛小子对他的忍耐到了顶峰了,两步奔到他跟前,骂人是不会的,惠明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咬他一口?
蓝猫忙把嘴里黄纸往火盆里一送,哗地一声,火燃起来。鬼眼身影消失,消失之前他一直在笑,看着惠明笑弯了腰,仿佛惠明要跟他叫板,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一样。
“行了,他脑子有坑,大概是小时候被陨石砸的,你别理他。”丰玥对惠明说。
蓝猫向楼上奔去,说:“就是说,简直有病,让不让猫睡觉了还。”
惠明原地站着不动,想到自己一点也不能保护丰玥,真要有事怕还是个扯后腿的,多么令人憋屈。
丰玥握着楼梯把手,好笑地说:“你打算就这么站一晚上啊?明早上我还有早饭吃吗?”
惠明缓缓转头,怨念地看着她,她还笑。
丰玥一笑上楼,“睡觉吧。”
惠明翻腾了两下,没睡着。一会儿他打开手机,搜索,“健身器材”。
第二天五点,惠明就起来了,他决定奋发图强。用最轻的声音把厨房卫生间门厅做了一番彻底打扫,然后出去买油条。
丰玥换好衣服下楼来的时候,早餐刚好端上桌。
丰玥看了眼厨房,问:“你几点起的?”
“五点。”
“五点?你上学的时候五点起来过吗?”
“没。”惠明实话实说。
丰玥点头,“很好,劳动改造很成功了。加油干小伙子。”
惠明喝了一口水,说:“我等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丰部长,你说你不能离开这,那以前家里这些日用品你都哪儿买的?”
“从前有跑腿的,后来有外卖,我最多就去街口买个油条豆花。”
“那丰部长,等会儿我能不能去接了武阿婆回家?然后今天可能得帮她准备搬家,还有处理拆迁款的事。”
“去啊,昨天你大半夜跑回来干什么?这些事直接去办就好了啊。”
惠明:“……”
昨晚是谁一脸不开心,还命他一大早就得出现在营业部的。
“我还以为你昨天不高兴了呢。”惠明说。
丰玥想起来了,“嗯,就是不高兴了。那老东西,没安好心,还嫌我裙子短,要不是要借营业部打电话,她就能直接骂我骚货。”
她今天穿一件香云纱的红旗袍,看起来端庄温柔,金色手链挂在雪白腕子上,不时跟桌面磕出声响,就像个大家闺秀。
然而说话依旧那么糙,惠明现在已经习惯了丰玥时不时语出惊人的说话方式,看着她说:“丰部长,我觉得阿婆不是那样想的。”
“管她呢,反正你快点把她的事办好了,回来工作。黄昏的时候要回到营业部,今天我们要送快递。”
“好,我尽量早点回来。”
惠明到老七家的时候,昨晚相敬如宾的老太太跟老七家阿姨反目成仇,仇视地看着彼此,要不是阿姨拿东家的工资,早对骂起来了。
老太太又呈单方面战斗状态,“我就用下你们的盆怎么了?洗一洗不就好了,屁大点事,有钱人怎么了哦,有钱人了不起哦,这么有钱怎么不直接把盆扔了啊。”
老七在卧室里睡得死猪般沉,雷打都不动。
惠明赶忙拉住老太太,说:“阿婆,你怎么了?”
老七家阿姨气得够呛,一指地上那盆,说:“一大早就自己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回来之后竟然在卧室烧纸,哪有在人家家里烧纸的啊,这是把别人家当成什么了?”
惠明一下了然,阿姨气的必然不是那盆,而是老太太在自己家里烧纸的恶劣行径。
“不好意思啊阿姨,是阿婆心急了,太抱歉了太抱歉了。”
“这都什么社会了,还讲这些封建迷信!”
惠明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老太太说的。
老太太理直气壮,“在家里烧个纸怎么了?能招鬼还是能招魂?迷信思想!”
老七家阿姨张大了嘴,“那您要是不迷信,您别烧啊。”
老太太一摆手,一副说不通的样子,说:“跟你说你也不懂,走吧小明。”
☆、十一
老太太不知道,或者是清平日子过久了早忘记了,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孤魂野鬼。
游荡在人间,既无法进入地府,又无法被人间收纳。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地飘在两个空间的夹缝之中,时不时被某些不可控的力道推到人间吓个人,成为人们口中的,脏东西。
就在惠明真诚道了歉,带着老太太坐车回欣庄的时候,老七家,一个富二代的豪宅里,出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灵异闹鬼事件。
阿姨在老太太走了后,气哄哄地拿起那个盆,下楼去扔得远远的。
老七父亲由于动了个手术,携夫人到别墅静养去了,所以偌大豪宅,有那么一会儿,就只有老七一人在家。
他浑身上下就挂着一件小裤衩,肥腿弯曲跨在被子上,抱着被子做春秋大梦。忽然他裸露在外的身躯感觉到了一阵凉风的摧残,他迷迷糊糊醒了,骂了声娘,起来关窗户。
关了窗一转头,“——啊!”
坐在床上的女孩千真万确看见了老七喉咙处的小舌像动画片里的小人一样在颤动。
老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了自己的私处,指着床上的女孩,“你你你,你是谁?”
女孩好像不会说话,捂着嘴笑。
老七忽然发现问题,就算是体重再轻的人,坐在他的大软床上也得有一点点凹陷吧?这女的,他妈的就跟没体重一样,虚飘在他床上。
她头发打绺,一条一条缠结在脸上,满脸血污,歪着头看老七。老七疯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齐天大圣孙悟空,快来救救我老七啊。
女孩子忽然扭头,探手去拿枕头,老七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穿透了枕头,好像被枕头吞了一样。然后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拔出来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老七脑子里维持正常思维的神经咔呲一声,断了。
他疯狂向门外跑去,端的是屁滚尿流,在门槛上重重一跌,摔了个大马趴。他忽然屏住呼吸,开始一心一意地装起死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悄悄呼吸了很多次之后,听到房门那里传来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他赶忙爬起来,要是被阿姨看见他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深吸气扭头一看,房间里空空如也。那个小女鬼不知道哪里去了。
老七拉开衣柜穿了衣服,百忙之中把裤子穿反了也没发现,拿了手机就往外走。
阿姨见了他说:“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去公司。”老七黑着一张脸说。
“先吃了早饭吧?”阿姨纳闷什么时候老七上班这么积极了,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嗷呦,你都不晓得昨天那个惠少爷带过来的老太太啊,那叫一个老流氓,大早上自己跑出去买了纸钱……”
老七正要往外走,说不在家吃,一听这话顿住脚步,问:“在咱们家烧纸钱了?”
“可不是吗?还不让人说,你说恶不恶心人?”
老七痛苦地呻。吟一声,妈的,这混账老太婆!
惠明刚带着老太太上大巴就接到了老七的电话,老七一嗓子没把惠明手机吓掉了,“明明!我见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