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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季修恭敬地抱拳行礼。
“进来。”慕容舜慢慢走近我们,清冷好听的声音又近了几分。季修抬头,脸上闪过一丝忍禁不俊,然后下意识地望向我。
“皇上,您醒来啦。”我回身行礼,下意识地把头压低低的,因为我怕我看到慕容舜的脸忍不住笑场。
“秦妃,你拎着鞋子作甚?”慕容舜淡淡地问。
“哦、我突然觉得有点热,所以把鞋子脱了凉快凉快。”我一本正经地胡诌,赔笑着转移话题:“季修大人这么晚来访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半乐就不打扰皇上和季修大人了。”
“无妨,和江国相关,你留下。”我言罢正要溜之大吉,慕容舜却止住我。
☆、卷三第十三章 寻找隐士(上)
用脚趾都想到留下会凶多吉少,我夺路就逃,季修却眼疾手快地拦住我。
“怎么,作贼心虚了?”慕容舜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把鞋子穿好,成何体统。”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蹲下一边穿鞋一边努力地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慕容舜哼了声,把我晾在一边便吩咐季修禀报收集到的情报。
“启禀圣上,属下和部下再次跟踪到池轩先生,可惜还是在藏龙岗跟丢。我们跟从集市跟踪他到藏龙岗,只是一转眼间他又凭空消失。属下事后又派出多名部下暗中查探藏龙岗,依旧丝毫找不到他们活动的蛛丝马迹。”季修抱拳回答。
“修,辛苦了。你先下去,朕明天亲自走一趟。”慕容舜温声道。季修抱拳退下,慕容舜淡淡地望向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殷勤道:“皇上,这池轩先生是谁?似乎和江国没有关系吧,要不我就先回去帮您把床暖好?”
“池家是泉国名将世家,擅长以少胜多。池轩先生则是池家后人中的佼佼者,不仅精通兵法,还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他若肯帮忙,赵兵再多也不足为惧。可惜先帝在位时池家惨遭同门师兄灭门,幸存者从此隐居。”慕容舜耐心解释,言罢一步步走近我,直到把我逼到案几再无路可退方才停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敢在朕脸上乱画了这么久,还怕朕留下你?”
“你、你知道我在你脸上乱画?!”我震惊抬头。我的天,难道他刚才在装睡?!
“看在披肩的份上,朕就饶你一次。”慕容舜没有生气,嘴角反而荡漾出发自内心的幸福笑意。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般舒心地笑,心里顿时流淌着异样的情愫:他贵为帝王,自幼养尊处优,不过他的母妃早亡,侍女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大都是出于敬畏和尽责。妃子对他的关切则是出于对他的敬仰和爱慕,或多或少都带有功利心。
所以,他特别渴望有人真正关心他吧。也许正因为缺乏关爱,慕容舜脸上的表情才总是冷冷的。
“朕现在觉得,你失忆了也许是件好事。”慕容舜见我盯着他出神,于是随手沾了一些墨汁抹在我脸上,慵懒地笑道。
“是吗,你不是一直嫌弃我失忆之后变得驽钝,没法和你并肩打拼江山吗?”我回过神,深表怀疑的看着慕容舜。
“以前的秦半乐自然能助朕事半功倍,不过,现在也不错。”慕容舜说着又在我另外半边脸抹了一撇墨痕。
“因为这样的我很好欺负对不对。”小样,你遇到我的真身试试,我保证不把你收付得服服帖帖的。我不服气地沾了些墨水抹向慕容舜,但慕容舜的身法很快,我折腾好阵子都无法碰到他的脸。
“武功比不过你,不玩啦。”我泄气地摊摊手。慕容舜微笑着站定,我忙趁机扑向他,慕容舜却伸手抱过我的腰,缓和我的冲击力后反而把我压在批阅奏章的桌子上。
“就你这点功夫也要偷袭我么。”慕容舜再次没有用朕自称,说罢又在我脸上抹了一撇墨痕。这样的姿势有些暧昧,我顿时有点底气不足:“我这是勇气可嘉,你快起来。”
“如果我不起来呢?”慕容舜挑起嘴角,脸上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柔情,顿了顿说:“答应我,江国胜利后彻底忘记端木渊。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他不能给的,就由我来完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傻了不成。”我脸上一热,加大力度地推他。
“大概是。”慕容舜温柔地看着我。
他该不会真的忙傻了吧,不就稍微关心一下他然后顺便整蛊一下他嘛,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算了,还是先逃离现场。
“人有三急,我要去尿尿。”我理了理衣服说。
“你好歹是朕的妃子,用词就不能文雅点?”慕容舜哑然失笑。
“皇上,臣妾要去如厕。”我敛衽行礼道。
“去吧。”慕容舜满意地点点头。我心不在焉地回到冬暖阁把脸洗干净,又在含元殿外溜达了几圈才回去正殿找慕容舜。
侍女说慕容舜已经去沐浴,为了避免他唤我过去梳发,我赶忙回到冬暖阁装睡。虽然我挺喜欢玩他的头发,但他今天有些放飞自我,还是别惹他为好。
只是,本想装睡的我竟然沉沉睡着,次日醒来便是我抱着被子,慕容舜抱着我的状态——慕容舜被我踢出了心理阴影,所以第五次侍寝就强烈要求抱着我睡觉。
他抱着我的时候很老实,并没有没有过分的越礼,单纯是防止被我各种乱踢。而我理屈在先,不得不答应了这个要求。
我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慕容舜转过身子继续睡。但慕容舜却把我连同被子一起从床上抱起来,说要一起出宫找池轩。
我当即来了精神,手脚麻利地起床坐等慕容舜上朝下朝。且不说池轩是完成任务的关键人物,这些天都闷在宫里我都快憋出病,能光明正大地出去简直天降喜事!
季修早就准备好骏马,我跃跃欲试地爬上白马,正打算策马奔腾,慕容舜却跟着上来。他死活赖着我的马不肯骑自己的,还说什么怕我摔下马耽误他的行程,不得不勉为其难和我共乘一匹。
我执拗不过,只好让慕容舜带着我骑马到季修口中的藏龙岗。藏龙岗位于城郊,树林虽幽深,但地势辽阔而平坦,而季修和下属毕竟是皇家侍卫,再不济也不会在这样的环境把人跟丢,想必问题就在这片看似平凡却暗藏玄机的树林。
“问题应该在这片树林里。”慕容舜和我想到了一起,若有所思道:“池先生懂得奇门遁甲之术,需寻得精通此法之人方能寻到入门方法。”
“如果真是奇门遁甲的话,我倒是懂得一些,慕容舜,你带我到树顶看看,我应该能找到八门入口!”这好歹是和法术沾边的事情,我心里有些小激动,稍不留神就直接唤出慕容舜的名讳。
“你懂?”慕容舜也没计较,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学五灵仙术的时候了解过奇门遁甲的知识,于是兴奋地点头解释:“奇门八卦变幻万千,寻常人踏进山岗便会不知不觉地被引离池轩的家,因而无论多刻意地寻找都始终无法找到他们。而季修大哥说池轩先生是突然消失的,大概是他发现有人跟踪而隐藏在杜门的缘故。我们拜访则需从开门进去,然后依次闯过休、生、伤、杜、景、死、惊、等余下七门。”
“秦妃娘娘见识渊博,只是闯关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季修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就连慕容舜云淡风轻的脸也浮着一丝不敢置信。
“没关系,见招拆招就好,法术什么的我最在拿手了。”虽然师尊说不能轻易地用法术,但我实在太久没用,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
☆、卷三第十四章 寻找隐士(下)
“是么,朕知道你自幼师从鬼谷先生,只是据朕所知,鬼谷先生虽是兵法谋略大家,却终其一生未曾涉猎术法,你怎么就最擅长术法?”慕容舜疑惑地看着我:“何况,你不是失忆了吗,为何还记得术法?”
糟糕,要穿帮了!我暗叫不好,清咳一声心虚地搪塞:“这个嘛和我那天遇刺有关,说起来比较复杂,我改天再告诉你。不过你尽管放心就好,我会见机行事的,闯不过就带你们退出来。”
慕容舜明显不相信我的胡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故作镇静地迎着他的打量,却紧张得掌心都开始冒汗。
“罢了。”慕容舜没再追问下去,抱着我跃上树顶让我纵观藏龙岗的地势走向。我综合季修提供的信息和阴阳五行的原理很快就找到开门的入口,为了不让大家走散,我拉着慕容舜的手在前面带路,季修则紧跟在我们身后。
我按照五行八卦的原理顺利带他们穿过开、休、生三大吉门后,森林的局势开始出现了变化。我一下兴奋起来,回头道:“果然是奇门遁甲之术,接下来是伤门,伤门易见血光,需要谨防暗箭,我们破咒进入伤门之后一定要小心点。”
“嗯。”慕容舜点点头,我放开他的手,捏着指诀念咒破了眼前的幻境带他们进入伤门。池轩一心隐居于此,伤门内还专设有将闯阵者送往开门的障眼术。
我用风咒强行吹散障碍物,障眼术不攻自破。不过池轩也留了后手,障眼术被破之后,后备的幻术顿时对我们发起攻击,我不敢多消耗灵力,便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带慕容舜和季修一一避开幻术攻击抵达杜门。
杜门利藏匿,攻击性不高,用咒术破除相应的幻术很快就能走到景门。景门是除了“开、休、生”三门之外另一吉门,因而我们还算顺利地走过景门,来到八门中最为凶险的死门。
“这是死门,大家小心。”我捏着指诀道。慕容舜和季修暗自握紧武器,周遭慢慢涌出一股浓浓的红雾,流沙暗石随即打来。
慕容舜和季修飞快地挥剑挡住不断袭来的暗器,我激发灵力使出旋风咒。飓风顿时卷起地上的落叶纤尘飞快将烟雾逼退,但烟雾退褪后阵法的五行咒术随即产生。这招可以用五灵正法抵消,但八卦阵变幻莫测,见招拆招并不明智,也许可以试试封印咒术。
“阳遁顺仪奇逆布,阴遁逆仪奇顺行。玄女有命,达阴阳理分顺逆,莫测天地于一掌,诸幻皆散……”我尝试着把咒语念出,好在池轩设阵旨在将人拦住而攻击力不高,封印术果真把他的咒术压住。
暗器和咒术消去,我拉过震惊不已的慕容舜走向最后一道门——惊门。本以为惊门同样以攻为主,但出乎意料的是,那里没有半分幻术。我们无比顺利地走出惊门,一名年过五旬的长者悠然地站在不远处。
他脸容清炯有神,身材高大,一身白布袍干净整齐,粗布衣裳也掩饰不住他身上超脱世外的道骨仙风。慕容舜和季修都露出惊喜之色,想必他就是池轩了吧!
“想不到破我池某法阵的竟是秦家的小丫头。” 池轩欣慰地抚着山羊胡子笑道 。
“要不是池先生仁德,设下的八卦阵处处留情,半乐哪里能侥幸破阵。”我谦虚地摆摆手。慕容舜神色复杂地望向我,我忙敛住脸上的得意,擦了擦鼻子移开目光。
“不错,小小年纪能看透这点倒也是可造之材。”池轩赞许一笑,把目光移向慕容舜问:“哟,这是慕容家舜小子么?”
“正是。晚辈拜见先生。” 慕容舜恭敬抱拳行礼,我不禁有些意外,能让高傲的慕容舜这般谦恭,这池轩肯定不止是世外高人这么简单吧。
季修见池轩明知慕容舜身份却依旧“大言不惭”地唤他小子,皱眉就要发作,慕容舜却伸手止住他,再次行了一礼:“池先生,晚辈此番前来是想请您出山协助江国击退不义入侵的赵国。”
“哦?舜小子不是泉国的国君么,怎地管起别国闲事。”池轩直直地看着慕容舜说:“难道舜小子娶了江国公主就色迷心窍地不顾百姓安宁要参与战争么?”
“此言差矣,朕并非因为江国公主方才与江国联盟。”池轩的语气大胆不羁,但慕容舜却丝毫不生气,继续恭敬道:“且不说江国与泉国经济往来频繁,是泉国重要经济支柱之一。江国地理得天独厚,与泉国共处诸国往来之要塞。两国相互依存,若一方败亡,另一方必然唇亡齿寒。眼下赵国实力虽远逊泉国,但他们贪婪无度,江国若失,泉国必然纵虎为患。待赵国利用江国地理优势发展起来,泉国日后只怕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呵呵,舜小子长大了,溯方老头泉下有知应该会很欣慰,进屋吧。”池轩欣慰地拍了拍慕容舜的肩膀。
怪不得慕容舜这么尊重池轩,敢情他们早就认识!只是池轩口中的溯方老头是谁?我满腹疑惑地跟着慕容舜走进池轩雅致的竹屋。
池轩的家依山傍水而建,屋后的高山有一道银色的小瀑布倾泻而下,在小院旁边蜿蜒成一个清澈的小水潭才继续缓缓流淌,池轩在家门前还辟出数处空地种植蔬菜,俨然回归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
池轩的发妻捧着托盘进来,她脸容慈祥,和蔼地招呼我们入座,然后给我们沏了一壶清茶就微笑地挽起我的手道:“才五年不见,半乐就出落得更加清秀。”
“呃、谢谢夫人。”我愣了愣笑道。
“伯母,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慕容舜把我遇刺气绝几刻、醒来却“失忆”的事情告诉他们。
“怪不得,我记得秦丫头并不会法术和奇门遁甲之术。”池轩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顿时又开始紧张,生怕他看穿我的身份。幸好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头对他的夫人说:“小丫头气色不好,娘子,你取那半块暖玉给她吧,反正我们两个老头留着也没用。”
“好。”池夫人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转身进屋。
池轩趁此空隙告诉早我,他早年和慕容舜的师父溯方前辈游历诸国时认识秦半乐的父亲秦仪。虽然三人的性格和喜好各不相同,但因侠之一字而大有相见恨晚之感,遂结拜为兄弟。
秦家惨遭妖法灭门,池轩一直暗查找加害者下落。但因为池老夫人健在,他没有动手。直到池老夫人今年年初病逝,池轩便打算出山。适逢“我”提出和亲,他猜想慕容舜必然请他协助江国,因而留在泉国静观。
说完这些,池夫人已经出来,她把一块灵力充盈的红玉戴在我胸前,我的身体顿时舒畅了好些。
“小丫头,你血气虚弱,常用法术不妥。这是东海暖玉,戴着利元灵相合。”池轩抿了一口茶,有点漫不经心地说。
我顿时震住,因为他在婉转地说我的元灵和肉体相合!换而言之,他已经看出我用借尸还魂的方式拥有秦半乐的身体!
可是,他明知道我不是秦半乐,为何还赠我宝玉?
☆、卷三第十五章 庙会(上)
池轩微微一笑,转而和慕容舜商量出兵事宜。他们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名词,我只知道慕容舜三天后将派大将护送池轩前往江国。
池夫人见我听得一头雾水的样子,于是拉我出去给大家煮饭。她是一个温柔而坚强的女子,说虽然只略懂武功,但会跟随池轩上战场。
“咦,舜儿什么时候来了。”我正在摘菜,池夫人突然抬头道。我回头一看,只见慕容舜抱着手臂,悠然地依着厨房外的大树看着我们。
他依旧一身修身的玄色衣裳,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在他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脸渡上一层柔柔的暖光。他轻轻地挑着嘴角,眼中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慕容舜,要不要过来一起煮饭!”我晃了晃手中的青菜冲他笑道。慕容舜愣了一瞬,眼底漾起点点柔情,过来敲了我一记:“你叫我的名字倒是叫上口了。”
“你也不想别人一直叫你皇上吧?”我摸着被敲痛的额头嘟囔,慕容舜哼了一声没说话。
池夫人抿嘴笑了笑,说为了不“打扰”我们小两口,把剩下的那道菜交给我们就离开。
我不懂炒菜,于是拉池夫人留下教我,但慕容舜却说他会,池夫人会意,果断把厨房留在我们。
“你真的会炒菜吗?”我把菜和锅洗好,一脸怀疑地看着慕容舜。
“当然,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一样笨?”慕容舜高傲地哼了声,吩咐我烧火就装模作样地把菜放在锅里。
我控制炎火咒的力量点燃木柴,慕容舜把菜倒在锅里面笨拙地翻炒着,我勉强闻到青菜的味道才略略放心。慕容舜露出得意之色,拿起盐就要放下去,我忙止住他:“等下,让我看看是盐还是糖。”
慕容舜沾了些盐尝了尝:“盐,怎么了?”
“我之前误将糖放在端木大哥的粥里面,小桃说难吃死了,不过端木大哥为了不让我难堪,竟一口气吃完还说很好吃。”我有些感慨地解释。
“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换我也会这样。”慕容舜不屑地皱眉道。
“不同的,端木大哥他……”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声,然后猛地发现慕容舜停下手中的动作,急忙催促:“诶你别发愣啊,快炒,菜都焦了!”
“你还是很喜欢端木渊?”慕容舜不自然地问。
“失忆前是,现在没有。”我如实相告。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