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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成仙,此方小世界当有一大劫。良禽择木而栖,你二人若愿叛出师门拜在贫道座下,不仅可以留一条性命,先前说的那份双修密法,照样赠予你们,如何?”
灵璧听了这话嗤笑出声,转身抬头对上了封鸿道人。
“道长可知我高岭门剑修的第一要义?”
无需再多言,封鸿便明白了灵璧的意思,剑修就没有怕死的。再看向寒松,更不用问了,一个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奉为无上箴言的佛修,死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不定自己动手杀了他,和尚立地成佛都不一定呢。
封鸿道人无奈的笑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握着龙角的手朝一边用力,龙头调转方向,驶向先前封鸿所指的位置。寒松和灵璧再次伏跪在地,一遍又一遍的朗声喊着。
“北山寺寒松,拜见封鸿道长!”
“高岭门灵璧,拜见封鸿道长!”
长龙灵活的摇首摆尾,几乎躲过了每一道劈斩下来的雷击。封鸿道人回头得意的望了一眼,在心中暗道。
“龙是要屠的,却非你两个小辈能插手的。”
长石观。
观主时常去别的山门里讲习不假,可长石观少说也有百年不曾迎来客人了。今日倒好,一来就是三人。
高岭门的巨剑尊者及掌门,北山寺的住持大和尚,并肩敲响了长石观的大门。
来人身份非比寻常,对外宣称在闭生死关的封龙道人从洞府了走了出来,亲自到山门前去迎。
大和尚的手腕上没了嘎拉哈,巨剑尊者的背后也少了巨剑,说不清道不明的就让封龙看着有些别扭。
“不知几位道友来此有何贵干?”
封龙道人明知是自家那叛逃的师兄惹下了祸端,却仍旧装傻充愣,只当不明白。
掌门和住持碍着面子没有点破,巨剑尊者可不给他留什么颜面,冷哼一声抬脚向道观中大步走去,不待封龙道人邀请就已经越过了他的肩头。
“巨剑道友多年未见,仍是这般洒脱。”
自知理亏,封龙也不好意思真的去与高岭门较真,尴尬的笑了几声,抬手示意:“几位道友里边请。”
找了间没人的屋子,封龙装模作样的交代了门下弟子们休要打扰,转身关门后立刻换了副紧张兮兮的脸色。
“几位道友可观近日天象了?”
北山寺的大和尚点头,高岭门的掌门颔首,身后没有巨剑的巨剑尊者把手往桌上用力一拍,这张千年黄花梨的桌面儿裂了一道缝,叫封龙道人好一番心疼。
“不观星象我等也不会来此了。”
也不怪巨剑尊者心情不佳,毕竟他放在心尖尖上徒弟此时正在收拾长石观千年前的烂摊子呢。凭什么我的徒弟要给你们料理后事,不道谢也就罢了,一个化神修士竟然还装傻充愣,有没有的道理讲了。
火星荧荧似火,西称为荧惑。心宿二亦红似火,且谓之“大火”。如若两火相遇,则红光漫天,谓之荧惑守心也。
昨夜的天象便是如此。
荧惑守心乃大凶之兆,卦言为:朝代更迭帝王生死,神龙坠地圣人出世。
谁为帝王谁为生死?蛟蛇方才化龙便要坠地,这方小世界又要换何方圣人出世,什么日月新天?
第59章
四大仙门的魁首聚齐了三派; 儒修那里倒是也传了消息,可惜皆礼院的院判回了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后便没了动静。
想来是看过荧惑守心的天象之后,皆礼院大门二门紧锁,想来是院判认为眼下就是该当独善其身的穷时了。
高岭门与北山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要在现有大能飞升之后挑起两派重担的金丹弟子生死未卜; 自然要帮着长石观的道士们清理门户了。
“几位道友,对付一个封鸿用不着咱们这么大的阵仗吧?说出去会不会叫旁人听了笑话,四个化神期的大能欺负人家一个元婴魔修; 总是不大体面。”
封龙道人全然没有在门下弟子面前那份说一不二的气势,一犹疑的等着巨剑尊者的答案。
北山寺的大和尚通常是怎样都行; 高岭门的掌门虽说是师兄,却也做不了他师弟的主。他长石观在这事上没有底气不占理; 也不好直接拍案,只能等着向来不好说话的巨剑尊者开口了。
“封鸿可是你的师兄,用不用的着这么大阵仗,封龙道长应当最清楚不过了。”
巨剑尊者的眼神比语气还要冷。
回忆起自己的那位师兄,封龙道人有些唏嘘不已。如果不是师兄叛出师门改修魔道; 今日观主的位子还轮不到他。
封鸿还在道观之时; 对待师尊极其敬重,对待师弟甚是怜惜; 对待弟子知无不言; 就连花花草草也不忍踩踏一脚。
至今封龙道人都对师兄叛出师门一事很是费解; 师兄虽然天资稍差一些; 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凭借大毅力也不是不能得道。
何必要去修魔呢?甚至是师尊为他出了生死关,也没能拦得住他。
好在巨剑尊者的话也点醒了他,对待他那不走寻常路的师兄,的确用的上这么大的阵仗,旁人笑话就笑话吧。修士所求不外长生罢了,封龙道人并不想让自己去应荧惑守心中生死帝王的天象。
这边三大仙们的魁首在商议联合讨伐封鸿一事,那边灵璧和寒松二人亲眼看着神龙驮着封鸿道人远去,再无力回天后瘫坐在了地上。
因着方才动地龙不久,整道溪谷已然不剩什么平整的地方了,入眼所见不是下陷的深洞便是见不到底的裂隙,灵璧和寒松中间就隔着一道。
小心翼翼的收起师尊的巨剑,灵璧从瘫坐改为盘腿,双手放在膝上开始调息。
龙都已经跑了还能怎么办,追又追不上去的,还不如先把身体养好。她乌黑顺滑的发丝叫雷劈过后变得枯黄,身为女修是断然不能容忍的。
寒松是个和尚,头顶上光秃秃的除了戒疤便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况且就算是有,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用担心什么发质枯黄的问题。
他抬手去擦拭嘴角的血迹,可不知怎么没有拭净,反让双唇如同女子涂过胭脂一般的红了。朱红色的唇衬的寒松肤色如美玉一般白皙,若说先前的封鸿是谪仙一样的人物,眼下踉踉跄跄,扶着胸口起身的寒松就是九天不曾受过贬谪的神佛了。
方才争斗之时僧袍又遭了殃,被撕扯了一条大的口子,在他朝着那株震木走去的时候长长的拖拽在身后。
劫云追着封鸿道人离去,再度恢复了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寒松的手扶在树干之上,粗糙的树皮上传来酥麻的雷意天威。
没能斩断封鸿道人的仙途,也不知天道何事会找自己来算账。寒松倒是不怕死,三界六道总有自己神魂的容身之所。
佛将人生死往来的世界分为欲界,□□,无□□。除三界外还有天道,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三界六道,就算天道将他送入最为苦痛的地狱道,却还能日夜听到地藏王菩萨的教诲。
想来菩萨肯定要比北山寺的住持大和尚更有本事,说不定他讲的佛经寒松就能听明白也说不定。
拍拍树干,寒松将小臂上别着的匕首抽了出来。初遇不远处那位女施主时,她曾抓着自己的胳膊问这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嘴角牵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隐约记得灵璧曾说过,取木有什么规矩来着。可朝灵璧看了一眼,她正双眼紧闭调息呢,这种情形之下最好还是不要打断,走火入魔可不是说着玩的。
左右取木不规矩也就是惹得天道不快罢了,身上担着封鸿那么大的因果,寒松也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了。绕着树干转了一圈,能看到棕红的树心时寒松停了下来。
手持匕首插了进去,割了一块树心木,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寒松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昔日悉达多太子在菩提树下看透了生生死死,富贵贫贱,万世的因果轮回,功德圆满,悟道成佛。今时其门下弟子寒松,端坐在一株枣木之下,目光痴痴的用匕首雕着手中的棕红色震木。
匕首的尖端寒光闪闪,枣木一向以坚硬闻名,可叫它在上头一挑,木屑便簌簌的掉落在了地上。
几刀下去,隐隐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圆圆的脑袋,修长的身形,正端坐。
结丹时便经历过一次雷击,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没有师尊在一旁指导,她仍旧轻车熟路的消掉了那些在筋脉中横冲直撞的残留雷意。枯黄的发丝恢复了光泽,除了面色仍略显苍白之外,已无有大碍了。
睁开双眼后,灵璧下意识的在身边寻找寒松的身影,目光绕了一圈才在那株高大的枣木后发现了和尚僧袍的一角。
在心中暗道幸好和尚还在,灵璧一手牵着披风,抬脚朝枣木走了过去。
绕过树干,她看见寒松正聚精会神的刻着手中的木头,没想到六根清静的和尚还有这种手艺,那就算他日天道找他二人算账,将其功德修为收回,和尚用不着挨家挨户的化缘,在庙会上摆个摊子也能凑合过日子呢。
就势在寒松身边蹲下,灵璧抱着胳膊看他手起刀落,释加牟尼佛在树下悟道,寒松又在树下悟到了什么呢?
他手中雕的是端坐莲台,身在灵山的佛祖吗?
可看了一会儿后,灵璧觉得不对。怎么和尚手中的木头小人越看越像个女人呢?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腰身细细的,说是送子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吧,手里也没有玉净瓶啊……
第60章【二更】
寒松手中的匕首像是施了什么术法一般; 每一刀都恰到好处。细细的勾勒着每一根发丝,让它们以一种超出坚硬枣木的形态展现着女子的柔情。
枣木小像上的女子睁着圆圆的杏眼甚是可爱,嘴角微微向下垂着,似有什么事惹得她心生烦恼了。
灵璧双手撑着下巴,自己在这儿瞧了半天; 也不知道和尚这刻的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送子的观自在菩萨; 那最开始也是个男的,女法相还是凡人杜撰才有的。除观自在菩萨之外,佛门就再不会拜什么女修了。
扁着嘴摇头; 灵璧想起了自家掌门对寒松的评价; 佛心不稳; 迟早还俗。
心中暗道:“肯定是寒松这花和尚在凡间化缘的时候,瞧上人哪家的小姑娘了。”
一会儿等他刻完得给他开解开解; 咱修士求的不就是一个长生不老?先不说你要守清规戒律,武僧喝点酒吃点肉的佛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就算了; 你要是真的动了凡心; 那不等天道找你算账; 怕是在上界灵山的佛祖都能让你气糊涂了。
再说了,就算佛祖心大饶了寒松,除开为情所困的容易走火入魔; 坏了元阳的男修也别想在修为上有什么大的精进。不能怪灵璧往歪处想; 这是众人都认可的道理。
“啧啧啧……”
和尚雕的极其用心; 以至于灵璧在他身旁看了许久的时间; 寒松连头的不曾抬过。
玄色的披风边角拖在地上染了尘土; 灵璧使了个清洁的法诀后,将它们揪到了膝上。
“和尚,你这刻的谁啊?”
寒松的手艺不错,一会儿功夫随着木屑掉落,雷击的枣木已然清晰的出现了人形,只是尚未精雕细琢,还看不出模样来。
听到灵璧发问,寒松拿着匕首的手抖了抖,滑脱了在木雕身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出家人不打诳语,寒松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好闭口不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木屑簌簌的落在地上,积了浅浅的松软的一层。不多时木雕的面容的便越发的清晰了起来,让灵璧越看越觉着熟悉。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往寒松处凑了凑,想仔细看看清楚。
“日月长明,只因云雾遮掩,上明下暗,不能了见日月与星辰。”
寒松唇上的血色还未散去,加之灵璧知晓他是个只知修体的护寺武僧,是故即便寒松开口说起了佛家经意,灵璧也没往心里去。
指着木雕上女子发髻上的一枚簪子,开口称赞:“真好看,我也曾从凡间买过一支。彼时一个凡人的富商小姐与我同在店里,差点就被她抢了去。”
百年的道不知修到了什么地方,高岭门上至掌门,夏至守门,都对灵璧身上带着如此浓郁的凡人习气表示不解。毕竟她被送上山的时候也才七八岁的年纪,刚刚学会使筷子自己吃饭不久的岁数。
聪明些的能背个一两句古诗词,若能摇头晃脑的颂上一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全村的父老乡亲都得竖着大拇指夸一句才子。换个稍稍愚笨些的娃儿,指不定还在院子里拎着铲子,流着大鼻涕和尿泥玩呢。
怎么着灵璧一天天的就想着上凡人的城池里买簪子买镯买链子,酒馆饭庄里捧戏子,街头巷尾的算命当骗子呢?
巨剑尊者曾一度想要去将灵璧死去爹的魂魄招过来问问,他到底带着七八岁的孩子去了些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人,办了些什么事。
也好让巨剑尊者有个准备,万一哪天徒儿做下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时,他还能稳如泰山的道一句:“逆徒,为师早就知道你有今日。”
随着匕首的寒光闪现,木屑仍旧不住的向下飘落,说话间的功夫女子的衣衫也清晰可见了。
“忽遇慧风吹散卷尽云雾,则万象森罗,清晰可见。”
话音落下,匕首也跟着停下,寒松将手中的木雕往前一递,叫灵璧看了个真真切切。
雷击的枣木树心呈现棕红色,可经寒松的巧手一雕,任谁也能看出来,女子身上穿的是一件披风。披风的制式别致,次方小世界除了高岭门便再无有人敢穿着它招摇过市。
发髻上插着簪子,木雕上女子的脸灵璧再熟悉不过了,每日照铜镜不知多少遍,一看就是她自己。
吞咽了下口水,以胆大妄为闻名师门的灵璧一时没敢接。
“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对我有意思吧?那可就没意思了啊!”
寒松的双唇殷红,若是略过他光秃秃的脑袋,很容易让灵璧联想到饭庄里弹琵琶的小妹们唱词儿里的俊俏情郎,半夜里翻墙来找她私会。
甚至不忽略他光秃秃的脑袋,也很容易让灵璧想到琵琶小妹们唱词里的俊俏待还俗情郎。可凡人是凡人,他们只要度日便好,百年光景怎么快活怎么来。
修士可就不同了,漫长岁月千百载都只是眨眼的一瞬,每行一步都要想清楚。
“此物我受不得。”
灵璧起身连连摆手往后退去。
和尚抬手擦去唇上猩红的血色,跟着起身,再次将木雕递出。
“佛家修行有六度,六度后方能到达觉悟的彼岸。”
“一度为布施,农家女曾与佛祖布施,女菩萨也曾在百子城与我布施。佛祖割肉喂鹰,以身饲虎为布施,我与施主这尊小像,亦为布施。”
寒松义正言辞把释加牟尼都搬出来了,倒叫灵璧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红着脸接过木雕,怪不好意思的,拱着手道了句:“勿要怪罪。”
后头的话寒松未说出口,看着木雕在灵璧手中,和尚决定烂在心里。
二度为持戒,不杀生为戒,女色亦为戒。
——————————小剧场—————————
“寒松,今日为师带你去化缘,去寻好心人布施,结善缘可好呀?”
北山寺的大和尚朝着正在扫院子的小寒松招手,虽然修士辟谷后无需进食,可还是需要些给佛祖的香油钱。
小寒松摇摇头:“我不跟你去讨饭。”
第61章【一更】
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将布施与讨饭视作一回事的寒松; 如今竟然能用佛理来解释其中深意了。可惜北山寺的住持大和尚不再此地; 否则若是听到了,不知该有多么欣慰呢。
灵璧不知这段过往; 接过寒松雕好的木像; 在手中细细的端详着。
和尚这双眼睛可真是好使; 明明雕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抬过头,竟然能雕刻的这么像。从怀中拿出小铜镜,灵璧照看着镜中倒影与木像相形对比; 越看越像。
你瞧着柳叶弯弯眉; 你瞧这桃花盈盈眼; 啧啧啧要不是这方小世界修士的风气为苦修独修; 灵璧以为自己可以像饭庄里琵琶小妹唱词中的姑娘一般,颠倒众生,叫臭男人们匍匐在自己的石榴裙……不对,玄色金边披风之下; 一会儿叫宝贝,一会儿叫心肝的。
可惜……
摇摇头; 灵璧将铜镜收回怀中。金丹以上的修士里,已有许多年不见谁去结道侣了,图一时的快活,双修一夜败数月的修为。就是自家的师尊,离飞升之差临门一脚的巨剑尊者; 要是耽于美色; 三年五载的也得掉回元婴去。
这般美貌无有用武之地; 唯一还能让臭男人们匍匐在她脚下的方法也就只剩好好修炼,他日对战提剑,一招过去,叫他们跪在自己玄色金边披风之下叫爸爸了。
毕竟寒松给她的木雕不是寻常的木头疙瘩,而是带着天威雷意的法器。原本她还对这株枣木有些阴影,毕竟谁也不知道两道平地而起的天雷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劈斩在它身上的,树上又到底有多少人命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