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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荷园一别,慕展云再未与她私下见面,而今夜,他本可像答应的那样不再参与此事,可却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又或者,想要问她一个答案。
湖心亭中孤灯摇曳,面对着笑意斐然的沐芷涵,一时间让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慕阁主怎么不说话?深夜到访,莫非是来陪我赏月的?”
“三小姐真会说笑。”
说完这一句,他将目光投向了别处,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沐芷涵轻轻喟叹一声,认命似的看着他,“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怔忪片刻,费力的开口,“我们说好的,只要我不插手这件事,你就告诉我当年的主谋是谁,现在三人已死,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沐芷涵缓缓低下头,眼中暗影流连,“若说当年的主谋就是我呢……”
“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白朝然那么好骗呢。”
慕展云本能的否认,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有那么一点点不确定,玉阳真人死之前曾说过一句“这也是为何贫道要前来赤月堂,一来现在只有你们可以保护我,再者除我以外,现在只剩三小姐……”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他还是嗅到了其中的意义。
今夜前来本也是想要一个答案,可当这个答案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却打心底不想相信,甚至矢口否认。
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慕展云莫名的有些焦躁,“都说了别骗我,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别骗我啊……”
“我没有……”
心口莫名的隐隐作痛,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为何自己是如此抗拒这个答案。
沐芷涵走到他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
“江湖上除了我传出的消息,还有谁能让各大门派确信至此、甚至没有任何怀疑的围剿长门山庄,只有我……”
“为什么,长门山庄的庄主根本就不是外界所传的邪道之人,他……”
“我知道。”
慕展云如堕冰窟。
“你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没错,就连他是邪道之人的消息,也是我之前故意派人散布出去的……”
长门山庄与赤月堂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时赤月堂的堂主还是沐老爷子,与已经成为一方势力的长门山庄不同,赤月堂还是一个不太起眼的门派。
为了扩大门派的规模,沐老爷子想要与长门山庄交好,好让月阁的势力一点点的扩大,从而获得更多的情报。可庄主容灏偏是个倨傲的性子,根本不屑与赤月堂相交,无奈之下,沐老爷子只好将此事作罢。
除此之外,二者也算相安无事的过了许多年,直到沐芷涵即位,摆在她面前的成名已久的飞霞轩,通过萧天骅的暗中调查,竟发现这些年来长门山庄与飞霞轩往来不断,甚至暗中资助了不少的金银,但二者的关系似乎没有表面上的融洽,飞霞轩好似有意让长门山庄归入自己门派,而容灏那般骄傲之人怎可居于人下,此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沐芷涵深知飞霞轩一日不除赤月堂便无法真正的在江湖上立足,于是便开始从小处着手,先通过剪除飞霞轩外围的羽翼来一点点的削弱它的势力。
第一个应当除掉的,便是长门山庄。
她让月阁散布谣言,说是长门山庄庄主私下与邪道中人勾结,一开始这谣言只在茶余饭后成为了大家的谈资,大家只是笑笑一带而过。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传言也变得五花八门。再加上容灏本人倨傲非常,行事又特立独行,与其他帮派间摩擦不断,渐渐地,谣言变成了众人心中的真相,只是碍于长门山庄与本派之间并无什么大的瓜葛,各门派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般,谁都没有当众提议此事。
猜忌的火苗已经燃起,只待一股东风便可形成燎原之势。
那一年的中秋,恰逢飞霞轩的掌门过寿,可容灏疲于处理庄中事务无法□□,便派遣自己的大儿子带着寿礼前往飞霞轩。
沐芷涵看准了这个机会,派了赤阁的一队死士在半路将他们截杀,再伪装成他们的样子前去贺寿,顺带暗杀飞霞轩的掌门。
暗杀自然是失败的,飞霞轩的掌门觉得此事事有蹊跷,便派人前去邀请容灏过府一叙,谁知容灏得知爱子被杀的消息,顿时怒气上涌,一口咬定是飞霞轩所为,说飞霞轩吞并不成,想要借此除掉长门山庄,并一剑刺死了飞霞轩的使者,发誓要为爱子报仇。
此举彻底激怒了飞霞轩,再加上容灏与邪道中人勾结的消息早已深入人心,飞霞轩便召集江湖同道一起声讨长门山庄。
即便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庄,又如何能同时与全江湖为敌。
一月之后,在飞霞轩的带领下,斧钺帮、流云帮、剑鼎阁等各大门派集体围剿,将长门山庄满门屠杀殆尽。
……
“现在你知道了,当年的主谋者就是我。”
那时的慕展云只是赤阁的少主,赤阁派出死士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于是兜兜转转的追寻了几年的真相,没想到事情的源头竟是这里。
“三小姐啊三小姐……”慕展云自嘲的笑笑,“没想到啊,竟是如此的精彩。”
看着他悲伤的模样,沐芷涵心口微微一滞,“慕阁主,事情就是这样,你若想替容月姑娘报仇的话,尽管杀了我就好。”
“你以为我不敢吗。”
慕展云指尖死死扣着一枚银针,只要稍一发力,那枚银针便可直取她的性命。
“动手吧,能死在慕阁主的手上,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沐芷涵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像个无忧无虑的单纯的孩子。
可慕展云却迟迟不见动作,他额上青筋暴起,似乎在竭力的隐忍着什么,“你当真不怕死?”
她缓缓垂下眼帘,“慕阁主,你真的不适合做杀手呢……”
“住口!”慕展云被彻底激怒,只听噗噗几声闷响,他手中甩出数枚银针,准确的打入她周身大穴。
这是老阁主曾经教他的,银针封穴不会让人立刻死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银针会彻底破坏周身的经络,让人生不如死,直至成为废人一个,通常是用来逼问犯人才会使用的方法。
“慕阁主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吗?”
慕展云没有作答,眼中仿佛含着万千冰霜。
见他转身离开,沐芷涵心底一慌,急急的叫住他,“慕展云,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对我可曾有过半点的真心,哪怕只有一瞬……”
“没有。”
他答得痛快,“你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和月儿相提并论。”
“也对,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她手上沾染着无数血腥,早已连和容月比较的资格都没有了。
沐芷涵不顾身上的伤痛,费力的挤出了一丝微笑,神色温柔的看着他,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没关系,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过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第五十七章
翌日清晨,萧天骅如约去了她的书房。
她低头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眼底一片浓重的青色,脸色也略显苍白,显然一夜没睡。她倦倦的靠在椅背上,抬手揉揉额角,整个人憔悴的很。
“萧阁主,事情准备的如何?”
“已全部妥当,随时听候调遣。”
“那就好……”
沐芷涵费力的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好似闲时悠闲的散步。
萧天骅静静的站在原地,一想到以后的事,心绪越发的沉重,“三小姐真要如此吗?以后赤月堂……”
“萧阁主!”沐芷涵沉声呵斥,稚嫩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怒意,“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记住我叮嘱过你的事,别让我太失望!”
“是,属下谨记。”
沐芷涵轻轻松了口气,她知道萧天骅是一个可靠之人,以后的事情托付给他,定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去通知一下赤阁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沐芷涵浑浑噩噩的熬过了一天,眼见着夜色降临,便去换上了早就备好的夜行衣。临行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地方,又想了想那些熟悉的人,虽说平日里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真正到了离开的时候,心中竟隐隐的有些不舍。
时也,命也。
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倒霉的事,又喜欢上了一个不省心的人。
她试着深呼吸,尽量平复那些繁杂的心绪,而那些过往的记忆也只是最后一次想起,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让那些事情扰乱自己。
沐芷涵眼中锋芒顿现,现在她要亲手终结这场闹剧。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白朝然的府邸,不过却和上次有些许的不同,毕竟上次是来救人,而这次是来杀人。
暗杀的目标正是被她救过的白朝然。
她手持慕展云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在屋脊之上穿梭,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向,一边探查着白朝然的踪迹。
毕竟像是白朝然这般不争世俗的公子也遭到暗杀的话,更能激起大家对黄泉红娘的怨恨。沐芷涵要添加的最后一把燎原之火,也正是如此。
她要解决的是黄泉红娘、赤月堂的威信、以及江湖人的仇恨,于是便让萧天骅放出话去,说是赤月堂已经查到了黄泉红娘的行踪,而她下一个的暗杀目标正是白朝然,在各门派到来之前,白公子的安危由赤月堂来保护。
于是沐芷涵刚一寻到白朝然,身边立刻袭来暴风骤雨般的暗器洗礼,那都是赤阁派出的人,他们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只知这是一次任务,所以各个都是痛下杀手。
那些银针几乎是毫无虚发,每一根都准确的射向她上一刻停留的位置,甚至有的已经预算到了她的身法步法,盯紧了她周身的几处大穴,逼得沐芷涵用上了毕生所学,即便如此,身上还是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痕。
看着那些护卫者的功夫如此了得,她不得不默默的称赞了一句:慕展云还真是一个合格的赤阁阁主,手下竟让他调教的如此厉害,若是以前早早发现,真该夸赞他几句才是。
赤阁的护卫者对她步步紧逼,可沐芷涵显然早做了准备,没有人比她对这些人更加熟悉。
她一个旋身躲过这波攻势,只见她身体轻如鸿雁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手中寒光一闪,数根银针齐齐打出,正中几名护卫者的咽喉。
沐芷涵下手绝不留情,一边护着自己的性命一边银针齐发,短短几瞬之间,又有几名护卫者倒下,眼看着离白朝然越来越近,她再次取出了那只匕首,迎着落雨般的攻势向前略去。
“快看,是黄泉红娘!”
是剑鼎阁的溯源道人,他在接到萧天骅的消息之后急忙率领门中弟子前来,发誓要为玉阳真人报仇雪恨。
“你这邪佞之人,看贫道今日替江湖除害!”
说着,他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手腕一转直直逼向沐芷涵。
她急急打退赤月堂的护卫,提着匕首便与他正面交锋,顿时金石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溯源道人本就剑法精妙,看似行云流水般的剑招处处透着浓烈的杀意,再加上护卫从旁协助,沐芷涵渐渐占了下风,正想着如何出招之际,又听得不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斧钺帮、飞霞轩、流云帮……大大小小的门派足有十数个,都是在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白公子莫慌,我流云帮前来助你!”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这场战斗,再看着被众人包围的那个瘦小的身影,白朝然淡雅如玉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沐芷涵自然不知道白朝然心中作何感想,她只知道这计划还没有做完,再拖的久一些、杀的人再多一些,这样事情才能算得上圆满。
她摸出了身上所有的银针,霎时间打向攻上来的各路门派,趁着他们后退躲避之际,转身迅速逃离。
沐芷涵身上埋着数枚银针,都是那夜慕展云出手所致。银针封住了几处大穴,让她不敢过于施展轻功,再加上刚才受袭也是不轻的伤,尤其是溯源道人那一剑,正中她的右肋,差点砍断了她的肋骨。
她紧紧的捂住伤口,尽量让血流的缓一些,自己每挣扎的多活一刻,这场戏也就更真了一分。
“她在那边,别让她跑了!”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沐芷涵却对此无能为力,她无法施展更快的轻功,只好一边逃着一边留心四周的情形。
这时,只听身后嗖的一声轻响,一只穿云箭破空而来,正中她的后心。
沐芷涵闷哼一声,随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顺着倾斜的屋顶翻落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流云帮的箭法果然精妙。”说话之人是斧钺帮的副帮主莫辰罡,也是已死的莫辰柒的亲弟弟。
看着跌在地上的那个瘦小的身躯,他上前几步,狠狠一脚踩在沐芷涵的右肋,伤口顿时血喷如注,疼的她额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颤抖着弓成了一团。
“你不是厉害吗?现在怎么像死狗一样!”他一边骂着一边用力的踩,一脚接着一脚,像是发泄着曾经担惊受怕的痛苦,“怎么不吭声?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他本是习武之人,一脚的力道足以让人骨断筋折,沐芷涵弓着身子,默默的忍受他肆意的凌虐。周围围满了各大门派的人,没有人上前制止阻拦,或是和莫辰罡一样经历过担惊受怕的痛苦,又或者是不想多管闲事,每个人都各怀心思,静静的看着这一疯狂的场面。
“我看你还如何嚣张!什么狗屁名号,老子这就送你下黄泉!”
溯源道人还有事要审问,暂时还想留她一条性命,刚要发话却见本已奄奄一息的她,突然间杀意顿起,一道寒芒划过,紧接着便是莫辰罡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
“啊!我的脚!!!”
沐芷涵反手紧握匕首,趁着他放松警惕的一刻,准确的割断了他的脚筋。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谁都未曾料到一个濒死之人竟然有如此迫人的杀气。
嗖嗖嗖,又是几声破空响箭,流云帮再次出手,几乎将她射成了一只刺猬,只留了她一口气在。
“还等什么,快点杀了她!”
“对,杀了她为武林除害!”
一时间喊声四起,溯源道人看着群情激昂的场面似有些不悦,毕竟现在是在街上,即便是周围的人识趣的没有理会这边,但将她就地处决依然不妥。
“等一下!”
白朝然不是习武之人,追着他们赶到这边花了不少的时间,“等一下,先不要杀她。”
“为什么!”一听白朝然居然不许杀她,顿时有人提出了质疑。
“各位,请听在下一言。”白朝然喘了喘,开始尽力说服这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人,“黄泉红娘为何要杀人?她是否还有别的同谋?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若是现在就把她杀死,那这些事情我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况且,如果她还有别的同谋,以后还会出现无辜被杀之人,难道各位想要视而不见吗!”
一听说还有性命危险,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倒不是担心别人,只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
“这里离在下的府宅最近,如若各位不弃,就先把她押送回去,然后再从长计议。”
众人思忖片刻,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那好,我们就听白公子的。”
白朝然缓缓的松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她,竟是莫名的忧心。
☆、第五十八章
沐芷涵被暂时关在了柴房里,即便是她现在伤重不起、连站着都十分困难,那些人依旧将她身上搜查了一边,确保不会再有任何的利器,然后才将她五花大绑的丢进去。
她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呼吸也越来越沉。
看来活不了多久了……
沐芷涵费力的睁开眼,看了看幽暗的四周,她知道那些人正在外面商讨要如何处置自己,或杀或剐都可以,她不会在乎,只是突然间她想熬过这几个时辰,想熬到天亮的那一刻。
从小到大,她一直活在黑暗里,就连即位后,也是悄悄的躲在暗处观察这一切,临死之前,却突然有点渴求那一丝明亮。
孤零零的活着,孤零零的死去……
倒也算是应和了这短暂的一生。
都说临死之人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些过往,还没等她开始回忆,突然听见吱呀一声,是柴房木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在这幽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借着朦胧的月色,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白朝然来到她的身边,也不顾地上的脏乱,单膝跪着看了看她的伤势。
为了搜查她身上的暗器,那些人下手格外的粗暴,或者在他们眼中,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也不应该享受到什么贴心的对待。那薄薄的夜行衣近乎被扯的稀碎,只留下寸缕蔽体。
白朝然轻咳一声,脸上有些尴尬,想了想,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规规矩矩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