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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建跟着长须海豹进了一座传送阵。
这是一座小型双向传送阵，一次只能传送三五个生灵。若是生灵体型过于庞大，一个也传送不过来。
这种传送阵，在龙港和凤港各有一个，目的地都是水妖领地水凌星。
这是龙凤少帝公署专门为方便水妖往来而与水妖联合建设的。对这两座传送阵，龙港和凤港都派了专人把守，每时每刻都监视着水妖们的进进出出，并把他们的身份都记录在册。
负责开启传送阵的守卫很惊诧地看着方建。“道友，你走错了。这是传送去水妖领地的传送阵。”
方建赶紧朝长须海豹身侧站了站，说：“我知道。”
守卫不再说什么。他只是负责启动传送阵的，管事们只交代过若是看到水妖强行掳走联邦成员就不得开启传送，并暗中预警报告。方建言谈行动自若，不像被劫持的。守卫自然懒得多管。
长须海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好像他与方建毫无关系，只是碰巧同一时间进了传送阵一般。他也知道，这里是有监控的。
从联邦拐带走一个龙人，他心里其实比方建更紧张。一旦被发现，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传送阵开启。长须海豹和方建出现在水凌星。方建才踏出传送阵，长须海豹长须一甩，就缠裹住了方建的脖颈。“小龙人，乖乖给我去见我们龙淳殿下。”
龙淳见到方建，惊喜万分。龙鲤一族，世代修龙，却鲜有化龙成功者。不是他们努力不够，而是自从水龙一族灭绝之后，他们就缺少了观想对象。试想，想要化龙，就得先了解龙。龙骨龙筋龙血到底是个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如何化龙？
“先抽他半桶龙血，让我尝尝，感受一下龙的气息。”龙淳舌头一卷，口水滴答。
“不不不！你们搞错了，你们搞错了！”方建惊恐尖叫。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他毫无反抗的力量。只能任“鱼”宰割。
……
豆子自从那日对方建使用了“大慈悲术——斩情”就一直闷闷不乐。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人，而今却把一个正常人变成了傻子，尽管这个人曾经伤害欺辱过她。
凤凰祖星的产出，豆子全部交给了平安。
平安以豆子曦（豆包）的名义，在龙港租赁了一幢建筑，安置了所有豆包楼的小植物妖们。（豆子原本是让它们去她的私宅，但平安认为不妥。）
小植物妖们闲着也是闲着。平安就把该幢建筑的进门大院改成了一间商店，名叫“豆包杂货铺”。小植物妖们修炼之余，就当当服务员。脑子简单的他们，当不了掌柜。
这间杂货铺的掌柜，是个小孩——被遗弃的废柴——豆子鹰。
这个鹰面小男孩总是一脸纯真地对一切水妖说：“前辈，您是来自水域的吗？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是一头海鹰，他在水域。若是您见到他，请告诉他，我在这儿。”然后，他就会捧出一大包东西赠送给水妖，无论他是谁。
有时候，他送的是一大袋糕点；
更多的时候，他送的是一箱子麻辣牛肉片。这种牛肉片辣味十足，麻香纯正。水妖们每每被辣得口水滴答，也舍不得停口。
一箱不够，他们还要出钱买上几箱子，带回水域去给亲朋好友尝尝。水妖想要多买，鹰面孩不干。说要留着送给愿意帮他给他父亲传讯的人。
水妖们为了麻辣牛肉片，不得不回家叫上亲眷朋友，大家分批进店去拿免费赠品。速度还得快，免费赠送的东西总是数量不多，动作慢了，可就没了。
有时候，当日的麻辣牛肉片送光了，鹰面孩就送他们其他的食品。
时间长了，水妖们都知道，龙港有这么一家杂货铺，卖的东西又便宜又好。他们出售的食物，口味繁多。单是甜的，就有几十种口味。再加上咸的，辣的，麻的，以及其他各种口味，林林总总，有数百种之多。每一种都能让味觉大开，百吃不厌。
别说水妖们常年在水里喝水，没吃过这些新奇东西，见猎心喜；就是联邦生灵尝过几回之后，也是欲罢不能。就是有一种麻辣牛肉片，鹰面小孩死活不卖，只送给水妖带回水域去。说这东西是他那在水域的老爹最喜欢吃的。
这破孩子，简直傻透了！没见水妖们乐得都要疯了，每次来都要跑去找那死孩子，免费拿一大箱子麻辣牛肉片。看到联邦诸位，那个气啊！
豆包杂货铺除了出售吃的，还出售各种布匹。质量不错，就是颜色单调点，但价格便宜。若是买的食物多，鹰面孩就给搭送两卷布，相当划算。
豆包杂货铺的食物，本来就是独一份。还半卖半送，自然生意兴隆。
水妖们奔走相告，龙港有个傻孩子……竞相去占鹰面孩的便宜。
联邦生灵暗自嘲笑这些傻帽，他们就不知道找豆包杂货铺大批量进货回去贩售吗？那些商人就知道来卖自己的水货，就不知道购买联邦货物带回去售卖，也真够傻的。
联邦人哪里知道，水域的水妖们疆域分明，上下等级泾渭分明。
行商，在水域不是不可能，而是只有得到一方水域霸主允许才可以！那种许可，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大部分水妖宁愿拖家带口传送过来拿免费占点小便宜，也不会动贩售发财的心思。只有水妖大佬们才会大批量的购买联邦货物。
豆子每半个月在凤凰祖星和龙港之间往返一趟。把凤凰祖星的产出送到豆包杂货铺，把佟宜君交上来的符墨和妖肉渣带回凤凰祖星。
随着豆包杂货铺的收入增加。小植物妖们都不用元币凝结伪果伪粒了，全都认认真真的修炼，不结果不结籽。豆包楼，一律供应食物丸。
龙凤商团每天都有大量的食物丸上市，豆包学院是他们最大的买主。
豆子问平安要了一存储戒的食物丸过来，大概有几百万粒吧，带回玛雅星，交给榕的第二柳树分身保管。
柳树分身每日会根据在火凤凰号上的人流量，交给机器人相应的食物丸。由机器人分发下去，每人每天一粒。
☆、第337章 向左向右
明明一切顺风顺水，豆子却再次噩梦连绵。惊醒了倒也罢了，起来喝口热水，缓口气，还能回去继续睡。
最怕一直魇在梦里，惊吓连连，冷汗森森，却始终醒不了。
以前总是梦到被人打，自从收拾了方建之后，豆子就总是梦到自己在杀人。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淌，一直淌，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榕从背后搂着她，柔声对她说：“没事没事。这不是血，你只是打翻了番茄酱。”
豆子心里明明白白，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榕来到她的梦里，榕说的不是真的，她手上的就是血，不是番茄酱。
在梦里，榕始终在她身后，他不再如同以前一样，从正面走过来将她抱起。他也不再穿那件红色的婚服，他穿的是白色的服装。他在他背后，豆子看不到他全身，只能从搂着她的胳膊上看到那一抹雪白。
这样的白让豆子越发自惭形秽。榕那么干净，她却那么脏。她满手满身都是血。
豆子甚至清楚，不是榕刻意要站在她身后，榕还和以前一样，进入了她的梦，竭力想引导她走出噩梦，可是，她自己做不到。她无法回头去看他。是她自己心有愧疚。
“你走吧，别让我弄脏了你的衣服。”豆子说。
榕没有动，也不再说话。他只是抱着她，将她带到一片碧绿的草地上。
草叶青翠欲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在绿叶上滚来滚去。滚着滚着就变成了血红色。这不是露珠，这是血。很多很多的血，在草叶上滚动，渐渐汇成血河。
“啊——”豆子抱着头尖叫，“我只是在做梦，我要醒过来。快让我醒！”可她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一片血红。不是血色的草地，而是一大片血池。
在那血池之中，有无数的断肢残臂沉沉浮浮，一条苍白的手从血水中探出来，慢慢伸过来，猛地抓住了豆子的脚。
“啊——”豆子惨叫着，挣扎着。
那只手的力很大很大，拽着豆子往血池里脱。一个声音阴测测地说：“小姑娘，快下来吧。”
榕从后面抱住了豆子的腰，用力把她往上提，可是豆子还是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榕哥哥，你快走！你快放手，不要管我。”豆子哭着喊道。榕若再不放手，会把他也一起拖下去的。
“主人，你要相信榕，榕能保护你。你只要把眼睛闭上就好，相信我。”榕的声音很温柔。
豆子摇着头。他的自称已经变成了榕。他以前一直都拒绝豆子这样叫他，说那是呼喊情人或奴仆，认为是在降低他的身份。
她对不起他，休了他。他对她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陌生客气的“主人”，榕已经和她生疏了。
豆子很想尝试着去相信榕，无论如何，他还是她的伴生者。可是，她做不到。若不是在梦里，理智尚存，她会选择相信榕，可是在梦里，她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潜意识被放到无限大，主宰了她的全部。
她依旧在奋力挣扎。她怎么也挣不脱那只抓住她脚踝的手，有好几次差点从榕手里脱落出去。
忽然，豆子脸上一冷。她醒了。她的脸上被浇了冷水，被褥都湿了。
豆子慌忙坐起，大口大口喘息。好半晌，她才冷静下来。浇她冷水的是榕的白玉兰。榕没有办法在豆子的梦里取得她的信任，只好用这种蛮力将她弄醒。这样做虽不能解除她的心魔，却能让她暂时摆脱困境。
这样的事，每晚都在上演。有时候，榕会用白玉兰直接拍打豆子的脸，将她打醒。更多的时候，他都用这种浇水的方式。
这段时间，豆子都住在龙城。没有回凤凰宫。四花美男早就侦测到她在龙城，都到了龙港，却无法进入龙城。龙城对他们是禁地，他们若是强行传送进去，定会受到龙城防御阵的无情攻击。
赵晨菲等人也都给豆子打了手机，说想过来伺候她。但豆子婉拒了。她不想大家看到她噩梦连连的样子。她们看着，也只能干着急，谁也帮不了她。
豆子不敢再修大慈悲心经，她知道不是女蜗娘娘的传承有问题，只是她自己的神经太脆弱，接受不了大慈悲心经中的悖论，也无法以至高神的态度来“怜悯众生”。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豆子越发消瘦。
她知道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她开始变得多疑，对谁都不信任。对自己极度不自信，认为大家都在讨厌她。
曾经，她只要看到南宫郁就会安心，可是，南宫郁越行越远，变得令她捉摸不透。
曾经，榕是她最亲近最信赖的，可是，知道真相之后，她再也无法释怀。
这一次，没有谁能帮上她了，不是他们不愿意，是她自己潜意识对所有人都不信任，是她自己不愿意再相信谁。
她是月妖，真正的月妖，真正的异族！
从这一点上说，她和谁都不亲。她和谁都有可能是敌对关系。
在元气宇宙生活了这么久，豆子早就清楚，种族战争，没有对错，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像地球人那样搞生态平衡养一些濒危生物作作秀？在元气宇宙，绝对行不通！
父亲说，让她做一个人类。可是，人类是她想做就能做得了的吗？
母亲说，让她复仇杀人。可是，才不过收拾了个方建，豆子自己就差点崩溃。杀人，也不是她想杀就能杀。哪怕她有这个战斗能力，她也没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豆子曾经想把这个矛盾推到自己五百岁之后再来心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然明白。她已经站在了这个歧路口。
岔路就在她的前方，她越是去回避，越是会恐惧。这份恐惧若再放大再加剧，会最终吞噬了她，淹没了她。
以前，她以为自己做噩梦的原因是方建、是方家的猥琐，是凤离的暴行；她那次惊厥，巫医说是因为水妖们的残暴施虐；现在噩梦连连，也可以草率地归结为使用斩情斩了方建的记忆。
但真的是如此吗？
不是的，最根本的原因，早就清晰了，只是豆子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是异族！在地球上，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发现她不是个人类！在元气宇宙，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别人发现她月妖的真正身份。
她恐惧的，是她自身！
她心里明镜似的，要摆脱这份恐惧，她必须要走出这个歧路。
废柴月妖也好，变种人类也好。
向左还是向右，她必须做出抉择。
☆、第338章 两个豆子
豆子带着榕和他寄身的白玉兰，回到了凤凰宫。
四花美男、四猛女和凤晔等四凤凰，再见豆子，都吓了一跳。那个水灵灵的单薄女孩不见了，豆子形容枯槁，面色憔悴，比之前大病初愈时更加虚弱了。
“你怎么了？”楚枫关切问道。
凤晔眉头紧皱。“谁欺负了你？是谁胆敢不把我凤凰宫放在眼里？说出来，我这就率兵去收拾他们！”
四猛女都把武器亮了出来，“殿下，下令吧。”她们已经做好拼命地打算了。
豆子心中一暖，微微笑了。“没事，我修炼上出了点岔子。没有谁欺负我。”
老太太凤华语重心长说道：“殿下，你年龄尚幼，不宜闭关修炼。殿下，修炼之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千万不可心急。”她一直在后宫里，并不知道豆子这段时间其实是在外面并没有闭关。
豆子谢过大家的关心，说自己疲乏了，就径直进了浴室。四猛女带了宫女们进来伺候。豆子没有拒绝，任由宫女们施为。
她沐浴完出来，四位凤凰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有四花美男和四猛女。
天色尚早，宫女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有豆子平时最喜欢的妖肉，还有来自豆包杂货铺的各种小吃食。
赵晨菲说：“殿下，最近这些小吃食卖得可火了。我去排队买也没买到，这些还是晔大人勒令他们来的。”她说这话时，大家都在偷笑。
豆子可以想象凤晔在豆包杂货铺里有多嚣张跋扈，豆包杂货铺的小家伙们肯定吓坏了。她自然知道这些食物的美味，但她这段时间真的没有胃口。
“你们吃吧，我不饿。”豆子转身绕过屏风，和衣倒在了床上，拿了网络仪出来，无聊地浏览着。
四花美男和四猛女面面相觑，都是担心不已。
筱九犹豫了片刻，变回原形，白影一闪，跳进了屏风内，看了一眼横躺着的豆子，纵身跳了上去，在豆子身边盘了尾巴，把脑袋埋在尾巴圈里。
豆子呆了片刻，放下网络仪，转头看着筱九。平时多看他一眼，他都要厌弃半天，今天竟然自己投怀送抱？
筱九眼皮也不抬一下，闷声说道：“看你可怜，就让你摸了两下。”
豆子莞尔，抬手抚摸他那毛茸茸的雪白尾巴。她的手触摸到他皮毛的一刻，筱九明显受惊似地缩了一下。豆子神情一暗，把手缩了回来。
“筱九，若是有一天，我们成了仇敌，你会怎样？”豆子问。她的声音不低，外面的人不用费神，都能听得清楚。
筱九斜了豆子一眼，说：“不用等某一天，你现在就是我的仇敌。”
“那你还跑我床上来？”
“哼，且容你得意几天！”筱九冷哼一声，闷闷地说。
“你会杀了我吗？”豆子继续追问。
筱九又哼了一声，把脑袋转向另一边，不看豆子。
豆子拽了筱九的尾巴，把他往怀里拖。筱九没有反抗，任由她抱了。
豆子不再说话，筱九闭上眼睛假寐。屏风内再无动静。
屏风外的七个人相互交换了个颜色，除了楚枫忧心忡忡，其他六人都松了口气。
四猛女悄然退了出去，回手把门关上。露彦和桢华都席地坐了修炼，只有楚枫心神不定，不时往屏风里张望。
不知不觉，豆子的眼皮耷拉下来。没过多久，她的小身子抽了抽。筱九支起了耳朵，抬起了头，目光忧郁地看着豆子。她的眉头紧锁，双唇紧咬，额头上汗珠密布。
几分钟后，她又抽搐了几下，这一次，她抽搐得更厉害些。她的双手紧紧揪住筱九的皮毛，用力拉拽，把筱九弄得很痛。
“楚枫！露彦！”筱九紧张了。
楚枫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筱九抬起小爪子，担忧地指了指豆子，“她好像好像又……”
楚枫脸色大变。露彦和桢华随后走进来。桢华开了法眼，看清楚豆子的状况，也是慌了，说：“我现在去请巫医？”
露彦说：“养魂香，快点上。我去让赵晨菲她们按巫医大人留下的药方熬药。”露彦匆匆走了出去。
楚枫手忙脚乱地去点养魂香。
床头上，花瓶里白玉兰花迅速打开，一道流光飞出，钻入豆子脑海。榕，再次进入了豆子梦中。
楚枫见此，心下稍安。他点燃了养魂香，用力吹了几口，扇了扇，让香气快速扩散开来。
两个豆子，一个蓝发，一个黑发，一个修为超群，一个懦弱无能。
月妖豆子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横剑独立。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