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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儿说得半点不错,之前功法肆契洲,将幻行宗断绝了传承一事,太清门早把本界修士尽数得罪,后又与会盟诸派翻脸,如今但凡出身太清门之人,也只在这灯承洲上还能有些活动的地方。
吕乾阳却不吃这番胁迫,只见他傲然一笑,挥手就是数十道银灿灿的雷电击下,竟将面前两个老怪尽数笼罩!
圆脸男子和童颜老者哪里料到吕乾阳竟然这般大胆?猝不及防之下,只得祭出宝物护身,同时抽身后退!
吕乾阳欺身向前,通体雷光大作,数之不尽的雷霆电芒四下激射蔓延,瞬息就笼罩了十里方圆!
两个老怪全然被包裹其中!
灿银雷芒相互交织成网,已将这方天地隔绝,便是虚境,想要破开虚空挪移遁走,也须得耗费一番手脚!但只要这些许耽搁,吕乾阳便能携带万千雷霆杀到,若想保得性命,只得避开锋芒!
在这方雷霆天地之中,吕乾阳便是那天地神主,翻江倒海,逆乱时空,只在一念之间!
两个老怪顿时被杀得狼狈逃窜,根本没有半分抵挡的本事!
就这片刻,漫天雷霆又向外扩张了里许!
两个老怪独力难支,只得聚在一处,相互扶持策应。圆脸男子祭出的乃是一只橙黄玉盘,玉盘中升腾起滚滚黄烟,缭绕在两人身旁,时刻都在与来袭的银色雷霆相互湮灭!而童颜老者则双手齐动,用尽全力将虚空抓开数尺大的裂缝,从中摄来团团精纯的土行灵气,一同注入那玉盘之中!
“丰三郎,我且与你护法一阵,快些打开个缺口!”
圆脸男子面色很是不好看!自家这件方寸盘虽是土行宝物,妙用却不在守御之上,如今驱使来抵挡漫天雷芒,却是吃力得很!再不想个法子遁走,说不得就要被那姓吕的用雷电劈成飞灰了!
两个虚境老怪被区区一个元神修士困杀,说不得就会是一桩贻笑万年的丑事!
那童颜老者也晓得厉害,闻言二话不说,张嘴喷出一大口精血,以之为凭,念咒作符,呲啦一声就将虚空撕裂出丈许大一个缺口!
这缺口中黄蒙蒙一片,显是通往某处土行元气丰沛的所在!老者也不忙着遁入,而是伸手一引,滚滚黄龙便从裂缝之中咆哮而出,尽数注入圆脸男子那方寸盘中!
方寸盘一时橙黄光芒大作,腾起的黄烟也蓦然浓郁粘稠了十数倍,竟迅速向外扩展,将周围肆虐的银雷迫开数十丈!
“走!”
圆脸男子口中呼喝,将方寸盘中冒出的黄烟收束,裹住两人身形,便一头往那裂缝中扎去!
吕乾阳两眼中灿银雷光闪动,早看得真切!
就在两个老怪投入虚空裂缝的霎那,忽然低喝一声,身旁立时就凝聚出数百枚银电缭绕的飞针,往那裂缝激射而去!
这一次,他并未刻意掩饰,密密麻麻的飞针拉出道道绚丽的尾迹,瞬息就射至那裂缝处!
此刻,两个老怪刚好闯入裂缝之中,裂缝方才开始封闭!
但听一阵噗噗乱响,裂缝崩碎,两个老怪的身躯也被射得血柱飞溅!
惨呼声中,橙黄,五彩两道元神齐齐投入那方寸盘中,生生另行撕裂一个尺许大的裂缝,没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吕乾阳只看着两个老怪逃遁,并未再行出手赶尽杀绝。待得虚空逆乱平息,方才将漫天雷霆尽数收拢。
再看他身上气息,已然降下不少,不复之前的虚境圆满。
吕乾阳却毫不在意,面上尽是昂扬,目视前方上空,道:“诸位师叔师伯,可是当真要阻我?”
……
六八六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一)
“诸位师叔师伯,可是当真要阻我?”
吕乾阳目光落处,先后站出来三个老道。
左方一人是那浑身阴冷的罗绝壑。另外两人,一个拄藜杖,挎葫芦,慈眉善目,却是悬壶济世行走天下的傅传清;另一个则长髯及胸,满头华发,生就一副慷慨豪迈的面相,正是二代执事林闲。
这三人方才挪移而至,未及现身,就见得吕乾阳正与圆脸男子和童颜老者丰三郎斗法。
两个老道他们都认识。那圆脸男子唤作冯一定,乃是地玄门太上长老,凭借一件方寸盘,通行九州地脉,无不如意;童颜老者的名字倒是不甚清楚,但旁人都管他叫作“丰三郎”,其人出身灵枢门,最善借用天地之力,半点不可小觑!
但就是这样两位虚境,也被吕乾阳凭借一己之力斩了肉身,若非最后关头留了手,定然就是元神破碎,转世轮回,数万年苦修毁于一旦的下场!
尽管早就知吕乾阳一身神通非同一般,但竟然能做到这等程度,委实出乎意料!
三个老道现出身形,面上兀自残留了之前的表情。
罗绝壑是掩饰不住的赞赏,傅传清和林闲则又是欣慰又是愤恨。
“吕师侄,莫要闹腾了,且随师叔回去吧!”
说话的是那傅传清,林闲也随之开口道:“既然师侄乃是受奸人挑拨,也算不得多大的罪责,师伯与你作保,定能免去诸多刑责!”
这老道却是看出了吕乾阳的潜力,太清门正值多事之秋,这等惊才绝艳的弟子,自然多多益善!
两个老道语气都已十分缓和,奈何吕乾阳还是摇头。但他也不再做出那般倨傲的模样,而是面上略现怆然:“林师伯和傅师叔的好意,弟子心领了。不过若弟子就此回转,当真就能万事皆休?”
傅传清和林闲还待再劝,吕乾阳却断然道:“太清门早已容不下弟子!”
“如何容不下?!谁人容不下?!”
好不容易散去的怒气又重新凝聚,林闲叱喝出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吕乾阳一笑,却不去回答,只道:“弟子意欲前往南海与平卉相见,师伯以为可否?”
林闲早知会是如此,但此刻亲耳听到,心头火气没来由直冲上脑门!
“那妖女究竟哪里好了?门中多少灵秀女子,你偏就看不上?!”
这老道须发皆张,傅传清却是连连顿足:“我太清门究竟做了什么孽,诸般弟子皆是如此乖张悖逆!”
见两位长辈如此模样,吕乾阳心有所感,但终究不曾改了主意,只默默向三个老道一礼。
就在他打算起身遁走,林闲和傅传清准备出手强留的时候,不远处虚空一阵动荡,走出个人来。
此人浑身洁白云霞缭绕,但三个老怪都将他认了出来!
“许师侄!”
罗绝壑十分意外,傅传清就没那般好脸色。
“你何时回来本界?怎不到门中报备一番?”
在巨人界逸仙洲上那西神都中,因救援殷少阳和朱衍的事情,这老道与许听潮生出龃龉,不想数年过去,他依旧记恨在心。
许听潮本就是“乖张悖逆”的人物,被这般质问,哪里肯理会于他?只见这小子先向罗绝壑行礼,口称“罗师叔”,而后才与林闲略略打了声招呼,便对吕乾阳道:“不知师叔意欲何往,弟子愿随同一行。”
虽然许听潮面露笑容,尽力让自家声音显得亲近些,但这番话着实平淡,吕乾阳却是不介意,笑道:“吾欲往南海,得师侄相助,却是少了一番奔波之苦。”
许听潮面上笑容更盛,将那元磁极空梭祭出,化作一道千丈星光,而后伸手肃客:“师叔请!”
吕乾阳半点不客气,浑身雷电隆隆作响,顷刻便遁入飞梭之中。
“罗师叔,请恕小侄无礼了!”
许听潮向罗绝壑一礼,而后看了看林闲和傅传清,便也架了一道云霞遁入那星光之中,而后星光收敛,就此没入虚空中不见了踪影。
罗绝壑无声一笑,林闲和傅传清面色却十分不好看!尤其是傅传清,从始至终,许听潮就不曾用正眼看过他,此刻羞愤得几乎无地自容!
许听潮驾驭飞梭挪移之时,他并未出手拦截,已显得软弱,如今自忖没有面目见人,便铁青着脸挪移遁走,径直回转门中去了。
林闲也是神色阴沉,罗绝壑却劝道:“师叔何必如此?吕师弟和许师侄就是那般脾性,其实并无多少恶意,不过年轻气盛而已。如今吕师弟随同许师侄而去,定然将在钧天别院安身,依旧是我太清门中人。如此也算妥帖了。”
“哼!”
林闲可不认为这事有何妥帖之处,奈何被罗绝壑挤兑住,也不便显得小气,是以沉声道:“我们几个老不死没本事捉回那叛逆弟子,也要将此事追查到底!无论是谁,但凡参与其中,定然不会教他好过!”
罗绝壑闻言,亦是面色一沉:“正该如此!他派之人,如何敢在本门中拨弄是非?”
一干老怪拿吕乾阳和许听潮没有办法,就此借题发挥,要将满肚子火气撒到旁人身上!而这桩把柄拿捏得好了,也必然能将之前会盟时各峰分出的权柄收回不少……
飞梭之中,吕乾阳已然散了神通,将元神遁回自家躯壳。这般妙法固然威能十足,到底损耗极大,因此他一身气息颇为衰弱。
许听潮遁入飞梭,见到的吕乾阳就是这般模样,于是取了几个玉瓶的丹药奉上。
“师叔元气损伤颇多,且先将这些丹药服下。”
吕乾阳方才从那聚雷台上逃脱,身上怎会有这些物事?因此也不推脱,接过丹药,道了声谢,便取出几粒合用的服下,选了处山巅坐定,调息炼化,补益元气。
许听潮也不打扰,只架了飞梭往南海而去。
方才赶到时,正是吕乾阳将要离去的一刻,因此并不曾听到他与林闲和傅传清所说的话,但既是前往南海,除了去寻那胡(蟹)平卉,还能有什么事?
一时间,许听潮心中念头翻涌。
当年能有机缘拜入太清门,便是为了替这狐妖传递锦盒信物给吕师叔。也正是因此沾染了灵狐宫,纵然自己资质绝佳,也不受门中诸多长辈待见,多受刁难且不说,还有那径直出手加害的!索性如今自己已是虚境中人,又立下一番雄厚的基业,再不需去看那些个长辈的嘴脸……也不知吕师叔和胡(蟹)平卉这对怨侣相见,会是个什么情形?沂儿乃是胡(蟹)平卉的师妹,如何称呼,着实有些混乱……
胡思乱想间,忽然感应到几道熟悉的气息,却是门中其余虚境埋伏左右。
许听潮神色不变,驾驭飞梭远远逃开,径投南海而去。
那几人也感应到许听潮的气息,追赶一阵,眼见飞梭去得远了,方才作罢。
摆脱几个老怪之后,许听潮便不再驱使飞梭挪移,而是任其缓缓飞遁。
吕乾阳师叔要去见相好的,应该不会拖着一副病躯,教人家担心。且此去南海,说不得便有一番争斗,也须得好生养精蓄锐,以备不测。
吕乾阳在调理元气,许听潮也不闲着,重又遁入祖巫殿中那处小乾坤之内,去琢磨刻在墙壁上的诸般巫咒。其中炼体之法,他只是匆匆一瞟,将图案文字记住,暂且不去理会,而把几乎全副心神都用在那十多篇巫咒之上。
许听潮本就将术法选作自家修行凭借,一番参悟,受益匪浅。
其实巫咒与道门法术神通大相径庭,一个是念诵咒文引动天地之力来施展,一个则以自家真气为引,凝聚天地灵气而成法术,或者干脆就是全然用真气构建,但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巫、道两门修行之法纵然南辕北辙,也总有些相通之处,兼而查之,眼界自然开阔。
元磁极空梭本身遁速极其缓慢,尽全力飞遁,也只相当与元神圆满修士不施展遁法,只凭自家修为遁行。正因如此,在茫茫瀚海之上前行月余,也才将近万里路程。
这天,许听潮正自揣摩一门巫咒,忽然神色微动,身躯一阵模糊,已然在飞梭之中现了身形。
吕乾阳正负手站在祖巫殿之前,仰头打量,见得许听潮,便笑道:“许师侄当真好魄力,竟将此物从巫族手中夺来!”
许听潮落在他身边,微微一笑道:“此为东海巫族铜石部圣物。小侄与此部也算有些渊源,前番前去南疆,顺便也将此部尽数接了来,都养在这祖巫殿中。”
吕乾阳显然也对巫族习俗颇为了解,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古怪:“师侄就不怕那些个巫人做反?”
许听潮神色已恢复往常的淡然,不紧不慢道:“不与他们相见便是。”
吕乾阳哈哈一笑:“我道师侄是个至诚君子,不想竟也这般惫懒!”
这师叔如此来看自己?
许听潮微微诧异,便说道:“并非如此,实是小侄不知该如何应对此事,只好暂且逃避。此番夺来祖巫殿,也只为了做一件紧要事情,待得事成,便寻个地方将铜石部安置了,将祖巫殿还回去。”
……
六八七凄凉别后两心同,今作鸳鸯月明中(二)
“……便寻个地方把铜石部安置了,将祖巫殿还回去。”
“祖巫殿中好物不少,师侄舍得?”
“今次小侄做下这等事情,其实是因与修行有些关隘,既然回来本界,便顺手而为,但到底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那祖巫殿虽好,左右不过身外之物,弃之则心境圆融,修行无碍,何乐而不为?且其中最好的货色,也已被小侄收入囊中。”
许听潮说的是那处小乾坤中记载的几十篇巫咒与巫诀,利用殿中先天灵气来凝练太昊精金,虽然颇为紧迫,但真就并非多大的事情,他此刻有事在身,因此即便将祖巫殿夺到手中,也并不急着来做。
吕乾阳听得此言,并不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便转过了话题。
“师侄此番与我同去南海,只怕少不得一番争斗。”
许听潮正想开口,吕乾阳便挥手止住,续道:“此事因我而起,自该由我来应对,怎奈身上除了一件陨雷尺堪可使用,便无其余趁手宝物,常听人说起师侄你身家丰厚,少不得要借几件来使唤一回。”
如此说话,分明不拿许听潮当外人。
许听潮正愁如何开口,将这位师叔请到钧天上院之中,闻得此话,顿知此事已成了大半。虽然因为焦璐师叔的缘故,他对这吕师叔并无多少亲近,但几位长辈交待下来的事情,却不能懈怠了。
“师叔且稍待。”
许听潮在自家身上略一翻找,便拿出四件法宝来。一面漆黑小幡,一口青蒙蒙的利刃,一柄赤焰缭绕的金锤,还有四十九枚白色飞针。除去那飞针,其余三件都是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
虽然吕乾阳说许听潮身家丰厚,但见他一下子就拿出三件仙府奇珍,也不由动容!
“好个小子!”
赞叹一声后,这昂扬汉子便喜形于色,大笑道:“似这般,你家师叔也不需再去做那自损元气的破事!”
言罢,挥手就将小幡,金锤和青刃摄到手中,那四十九枚飞针却没动。
“你不知师叔的本事,只须将陨雷尺催动,最不缺的就是飞针!”
许听潮拿出来的几件仙府奇珍,自然就是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合炼成的元水幡、从西神都得来的青狐刃和冯粱赫随同那合道境老僧的躯壳一同赠送的炽炼金瓜兜元锤,以及兜梓穰用来交换毒阎罗本命法宝紫纹蝎针的四十九枚太白金针!
之所以拿出这四件宝物,却是用了些心思。元水幡虽然威能不俗,可攻可守,但最善长的还是守御,青狐刃可当一口灵巧飞剑来用,炽炼金瓜兜元锤则势大力沉,而太白金针用来行那偷袭暗算的诡道最适合不过,如此攻守兼备,正奇相辅,斗法之际自是攻守如意,进退自如,方便得很。
但吕乾阳显然早有打算。
许听潮见他不用飞针,便挥手将之收起。
将三件宝物拿在手中把玩查探一阵,吕乾阳顿觉麻烦。似这等仙府奇珍,每一件都应当有对应的祭炼法门,这三件宝物,其中那青刃倒是能从其中寻到,剩下金锤和小幡却寻之不到。
这许师侄既然都将宝物借出了,断然没有不将驱使祭炼法门告知的道理,莫非是这两件仙府奇珍别有乾坤,自己看走了眼?
正疑惑间,许听潮已然取出一莹润的羊脂玉壶。
“师叔且持此宝,片刻便能将三宝炼化。”
吕乾阳闻言却是大吃一惊!
他借宝来用,只求能够勉强驱使,根本不曾存了炼化的心思。祭炼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耗时良久,但与心上人相见在即,他可花费些许时日调养元气,不教红颜忧心,却不会经年累月地祭炼宝物。二来,这事儿也颇犯忌讳。只是不曾想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辅助炼化宝物的宝物,两般顾忌全然落空!
有这宝贝相助,此行定然会畅快恣意许多,正合了自己脾性!
“师侄好造化,一身好物,连我这做师叔地也眼红心热!”
吕乾阳调笑了一句,便将羊脂玉壶接过。
这玉壶中自由驱使法门,因此吕乾阳拿到手中,只将神念一探,便将自家真气灌注其中。玉壶壶嘴顿时喷涌出一道迷蒙灰气,把元水幡裹住……
如此不片刻,三宝就被祭炼完毕。
吕乾阳心情大好,将玉壶抛给许听潮,说道:“此宝妙则妙矣,不过这般祭炼,却不能尽数亏得宝物玄妙,师侄须得仔细了。”
许听潮用这玉壶的次数不少,只隐隐约约有些感受,尤其将那太昊金母炼入金身后更行凸显,此刻闻得规劝,却是心中谨记。
口中谢过之后,许听潮并未在此事上花费太多的心思。他早已精修术法一道,身上诸般宝物,不过暂且将来使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