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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师伯,陶师伯,焦师叔,血府师兄,诸位,此等隐患不除,我寝食难安!左右不过一合道与些许虚境隔空作怪,何不放手让我挪移而去,亲眼看个究竟?”
此言一出,多少人面上变色?尤其许恋碟与敖珊敖凤等几女,个个满脸焦躁,哪知不等她们开口,血妖就收了宝物与神魔真身,嘿嘿笑道:“正该如此!”
“你……”
敖凤大怒,睁大双目瞪视血妖。
冯粱赫却也把黑须一捋,面露笑容,道:“如今你大(蟹)法已成,往来域外只是等闲,去瞧瞧也好。然此事蹊跷,门中也不可无人坐镇,师伯就不与你同去了。”
这老道已是合道圆满,说话分量自是不同,敖凤听闻,尽管心头一样担忧,却也不再说话。其实冯粱赫还有一句话未曾出口,正面相斗,他已不是许听潮对手了,此去也帮不上多少忙。思及此处,敖凤便转过头来,抬眼去看许听潮,见他正与敖珊和许恋碟对视,心中酸意顿时翻起,而后又被焦虑淹没。
许听潮对她微微一笑,而后转开目光,向冯粱赫与陶万淳等一礼,身上星光大作,任凭金光裹挟了自身,投入虚空之中!
“师兄也太过放心了些。”
焦璐目送许听潮身影隐没,方才对冯粱赫如此说道。此话也是许恋碟敖珊敖凤几女的心声,许听潮纵然修成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却要被那金光克制,如今这般“自投罗网”,何其不智?非只他们,似陶万淳吕乾阳等人,也不无忧虑。
冯粱赫哈哈一笑:“焦师妹忒也小瞧了这凡界第一法门!愚兄料定许小子此去有惊无险!吴家丫头,你说是也不是?”
吴霏虹手托玉盘,盘中根根白玉小柱荧光闪闪,闻言抿嘴一笑:“前辈慧眼!方才侄女为许师兄卜了一卦,也是这般结果。”
她精擅五行术数,也是如此说法,几女方才不再纠缠,反倒是面露感激。此等卜算之法,每次动用都要损耗自身精元,吴霏虹能为许听潮卜算,却是教钧天上院欠下偌大人情。
血妖收起元磁极空梭,冯粱赫等招呼众人前往钧天上院饮宴不提……
许听潮浑身星光缭绕,任凭那金光摄住自身,一路穿越虚空,足足半月,方才脱身而出,来到一处浓雾弥漫的所在。
此地好似那鸿蒙混沌,不辨上下左右,不过却难不倒人。许听潮沟通星辰稍稍测算,便知方位。原来此地竟已是百灵大界边缘,往右下大约三千四百亿里,就是无尽混沌!且此处虽然大雾迷眼,好些地方却都是星力充沛,也不知有何玄妙。
许听潮略略思忖,便将周身星光一收,挥手招来一片云雾,施展牧云遁法,往就近一处星力充足之所赶去。不过须臾,便来到一座虚悬大雾中的百万丈高山前!
把真气渡入双目,视线穿透浓雾,山上诸般景象顿时清晰。红花绿树,清泉幽潭,走兽飞禽,看来也与寻常山脉无有不同,只山顶之上有一九层高坛,坛上插一面十丈大幡,先前感应到的浩瀚星力便存在此幡之中!幡旗下方,一男一女两名面目酷似的虚境妖修正盘膝而坐,两手掐动法诀,往幡中打去。
两人气息十分熟悉,许听潮冷哼一声,跨步挪移,倏忽就来到那高坛之上!
虚空动荡,两名妖修立时觉出不妥,刚要起身,就被两道星光击中,一头栽倒!慌乱中看清来人,皆是面现惊色!
许听潮却不管他们,仰首打量面前幡旗,只片刻,神色就微微一动……
七五一寂寥星辰摇落处,问君何事到天涯(六)
许听潮曾在那藏镜阁中得了太阴太阳两面星辰幡,稍稍观瞧,就看出面前这巨幡的根脚,赫然也是一面!只不过其所主星辰唤作“精吴”,而汇聚星力与太阴星幡接近,同为阴柔。
他目光一转,落在脚下两名被制住的妖修身上,他们方才分明就是在祭炼此幡!
就不知此间人有何来头,竟然懂得祭炼星辰幡这等秘法,却是不可小觑!
许听潮双目五色清光闪闪,眉心祖窍也有神念涌出,四面散去,如此良久,自忖将周围禁制查探得清楚,方才收了神念法术,挥手往高坛打出几道法诀。
这座巨山之上,除了脚下高坛,余处并无什么禁制,而这高坛似乎也是专为祭炼精吴星幡所造,无有囚困、杀伐、迷幻之能,不过许听潮还是按照自家推测,打出法诀,将坛上禁制关闭。
他也是初次见得这等高坛,此前虽将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练得小成,心头有些体悟,但也并不指望能够一时凑效,但此刻来看,似乎有些低估了自家本事。
再仔细检查了一番,许听潮一挥手,五色清光洒到两名瘫倒的妖修身上,撤去口舌禁制。
“大胆蟊贼,竟敢拘束我等,擅动法坛,真当我主金翎杀不得人乎?!”
口舌甫一得了便利,那女子便喝骂出声!男子大急,斥道:“小妹休得胡言,还不住口!”
许听潮神色已冷了几分,淡然道:“我自练法,干尔等何事?妄自搅扰,可知某亦有杀伐手段?”
两妖面色一变,男子忙道:“道友息怒!蔽兄妹身受禁制,囚困于此遭人驱策,实在身不由己!得罪之处,还望道友海涵!”
“哦?”
许听潮面色不变,只道:“此间主人有何根脚,你且说来。”
“这……”男子迟疑片刻,神色就变得决然,“事涉身家性命,在下不敢妄言!”
许听潮面色再冷,男子双目一黯,女子却是焦急不已,嗫嚅不知如何开口。
就不知这兄妹二人被种下了何种禁制,就算知晓许听潮不怀好意,也不肯透露此地主人的分毫讯息。
许听潮观瞧一阵,知晓再是逼迫也不会有结果,便挥手将两人重新禁制,迈步上前,伸手扶住那星幡。
那兄妹二人见得许听潮这般举动,皆是大惊失色!奈何浑身无力,体内真气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幡逐渐缩小,化作三尺长短,落到许听潮手中。
精吴星幡到手,许听潮也不管坛上兄妹,脚下云头一起,便往下一处星力充沛处遁去。就方才所见,可知此间主人待下当是甚为刻薄,如今失了星幡,这兄妹二人断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牧云遁法迅捷无伦,不片刻,许听潮就又到了一座虚悬巨山之前。此山山巅之上,也有一方九层高坛,坛上却无人驻守,也无星幡,只一团迷蒙星力翻翻滚滚,极是磅礴浩瀚。
这般情形有些出乎预料,许听潮左右查探一阵,便将那星光收了。他修炼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正需海量星力来增进修为,这高坛上的星力,虽只针对一特定星辰,却也是大补,断然不会放过了。
似这般,许听潮往来奔走,数日之间,就洗劫了千余座巨山高坛,共得星辰幡一十四面,其余皆是浩瀚星力,收获不菲。只是除了当初遇见那兄妹二人,就再不曾见过任何修士。
许听潮不知此地主人为何这般沉得住气,不过剩余星力充沛处尚有两千余处,一一拾掇过去,将其中星力星幡尽数取了,大概那人就会出来相见。
又七日,许听潮已来到最后一处高坛。
这高坛并无任何不同,坛上也只一团璀璨的浩瀚星力。
之前所料却是全然错了,三千余处高坛均被洗劫,只余这一处,那隐在幕后的老怪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许听潮心头颇为不安,暗自以精血催动那如意金卦,却不曾得到任何警示。
在凤凰界小灵天内,如意金卦曾被蒙蔽过一回,但许听潮自忖修为今非昔比,又练成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这等无上法门,凡界之中,便是隐修天仙想要对自己施展蒙蔽天机之法,十有八九也不会得逞。此地主人不过区区一合道,断然没这本事,因此如意金卦所示,九成九不会错了……此地主人究竟是何打算,委实教人猜想不透。
左右此行几乎没有凶险,许听潮也不再顾忌,挥手将坛上星力收了,脚下云头一起,便往浓雾深处遁去。
这十余天,他已将此地走了个遍,只余深处不曾去过,而那故弄玄虚的合道老怪正隐身其中。
那老怪丝毫没有掩饰自家气息的打算,许听潮驾云飞遁,一路奔驰,半日之后,便来到一处云蒸霞蔚,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巨山之前。
此山一改之前见过巨山的冷清,处处亭台楼阁,禁阵森严,修士数目极多,怕不下百万!观其气息,尽是妖修,不见半个人族!其中有三千余人赫然更是虚境!好在合道老怪仅只一人,其气息自山峰上方云霞中隐隐传来,和煦温婉,不类男子。
许听潮不敢贸然闯入,便在山腰前方停了云头,驻足观看。
早有修士察觉,赶上前来迎接。
来人是一皓首红面的虚境老者,其身后还跟了五女四男九名元神,皆是美貌俊秀之辈。
老者未语先笑,远远稽首道:“道友远道而来,我家小姐恭候多时,特地着老夫前来相请!还望道友不吝玉趾,随老夫前往相见!”
这老妖伸手肃客,许听潮却无甚表情,淡然道了声“有劳”,便将云头催动,跟在他身后缓缓飞遁。
此举惹得那九名元神十分不满,许听潮只作不见。自家此来并未抱有任何善意,又何必在乎旁人感受?
老者来迎接时十分热情,一路上却不说话。山间阁楼中的修士也对一行人指指点点。
许听潮用心观察,只见满山修士大都郁郁不欢,其神色也各不相同,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叹息同情,或是木然冷漠……不一而足。
似这般,却对自身有利。
许听潮留了个心思,暗自思忖那合道老妖婆究竟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教满山修士尽皆心怀愤懑……
“前方便是小姐所居之群芳阁,道友且自去,恕老夫不能作陪了。”
老妖往前指了指,抱拳施了一礼,便自退去。那九名男女亦是跟随,只临去时好几人都冷哼出声。
许听潮看也不看,双目直视山坳间那群芳阁。
飞瀑流泉环绕左右,绿树芳草掩映其中,簇簇姹紫嫣红竞相绽放,三五奇石,几条小径错落其间,有蜂蝶蹁跹,鸣禽嬉闹。廊檐横斜,曲折通至那临水小榭。
榭中一肤白如玉的丰腴女子斜倚玉榻,左手支颌,右手持一流光溢彩的金色长翎,正笑盈盈地往这边看来。
许听潮两眼微微一眯,目光落在那金翎之上。
前些日炼法时那金光,定然就是此翎所发!
那女子微一抿嘴,丹蔻般的指头在金翎上轻轻抚动,珠玉相溅般的声音也自响起。
“道友将妾身三千启星坛劫掠一空,有多大的怨气也该消了,怎的还对妾身冷脸相向?”
虽然早有预料,许听潮闻言还是神色一僵,暗恼这些时日尽做了无用功。体内真气运转,将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转接到金身之上,方才一抖袖,凌空踏步,径直穿入那小榭之中,在女子面前的圆凳上坐了,冷声问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这般相请许某来此,有何贵干?”
“原来道友姓许。”
女子嫣然一笑,也不起身,只坐直身躯伸个懒腰,曼妙毕现,幽香暗浮。
“妾身彩雀,本为百禽界修士,为避仇家,特地远涉域外,来此开辟小百禽界,秘炼宝物玄法,以图昭雪。此番冒昧延请,却是要借助道友妙法,炼制一套周天星幡!”
这老妖婆果真通晓全套星辰幡祭炼之法!
许听潮心头不禁微微一跳,似这等法门,与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不相上下,而持有者断然不会是小门小派!
“这百灵大界之内,通晓周天星幡完整祭炼法门的,也只妾身一人。道友若应下此事,妾身便以此法作为酬谢!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许听潮心念电转,若能当真学得这等法门,于自身无疑有绝大好处,钧天上院也将受惠,只是为此惹上一方绝大势力,似乎得不偿失……
彩雀见许听潮犹豫,也不催促,又慵懒地躺倒,饶有兴味地托腮观看。
这位小道友不止修为惊人,本身也着实俊朗不凡,耐看得很……
许听潮心下踌躇,但委实舍不得这等法门,强行将一肚子怒气压下,抬眼来看,却见得彩雀怔怔凝视自己,目光迷离,当下神色就一冷!
彩雀立时惊醒,却并未恼怒,而是咯咯娇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道友切莫如此。”
分辨了一句,许听潮面色反而更见冰冷,彩雀便转了话题,说道:“道友且听妾身将前事一一道来,再作决断不迟……”
七五二寂寥星辰摇落处,问君何事到天涯(七)
“道友且听妾身将前事一一道来,再作决断不迟……”
“洗耳恭听!”
许听潮语气冷漠,彩雀似乎也不在意,只道:“此事还要从百禽界说起……”
“……百禽界与其余诸界不同,大致就是妾身这小百禽界的模样。当初数百混沌神魔不知为何事在此大打出手,前后陨落五百三十七名,衍化五百三十七星辰,便是这百灵大界的来历。化作百禽界那位,是一名唤‘百禽道人’的玄门修士。此人根脚如何,早已不可考,妾身只从故老口中听闻他在争斗中法体被毁,遂将自家元神化作四千余份,各自遁入一头豢养的灵禽体内,奈何中了一记大五行混元神光,四千多灵禽尽数殒命……百禽道人修行星辰真力,所炼法宝便是一套周天星幡,他殒身之际留下了传承,被妾身祖上侥幸寻获。这炼幡秘法即是妾身一家逐代改进,方有如今气象。”
彩雀顿了一顿,美目黏在许听潮身上,柔声说道:“道友可知百灵大界中修行星辰真力之辈,十有八九都是自我百禽界得去的传承?”
许听潮思忖,这老妖婆大不必谎言相欺,此事八成不假。
彩雀见他沉吟不语,轻笑一声,又道:“道友修习这门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其实也与妾身颇有渊源。”
“愿闻其详!”
许听潮心下一凛,暗道难怪这老妖能在自己大(蟹)法将成之际前来搅扰,原来竟是通晓其中玄妙!
彩雀面露玩味,右手指头抚动那金翎也快了些。
“妾身一家世代皆为百禽界执星使,诸般星辰妙法皆为正统,这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便是那天地玄门在四十七万年前来人讨去。当年妾身不过堪堪成年,还很是害怕打上门那凶神恶煞的道人呢……”
此女随口就将如此隐秘说出,许听潮却是信了。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便是他在那清虚灵阙中得来,而这灵阙正是天地玄门一处藏宝之所,只不过如今落到太清门手中而已!以天地玄门悍然侵入的他界的行径,这等上门逼取秘法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天地玄门早在十余万年前便分崩离析,许某得此法,想来也无多少因果,不知前辈意欲如何?”
彩雀不悦道:“莫非妾身当真这般衰老,道友竟以前辈相称?”
许听潮不言,神色淡漠。
“罢罢罢,你这人好生无趣!”
“妾身并无追究的心思,只盼道友看在习成此法的香火情面上,不吝出手相助!”
彩雀说完,已是满面期盼,甚至颇有几分哀求,看来楚楚可怜。
许听潮神色却半点不变,这老妖婆说了半天,也不曾提起其仇家半个字眼,分明就是有意隐瞒,此时这般作为以博取同情,反倒教人心生警惕!不过若是只助其祭炼一套星幡,似乎也无不可。即便此举惹得这妖女仇家前来,许听潮自忖也不会畏惧,且似这等助人炼宝,说到底并非刻意敌对,想来也不会太过招惹忌恨……
如此思虑一阵,许听潮便开口道:“许某便助你炼宝,其余诸事,一概不问!”
彩雀大喜过望,起身裣衽万福。
“能得道友相助,妾身之大幸也!道友修成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祭炼星幡必然事半功倍,不似那些个废物,蹉跎数千年,也只炼得四十三面!”
许听潮闻言悻悻,他在那三千多启星坛上收来的星幡,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三面,如今看来,依旧要尽数还给这老妖女!且祭炼星幡耗费必多,其余收来的星力,只怕也得全部吐出来!忙碌十余日,到头来一场空,如何能教人高兴?
不过既然答应下来,许听潮也不打算反悔,再则,以这些物事换取星幡祭炼之法,说到底并不吃亏,只是凭白被这老妖婆摆了一道,着实教他恼恨!
“事不宜迟,妾身这就遣人进驻启星坛!此事破有一番奔波,道友这几日不妨好生歇息,也好将炼幡之法参悟一番!”
彩雀甚是爽快,话才说完,便取出一枚星光四溢的玉简,用真气托了,推到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伸手拿起,也不避讳,当即将神念探出,就地参悟起来。
彩雀嘴角一翘,悄然退去。
未几,有美貌女修送来诸般吃食用度,又排布管弦,叮叮咚咚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许听潮嫌烦,挥手将一干女妖尽数赶走。
百灵大界有星辰五百三十七座,一套星幡便是五百三十七面,祭炼之法倒无甚不同,只是须得分别收摄每一座星辰散发的星力来祭炼,方能一一对应。那启星坛便是为收摄星力而建,也有些辅助炼幡的效用,聊胜于无。
彩雀建造启星坛三千余座,看似多了,其实大有讲究。这小百禽界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