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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光天化日
景进这次出来就是为刘妃选女伶的，本来只想借此事强抢民女顺便搜刮民脂民膏。而能够在魏州得到这个蓝衣女，对他而言可算得上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凭他的修为，竟然既看不透蓝衣女的来历，也弄不明她身上为何有一股神秘的令他不寒而栗的力量，他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兴奋——这个无聊的人间，能出这么个尤物实在太难得了……因为缺少语言沟通，他甚至担心，如果她不肯跟自己上车该如何是好，在他内心里竟然对这女子有种莫名的敬畏！他可是很少对自己的道行有怀疑的。但幸亏，这蓝衣女子似乎不用语言就能很好的沟通，虽然表情很冷漠，但是当他恭谨地请她登上马车的时候，她却没有任何异议。她究竟是什么人呢？人？绝对不是，她身上绝对没有人间烟火的气味；妖，那也太不可能了，除非是妖仙才能做到将身上的妖气完全炼化，如果她是妖仙，那么身上力量却不能潜藏得这么隐秘。她到底是什么人呢？非人非鬼非妖非仙，无论是福是祸，这倒真是一件值得琢磨的事儿。两辆马车、八匹马出得城来，西行四十里，艳阳高照，一片桑林中，和风下斜挑着一面三角旗，上面写一个“茶”字。听得马蹄声，出来个穿粗青布衣裳的小二前来招徕生意。只见他细眯着眼，笑容可掬地跑了过来，对着领头的侍卫点头哈腰：“官爷，就在小店歇脚用膳吧，往前二十里地都没有饭店酒馆啊。您看这日上中天，官爷您何等尊贵的身份，总不成饿着肚子赶路吧。来来来，我来帮你牵马……”那侍卫假装恼怒地甩了个响鞭。“狗东西竟敢骗你大爷么？前面二十里都没酒馆？想赚你大爷的钱就来骗你家大爷，先吃我一顿鞭子再和你理会！”那小二显是被吓坏了，竟然一屁股坐上地上，“呜呜”地抱着头。“哈哈——”侍卫得意地大笑起来，搁了一句“脓包”。然后策马到了景进的车前恭声问：“大人，是否在这里稍作歇息？”“好吧。”景进在桥里面应了一声，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在眼里，那小二也确实没有任何武功。一干人进去坐定。那蓝衣女也温顺地坐着，只是眼不斜视地望着门外桑林，神情高远犹如闲云蓝天。还是那领头的侍卫吆喝了一声：“给大人上一壶好茶来解渴。”那小二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扯着嗓子来了一句：“官爷，茶来了——”八名侍卫一路骑马，嗓子眼早被风吹得干枯干枯的，这会见了茶水，自然一顿猛灌。蓝衣女独坐一隅，然而对面前的茶水，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坐在门外的两名马车夫只能干看不敢进来。景进端起茶杯正待要喝，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眉头皱了一下。小二看在眼里，心中一惊，却见景进一仰脖倒进肚里。小二心刚放落，却听景进一声暴喝：“雕虫小技，也敢显丑！”只见他手腕一抖，那茶杯已经带着一股劲风向小二飞来。眼看就要飞到面门，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将茶杯接住。来人身材高大，乞丐打扮，一张脸被锅灰涂抹得黑不溜秋，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接住茶杯放在桌上，揶揄了一句：“官家人好大的脾气，茶不好喝也不用摔杯子啊。”景进瞪了他一眼，喝道：“无知小辈，装神弄鬼，让我来送你归西。”说着，运起七成功力一掌拍来——那黑脸乞丐正是天小野所扮，他正要不知死活地硬接这一掌。却听后面风声“呼呼”，却是和他装扮得一样的“小黑脸”丰慕云杀了出来，他闷声而来，运足全身功力，接了这一掌。只听“轰”地一声，丰慕云被击得倒飞出去，把后堂一堵墙生生撞塌。看那样子精神委顿，嘴角沁出血丝，似是无力再战。天小野见此情景倒是呆了，他想不到丰慕云津津乐道的“十年功力”竟然是如此的不济。倒是装扮成店小二的锁老三反应不慢，手里那一壶滚烫的茶水脱手向景进扔去——这一切变化不过是瞬间发生，那八名侍卫觉察不对正想拔刀的时候，却是一个个瘫软在地——茶里蒙*汗*药及时发挥了作用。却说景进见茶壶抛来，也不放在心上，要知道锁儿并无内力，劲道虽然用足，但对于景进这样的高手来说自然是不足为惧的。他略略一低头便避了开去。大意之下，却惊见一个巨大的物什向他袭来，他本以为是什么暗器，可转念一想暗器应该不能大到这等夸张的程度，但那东西来得突然，速度又惊人，一团黑影转瞬就到了眼前——却原来是天小野埋头猛冲了过来。景进心里一凛：这蛮小子速度倒是满快的。也不是景进托大，凭天小野的三脚猫功夫，就是速度再快一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他微微一侧身，飞起一脚，满自信这一脚可以将天小野踢得三荤七素的。没想到天小野看似直线的扑击，竟然还能在中途见招拆招，他腰身一拧，一个鹞子翻身不但避开了景进那一招，还挥拳击向景进的腰部！景进实在太意外了，一个毫无武功底子的蛮牛竟然有这么超群的速度和反应。他有些好奇，气一沉生生受了这一拳。天小野见一招得手，还不及得意，就觉得骨节隐隐作疼，刚才那一拳竟然好比打在了铁板上！他虽然惊了一跳，但一向对自己力气很自信的他心中哪能服气，蛮劲一上来，也不管景进练了什么铜墙铁壁功，冲上去当胸就是三掌，最后还“嘿”一声跳了老高，狠狠一肘击在景进的头上。景进虽然凭着多年的修为对他这些纯外力的打击不放在心上，可心里却也在暗暗咋舌：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够兼具超群的速度与力量，甚至比妖还要表现出色，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如果有明师指点他的话，一定是前途无量的武学奇材。想到这里景进心中一动：“这样的天赋奇材，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毁去！”天小野打了一通，心里是又恼又惊，恼的是景进竟然敢这么轻蔑自己，当沙包一样的任自己打；惊的是那景进身子看上去那么瘦削，可整个人却似乎是铜皮铁骨，自己硬是拿他没奈何。正不知所措间，景进猝发一掌，打得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他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咔嚓”连响两声，那声音他太熟悉了，每当有乞丐跟他争地盘，他一拳一掌下去，都是这个声音，实在是刺激过瘾。今天，他终于听到这个声音从自己身体里发出，不但刺激过瘾，而且销魂。锁儿有些发呆，才一会功夫，在他眼里神一样的天小野就被撂倒了，他该怎么办？也只呆了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发足狂奔，竟然——逃了。天小野这个时候根本疼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见锁儿还知道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还不傻，不会白白等死，也好，总算有个人给我们报仇，哼！”景进倒也不把锁儿放在心里，更没想过怕他报仇，因此就任由他溜了，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他一步一顿地向地上躺着的两人走去，虽然他心里有些惜才之心，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真不得不将这两个祸害给除了。景进两掌缓缓推出，手臂快伸直的时才陡然发了一下劲——他用了六成阴劲，被击之人外面和平常人一样，可内脏已经被震碎了。（各位兄弟，看得爽的话，别忘记顺手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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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牛鼻老道
眼看着两人就将小命不保，景进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喝：“大胆妖孽，竟胆害我徒孙！”其声蕴涵天元真气，直击得景进内丹一阵忐忑。景进惊惧之下，连忙收回内力，也不及回头，横身滑去了好远。回头见一白发垂领的老家伙，眉目风骨，清朗如画。那看起来十分端庄的老道却突然“扑哧”笑了一声：“兀那妖孽，你慌什么张嘛，难道你以为老道我这么正大光明的人——还会从后面偷袭你不成？”景进被他一口一个妖孽叫得心惊肉跳，这会就硬着头皮呵斥道：“道长法驾何处，你可知道妨碍朝廷办事该当何罪？”那老道虽然皱纹不少，皮肤却细腻如处子，闻言莞尔一笑，更是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妖孽！你还敢在老道面前打马虎眼吗？就凭你那点道行也只能诓骗朝廷那些凡夫俗子罢了。”“那你──就去死吧。”景进眼睛突然变得赤红，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你这妖孽，妖气不小，口气更大。看你那样子一定是还有些修为，虽然老道我比你修为高那么一点，但要降伏你看来还得费些工夫……”景进也不耐听他说完，“镪”地拔出一把墨黑墨黑的剑来，凶煞之气激荡开来，空气中顿时充满了一股腥味，像丰慕云这般修为尚浅的忍不住心口一阵翻涌，倒是天小野因为并不忌血腥，反而一脸泰然。景进的步法十分诡异，没见他开步，只扭了扭身子，人已经到了老道的面前。手里那把蛇形剑更是发出“嘶嘶”的低吟，仿佛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游动，十分恐怖。老道倒是很潇洒，不惊不惧，手中的拂尘流云般的一甩，口里喝道：“看我这招‘飞流直下三千尺’！”那拂尘如一条白练一般向景进劈头盖去。两条人影蓦地交错在一起，然后只听几声巨响，两人各各退开了两三丈远。那景进低头伏地，脸色阴沉如铅；老道凌空飞着，衣冠似乎不那么整齐，可笑声依旧爽朗着：“好个妖怪，倒有两把刷子，今日如果凭我一个人可能还真降伏不了你，恩，叫两位师兄一起过来吧。”说着他拿个爆竹出来，冲空中“轰”的一声放了个好看的礼花。景进身子突然向空中弹飞而上，人还未至，剑却已脱手而出，如一条出洞之毒蛇，向老道扑了过去。老道看着年龄大，身子却甚是敏捷，他低头一团身，如灵喉猴般的躲过了这一剑。手上却没闲着，“唰”的一声，拂尘卷向景进。那拂尘可不是凡物，每根丝线都像活物，蓦地伸长了许多，欲要将景进捆缠起来。景进虽然空手赤拳，章法却不乱，他阴阴一笑，女人般的扭了扭腰肢，人已经横着滑去了老远。老道看在眼里，心中骇然：“这妖怪身法倒不可小觑，足比我快了一成。”可更令他吃惊的事还在后头，脑后突然一阵腥风卷来──却原来是那蛇形剑转了个圈向他偷袭过来。他竟然到了飞剑的境界了么？老道惊怒交加，也顾不得什么章法，低头往前翻了一个“筋斗”，才堪堪避过了这极度阴险的一招。惊魂未定的正想开骂，却见那景进一手揽着那蓝衣女子，人已经在十丈之外了。老道见状跳了起来：“你爷爷的，有种别跑，老道我法术还多着呢，也让你这小妖怪开开眼。”天小野却急了：“道长，你快追啊，骂有什么用？他把人都掳走了呢。”“去你的小鬼，屎壳郎放屁──好大的口气！凭什么去追啊？你知不知道你们差点就小命不保了啊。追？怎么追？好不容易把他吓跑了又去追，我有那么笨吗？”“师父，好端端的，我怎么又降了一辈，成了你的徒孙了呢？”丰慕云没好气地问，看来他这师父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原来来人正是丰慕云的师父——闲云真人。“要不怎么能唬住人家呢？如果他知道我的徒弟这么不济事，他还会跑么？”闲云真人说得一脸得意，完全不知道羞耻怎么写的模样。见丰慕云和天小野对他露出不屑的神色，又补充说：“你师父我才一百多年的修为，那蛇妖的修为至少有三百年，要不是我天生神武，具足智慧，早就和你们一起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天小野这会却好奇起来了：“你的修为有一百多年，那么你岂不是有一百多岁了？那……你岂不是活神仙？”老道得意捋了捋白须：“一百多岁那是当然，至于神仙境界嘛，还差那么一点点火候。”“那道长能不能收我为徒？我和丰慕云是结拜的兄弟啊。”说着也不等老道作答，顶礼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呵呵，你这小娃儿，倒是块好苗子，也罢也罢，我就收了你吧，不过礼数不能乱了，你跟我回山门去参拜祖师吧……”“师父，哪……能不能连我的三弟一起收了呢，我三弟最孝敬了的。”“这个这个……那就一并收了吧。”“那师父，你能不能帮我们解救刚才那个女孩子呢？那可是云老二相中的媳妇……”天小野看来也不是个容易满足的货色，要求越来越过份了。“谁是云老二？”闲云望了望丰慕云，心领神会了：“哦，你这小子也学会了结义这一套了。”“师父，就帮帮我们嘛？那女孩子可是个良家女子。”丰慕云也哀求起来。“就是刚才那个蓝发女子么？就她还是个良家女子？放你的春秋大屁！那女子一看就是非怪即妖，而且，还是道行深不可测的那种，你们这些小娃娃，连她的牙缝都填不满！哼，还敢在这里学什么英雄救美……”天小野没想到这个新拜的师父本事稀松，骂人的功夫却是一流，只骂得三人抬不起头来，半晌不敢回一句话。终于，闲云歇了一口气，见三人不敢再废话，就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说：“好吧，既然你们两个有心拜我为师，那么礼法就不能省了，现在就跟我回山门吧。慕云，你也跟我去吧，你父亲那里我会传个书信去的。你跟了我十年就这个样子，我在青屿山面子往哪里搁？这次非好好教导你一番不可。”于是，这个法号闲云的老道，带着他的三个徒弟往他们的道场青屿山去了……“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会有难呢。”慕云的声音。“师父是神仙，当然自有知晓的办法。”是天锁那谄媚的声音。“告诉你了，师父不是神仙，只是个糟老道，以为不许再诽谤为师，神仙有我这么逍遥吗？……至于我怎么知道吗？今天早上起来，我左眼皮直跳啊……”…………闲云真人领大家走到无人处，就祭起了拂尘，那拂尘能如意变幻大小，腾空而起，四人坐在上面也不觉得窄。拂尘载着四人升上半空，“呼呼”往东直飞而去。一时白云似雾如烟，耳边只闻风声，天小野生性大胆不觉得什么，丰慕云也是坐惯了的，却把个天锁唬得牙根“格格”作响。天小野往下看时，已经飞过崇山峻岭，到了浩淼大海之上，心中不禁嘀咕：这青屿山到底在哪里啊，如是要用走的话，怕不是要走大半年呢。又飞了大约一袋烟工夫，遥遥看见一个小黑点似的孤岛，拂尘开始降落，很快那岛变大了，岛上绿树青葱，浮云半空中，一座山一枝独秀地高耸在那里。海滩上的居民看见了空中飞来的拂尘，纷纷跪下来，对这山上的神仙顶礼膜拜。天小野看得心中大乐：“看来这神仙做得，好不神气。”拂尘直往山顶飞去，最后落在一座巍峨的道观之前，那道观远看隐约在紫气之中，神圣无比。门前有一匾，写着镏金三字：青屿观。倒是简洁明了，符合道家大道至简的道义。进得门去，铜炉紫气缭绕中，却是让人烦恼的繁复仪轨，跪拜了三清道尊、神霄九宸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