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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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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锦月听见弘凌低低说——“放开太子妃。本宫,留下!”
    锦月如被冰水从头泼到了脚,泪水模糊了视线,然而,忽然弘凌挥袖扬鞭抽在马车的马匹上,立刻马车猝不及防地狂奔起来、朝城门冲去。
    弘凌声音一震:“本宫留下,但他们必须走!”
    尉迟太尉本刚放下戒心,马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让开——
    锦月不知道金素棉有没有被救,只是与太尉一干人瞬间擦身而过。
    那金甲头盔显露的苍老勇士,面容微横,与她短暂对视。锦月这才近距离看清楚了他的容貌,莫名浑身一僵。
    那方的老太尉看见锦月瞬间,眼中似亦然似有动容。
    但马车迅速冲出城门,短暂的擦肩而过也并没哟后续。而后城门迅速被抛远,锦月的马车不断地往前奔跑。
    “娘亲,爹爹他会追上来吗?”
    锦月紧紧抓住孩子,没时间伤心,“会,他会的。”
    锦月刚说罢,便听见四周仿佛有兵器窸窣的声音……
    ……
    城门里,追兵越来越多,金高卓领的人又顾忌着金素棉,而束手束脚,很快东宫的人就落了下风。
    尉迟太尉:“太子,你对太子妃如此冷酷无情,往后还想谁会归附、拥戴你吗?”
    弘凌翻身下马,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满是口子和鲜血,步步走过来,包围的追兵忌惮地拿着剑对准他,却见弘凌剑尖滴血而忌惮得不敢行动,随着弘凌步子一步步后退,包围着弘凌往太尉所在之处移动。
    弘凌走到太尉跟前,将手中长剑抬手一掷,噔地扎入城墙数寸,冷声:“放了她!”
    尉迟太尉:“太子不愧是真男儿。”他一挥手,立刻有士兵上前,刀剑架在弘凌脖子上,尉迟太尉阴冷地笑一声:
    “不过,方才本尊忘了提醒太子,城外,也有兵埋伏着。恐怕这会儿,萧家余孽母子已经被弓箭手射成了马蜂窝了,哈哈……”
    弘凌俊眸冷厉一瞪:“你,说什么!”
    “六皇子已经带了弓箭手守在城外,这会儿恐怕……太子你要做什么!”
    尉迟太尉话没说罢,便见弘凌双目怒红如饮血,赤手一抓架在脖子上的数把剑尖,反手一搅、便夺了过来,只听几声惨叫,那几柄剑就扎在了几士兵身上!
    弘凌低声怒喝:“你们……你们竟敢伤她们!”
    尉迟太尉已不觉一栗,方才已觉太子凌厉,现在才发现他根本就是野兽。难怪皇帝这么忌惮这个太子,他发怒起来当真凶狠。一个不怕苦、不怕痛、不怕死的人,谁不忌惮!
    “太子,你赤手空拳还妄想与数千柄刀剑相斗吗?为了对母子意气用事搭了性命,还不如留着青山或许他日还有一番造化。你……你冷静些!”
    弘凌忽然失去了理智,随意夺了把剑、不怕死地往城外冲,也不顾身上挨了刀剑,眼神古怪,嘴里不断低声重复着锦月和小黎的名字,仿佛是提醒自己掌握住最后那份理智和气息。
    尉迟太尉一慌,不得不退到一边,眼看弘凌就要出城门,刺啦一声,一把青棱长剑刺穿衣帛,从弘凌右肩胛穿过。
    一声吃痛闷哼,弘凌立时吐出一口鲜血,无法再动。
    青棱剑一抽,立刻鲜血从弘凌肩膀涌出,弘凌呕血不止,跪在地上。
    青棱长剑的纹理被弘凌鲜红雕琢,在晨光中闪烁着绚烂的图案,剑柄一只修长、白皙的男子的手,一尘不染,轻轻握着,他袖口是华贵的藏青色锦缎,刺绣着精美的金色云雷纹,隐隐有淡淡的暗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弘凌虽不能动了,血红地眼睛却杀气腾腾地厉眼看来。
    弘允提着剑、背着红日泰然而立,微微含笑,仿佛手中拿的不是杀人的剑,而是狼毫笔墨,轻声道:“四哥,你真像一头,发疯的畜生。”
    弘凌张口,便吐出几口血,终于晕倒过去。
    **
    这里是郡邸狱,属于端王府的私狱。
    锦月听过端亲王,他和童贵妃母子走得极近。弘实在城外将他们母子截获,带来了这里。听他说,弘凌被带去了刑部大牢。
    分开关押。
    又过了两日,锦月母子才被辗转关进刑部大牢。却也不和弘凌关在一处。牢狱都是阴湿昏暗的,血腥和霉烂味混杂,还有股刺鼻的铁锈味道。
    “娘亲,爹爹他在哪儿?小黎想他……”小团子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这几天孩子虽然害怕却没有哭闹,只是偶尔问弘凌在哪儿。
    经过几日辗转关押,锦月已经满头蓬乱,闻言不觉含泪,轻轻顺着孩子的头发,颤着唇说:“爹爹在外头,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呢。别怕,别怕,啊?”说着,锦月不住轻轻抱住儿子,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弘凌哪怕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也只是用了五年时间,如何在数月之间与整个皇族相抗衡。就因为他母亲害了大姜后和腹中的孩子,他一出生,便险些被皇帝下令溺死。而今他成了太子,那些当年鱼肉他的人,又岂会不害怕他报复,伺机将他除去。
    这一回好不容易捏住把柄,皇后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弘凌。
    ……
    这时,牢门外狭长阴暗的通道那头吱呀一声门开的响声,而后亮起一道白光从通道投射进来,照亮黑暗。进来几个人,为首的男人很是高大,步履轻盈,举止投射来的剪影秀雅而高贵。
    锦月虚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
    “把门打开。”
    “诺。”
    是弘允。
    “锦儿,让你受苦了。”弘允蹲下身扶锦月,顺手摸了摸愣愣看他的小团子,“小黎吓着了?不怕,叔叔来救你们了。”
    锦月心惊肉跳,瞧了眼牢外守着的狱卒,弘允见她看,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锦月紧张:“弘允哥哥,你说救我这话若被人听见,恐怕会牵连你。”
    看着锦月一头乌丝微乱,衣裳也磨破了,弘允不觉咬了牙:“我已经吩咐了六弟让他善待你们母子,没想到他竟然还让你们如此受苦。”
    原来是弘允交代过,锦月这几日便在奇怪,就凭之前她与弘实的过节,弘实怎么可能不趁机折磨她、逼她口供。
    “多谢你,否则我和小黎还不知能不能活到今日。现在……”锦月顿了顿,把到嘴边的名字吞回去,改道,“现在外头情况如何?映玉可还好。”
    弘允眸中微微一暗,知道锦月想问弘凌而又忌惮他不高兴,而改口。“映玉被截了回来。”
    “什么!”锦月心中大恸,两行眼泪下来,“若她有事,我这做长姐的,怎么对得起爹娘的嘱托,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
    弘允如少时那般,习惯性地握住她手,安慰道 :“不必害怕。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不但不会有事,反而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用萧家的姓,活着。”
    锦月一怔:“为什么……”
    弘允微微莞尔,轻轻将锦月拥入怀中:“我这些日子去查过了,萧家的灭门谋逆案或许另有冤情,萧伯父恐怕是被冤枉。”
    锦月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边说,泪珠一颗一颗滚下来,难以置信而又愤怒,“你是说……我爹爹,我爹爹可能是被人陷害!”
    弘允轻嗯了一声:“十之**,是被人陷害。我昨日已经将证据呈递给父皇了,待调查清楚,你和映玉就可洗清冤屈,无罪释放。从此不必再隐姓埋名,你也不用再做徐云衣了。”
    “……”锦月惊愣,这消息太过突然,太过重大,让她一时不敢相信、不知所措。
    弘允又安慰了好几句,她也没有听进去,直到弘允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猛地拉住弘允的袍裾——
    “弘凌早就知道,是不是?他一定也发现了,把证据呈上了,所以才会迟那么些天、直到东宫被羽林卫包围,才将我送走。他本来打算翻案的,是不是?”
    弘允微微蹙眉,而后轻轻一叹:“我的锦儿怎么如此聪慧,我想瞒你都瞒不住。”他抚摸锦月的头发:“是,四哥将证据呈上了,可是父皇不信,所以才下令将东宫包围。不过你不必再怕,父皇不信四哥,但会信我,我呈上证据,他会放你们的。”
    锦月默然不语,直到弘允远去了,她才冷笑一声。
    皇帝哪里是不信弘凌,他分明是想借她们姐妹,把弘凌杀了。弘凌恐怕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他这个父亲如此绝情,竟然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一刻不停歇的要他命。
    ·
    弘允没有直接走,而是转进了重犯牢狱。
    弘凌正被关在里头,他伤口发炎,发着高烧,唇齿呼吸都是滚烫的。
    开牢门铁链发出的窸窣声,让他醒来,翕动了长睫,冷眸朝弘允闪过凌厉。
    弘凌费力的轻笑一声:“怎么,去和锦月邀功了?”
    弘允凝眉,而后也不在意,负手俯视躺在稻草上的重病的太子四哥:“四皇兄现在心底一定很痛苦。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儿子,被别的男人保护,是不是觉得很无力?”
    空气中有愤怒、短促的呼吸声。
    弘凌:“你观望数日不出手,就是为了羞辱我?”
    弘允无声而笑,眉目间是与生俱来的从容和高贵
    :“我还没有那么低趣味,大费周章来羞辱人。”
    他一顿,眼神变得冷厉:“我是要让你看清楚,你,根本不配保护锦月,也保护不了她!”
    弘允说罢,忽觉脖间一痛,弘凌竟然以真气御着稻草为剑,指在他咽喉。
    而后便听弘凌如地狱传来的低沉声音:“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能要你的命!”
    那日不过是他激怒攻心没有察觉弘允在背后。
    弘允冷笑一声:“但我知道你不会。”他转身,将背心命门对着弘凌,“因为我若死了,便没有人救锦月和小黎。”
    “……”弘凌不语。
    弘允大笑了一声:“四哥,我承认你确实厉害,不逊于我,甚至某些时候比我更厉害。可你再厉害也不可能与所有人斗,不是你不优秀,只是你一出生,就注定永远匍匐在我弘允脚下。东宫,和锦月,只要我想,要取回易如反掌。”
    弘凌紧握双拳,眼看弘允走远。心中痛苦与无力交织、煎熬。
    是他还不够强大,才无法保护他们母子。“对不起,锦儿……”

  ☆、第40章 1。0。5

锦月已在牢中被关了近二十日。弘凌在她被关进来的当日便被放出去了,好歹弘凌手握边塞大军,朝中又有不少朝臣拥护,皇帝若无一击将他扳倒的把握,也不敢太过份。
    昨日差李生路来过,说案子有大进展了,不几日就接他们母子出去。锦月总算才放心了些。
    这回虽然没有刑讯逼供,却也并不好受。而下正是七月底,一年最热的时候,傍晚乌云压顶,天空开始滚上闷雷,刑部大牢里又热又闷热。
    稻草里时有细小的虫子爬出来,不小心就爬到身上,蚂蚁,跳蚤,臭虫,什么都有。也大概是开暴室久了,便开始不习惯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
    小黎捉了两只蚂蚁,一大一小,给锦月看:“娘亲你看,这个大只的蚂蚁看着虽然吓人,但是咬人不疼。这个小只的肚子是尖的,可是咬人好痛。”
    锦月低眼:“所以,你想告诉娘亲什么?”身侧儿子小小的身子挨着她并排坐,一手揪着只蚂蚁。
    团子抬头:“我明白娘亲说的‘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了。”
    锦月微微含笑:“对,就是这个意思。”
    有脚步声传来,锦月循声看向牢门外狭长昏暗的通道,来了三四个人,为首的是个穿深褐色袍子,胸口有方形朝服纹的大人。锦月认得那胸口的图案。
    锦月浑身一凛,犹记得二十日前那说话声震慑心肺的老将,不由抱着小黎忙靠墙缩了缩。
    那长及垂地的袍袖一扬,动作气派——“开门!”
    立刻狱卒一哆嗦,慌慌张张忙把牢门打开,立刻那人就钻进来,与锦月母子隔着一丈远对视。
    空气骤然紧绷,昏暗牢狱中看不清那人脸,锦月却能感受道他苍老、犀利的目光在探究地打量自己,如芒刺在背。
    锦月:“不知太尉大人不畏脏污来此狱中,有何贵干。”
    “牢中昏暗,你看不清我脸,怎知老夫是太尉。”声音洪亮如钟,虽老却丝毫不弱。
    “锦月朦胧看见大人襟前山木飞禽长戟日月纹,只有三公之首的太尉才有此殊荣,大人就是当日挟持太子妃的尉迟太尉。”
    那人呵地重笑了声,而后在牢中徘徊走了两步,犀利的眼睛却一直不离开锦月母子身上,许久,才随便的一扬手,让狱卒都下去。
    锦月不由慌张起来,这个老将浑身煞气凛凛,年轻时恐怕是个枭雄,不好惹!
    “大人不为拷问,也不认识锦月,不知要作何?你当知道太子看重我们母子,若是有差池恐怕会令大人前途受阻。”
    那人上前几步 ,天窗落下一束暗淡的天光刚好漏在他脸上,照得双眼、鼻下黑洞洞的,有些骇人。
    他步步逼近直走到锦月跟前,小黎吓得喊了声“娘亲”,紧紧抱着锦月双腿、敌视着那人。
    尉迟云山眼睛往下一瞟:“寻常孩子看见老夫吓得尿裤子都有,连六皇子的小皇孙见我也吓得哇哇叫,你的儿子胆子倒不小,还看这样盯着老夫。”
    锦月忙把孩子压进怀中护着。“小黎是太子血脉,当然不是寻常孩子,大人有话请直说。”
    “那日老夫见太子勇猛非凡,已有拥戴之心,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伤你们母子。”
    锦月心中一动。
    太尉是“三公”之首,所有将军的头子,振臂一呼全国的士兵都要应一声地人物。不过而下朝中势力分崩,军队也分作三流,太尉不能总领,但而下局势东宫与废太子、皇后一方相互平衡,太尉手中有两成兵马,他的立场就显得尤为重要。
    出城那天尉迟太尉的强硬她是看得一清二楚,弘凌才出去十几日,竟然能让他松口,有投诚之意,也当真是厉害。
    尉迟云山又站了一会儿,锦月蓦地与他视线对上,他神色有些古怪,问:
    “你娘……她还好吗?”
    锦月脸色一暗,撇开脸:“萧家已经满门抄斩,除了我与妹妹映玉便无人生还。我娘……自然早已死了。”
    尉迟云山又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哦”了一声,似有些烦躁,而后一语不发地走了。
    锦月暗自奇怪。
    难不成,他是假意投诚,想在他们母子身上做文章?
    **
    案子虽未大白,但刑部已经有足够证据证明萧家灭门是属冤案。三日后,锦月母子和关在另一处的映玉被一同无罪释放,并受了一道圣旨安抚。
    锦月牵着儿子站在刑部大牢外,新鲜的空气铺面而来,花草树木翠绿、鲜红各色滋润着双眼,让人心头生出从未有过的欢欣。
    五年,背负了逆贼余孽罪名苟且偷生了五年!多少个日夜梦见身份被曝光,推上断头台,那种心惊胆战的重担,在这一瞬间都被彻底些卸下来。锦月站在原地四顾花草柳木,只觉不真实。
    片刻,映玉也出来,她满目含泪,喊了声“姐姐”,便跑过来抱着锦月激动又哀伤地呜呜哭起来:“姐姐,我们无罪……我们无罪了……”
    “是啊,我们再也不用隐姓埋名……”
    锦月亦忍不住泪水如珠,落了满面,仰望苍天咬牙,“天道不公,可怜我萧家满门竟含冤而死,若让我知道那幕后陷害爹娘的凶手,必不饶他!”
    映玉横了袖子一擦眼泪,深深恨道:“是!一定不能饶,要十倍、百倍、千倍还回去!喝他血吃他肉也不能解恨、为我萧家几百口人报仇!”
    锦月胸口激荡着深深的仇恨,双拳止不住握得咯咯作响。若不是这凶手陷害,萧家又岂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不光萧家,连外外祖父的富商陈氏一族也被株连,所有的幸福与美好,在这一场横祸里毁于一旦!
    映玉袖子擦干眼泪扯出个笑容,抱起贴锦月腿站着的小黎,脸贴贴孩子的脸,对锦月道:“好在咱们萧家又有新人口,姐姐,往后我们相依相伴,报仇雪恨,再也不分离。”
    小黎张开小手臂,锦月抱住两人:“好,报仇雪恨,再也不分离。”
    姐妹两人正沉静在五味陈杂中,就听得得得地来了辆苍青色华盖撵车。姐妹二人分开拥抱,望去。
    青袍、黑色高帽的太监小心撩开华撵,便露出一角藏青色金云纹皇子袍,贵气非凡。
    映玉不禁吸了口气,轻声问锦月:“姐姐,这华撵远远就透出股贵气,里头的贵公子是谁?”
    锦月不由轻轻一笑。弘允归来后,映玉当还未见过他。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华撵另一侧,太监忙摆好朱红漆金包边的矮凳用于主子下来的踩踏,躬身退后一步。
    待华帐被一只男人白皙的手撩开,便露出弘允微微含笑的脸,朝锦月看来,眸中清辉点点。
    映玉吃了一惊,认出弘允。她从前是见过弘允的,只是不熟,只会跟在锦月屁股后头红着脸不说话。
    黑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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