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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允哥哥,自古后宫与前朝一脉相承。现在尚阳宫势力不同以往,你也应该纳些良媛良娣,再扶持些新的族群为己所用。我只有一个哥哥,尉迟府更是敌人,我帮衬不上你。”
“别胡思乱想,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弘允打断,想起日前弘凌对他所说的话,以及自己处境,心中略烦闷,对上锦月的担忧目光又强行展颜,安慰道:
“别担心,情况没那么坏,总有办法的。再者……”
他郑重了些。
“再者我绝不会变成第二个弘凌,不想让你陷入争宠的纷争中。”
锦月感动,点点头,想说谢谢却又觉得谢谢太过于轻了,就没说话。
弘允听着轻缓的马蹄声,心情却轻缓不起来。其实他也有他的私心。若是他纳姬妾,想要和这个心爱的女子白头到老,就完全没可能了。锦月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上那条路。
眼下,弘凌在将他过去所受之苦一一还报给自己,他是想逼着他与锦月决裂,正如当初弘凌不得不为巩固势力而接纳部属进献的妻妾一样。
他不会让他得逞!弘允心中暗暗咬牙道,见锦月的手落在一旁的软垫上,他迟疑之后,紧紧握在手心。
事到如今,弘凌竟还没对锦月死心,或者说,他从未死心过?
**
锦月那天在清宁殿所听见的太后说要给四皇子弘凌娶正妃的话很快应验。
这是尚阳宫一行搬入东宫的第七日,宫中就消息传开,圣旨赐婚太后母族傅家家长的嫡孙女为四皇子妃,下月完婚。
这不仅是一桩婚事,更是势力分割的风向标——傅家和太后,是确确实实站在了四皇子一侧了,太子东宫更不容乐观。
秋棠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锦月正拍着小桓的背哄她睡觉。秋棠愤然,怕吵醒孩子,小声道:
“娘娘当初离开四皇子是对的,但看这一两年四皇子身边妻妾如水流过,这已经是第二次娶正妃了,这样一个薄情的男子不值得娘娘的守护。”
对于弘凌与他身边的女人,锦月早已经麻木,轻轻哄着小桓,握住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手儿,淡淡道:“他娶谁冷落谁,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由他去吧。”
秋棠点头,看小床上的小婴孩,可爱的动着小手,又破涕为笑:“也是奇怪了,那样冷酷寡情的爹爹,竟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小皇孙有太子这样大度包容的养父,定然是个多福的孩子。娘娘亦是好命的,老天爷开着眼呢,眷顾着娘娘和小皇孙。”
锦月微微莞尔,这时却听外头急急传来宫人通禀声——“娘娘,圣旨来了,快到凌霄殿接旨。”
锦月略略意外,虽不知是为何事,却也赶紧收拾了仪容,去正殿领旨。
浩浩荡荡一队青袍黑帽太监,袍子花色的青花不同而等级不同。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老公公杨桂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大婚在即,皇后缺位,太后年事已高不宜操劳。太子妃锦月贤良淑德,智慧能干,大婚之事便交与太子妃全权操办,不得有误,钦此。”
杨桂安将圣旨一合,弯腰递来。“太子妃领旨谢恩吧。”
锦月怔在原地,迟迟不想接圣旨。“为何,为何皇上要令我操办此事?”
杨公公:“圣旨上写得很明白,皇后位缺,太后年事已高,太子妃是嫡皇子妃,天家的嫡儿媳,操办婚事名正言顺。”
他见锦月还动,厉了些道:“陛下旨意不容置疑,太子妃你想忤逆吗?”
锦月只得低头谢恩,接过。杨桂安交接瞬间,极为小声道——
“是四皇子主动要求皇上让太子妃操办的。不过,皇上答应此事也自有皇上的‘深意’,太子妃若将陛下深意揣测出来,就是对东宫大大的有利!老奴言尽于此,太子妃好好想想吧。”
锦月眸光一闪看他,可杨桂安已经将眼眸掩藏在面具似的笑容下,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皇帝的,深意?
☆、第96章
皇帝的深意。
锦月捏着圣旨跪在原地许久,杨桂安一行已经走出东宫,她也没有起来。
秋棠、青桐见她跪着沉思,脸色阴云密布,也不敢打扰。
圣旨是用楚国御供的桑蚕丝密密织成的缎子,柔软丝滑,可锦月捏在手心却如攥着一把荆棘,刺得手心火辣辣的痛。
秋棠忍不住上前扶:“娘娘起来吧,虽然是六月天,但长跪在地上也伤膝盖。杨公公他们早走远了。让太子殿下回来看着您这样跪着,又该担心了。”
想起弘允,锦月才回神,收敛了满心的不甘愿起身来。一擦脸颊,才发现大热天,竟出了一层绵密的冷汗。
拿着圣旨,锦月愣愣沉思,想回昭珮殿。因为周绿影被锦月安排专门照顾小桓,随侍左右的是秋棠和青桐,她们跟在后头也不敢打扰。
锦月走了半晌,才猛然想起——这是东宫,不是尚阳宫,哪里有昭珮殿?
此时夕阳西斜,漫天晚霞色彩斑斓如一匹巨大的南地进贡的华缎,映在宫阙琉瓦上,更流光溢彩。
繁花怒放灿烂似锦,花林漏下夕晖,在她脚边的灰云石地上被雕刻各种各样的光影形状。
夜色蓄势待发,夜来香已等不及送出阵阵香气随风落入锦月的鼻腔,隐隐,还有玉兰的味道。
锦月仓惶地看了四下景色,才认出是念月殿,她和小黎被潘如梦从微尘院要到这儿给她当差。
她竟不由自主走到了这儿。
青桐循着锦月的视线落在玉兰上,小心翼翼着道:“奴婢记得娘娘很喜欢玉兰。虽然玉兰高雅,但在宫中玉兰并不多,尤其现在是六月底,玉兰是三四月开的,不想这个荒芜的殿阁不但有这么多玉兰,而且还花开二度。”
锦月望着阔叶间零星的雪白花瓣,木然道:“玉兰喜向阳湿润,土壤肥沃,根须水润而不积水。这底下有暗埋了水槽控水控温,所以才六月也开。”
青桐见锦月终于说话了,想循着这机会多说些话转移锦月的注意力,疏解圣旨带来的不悦。
“娘娘了解得可真详细,只是这底下暗埋的水槽……”
她说到此处忽见锦月眸光阴了阴,秋棠一个劲儿给她递眼色,她猛地住口,才想起层可能。
回到凌霄殿,锦月说想静想些事情,便闭门一个人呆着,秋棠和青桐留在殿外侍立,小声交谈——
“我一个劲给你递眼色你也不注意,这是东宫,从前四皇子所住的地方,玉兰花是谁所种,一目了然,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秋棠训斥道。
青桐万分后悔:“尚宫大人恕罪,奴婢当时见娘娘一直看玉兰只想起娘娘喜爱玉兰,一时糊涂没有想起来可能是旧太子所种。”
见青桐悔意切切,秋棠才饶了她,只让她记住东宫里的一切事物不能乱提。
青桐恭敬答“诺”,而后又止不住疑道:“娘娘情不自禁走到那处,恐怕心底里还是伤怀过往的,这回圣上下旨娘娘操办旧太子婚事,当真是为难娘娘了。圣上不是站在我们这边么,怎么也这样过分我们娘娘呢。”
秋棠:“皇上自有皇上的深意,他虽不站在上安宫那边,却也未必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天子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她话说了一半,青桐机敏,也领悟了:皇帝可能会另立皇子继位,光皇子就有十来个,最小的是十四皇子,历代幼年继位的皇帝也不是没有过……
皇帝的深意为何,锦月直想到二更,才开了门。
此时夜色浓重,凌霄殿外灯火点得少,有些昏黑。
蓦地出现个人,将锦月吓了一跳——
“弘允哥哥?”
“嗯,是我。”弘允听闻圣旨来了东宫,也顾不得手里的政事,赶忙回来看看。他从昏暗的廊下走到殿门口,与锦月一同进殿。
“这件事难为你了。父皇最近身子极差,时而神志不清,下的旨意也越发让人难以捉摸,他竟同意了弘凌的无耻要求。”
锦月顿了顿。“皇上身体如何?”
“我暗问了御医,说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
“若陛下驾崩,弘允哥哥难过吗?”
弘允眸子暗了暗,负手望向殿外,锦月从他背后看去,将他背影勾勒出些落寞和深沉。对于这个曾经关心宠溺自己,又骤然冷漠的父亲,弘允已是看得透彻。
“血浓于水,难过自是难过。不过……不会很多。说到底,他对我的宠爱也不过是将我视作瑶华皇后儿子的化身,而今发现母后害了瑶华皇后,也一并不想看我一眼。这不是真正的父子亲情。只是我不愿同父皇装巧卖乖,连累了你,你放心,明日我便去宣室殿请令,免了你这桩苦差事……”
弘允语气沉沉,锦月心中的想法越加坚定。皇帝的深意,恐怕是让她绞碎太后与母族傅家与弘凌的联盟,换而言之,不惜任何代价阻挠这场婚事。
“弘允哥哥你且放心,对于他我早已心如止水,这次的事不足挂齿,我能做好的,你便安心吧……”
锦月忽然懂得了废后姜瑶兰先前的苦心和嘱托。弘允一个从小生活在光明中的嫡皇子,是不会愿意搞那些阴暗下作事的。姜瑶兰是想让她来做。
弘允忽觉锦月用力握住他的手,侧脸才见锦月仰着脸,对他展颜露出个坚定的笑容。他反握过去:“我已抚慰好了姜家的臣子,只待过些时日,分崩的臣子会重新聚拢我旗下。”
锦月欣慰点头。
接下来第二日,太后在清宁殿召见了锦月,叮嘱联姻事宜。
殿中熏烟袅袅,太后保养得宜的手隐隐泛着雪白柔光,闭目,一粒儿一粒儿地数着青檀佛珠。佛珠常年在她指尖盘旋,一颗颗已经盘得油光水滑,仿佛它主子的心境,在常年的沉寂隐忍后,已坚硬圆滑,力量蓄势待发。
“你是太子妃,自当家以来做事缜密,从没出过错,皇帝既将此事交给你来办,哀家也没有多余的话可挑剔,只是……”
太后一顿,睁开眼睛。
“只是这回婚事的两方,一是的四皇子,另一个是重臣傅家的嫡女千金。傅家的女儿也就罢了,是哀家母族有事都可担待,但四皇子为我大周立下赫赫功劳,却蒙受冤屈多年,天下人都看着这回婚事,若是有差池恐让天下人说我皇室治家无道,薄待四皇子。所以这次婚事要声势浩大、要风风光光,算是给四皇子的抚慰,给天下百姓看看天子的恩泽。你要方方面面都顾及好,切不可将东宫那套节省的法子套在这事儿上,知道吗?”
“锦月明了。”东宫的节省,哪是她想那样节省的,只是掖庭分发来的用品、月例全数减了大半,不省,无一度日。
“哀家说什么你都说‘明了’。”太后略有不满地拢了拢眉头,“但愿是真的‘明了’才好。”
锦月张张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上次请安太后就给了他们那样的难堪,这回没有旁人在,她又岂会温言细语。只怕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是以干脆低脸闭口。
太后见锦月恭恭敬敬、温温顺顺不说话,也确实挑不出什么错来,便叹了口气道:“哀家在宫中看了多少女子的恩怨情仇,你那点儿心思如何逃得了哀家的眼睛?再善良大度的女子也是善妒的。”
太后目光如炬,锦月只觉脸颊一片灼烧。
“你既然已经嫁给了弘允,就不要再想着和四皇子那些有的没的过往了,上次花园密会的传言哀家不希望再听见第二次!更不见你因为任何心思,而敷衍行事,给四皇子婚事抹上污点……”
锦月心中一哽,更低了头恭顺道:“太后明察,关于花园密会传言纯属谣言,锦月一心系着太子,从未想过不该想的事。这次婚事是陛下圣旨,锦月呕心沥血也会让婚事顺利,让傅小姐风风光光嫁入皇宫,与四皇子,姻缘美满。”
太后绵长地“嗯”了一声,慈祥的目光交缠了犀利,一寸寸辗转过锦月的皮肤:“如你这般做事说话都滴水不漏的女子,哀家已许多年不曾遇见了。哀家,也相信你能将此事做好……”
太后之侧的姑姑云心道:“皇孙还小,太后娘娘恐太子妃要照顾孩子又要操心婚事□□乏术,便已传了懿旨入广明殿和广惠殿,让七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协助太子妃操办此事。太后娘娘一片苦心,太子妃还不赶紧谢谢太后。”
锦月心中咯噔一声,心知太后是派那二人来监视自己。“谢太后体恤。”
片刻,七皇子妃郑淑妍和八皇子妃田秀玉就来了,二人打扮得格外细致,一个娇艳夺目,一个素净却不是精致,得了太后任命,二女眉目间透着喜色,更加光彩照人。
郑淑妍脸上被掌嘴的红印半点也寻不到了,她朝锦月笑中含着恨和快意,恐怕心中已转着什么不好的主意,准备在锦月身上应验。
几人从清宁殿出来,锦月是太子妃,位比三公,郑淑妍二人只是庶皇子妃,只相当列侯。二人应跟在锦月后头走,可一出殿郑淑妍却拉着田秀玉走到了锦月前头,待到无人处,她回头来阴测测对锦月笑道——
“啧啧,唉,我怎么听见有颗心在滴滴答答地滴血呢?”
锦月冷看她,不想多费唇舌。
郑淑妍戴玉长甲的手指捋了捋鬓发:“亲眼看着旧爱娶新欢不说,还要呕心沥血地为他们筑爱巢,换做是我,只怕夜来眼睛都哭肿了。”
田秀玉拉拉她袖子,装模作样道:“七皇子妃可要当心,太子妃要再掌你嘴,太后交代的事恐怕就耽搁了。”
郑淑妍顺口道:“我又没说明是什么事,更没指名道姓,太子妃若惩罚我那就是心虚了。我想太子妃是不会的,太子妃……太子妃……”
锦月已经丢下一唱一和的二人走远,郑淑妍气跺了跺脚:“就不信你真无动于衷。这次婚事咱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不信她半点都不嫉妒!”
“七皇子妃说得是。”
走远些,锦月才觉察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
秋棠忙掏出手绢替锦月擦了擦汗,锦月不想坐辇,由她扶着取了幽静的小路,徒步回东宫。
“从前只道太皇太后眉目严厉,已是可怕,可没想到,这个总温温孱孱的太后狠戾起来,更胜一筹。” 锦月道。
秋棠亦点头。
“娘娘,恐怕七皇子妃和八皇子妃要坏事。上次掌掴的事她们定记着仇呢。”
锦月冷笑了声:“我不怕她们生事,就怕她们□□分,我正好没想好主意何处下手。如何让这场婚事名正言顺地夭折,既让皇上满意,又能帮助弘允哥哥,还免去东宫受太后迁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甬道越走越狭窄僻静,秋棠才警觉。
“娘娘,这条路正是通往掖庭宫后门甬道的,一旁就是废后所在的冷宫。”
“我知道。这个路,这个地方,我只嗅着那气味就能认出。”
这条路锦月自是熟悉,掖庭宫后门处便是暴室,横死的女犯会通过这条甬道拉出宫门去,也是去冷宫必经之路,是以宫中各主都视为不吉,不敢走,自然也就清静少行人。
明渠潺潺从掖庭宫流过,隐约可听见管事嬷嬷教训女犯的声音和女犯的哭饶。
秋棠不觉一颤,锦月知道她想起过往而害怕,淡声道:“那样苦楚的日子你我都熬了过去,而今还有什么是熬不下去、迈不过去的!”
从暴室门外经过之后,另一侧就是冷宫的殿群。
废后姜瑶兰所在的方艾宫就在其中,隐隐传来女子呜呜咽咽的声音,如怨鬼哭诉。
锦月不知那是不是姜瑶兰的哭诉,心中突生感慨:是否一日,自己也会落到那地步,在冷宫辗转一朝。
婚前一月,男子一方要先送通婚书去女子家中。锦月张罗了两个眉清目秀的未婚青年男子前往傅家送通婚书。
一个是与弘允关系良好的九皇子弘皙,他还没成婚,又是个玩世不恭、喜好玩耍的人,正好合适。另一个是弘凌党…属之臣,太仆大人的公子。
七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寸步不离锦月,将太后的旨意谨记心间,监视着锦月的一举一动,只恨不能挑出错来立刻上报太后闹大,让锦月受惩罚难堪。
然而锦月做事缜密,她们七日来跟得腰腿酸痛、眼睛发涩,也没能挑出问题来。
通婚书、答婚书定下,婚期也一并明确了,接下来便是着手安排张罗婚礼的宫人和物品。
幸而锦月有过成婚经验,知道该怎么安排,事事亲力亲为,免受人把柄。婚期前的半月,要入上安宫装点宫殿和新房,唯有这一点令锦月有些棘手——
出入上安宫,就难免不碰上弘凌,不去问他的意见。
这日,锦月正在上安宫正殿指挥宫人布置婚堂,她不想问弘凌喜欢什么样的婚堂,也就按照自己的审美和想法布置了。
“喜花不能用京师的缎子,换下来。京师的缎子硬,不如楚地的红绸柔软丝滑。宫灯用玄黑框、红纱的,玄黑尊贵,红纱喜庆,里头放蛟龙飞凤花烛,记住,烛火要固定好,不能偏颇半分,一来影响美观,二来容易点燃灯纱。”
宫人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