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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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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静书远远望着监斩台上凛然而立的秦惊蛰,心中有个声音自语轻喃:长大后,我愿像你。
  勇敢地发出光,涤荡世间丑恶阴霾,为后面的人照亮通天大道。
  ****
  未时,高炽的秋阳将满城枝叶抹上胭脂烈色,天地万物都被艳艳晴光勾勒出华美轮廓。
  徐静书跟着赵荞在长街小铺上吃了扁食填肚后,便回到长信郡王府。
  穿过九曲回廊往后院去时,赵荞扭头问:“你不会又去万卷楼读书吧?”
  “我去含光院借小厨房炒点零嘴。”徐静书脱口而出。
  此刻她神清气爽,说话的中气都仿佛比前几日足些,还总忍不住想笑。心里有只弯着红眼睛咧嘴的笑脸兔子,欢天喜地滚来滚去——
  那个坏人被正法啦!死得透透的!再也不用怕了!
  赵荞倏地止步,眼神古怪地觑着她。
  “是我自己要吃的,”徐静书猛然想起表哥不愿让别人知道他这个小秘密,赶紧亡羊补牢,“正好今日不读书,闲着也是闲着。”
  赵荞严肃地拍拍她的肩:“表姐对你好不好?”
  “好。”徐静书乖乖点头。
  “那你做了好吃的,是不是要给表姐分些才对?”
  徐静书觉得有理,便提议:“那,我们一起去含光院?”
  “傻不傻?”赵荞伸出手指轻戳她额角,“你今日出去玩,那是大哥同意的。可他不知我今日逃学!我这会儿和你一起过去,不是上赶着找骂么。”
  “也对,”徐静书恍然大悟,“那我做好后,请含光院的人送一份到涵云殿,就说给你从书院回来后再吃的。”
  赵荞重重点头,觉得这个小表妹真是有义气又够机灵。她非常满意。
  ****
  心情极好的徐静书忙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做好两盘甜酱炒榛仁。
  赵澈窝在院中躺椅上听平胜禀事,听到徐静书的脚步声,便让平胜先停了。
  徐静书走过来,将那盘甜酱炒榛仁捧给赵澈。
  赵澈用手中小匙轻敲盘边,难得大方地发出分食邀请。
  徐静书笑眼弯弯地摇头:“表哥慢慢吃,我就不用了。先前掌勺大叔请了我两只卤鸡腿,在厨房里就吃光啦。”
  她今日实在太开怀,原本软糯的嗓音隐隐带着根上扬的小尾巴,挠得人心尖软软,赵澈听着是极为舒适的。
  再加上糖酱炒榛仁的脆甜口感让他通体舒畅,窝在躺椅中的姿势就愈发慵懒,像被太阳晒暖了茸茸毛的猫。若四下无人,他怕是要乐得喵喵叫。
  “你偏好肉食?”赵澈吞下即将逸出口的满足喟叹,愉悦宣布,“那明日起你中午就在含光院和我一道吃午饭,想吃什么就自己同掌勺大叔说。”
  前几日徐静书总回西路客厢吃午饭,之后再过来上万卷楼继续读一下午书。两头跑来跑去也挺远,且西路客厢只能吃大厨房的餐食,哪有含光院这样精细。
  徐静书实在高兴过头,也没想到要客气推辞,笑吟吟谢过,这事便定下了。
  “你忙了快一个时辰,就只炒了这小盘,真的不吃点?”赵澈摸索着又慢悠悠挖了一勺。
  徐静书脱口纠正:“炒了两盘。另一盘送去涵云殿给二姑娘了。”
  惊闻自己的“口粮”竟遭人分食了去,躺椅上那只护食的大猫差点炸毛。
  “为什么赵荞也有的吃?”
  “呃……二姑娘对我很好。借了许多漂亮衣裙给我穿!”总不能说二姑娘带她逃学,只好捡着衣衫说事。
  等徐静书离开含光院后,若有所思的赵澈叫来平胜。
  “去请我母妃安排人给表小姐量身。明日你早些去毓信斋,多取点布样花色回来请表小姐挑,”赵澈严肃吩咐,“告诉毓信斋的裁缝师傅,务必要做最漂亮的款式。”
  他漫不经心咬着甜酱榛仁,盘算着若是他送的衣衫最漂亮,那往后表妹就不必再为赵荞借的旧衫感激她了。
  这样的话,表妹若愿意再做别的糕点、糖果,就不用分给赵荞。
  都是他一个人的。哼哼。


第八章 
  徐静书见天色还早,便绕路走进后花园,打算慢慢逛着回客厢。
  她来长信郡王府十余日,初时总是安分待在客厢内,轻易绝不踏出院门。即便这几日开始往来万卷楼与客厢,也只贴着墙根一条直路走到头,目不斜视,就怕闯了不该去的禁地招出事端惹人厌烦。
  今日亲眼见赵旻伏法,她心中实在说不出的畅快,瞧什么都觉新鲜,终于有了点她这年纪该有的好奇与活泼。
  此时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夕阳金晖静谧笼罩四下,花香鸟语醉了暮色黄昏。
  徐静书四下打望,虽说不明白郡王府的后花园是如何个好法,却也知确实是好的。
  她自幼所见山景都是天生天养,难免偏于粗犷疏阔。而郡王府内处处皆是匠心,一步一景蕴藏精致巧思,这让她时不时发出小小声的雀跃惊叹。
  走了一截后,突然听到有小孩子哭闹争吵,伴着大人劝慰的声音。
  徐静书脚下一顿,旋即谨慎地挪着小步朝声音来处走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成心的!你早就想抢小五儿这只猫。小五儿不给你,你就将它毒死了!”
  “三哥你少冤枉人!我没有!再说了,这不还没死吗?吐着白沫喘气儿呢!”
  两个小男孩在争执,说话间偶有推搡,旁边还有个约莫四五岁的粉裙小姑娘嘤嘤抹泪。
  几名随侍赶忙将两位小男孩分开,生怕当真动起手来。
  有人打着圆场解释:“三公子莫恼。实在是这几日耗子猖獗,总管让在各处放了药,四公子哪知道那只耗子刚巧就被药到了……”
  这后院各房的情况,之前赵荞简单对徐静书说过一次。徐静书记性好,远远打量了那三个孩子,很快就将他们与赵荞所说的一一对上号。
  身着宝蓝锦袍的应当是三公子赵渭,今年十岁;他旁边那个抹眼泪的小姑娘是五姑娘赵蕊,今年五岁,与三公子一母同胞,同为撷芳园琼夫人所生。
  而那个被指责的紫袍小公子,便是多福斋瑜夫人所生的四公子赵淙。
  徐静书还记得赵荞特意提醒过,说八岁的赵淙性子跋扈些,最爱抢别人东西。看样子,今日是连最小的异母妹妹也遭了殃?
  徐静书是来投亲客居的,况且又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几个名义上的表弟、表妹之间争执,轮不上她来主持公道。
  她原想悄悄走掉,可地上那只吐着白沫抽搐挣扎的小花狸子让她看得眼眶发烫,挪不动步子。
  小猫儿无力蹬着腿叫不出声的垂死模样,让她想起当初那个因为试药出了差错,死在自己身旁的陌生小孩儿。
  她很想救那个小孩儿。可当时在她身上的试药才开始,她的血还解不了毒,只能眼睁睁看那小孩儿痛苦挣扎了大半夜……
  徐静书捏着拳头揉去眼中水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长信郡王府除郡王妃与侧妃之外,旁的几房后院人都住在西路,与徐静书所居的客厢大都相隔不远,西路各房的侍者们几乎都知道徐静书这位表小姐的存在。只是她之前深居简出,许多人没有亲眼见过。
  好在她身上穿着二姑娘赵荞的衣衫,侍者们很快猜出她的身份。
  “表小姐安好。”侍者们纷纷执礼。
  赵渭与赵淙原本像两只竖着颈毛的小斗鸡,剑拔弩张地怒瞪彼此。徐静书的突然出现使他们暂时放下争端,略带好奇地双双扭头看过来。
  连在一旁嘤嘤哭了半晌的赵蕊也泪眼巴巴跟着看向徐静书。
  只是三个小孩儿有两个在气头上,一个正伤心,谁也没有开口唤她。
  她眼看着就要十二了,个头却还不如年仅十岁的赵渭,顿时自带三分气弱,笑得略僵:“我路过,听到争吵……”
  赵渭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回头对四弟赵淙怒哼:“你再这样,早晚要变成甘陵郡王兄那样人人喊打的疯子!”
  说完,牵起妹妹的手:“小五儿别哭了,我们回去。”
  “你才变成甘陵郡王兄那样!”赵淙满面通红,对着两兄妹的背影跳脚,“都说我不是成心的了!我要早知道那只耗子吃了药,也不会丢给这猫啊!”
  说完也气冲冲捏着拳头走了。
  赵淙的一名侍者留在原地,有些头疼地看着地上的猫。
  他见徐静书没走,便尴尬笑着解释:“四公子说,猫儿总归是要吃耗子的,便叫逮了只耗子来逗它。”
  徐静书走过去蹲下,伸手轻抚着小猫儿还温热的皮毛:“所以,是吃了被药到的耗子?”
  侍者叹气:“正是。它吐的沫子也不知有毒没毒,表小姐莫沾着了。”
  “我瞧着它还有救,”徐静书垂眸看着小猫儿虚成缝的眼睛,心里难过极了,“能让我带它回去试试么?”
  上一次,她没能救到身旁那个陌生小孩儿。这一次,她要救这只猫。
  虽两件事根本没关联,可若能救活这猫,她心底隐秘的遗憾大约能轻减些。
  ****
  入夜后,小竹僮替赵澈另换了蒙眼的锦布条。
  遵照太医官嘱咐,赵澈所用的这些锦布条都需先以能助复明的药材熏蒸,根据昼夜区分,药材各不相同,锦布条上散发的药味自也不同。
  再加上每日还得喝许多汤药,这让赵澈时时都觉自己泡在药里,个中滋味实在不好受。
  好在今日徐静书做的那盘甜酱炒榛仁使他心情舒展许多,这会儿再闻着寝房内清苦的药味,也不像前几日那般烦躁了。
  待竹僮退下,平胜趋步进来,在赵澈近前轻道:“大公子,夜行求见。”
  夜行是赵澈手下的暗卫首领,跟在他身旁已有好些年。只是赵澈以往所行之事大都坦荡,加上年岁不大,平日接触的人与事也简单,需动用暗卫的时候不多,因而一直将整队暗卫闲置。
  这回坠马之事颇为蹊跷,除郡王妃徐蝉那头派人去追查女术士何然行踪外,赵澈也将闲置数年的暗卫调度起来。
  “让他进来说。”
  蒙着双眼的赵澈靠坐在床头,白日里端雅束冠的墨发此刻慵懒披散,玉色被面的锦衾搭在膝腿上。
  夜行在离床榻两三步的地方规矩止步,恭敬执礼:“大公子……”
  “过场就免了,”赵澈摆摆手,“今日有人出府?”
  虽不确定暗算他的人究竟是谁,但想来不脱后院各房这个范围,他便吩咐夜行安排人手分别盯住后院各房。
  “是。前几日各房都无动静,我便没来打扰大公子将养,”夜行道,“今日涵云殿孟侧妃、撷芳园琼夫人,以及滴翠轩柔姬都先后出过府门。”
  “嗯,”赵澈上身后倾,后脑勺轻轻贴上床头的雕花围板,“都做什么去了?”
  “琼夫人去西市一家珍宝坊挑了首饰,之后从珍宝坊后门走的。我们的人怕打草惊蛇没敢太近,跟丢了。”夜行惭愧地低下头。
  赵澈倒没怪他:“柔姬呢?大着个肚子还亲自出门,不会也是挑首饰吧?”
  “她在盘飧楼款待了一男一女,似乎是她的同乡故旧。吃过饭叙话几句就回了。”
  长信郡王府对这些后院人并不苛刻,眼下柔姬又有身孕,自能得点格外厚待,若在府里招待远道而来的同乡故旧吃顿饭,便是郡王妃徐蝉也不会多说什么。
  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还特地出外请客,这不合常理。
  “盯紧她那两个同乡,”赵澈以指尖揉了揉眉心,自嘲地勾了唇角,“孟侧妃呢?”
  他自幼被当做长信郡王府的继任者栽培,所学所行力求霁月光风。如今竟沦落到围着几房后院人去抽丝剥茧,小家子气到他自己都觉荒谬。可若不盯着这些人,揪出想要他命的主使者,他无法安枕。
  “二姑娘今日又逃学,孟侧妃亲自逮二姑娘去了。在外寻了一个多时辰没找着人,便打道回府,没见接触可疑之人。”
  赵澈懒声轻叹:“这个赵荞。她今日去哪儿了?”
  虽说稚子无辜,但赵澈不得不防着有人利用孩子作为与外间勾连的渠道,便吩咐夜行对自己那几个异母弟、妹的行踪也加以探查。
  “二姑娘领着表小姐去东城菜市口刑场,”夜行道,“观刑过后两人在长街一家小铺子上吃了扁食就回来了。”
  赵澈眉心微蹙:“特地告假一日,就为跟赵荞去观刑?若我没记错,今日是大理寺对甘陵郡王兄行车裂之刑?”
  昨日大理寺对原甘陵郡王赵旻的公审及判决,赵澈当然也是收到消息的。
  他想起下午徐静书与平日全然不同的雀跃欣喜,不禁心生古怪:“……胆子指甲盖儿大的家伙,今日去看了场血腥至极的车裂之刑回来,非但不见恐慌惊惧,还乐滋滋像得了天大欢喜,这是什么道理?”
  夜行当然回答不了他这疑问,只是如实回禀各方行踪而已。
  “对了,下午表小姐从含光院出去后,是绕道从后花园回西路客厢的,”夜行继续禀道,“回去时手上抱着小五姑娘的那只猫。”
  赵澈清楚徐静书不会与暗害他的人有关联,是以并未派人跟进她的行踪。只是之前他怕有人对徐静书不利,便让夜行安排了人暗中守在客厢周围护着,以防万一。
  “小五儿的猫?老四闹了许久她都不肯割爱,竟给表小姐了?”赵澈随口笑笑,还在思索徐静书今日的反常。
  夜行道:“我派人打听过,说是下午四公子叫人捉了只耗子丢给那猫。不曾想近来府中耗子猖獗,总管叫人四下放过药,那耗子被药着,这就将猫儿给害了。三公子领小五姑娘在后花园同四公子吵了一架。他们走后,表小姐心软,问四公子的侍者要走了那只将死的猫,说是要救它。”
  “小姑娘总是慈柔心肠,这怎么救?”赵澈轻叹一口气,“你……”
  正说着,仿佛有道白光劈过眼前,赵澈脑中忽然生出个大胆又荒唐的联想,顿时凛身坐直。
  莫非……
  “赶紧让人去客厢请表小姐过来,带上那只猫。别叫旁人看见!”
  夜行难得面露惊诧,略为难地看了看透窗的夜色:“现在?”
  “立刻!”赵澈面上绷紧,心急地抿了抿唇。
  若他没猜错,而徐静书又真的救活了那只猫,她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第九章 
  因是突然想通事情关窍,赵澈多少乱了点分寸,话说出口才又想起一事,忙出声唤住夜行。
  “别用你的人,让平胜去。”
  已近正戌时,这时去请徐静书过含光院本就反常。加上她胆子小,若贸然去个没见过的人,不知要将她吓成什么样,倘因误会旁生枝节就更糟了。
  事实证明赵澈的考量果然不多余。
  徐静书到含光院后,虽照常问好,声音里却有藏不住的惊疑忐忑。饶是赵澈看不见,也想得出她准备好随时夺门而逃的戒备模样。
  “平胜说,表哥要问我功课……”徐静书起眼帘,战战兢兢掀看向坐在寝房圆桌旁的赵澈。
  他早前受了伤,想是比平常畏寒,哪怕寝房窗户全都紧闭,他身上还是裹了件厚实的孔雀翎大氅。
  虽锦布条蒙了眼,但他五官生得极好,又天生一份端和矜贵的气韵,配上绚烂的孔雀翎大氅竟是相得益彰,非但无浮夸之像,反似一朵美而不自知的人间富贵花。
  不过徐静书这会儿心惊肉跳、如临深渊,哪有闲情赏美?她偷偷咽了咽口水,搂紧怀中暖呼呼的小猫儿,目光锁紧三步开外的赵澈。
  平心而论,表哥是整个郡王府内对她关照最多的人,是真将她当自家人在照拂——
  但她没忘秦大人叮嘱过,人心难测,若“他们”身上的秘密被旁人知晓,谁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惨祸。
  徐静书只是年纪小、见识短,却不傻。这半夜突然让人将她叫过来说要问功课,平胜还特意避开念荷,提了一句叫她带上这只猫儿……
  莫非秘密被发现了?!
  小猫儿似乎感受到她的惊忧,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稚嫩闷声。
  听到猫儿的动静,赵澈面色愈发凝重,随意指了指对面:“坐下说。”
  寝房中再无第三人,连守在外间的小竹僮都被摒了出去。
  毕竟两人是表兄妹,哪怕徐静书年纪小,那也是个女孩儿。这夜深人静的,即便有急事,也万不该是在赵澈寝房内谈,更别说是两人独处。
  徐静书心里毛毛的,踌躇半晌,还是觉得不要坐下为好。若情况不对,她站在这里也跑得快些。
  跑不跑得了另说,总归不能坐以待毙就是。
  “我、我晚饭吃撑了,多站会儿,或许能长得高点。”她信口搪塞着,话尾颤颤。
  赵澈没好气地“呿”了一声:“这会儿知道怕了?”
  “没、没怕呀!表哥要问什么功课,前几日学过的我都记得,考不倒,哈、哈、哈。”
  最后三声笑得又假又干,赵澈听得都气笑了。
  “既不愿坐,那你站过来,”他指指自己身前,“手给我。”
  徐静书通体遽寒,慌忙将双手藏在猫儿的茸茸毛里:“我爹说过,男、男女有别,不能、不能轻易给人摸小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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