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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慢慢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我听哥哥的。”话落,她又望天,呢喃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敢踏进皇宫。哪怕过了几百年,早没了原样,我也不敢。”
花灼拍拍她肩膀,“看看你的脸,白的吓人,别想太多了,回去歇着吧。”
花颜颔首,“哥哥一路风尘回来,还没歇着,别在这里待着了,也回去歇着吧!”
花灼点头。
兄妹二人一起出了思过堂。
采青躲在思过堂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纳凉小憩,听到思过堂的门打开,她当即醒来,拿着伞跑向了花颜。
花灼看了采青一眼,说,“倒是个伶俐的。”
采青连忙给花灼见礼。
花灼摆摆手,也不多言。
花颜将青竹伞递给花灼,自己与采青共撑一把伞,走了两步,对花灼问,“哥哥,十七和花离呢?”
花灼道,“他们的武功多久了还没有长进,一直只知晓混玩,我让他们去天水崖练功了。”
花颜心思转了转,气笑着说,“哥哥糊弄我呢,花离的武功有些差劲贪玩还说得过去,毕竟年岁还小,十七的武功可是不差的,且他从没有一日偷懒不练功,你说吧,他们因我犯错,被你关了几日?”
花灼瞟了她一眼,默了默,说,“十日。”
花颜道,“罚的重了,本也不怪他们。”
花灼冷凝了脸,“不重他们不长教训。”
花颜叹了口气,“好吧,反正天水崖的墙壁上都是武学功法,他们两个人一起被关十日,倒也不会闷到。”
花灼见她不为二人说情,脸色稍霁。
来到岔路口,花灼转道回了自己的花灼轩,花颜回了花颜苑。
进了花颜苑门口,采青回头瞅了一眼,不见了花灼的身影了,她才拍拍胸口说,“太子妃,您的哥哥,实在太厉害了些。”
花颜偏头笑着瞅了她一眼,“他将你吓到了?”
采青似乎总算呼吸顺畅了,小声说,“一路上,我大气都不敢喘,在他面前,就如在太子殿下面前一般,半丝不敢造次。他一个眼神看来,我就觉得排山倒海的压力,着实可怕。”
花颜失笑,“也不怪你怕他,临安花家每个人,都很怕他。”
采青眨眨眼睛,因为这句话终于彻底呼吸顺畅了,原来不是她太窝囊没用,那也就是说还不算给太子殿下丢人了。
小忠子迎了出来,“太子妃,您回来啦?殿下一直在等着您用午膳呢,奴才这就去厨房,赶紧将饭菜端来。”
花颜看了一眼日色,的确不早了,点了点头。
小忠子连忙去了厨房。
花颜来到门口,踏上台阶,采青立即挑开帘子,她缓步进了屋。
云迟正坐在桌前研究花灼给他的那一沓要求和议程,纸张铺了一桌子,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认真,不敢有半丝疏忽怠慢的模样。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在她的脸上和眉眼上凝了一下,露出微笑,“不会是又被你哥哥欺负了吧?”
花颜想着她气色一定很差,眼睛估计是红肿的,这副样子,着实不能看。她“唔”了一声,“小时候他一直病着,没少遭我欺负,如今他病好了,我但有不合他心仪的地方,他自然要欺负回来。”
云迟轻笑,对她招手,“过来。”
花颜走到云迟身边。
云迟伸手将她拽进了怀里抱住,对她柔声说,“我思前想后,还是不想将你留在花家,与我一起回京吧!我怕不带着你回去,这半年分离的话,会对你相思成疾。”
第二十六章 (二更)
花颜转头看着云迟,原来他一边研究要求议程,一边想着要带她一起回京。
可是刚刚不久前,她才答应了哥哥,要留下来。
她抿了一下嘴角,笑看着他,“哥哥给你的这些东西,半年的时间,全部做到,都是极紧的,带我进京的话,我是个麻烦,届时还要你分心照看我。”
云迟摇头,“我不怕麻烦,不怕分心,只想你陪在我身边,刚刚你不在我身边一会儿,我便有些想你,若是半年不见你,实在不敢想象。”
花颜将头埋进他怀里,笑着说,“可是你与我说晚了,我已经答应哥哥留在花家了。怎么办?”
云迟顿时低头看着她,“你明知道我舍不得将你留下的,为何要答应他?迫于他的兄长之威?”
花颜摇头,“也不全是。”
“嗯?”云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眉头微拧。
花颜感觉到他心口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博强有力,轻声说,“哥哥让我留在花家,去信给天不绝,与他商议一番,趁着大婚前,想办法帮我治了癔症。”
云迟默了默,声音微沉,“你在花家多年,也没治了癔症,大婚之前这半年,就一定能治得了吗?”
花颜蹭了蹭他胸口,感受到他沁人肺腑的清冽气息,软着声音说,“以前我没用什么力气去配合,有些讳疾忌医,如今我尽力配合,兴许吧。”
云迟被她的头蹭得心痒难耐,伸手按住她脑袋,嗓音有些低哑,“别乱动!”
花颜顿时安静不再动了。
云迟见她乖觉下来,伸手揉揉眉心,低叹,“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花家了?”
花颜点头,伸手环住他脖颈,“这癔症若是三天两头犯,也扰得你难安。”
云迟温声说,“我不怕难安,我只是心疼,你这癔症……”他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叹气,“也罢,我若是实在想你想得没法子,再从京城折来看你就是了。”
花颜一下子笑了,抬起头,仰着脸看着他,“临安距离京城远在千里,你尽量少折腾些。”话落,又笑着说,“半年的时间,很快的,眨眼就过去。”
云迟眉目涌上惆怅,“以前觉得半年的时间的确是极快,以后怕是要极慢了。”
花颜抿着嘴笑,“不至于的,回京后,你一旦忙起来,就顾不得了。毕竟你离京得有些久了,京城堆积了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回去处理的,再加上哥哥找的麻烦,我该担心你吃不消才是。”
云迟莞尔,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白日也就罢了,但夜深人静,不能拥你入眠,总是要想你入骨,难以忍受的。”
花颜的脸慢慢地染上红晕,又气又笑,“如今倒说起这般话来了,是谁临阵脱逃了?”
云迟耳根子也红了红,气笑,“真是一回便被你记住了,若非顾及你身子不好,我岂能忍得辛苦?”话落,他忽然发狠地说,“现在,你敢不敢?”
花颜立即跳出了他怀里,“午膳的时辰都过了,饿着呢。”
云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温不淡地笑,“原来也是个临阵脱逃的。”
花颜无语,这现世报也太快了吧!
用过了过晌的午膳后,花颜着实承受不住了,眼皮打架。
云迟见她困顿不已,便笑着将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的她抱去了床上,轻柔地拍着她说,“早先不让你睡,是怕你又睡上几日不醒,我着实难捱,如今你无碍了,就睡吧。”
花颜伸手拉住他的手,“你陪我一起睡,你也累了,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我哥哥,在离开花家之前,你不是打算与他切磋较量一番吗?”
云迟笑着点头,“是啊,他对我真是万分不客气,我总要在他面前找回点儿场子,不能被他小看了。”
花颜轻笑,“这场子可不好找。”
云迟“唔”了一声,“的确。”话落,随着她躺下,将她抱在怀里。
花颜眼皮阖上,很快就睡着了。
云迟看着怀里的人儿,她呼吸均匀低浅,十分的细微,即便睡着,但眉目也拢着一丝浓浓的化不开的雾气,他看着她,想起初见。
一年多前,他亲自带着懿旨赐婚来临安花家,那时候,花家的族长带着他找到她时,她坐在秋千架旁的躺椅上,彼时,脸上盖着一卷书,静静地躺在那里,清风拂来,她穿着的碧色烟罗华纱轻轻飘起衣摆,柔软地轻扬。
他那时便在想,这便是临安花颜,他查了几年,找了几年,终于找到的人。
虽是初见,但早已经入心已久。
他那时看了她许久,才上前拿掉她脸上盖着的书卷,没想到,她恶作剧地顶着一张易容了的吊死鬼的脸,吓得小忠子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见到的是那样的她,易容得如此逼真。
川河谷之事后,他费了无数心力,查到了她身上,又费了更多更大的心力,查到了临安花家,窥得冰山一角,已经让他举步维艰,不敢轻易惊动登其门。
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虽查到了人,但也弄不到一张画像。然,虽不见其人,但更多的想的便是,将来要娶太子妃,便娶她这样的女子。
川河谷大水,她彼时还是个小女孩,正巧赶上,却也正是因为她,后来花家调动上百粮仓不计其数的物资早了朝廷数日救援,挽救了数万百姓。
他那时查到她时,很是惊异,没想到救了川河谷,先朝廷一步赈灾的是一个小姑娘。彼时,便想着,她一定十分勇敢坚韧有毅力,且一定十分心善。
哪怕不见其容,也心慕许久。
太后早就为他东宫空空荡荡的内宅忧心,一方面骄傲将他教导得太好,不好女色,一方面又担心子孙后继无人恐他真的不近女色。
在他的暗中推动,太后普天下大选,为他选太子妃。
太后中意赵清溪,父皇也中意赵清溪,满朝文武甚至都以为太子妃人选非赵清溪莫属。也只有他知道,在普选开始之前,他的人选就早已经定下了,他的太子妃,必须是临安花颜。
不论用什么法子,有多困难,哪怕不见其容色如何,他也要她做太子妃。
不想初见,她顶了一张吊死鬼的脸,对她丝毫没有因为身份而起半丝恭敬,颇有些古灵精怪想吓退他,但是她不知道,他有备而来,且准备许久,就是为寻着这个机会登门,又怎么可能被吓退?
只是他没料到,对于做他的太子妃,她抗拒至斯地步,那一年多来,为了退婚,无所不用其极,让他每每头疼又舍不得将她奈何。
他选苏子斩,一度让他心灰意冷,但在知道她就在南疆那一刻,却又死灰复燃,死死地牢牢地,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抓住。
她自诩尘埃之下,但是却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在尘埃之上,就是那抹浮云,让他抓的十分困难。
但无论多困难,好在如今她就在他的怀里。
不管她的癔症到底为何而来,有什么她不能承受的秘密,事关于他也好,不事关于他也罢,他都不在乎。
他一直想要的,便是她!
不见其人时,早已经先入了心。倾之慕之,得之幸之,妥善存之,安稳待之。
花颜这一觉睡得沉,到傍晚也没醒。
云迟只小憩了片刻,便喊来云影,将花灼的要求与议程中十分紧要之事,逐一安排了下去。
云影一一应是,冷木的脸上难得多抽搐了几次,暗想着太子妃的哥哥可真狠。这么多的要求和议程,分明就是根本不想嫁妹妹,奈何殿下是一定要娶到太子妃的,也只能全部都应承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太子,如殿下一般,娶个太子妃,这般艰难的。
傍晚十分,云迟不放心,让采青喊来了秋月,秋月睡了大半日,精神极好,悄悄地给花颜把过脉后,对云迟小声说,“殿下放心,小姐没事儿,太累了,让她睡吧,明日就会醒。”
云迟点点头,放下了心,自己用过了晚膳,也无睡意,琢磨着花灼歇了大半日也该歇的差不多了,便让秋月带着,去了花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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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更)
诚如云迟所料,花灼歇了大半日,一改白日风尘归来的模样,容色再不见沉暗疲惫,十分神清气爽。
用过晚膳后,他正在给天不绝写信,说的自然是花颜最近癔症发作频繁之事,与他商议,若是苏子斩境况稳定后,他最好来临安一趟,当面诊脉商议。
秋月领着云迟来到花灼轩,门口处,牌匾上以狂草书写着“花灼轩”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笔锋张扬飘逸,洒意轻狂至极,与“花颜苑”那三个字不相伯仲,相得益彰。
云迟停住脚步,看着牌匾上的字,想着兄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常,着实让人羡慕。
秋月见云迟停住脚步,也跟着停住脚步,小声说,“公子因出生就有怪病,小时候,十分不喜多言,淡薄寡欢,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异常封闭自己。但自从有了小姐,因小姐整日里围着他闹腾,便渐渐地不一样了。”
云迟点点头,天生有怪病,不能见光,任谁也活泼不了。
秋月见云迟认真听着,继续说,“小姐生来就会很多东西,且每一样东西,都极好,她在别人面前从不轻易展现,但偏偏到了公子面前,却都显呗得不行,长而久之,公子就被小姐激起了不服输的脾性,势必要到与她一较高下的地步,免得当哥哥的总被妹妹笑话不如她。”
云迟低笑,“她是故意的,想要激起他的斗志。”
秋月点头,“嗯,小姐就是故意的,公子小时候总觉得活了今日没明日,但因为有小姐在,他挨着疼痛,学尽所学,小姐会的,公子一定要会,小姐不会的,他也要会,一年年下来,全身的病痛似乎都因此忘了。”
云迟轻叹,“她性情坚韧刚毅果敢,任谁与她在一起,都会乐观向上。”话落,他忽然想起了花颜癔症发作被他喊醒后与他说的那一番话,面上的笑意缓缓地收了。
该是何等的无力无奈,才会让她那样的人,竟然说出那般泄气无望的话。
他抿起嘴角,从牌匾上收回视线,进了花灼轩。
有小厮见到云迟和秋月,连忙见礼,“太子殿下,秋月姑娘!”
云迟颔首。
秋月拉住那人小声问,“公子在做什么?去禀一声,就说太子殿下来了!”
那人同样小声说,“公子在书房写信。”话落,立即道,“我这就去禀告公子。”说完,连忙向书房跑去。
秋月引路,带着云迟向花灼的书房走去。
花灼轩也栽种了许多花树,都是珍奇的品种,地面上碧玉石砖落下了花树飘落的花瓣以及斑斑树影。
来到花灼的书房,那小厮已经禀告完,对秋月点点头,意思是公子知晓了。秋月刚想上前叩门,书房的房门打开,花灼拿着一封封好的信函从里面走出来。
他先是看了云迟一眼,淡淡说,“太子殿下不抓紧时间陪着妹妹,竟跑来了我这里,要知道,她未大婚前是不会随你进京的。”
云迟含笑,“她在睡着,且睡得熟,怕是明日才会醒了,我仰慕大舅兄已久,趁机前来叨扰。”
花灼扬了扬眉,也笑了一下,“既如此,倒也好,免得她醒着闹腾人。”话落,他让开了门口,“太子殿下请!”
云迟点头,缓步进了花灼的书房内。
花灼没立即折进去,而是看着秋月说,“你如今歇了大半日,总算是能看了。”
秋月脸一红,跺脚,“公子早先也不怎么好看的,一身风尘仆仆,灰扑扑的,还阴沉着脸,着实吓人,竟然还取笑我。”
花灼失笑,伸手敲她的头,如玉的手指指尖微凉,激得秋月倒退了一步,他笑着说,“好啊,胆子大了,底气也足了,是在太子殿下面前练出来的?”
秋月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失言了,看着花灼,扁着嘴角,一时没了话。
花灼也不再逗她,将信函递给她,“我已经写好了信函,你尽快让人传给天不绝吧。”
秋月接过信函,转头就跑了。
花灼好笑地看着她如后面有狼在追一般地跑远,转身进了房门。
花灼的书房十分大,十分宽敞,一排排的书架,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墙壁上挂了十几幅画像,是从花颜儿时到如今的模样,似乎是每年一幅。
云迟津津有味地一幅幅地欣赏着,脑中同时在想着花颜从小到大的模样,这画功从稚气到娴熟再到惟妙惟肖,十分逼真,活灵活现,是花颜的成长,也是花灼画功的日益精进。
怪不得花颜说她哥哥的书房里收录了许多她的画像,果然如是。
原来她从小到大,是这样一步步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一个芳华女子的。
花灼走进来,见云迟在对着墙壁看着花颜的画像,也不打扰他,慢慢地坐下身,动手沏了一壶茶,倒了两盏,然后又摆上了一局棋局。
云迟看了许久,直到将所有的画像都记于心中,才收回视线,看向花灼,笑问,“本宫都依照大舅兄的要求和议程,逐一做妥当,太子妃的嫁妆里,这十六幅画卷,大舅兄就割舍做添妆如何?”
花灼挑眉,果断地说,“不如何,你娶走了我妹妹,还想将这些画卷一并带走?太子殿下,做人可不能太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