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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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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瞬间哗然。
  “推出去,砍了!”云迟声音徒然一厉,“有谁求情,一并砍了。”
  朝臣们顿时鸦雀无声,早先那说殿下不可的人立即缩回了脑袋归了队列。
  殿外有护卫进了金殿,摘了户部尚书的乌纱帽,脱了他的官袍,将他拖了下去。
  即将走出金殿的户部尚书惊醒,骇然地大呼,“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他今日上朝时,也不曾想过,云迟会是在监国四年来第一个将他推出午门外斩首的人。前两日,他还暗暗地笑话兵部尚书因为妻舅而被云迟当殿训斥闭门思过,不成想,这才过了两日,他就被云迟拖出去午门外斩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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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一更)
  早先,云迟已经对花颜说了,她只管放心肃清北地,一旦有消息报来,他就会接着消息肃清京城的朝局。
  北地出了这么大的以朝廷名义加重百姓赋税之事,户部尚书何止是失察,在云迟看来,他不必去查户部尚书,无论是他无能,还是他参与了隐瞒之事,都该死。
  无能占着位置,最该死。
  不多时,外面没声了,有人来报,已斩首。
  云迟面色平静,坐回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朝臣们都吓傻了吓死了,一直以来觉得太子殿下有才有谋算,虽天性凉薄冷情,但也不会用十分血腥的手腕,也不是杀戮狠厉之人。可是如今,他们错了。
  他们想到,那是以前无人惹得太子殿下这般震怒。
  比起来罢免了老御史的官职,训斥兵部尚书闭门思过来说,今日,北地以朝廷名义加重百姓赋税之事,是触动了他的龙须。干脆果断地砍了户部尚书的脑袋,让满朝文武重新地认识了这位太子殿下。
  朝臣们大气也不敢喘,谁能想到刚才一刻还与他们一起站立朝堂的户部尚书,如今已经身首异处,去见了阎王爷。
  “如今有本启奏吗?”云迟将满朝文武又盯视了一盏茶,才凉寒地开口。
  朝臣们头也不敢抬,惊魂未定地想着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奏秉来着?手里本来有奏折的人,一时似也想不起来了。
  “嗯?没有吗?”云迟眉目一沉。
  这时,工部一位大人站出来,“臣有事奏秉。”
  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云迟目光看向那位工部大人,嗓音低沉,“赵大人何事启奏?”
  赵大人三十多岁,任工部侍郎,手中并无奏本,抬头看了云迟一眼,板正地说,“户部尚书其职,一日不可无人,川河口一带治水,如今正起步,需户部配合调配银两用度,臣请太子殿下尽快重新任命户部尚书,以免耽搁穿河谷一带治水进程。”
  云迟颔首,“本宫知道了,众位爱卿若有举荐,明日上奏折。”
  这也就是说,不会现在将人立马先定下来。
  赵大人闻言退了回去。
  因赵大人开了头,朝臣们见他没事儿,于是赶紧拿了手中的奏本启奏。
  有人提到户部尚书家眷,询问云迟如何治罪。
  云迟寡淡地道,“抄家,家眷一律打入天牢,待查清北地加税之事,一并酌情判罪。”
  那人又退了回去。
  有人又出列,“太子殿下,北地竟敢私自以朝廷名义增加百姓赋税,瞒而不报,欺君罔上,半年之久,可见北地何等之乱,子斩公子一人怕是应对不来,臣觉得,朝廷应再派人前往北地,协助子斩公子。”
  这人一提议,好几个人出列纷纷附议。
  “苏子斩并未给本宫上求救增援的折子,也就是说,北地他应付得来。”云迟果断地驳回了这一提议。
  众人对看一眼,又归了列。心下暗想着,苏子斩动作确实快,查得的东西也着实让人心惊,如今苏子斩的奏折不经过下面官员层层递上来,而是直接送去东宫,今日北地加重赋税的卷宗被捅出来,明日还不知道是什么,一时间,与北地有牵扯的人顿觉自危。
  早朝后,官员们都腿软脚软地走出了金殿,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让满朝文武都心惊胆战的早朝。
  御林军已经前往户部尚书府抄家。户部尚书府传出的哀嚎和惊慌的尖叫声,震动了整整一条街相邻的府邸。
  皇帝听闻云迟在早朝将户部尚书推出去斩首时,也惊了一下,待得知原因后,他比云迟还愤怒,“北地这群人,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云迟砍了户部尚书,下了早朝后,自然要来帝正殿与皇帝汇报,毕竟他如今还是太子。
  他来时,地上摔了一盏茶,皇帝仍在震怒中,见到他,皇帝怒道,“不能只砍了一个户部尚书就算了。”
  云迟点头,“自然。”话落,吩咐王公公,“将地上收拾了。”
  王公公见太子殿下来了,松了一口气,皇上也已经有好长时间不曾发火了,他素来脾气温和,跟在他身边侍候久了的王公公此时也被吓坏了。方才没敢上前,如今赶紧命人将地上收拾了。
  云迟待地面收拾干净,走在桌前坐下。
  皇帝胸腹鼓动,一张脸铁青,显然气的不轻,“这帮混账东西,他们不是混弄你,是糊弄朕,你处理西南境地时,朕每日上朝,当时还觉得朝野上下太太平平的,偶有些小事儿,不算什么,北地更是安安稳稳的,谁成想,竟然有人包藏祸心,如此期满,半年之久。”
  云迟冷静地道,“父皇息怒,您气坏了身子,也不抵什么用。”
  皇帝很想息怒,但他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来,他毕竟是坐了多年的皇帝,虽身子骨孱弱,宽厚温和,但人却不昏庸,他看着云迟道,“北地不应该是一个人只手遮天,那么大片的土地,二十多个州郡县,半年来,竟没有传出半点儿风声,可见是无数只手,遮住了北地的天,同时,朝廷也有人参与合谋。”
  云迟颔首,“父皇说得有理。”
  皇帝怒道,“他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云迟淡淡道,“显而易见。”
  皇帝震怒,一时气急,咳嗽起来。
  云迟看着皇帝,他昨日知道时,都气得砸了桌子,更何况皇帝,他脾性再温和,也受不住这个气,他伸手拍他后背,冷静至极地说,“父皇放心,无论是谁造反谋反,儿臣都会将之揪出来,砍了杀了,连根拔起。我南楚的江山,不准许任何人破坏,将来,还要四海河清,盛世太平。您还要含饴弄孙,看儿臣治理这江山天下的,万不要气坏了自己,有儿臣在呢。”
  皇帝胸腹中本是一团火烧,恨不得杀去北地,他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敢在北地为非作歹,才知道是,气得知哆嗦,如今听着云迟分外冷静的声音,他的心也渐渐地冷静下来,吐出一口浊气,问,“昨日,你伤了手,便是因为此事?”
  “嗯。”云迟点头,“儿臣也气。”
  皇帝深吸一口气,“拿来卷宗,朕看看。”
  云迟将袖中的卷宗抽出来,递给他,见他不咳了,自己又坐回原位。
  皇帝打开卷宗,翻弄完,震怒道,“原来几十年前,太后嫁入皇室后,北地黑龙河便决堤过一次。这在南楚收录的卷宗里根本就没有。”
  “北地给瞒了下来,如今算是故技重施。”云迟道。
  “定然与程家脱不开关系。”皇帝道,“太后初嫁入皇家,北地便出了黑龙河决堤如此大事儿,对太后对程家都不利。所以,瞒而未报。”话落,又道,“不知此事太后可知晓。”
  云迟道,“几十年前之事,朝廷没有卷宗,但她是程家的女儿,刚入宫时,程家需要仰仗她,她也需要仰仗程家,皇祖母到底知道不知道当年之事,只能问她自己了。”
  皇帝断然道,“一定知道,你稍后便去宁和宫一趟。不是我们天家对不起程家,是程家对不起天家,朕就不信,程家这样大的世家,北地有风吹草动,若没有参与,程家能不知?程家人来京数次,朕每次问北地,可都是说很好很太平的。”
  云迟颔首,“儿臣稍后就去见皇祖母。”
  皇帝平顺了呼吸,对他问,“苏子斩和太子妃在北地,可应付得来?是否你亲自去一趟北地?”
  云迟摇头,“应付得来,父皇放心,儿臣不需去北地。儿臣如今更应该留在京中坐镇。”
  皇帝想想也对,点头,“是朕昏聩了,这个时候,你确实更不应该离开京城。你要监管川河口一带水患治理,还有督办秋试,以及震慑朝臣们。是朕没用。”
  云迟微笑,“父皇已经很好了,您不昏聩,只不过是因身体原因,心有余力不足,长此以往,被人联合起来蒙蔽了耳目罢了。儿臣监国四年,北地出了这等事情,也是儿臣的失败。”
  “帝王储君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过。”皇帝见云迟这样说,伸手拍拍他肩膀,“你选花颜为太子妃,最正确不过。若没有她,这北地不知还要欺瞒到几时。得花颜,是我云家之幸。”


第六十二章 (二更)
  云迟从帝正殿出来,去了宁和宫。
  一路上,他想着皇帝那句话,得花颜,是云家之幸。
  的确,若没有她,很多事情,都不会如此顺利,从先皇到父皇,先皇执政手段也温和,父皇除了温和任善外,更多了身子骨弱。所以,几十年来,南楚已在暗处悄然地腐朽。
  他监国之前,还未有所查,那时,也觉得天下太平,但出了穿河谷水患之事后,便不觉得了。那时,他认识到南楚不像是表面这般光鲜繁华,像是一只纸老虎。
  他想着,他慢慢来,总会将这只纸老虎捅开,重新捏成铁铸造的实老虎。
  如今,他监国四年,前三年,培养自己的人,抓朝局,让朝臣们认可他这个太子,让他说的话,能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他做到了。
  这一年,他准备大婚,想将花颜娶进东宫,然后,大婚后,再琢磨着如何从根本上治理天下。只是没成想,因花颜,提前了对西南境地的收复。
  收复西南境地,载入南楚史册,是他的一大功勋。但同时,北地竟然乱到了这个地步。
  监国四年,他扎根在朝局的根基虽稳了,但是还远远不够,他伸向下方各州郡县的手还没够到。
  北地水患,他也只收到了鱼丘县的一封密保而已。北地欺瞒加重税收这么大的事儿,他至今才知道。
  父皇说得不错,得花颜,是他之幸,更是云家之幸。
  如今花家所有在北地的暗桩暗线都已启动,花家有千年的根基和底蕴,绝非南楚四百年可比,也绝非他监国四年可比。
  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哪个家族哪个人,更适合肃清北地了。
  来到宁和宫,宫女太监们见到云迟,跪了一地请安。
  周嬷嬷迎了出来,谨慎小心地看了云迟一眼,见他面色平静,她屈膝请安,将人请了进去,同时小声说,“太后打碎那套她最喜欢的庆祥云花纹年画茶具。”
  云迟脚步一顿,点了点头,迈进了门槛。
  太后脸色不好,但见到云迟,还是慈善地温和地说,“哀家知道你忙,但也要注意身体,你瞧瞧你,短短几日,就清减了这许多,待大婚时,花颜见了你,可别认不出你的模样来。”
  云迟笑了笑,请安后,挨着她坐下,“过几日就养回来。”话落,问,“皇祖母打了那套最喜欢的茶具?”
  太后面上露出隐隐怒意,“北地那帮子官员,都该死。”
  云迟不置可否。
  太后看着云迟,“你今日来找哀家,是不是要对哀家说程家?哀家已经与你说过了,你不必在乎哀家,程家若是犯了法,你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哀家早已经是皇家人,这些年,对程家也从未亏过,没对不起程家,也算早报了程家的生养之恩了。”
  云迟摇头,“孙儿是想来问问皇祖母,几十年前,您初嫁皇家后,可知道北地黑龙河决堤之事?”
  太后闻言面色一僵。
  云迟何等眼力,道,“看来皇祖母是知道的。”
  太后默了片刻,颔首,“哀家的确知道这件事儿,当初,我才嫁入皇家月余,我父亲派人给我送了一封密信,说的就是北地黑龙河决堤一事。那时,父亲沉痛地说了黑龙河决堤事大,负责修缮看顾堤坝的人,大半是程家人。因程家的祖籍和祖坟就在黑龙河一带,一旦黑龙河决堤上报朝廷,那么,皇上定会问罪程家,一旦问罪程家,我也躲不开。无论是为了程家,还是为了我,都只能瞒着。”
  云迟不语,静静听着。
  太后又道,“哀家当时也挣扎过,奈何哀家刚嫁入皇家月余,可以说没有根基。最怕先皇厌恶程家厌恶我,前思后想之后,还是同意了瞒着。哀家那时日夜惊慌,但哀家也没想到,最后那件事儿还真就瞒下来,朝廷半丝风声都未闻。”
  云迟看着太后,“皇祖母就未曾想过,黑龙河决堤,那么大的事儿,程家是怎么瞒下的?”
  太后道,“事后,哀家也去信问了,父亲告诉我不可说,让我只做好皇后就好了。我也知道此事的确不能再说,便没有再问。没想到,过了几十年,我几乎都忘了,倒是被你一提,还像是昨日之事。”
  云迟点头,“看来,几十年前,北地就串通一气了。”
  太后徒然一惊,骇然地看着云迟。
  云迟面色平静,眼神亦无波无澜,他这一句话出口,就如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但太后是着实惊住了,她面皮动了动,嘴角颤了颤,好半晌才开口,“若是照你这样说,哀家十六岁进宫,十七岁生了皇帝,如今四十一年。北地这几十年……”
  她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云迟看着太后,他今日来找太后,就是想求证几十年前北地黑龙河决堤之事,若是太后知晓,那么程家便跑不了。如今显而易见,当年,瞒下黑龙河决堤之事,程家居首,但一个程家不够,定然还联合了别的世家,将北地那时就瞒了一片天。
  怪不得如今北地的网织得如此密,原来有几十年的因果。
  北地这网,可见结了不止一代。
  云迟站起身,对白着脸的太后道,“皇祖母无需多想,也无需操心,仔细身体,孙儿告退了。”
  太后张了张嘴,还是嘱咐道,“你也仔细身子,别累坏了。”话落,忽然发狠地说,“至于程家,若是你需要哀家,哀家便……”
  云迟摇头,打断太后的话,“孙儿只需要皇祖母身体康泰,待孙儿大婚时,皇祖母安安稳稳地喝孙媳妇儿的敬茶。”
  太后看着云迟,她还不太糊涂,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让她因为程家倒下,她咬着牙点头,“放心,哀家会好好的。”
  云迟颔首,出了宁和宫。
  他前脚刚走,太后的身子晃了晃,便倒在了软榻上。
  周嬷嬷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太后!”
  “别喊,哀家没事儿,哀家只是有些心口疼。”太后喘着气,脸上说不出是后悔还是自责还是如何,她就着周嬷嬷的手坐起,白着脸说,“先皇待哀家不错,当年,是哀家对不起先皇。”
  周嬷嬷拍着太后的后背,为她顺气,小声劝慰,“当年您也是没法子,不怪您。”
  “虽是迫不得已,但是哀家还是自责。即便哀家怕先皇怪罪,后来先皇没了,皇上登基,这些年,哀家也不该把那件事情瞒得死死地忘了,以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啊,原来这背后有这么大的害处。如今,哀家是心疼太子。哀家的过错,瞒了几十年,让北地如今变成这样难收拾的地步,是给他找了大麻烦。”
  周嬷嬷低声说,“没有人能未卜先知,太后您别自责了。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还要分心照看您。”
  太后点头,“将太子妃送的那药丸给我一颗,哀家这就吃下,哀家帮不上什么忙,的确是不能再给太子找麻烦了。”
  周嬷嬷连忙去拿了药丸,倒了温开水,让太后服下。
  吃了药丸,太后好了很多,“若不是她哥哥催的急,她多在东宫留到大婚前再回去待嫁就好了。哀家眼看着自她走后,太子眼见地清减,若这样几个月下去,可如何是好?”
  周嬷嬷点头,也觉得若是太子妃还在京城就好了。
  太后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对周嬷嬷说,“你说,哀家给她哥哥写一封信,派人送去花家,请她哥哥再让她来京住些日子,怎样?”
  周嬷嬷一愣,“这……”
  “你觉得不行?”太后与周嬷嬷商量。
  周嬷嬷想了想说,“太后写一封信试试吧!毕竟据说那位花灼公子十分难说话。您记得,当初悔婚懿旨,就是他派人拦截的,万奇见了他都不敢放肆,东宫的人也没能奈何……”
  “你是怕他不给哀家面子?”太后闻言也有些抹不开面子,但想了想,为了云迟,还是咬牙说,“哀家试试,如今皇家与花家结亲,与以前不同了。哀家就豁出去这个老脸了。这一年,哀家也认识了,唯花颜在身边,太子才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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