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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对不起他。”花灼接过话,更大胆的猜测,“也许是当年那位先祖既能以灵术让人起死回生,又能以灵术启动追魂术送魂术,何其厉害,想必也能如祖父一般卜算到了四百年后妹妹拒绝嫁给太子殿下,而苏子斩拿着暗主令,便能与太子对抗,既护了妹妹,也能复国,还能全了两人两世情义,何乐而不为?”
花家祖父惊得睁大了眼睛。
花灼冷笑,“祖父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花家祖父一时没了言语,脸色一变再变。
花灼又道,“当年那位先祖,最是明白花静待怀玉之心,更也知道怀玉为了后梁江山何等呕心沥血,有惊天才华,不能施展,空有一腔抱负,面对支离破碎的山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想必对怀玉十分赞赏,否则也不会同意花静自逐家门嫁给他,爱屋及乌之下,难保不动了倾尽花家全力在四百年后相助他的心思,以花家的暗主令,帮他复国,还他一个江山。”
花家祖父闻言身子晃了晃,好半晌,才哑声道,“祖父的确没想到……”
花灼转过身,又看向窗外,心中波涛汹涌,几乎要淹没他。
屋中一时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到花家祖父的喘气声,以及窗外的落雨声,而花灼,震怒过后,反而是透在外的死寂的平静。
许久后,花家祖父哑声开口,颇有些悔恨,“也许是我错了,若是我早想到,也不至于……”
“四百年前,那位先祖,是站在孙女的立场做了自己的考量,如今祖父您也是站在孙女的立场做了自己的考量,无论对错,都已铸成。”花灼揉揉眉心,声音是惯常的冷静,“正因如此,也许才是天意。”
花家祖父住了口。
花灼转过身,“当年,那位先祖可说暗主令如何能收回?”
花家祖父摇头,“想必当年送了暗主令,便没想过要收回,不曾留话。”话落,又叹气道,“当年那位先祖从京城回来后,因为耗尽心血,不多久就病逝了。”
花灼点头,“既然如此,这一代花家的当家人是我,祖父既然将掌家权交给了我,您便不要再管了,安享晚年吧!接下来,花家如何,我说了算。”
“你要怎么做?”花家祖父看着花灼,提起了心。
花灼拢了拢衣袖,嗓音淡淡,“我目前还没想好,关键是找到妹妹,诚如祖父您所说,我最是疼妹妹,一切看她的意思。她想再续前缘,我花家就帮她覆了天下,她想撇开前缘,那么,花家就帮她撇开。”
花家祖父沉默。
花灼笑了一声,语气莫名,“这天下人都不难,包括我们花家,路也好选,既然早就掺和了,也不怕再多掺和,唯她最难。”说完,他转身出了房门。
花家祖父看着花灼离开,临走前还没忘了拿起他早先扔在门口的油纸伞。他想,他老了,幸亏他身体好了,花家的一切,有人接手,且他这个孙子,能支撑起花家,他瞒了这么多年,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到如今,他瞒不住,也不该瞒了。自然都交给他吧。
花灼出了花家祖父的院子,天色已暗,他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太祖母的院落。
太祖母已吃过了饭,见到他来了,笑呵呵地摆手,“灼儿,你可吃过饭了?”
花灼摇头,“没有。”
太祖母“哎呦”了一声,“都过了饭点,你怎么还没吃饭?是为了找你妹妹,忙的忘了?”话落,问他,“那你在我这里吃?太祖母这就让人给你再做。”
花灼坐下身,摇头,“不必了,我一会儿回去吃,让夏缘做。”
太祖母瞪着他,“缘丫头有了身孕,你怎么还让他下厨?不兴你这样的欺负人的。有了身孕,要仔细注意,不能出差错。”
花灼笑了笑,“她躺不住,与妹妹一般好动,孕吐的反应不重,若是让她闲着,她怕是会胡思乱想,不如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太祖母您知道,她最是乐意帮我做事情,若是我什么都不用她,她才是待的难受。放心,我怎么能累着她?我有分寸。”
太祖母闻言呵呵地笑,“好好好,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你说怎样好就是怎样好,有分寸就好。”
花灼被逗笑。
太祖母瞧着他,问,“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儿?颜丫头有消息了?”
“没有。”花灼摇头,“是来问问太祖母,您觉得妹妹与前世的花静,可有不同?”
太祖母一愣,瞧着他神色,“你这小子,怎么突然来找太祖母问这个?是不是你妹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花灼依旧摇头,“没有,只是暂时没有消息罢了,孙儿就是问问,太祖母是咱们家的老寿星,活到您这个份上,比我们所有人都通透。”
太祖母闻言又乐呵呵地笑,“和着听你这话,是来找太祖母取经来了?”
花灼含笑点头,“算是。”
太祖母笑着道,“人啊,骨子里的脾性,哪怕转了几辈子,也是改不了的,依我看啊,这小丫头,与上辈子,骨子里来说,没什么不同。”
花灼收了笑,“是吗?”
“是啊。”太祖母点头。
花灼沉默片刻,“可我觉得,还是不同,上辈子她不信命,拼了命的抗争到底,这辈子,是信命的。她将四百年前她祖父交给她的卜算之术,学的炉火纯青,这辈子,我的卜算之术还是她教的,她给自己卜算,也是相信天意的,没死命去挣开,否则,也就不是答应嫁给云迟了。”
太祖母笑呵呵地摇头,“上辈子她是花静,自然做花静该做的事儿,这辈子是花颜,自然也就做花颜该做的事儿。这小丫头一直以来不糊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有些迷失的地方,也会拨开云雾,从不让自己后悔,看起来是不同,但所作所为,遵从本心,算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花灼又沉默片刻,转了话题,问,“太祖母是喜欢太子殿下,还是苏子斩?”
太祖母乐呵呵地说,“都是两个好孩子,太祖母都喜欢。”
“那要说个最字呢?”花灼执着地问。
太祖母伸手拍拍他脑袋,笑呵呵地说,“灼儿尚年轻,才会这么问,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会这么问了。这天下,本就没有那个最字,只有在你心里劈开的两道分水岭,你劈开时,不管是因为心里偏心,还是因为手抖,或者什么原因,一边多劈开了些,一边少劈开了些,便是结果。”话落,她慈爱地说,“太祖母最喜欢你,因为你是我的重孙子。”
花灼无奈地笑了,站起身,“孙儿不打扰太祖母了,您歇着吧!孙儿回去用晚饭,确实有些饿了。”
太祖母笑呵呵地摆手,“去吧去吧。”
花灼撑着伞出了太祖母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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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二更
第八十二章 (一更)
花灼从太祖母院落出来,回到花灼轩时,天色已彻底黑了。
花灼轩的正屋里亮着灯,夏缘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等着,桌子上摆着几个碟子碗筷,碟子上扣着碟子,显然是怕饭菜凉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动静,夏缘立即站起身,喊了一声,“花灼?”
“嗯。”花灼应了一声,放下伞,抬步进了屋。
夏缘迎上前。
花灼抬手示意她停下,在距离她几步远时,他伸手拂了拂身上的寒气,对她微笑,“我身上凉。”话落,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碗碟,问,“怎么没自己先吃?”
夏缘嘟起嘴,“我没什么胃口,你虽去了太祖母那里,但到了晚饭时,却没打发人来告诉我在太祖母那里用饭,所以,我想你一定回来吃,便等着你一起。”
花灼等着身上的凉气散了,踱步走上前,伸手抱了抱她,握着她的手拉到桌前坐下,“嗯,我没在太祖母那里吃。”话落,伸手掀开扣着的碗碟,微笑,“还冒着热气呢,看来刚做好没多久。”
夏缘点头,“天快黑时做的。”
花灼拿了筷子递给她,见她不接,他问,“我喂你?”
夏缘摇头,端起面前的粥碗,用勺子搅拌,“我喝一碗粥就行。”
花灼见她似乎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点点头,将她那双筷子放下,见她吞下了一口粥,夹了菜喂到她嘴边。
夏缘顿了顿,脸红,“不是要让你喂,我是真的……”
“张嘴。”花灼看着她。
夏缘话说了一半,看着他的神色,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吞下他夹的菜。
于是,这一顿饭便在花灼吃一口,见夏缘喝一口粥,喂她一口菜中结束。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夏缘,生生让花灼逼着吃了个饱。
用过饭后,婆婆进来收拾了碗筷,花灼沏了一壶茶,给夏缘倒了一杯温开水。
夏缘瞅着花灼,对他问,“是不是花颜出事儿了?”
花灼神色如常,偏头瞅她,弹指弹了夏缘脑门一下,轻轻训斥,“胡思乱想什么?她好好的呢。”
夏缘“咝”了一声,对花灼瞪眼,“我觉得就是花颜出事儿了,你在骗我。”
花灼笑了一声,“她若是出事儿,我还在家里坐得住?”
夏缘认真地打量花灼,从他面上分毫看不出来了,她本来猜测觉得是花颜出事儿了,虽然临安花家一众人等面上都没心急异常,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此时听闻花灼这样说,她又收起了几分怀疑,“难道真不是?”
“不是,是花家暗线的事儿。”花灼收了笑,脸色带了三分冷意,只要不是事关花颜,花家暗线的事儿不怕告诉她。
夏缘一怔,惊讶,“花家暗线出了什么事儿?是被背后之人给挑了?”她知道背后之人有多厉害,在北地时,跟着花颜领教过,但花家也是累世积累了前年,怎么就被人挑了?又问,“背后之人对付花家了?”
花灼点头,模棱两可地说,“算是吧!”
夏缘见他不具体说,也清楚他即便跟她说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怀里,问,“是严重到危及临安了吗?”
“那到没有。”花灼摇头,“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我是不会让人危及到临安的。”话落,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多想,有我在,安心养胎。”
夏缘知道不是花颜出事儿,心下到底没那么紧张,点点头,“嗯”了一声。
孕妇本就嗜睡,夏缘没多时便困了,花灼将她抱上床,见她很快就睡去,他却没什么困意,给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门,去了书房。
外面的雨依旧下着,夜晚比白日里更是透人心的凉。
见花灼的书房亮起了灯,花离跟去了书房,见花灼拿出这一年来花家各地的线报,堆了满满一桌案,花离唬了一跳,问,“公子,您这是……”
花灼头也不抬地说,“你来的正好,跟我一起看线报。”
花离看着这些线报,怕是三天也看不完,他不解地问,“公子,这些线报都是过去的线报,如今看来,有什么用?”
花灼拿起一分线报,“自然有用,我看看,这一年里,我到底疏漏了什么。”
花离不解,看着厚厚的一摞线报,“那我如何帮公子看这些线报?”
花灼抬眼瞥了他一眼,“我若外出,将临安交给你,你自然得快些上手,这些线报,你随便看,也不需要特别帮我,只要看到京城的线报和北地的线报以及西南境地的线报,摘出来给我就行。”
花离点头,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好。”
花家安稳了太多太多年,十一岁时花颜从花家祖父和父亲手里接手了花家,便担起了花家的担子。过了两年,花灼由天不绝治病日渐好转,舍不得妹妹辛苦,便也跟着接手担了些。
三年前,花灼病彻底好时,花颜终于心安理得地将身上的担子全推给了花灼,花灼不想她太逍遥,一跑就没影,自己先一步外出去游历了,反而将花颜困在了花家。
所以,三年来,兄妹二人还是共同担着花家,但都是懒散的性子,没想过花家会出什么事儿,所以,天下线报,有很多都是安字辈的公子先过目,不重要的,干脆不上报了,只收录起来,重要的,再报给花灼和花颜知道,让二人做主。
在过去一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因花颜的全副心力都用于悔婚,后来帮着云迟收复西南境地,肃清北地,筹备大婚,所以,花灼结束了游历,回到了临安坐镇,将花家的担子大部分都接手担在了自己肩上。
谁能想到会有一枚暗主令在暗中调派花家暗线?一年的时间,利用花家暗线,能做很多事情。
书房的灯亮了大半夜,花离看的眼睛都花了时,花灼将手中的线报一扔,站起身,“回去睡吧,明日再过来。”
花离点点头,站起身,见花灼脸色不好,试探地问,“公子,您查到疏漏了吗?”
花灼“嗯”了一声,“有一处。”
花离想追问,但看花灼没有想跟他说的打算,便住了嘴。
二人出了书房,花灼回了屋中,夏缘一直没醒,睡的沉,他脱了外衣,进了屏风后的温泉池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回到内室,躺去了床上。
夏缘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去了哪里?”
“书房,睡吧。”花灼拍拍夏缘,将她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夏缘似乎挣扎了一会儿想与他说话,但实在耐不住困意,又继续睡了去。
转日,用了早饭,夏缘在房中做小孩子的衣服,花灼又去了书房。
安十六已睡醒,来到了书房,见过花灼,看到桌案上堆成山的线报,这些线报一看就是过去的线报,本来都收录了起来,却被花灼拿出来重新翻看,他明白花灼是打算查原因了。
他给花灼见礼,询问,“公子,可查出何人动了我们花家暗线?能动到我们花家暗线,是否说明是花家自己人?”
在他想来,唯有花家自己人,自己暗线内部出了问题,才能动花家暗线。
但他想不透是谁,花颜接手花家后,一众安子辈的公子中,她最是重用安十七和他。他们二人这些年辅助花颜,花家暗线大部分消息都是由他们二人经受的。
他自然不会怀疑安十七,但是想不到花家谁会背叛?背叛花家有什么好处?
花灼摇头,将花家祖父隐瞒的四百年前之事简略地说了。
安十六听完,睁大了眼睛,他本就皮肤黝黑,唯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如今用力地睁大,更像是两个铜铃,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花灼,整个身子都抖了,白着脸抖着嘴角好半天,“竟……竟然有这事儿?”
四百年前,少主自下魂咒,怀玉帝却没死,由先祖家主和族主复生,又用追魂术追踪到了少主魂魄下落,用送魂术将他送到四百年后,且给了他一枚暗主令?
这……若是少主知道,这是要了少主的命!
他第一时间也觉得花家祖父糊涂,为什么不早早告诉少主,若是早告诉少主哪怕一年,那少主也不必……
不必的事情太多……
他身子抖成箩筛好一会儿,才白着脸问神色镇定的花灼,“公子,那……怎么办?”
花灼脸色清凉,一字一句地说,“废暗主令,设临安令,清洗花家暗线,不听话者,逐出花家。”
第八十三章 (二更)
花家暗主令沿袭千年岁月,自云族分支离开云山踏入尘世,便有了暗主令。
花灼在离开花家祖父的院落里时,便想到了废除暗主令,他前往太祖母的院子里,想跟她老人家说说话,打算的便是想听听活了百岁的太祖母对事情的看法,也好让他下定决心。
果然,太祖母通透,出了他的院子,他便下定了决心。
若想让花家暗主令不被人全线利用,不管那个人是怀玉的意识苏醒心有不甘打算争夺的苏子斩,还是苏子斩是否真有一个双胞兄弟借由苏子斩而作乱,他只要废除花家暗主令,那么,谁都别想再利用。
当然,也包括手里拥有一枚暗主副令的花颜。
暗主令传了千年,废暗主令,设临安令,算是改了祖宗的祖令传承,由别人自然做不来,但由他这个当世的花家当家人来做,却是能的,因为有花家先祖在四百年前将暗主令送人的先列。
以后,只有临安令,全天下花家暗线,听他一人调派。
也就是说,花颜如今失踪,哪怕她的副令落入人手,或者她自己想拿副令求救,或者做什么事情,也都不行了。除了她,还有许多拿着各地暗主分令的人。
天下花家暗线,唯见临安令,才能听从调派差遣。
当然,废暗主令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需花家嫡系一脉,族长一脉,旁系各脉最有话语权的人悉数同意。
千年来,临安花家除嫡系一脉,族长一脉外,旁系有七脉,其中有两脉在外地,派人去请的话,需要个七八日。
安十六到底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些年,陪着花颜,经历了不少,除了最开始想到花颜若是知道这事儿全身都抖外,渐渐地看着花灼镇定的脸,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他试探地问,“公子,一定要废除暗主令吗?那少主万一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