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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眸中瞬间蹦出利剑,盯准闫军师,“在皇宫,我既然没杀她,便不会杀她,别给我打她的主意。”
闫军师心底一寒,避开统领的眼眸,还是问,“统领既然不杀她,留着她该当如何处置?是将她给二公子?还是自己……”
统领拿起茶盏,随手一扔,茶盏碎裂在闫军师脚下,他森寒地说,“做好自己的事情,她不是你该过问的。”
闫军师面色一变,看着脚下碎裂的茶盏和四渐的茶水,垂手应是,“是属下逾越了,统领恕罪。”
统领寒声道,“你记住我的话就好!”
闫军师点头应是,再不敢多言,出了前厅。
统领在闫军师离开后,脸色寒气席卷,周身如放在冰窖中,管家本要询问统领是否用膳,探头瞅了一眼,吓得腿顿时软了,身子也缩了回去,躲开了门外。
“缩头缩脑做什么?滚出来!”统领冷喝了一声。
管家哆嗦着又出现在门口,跪在地上,隔着门颤声说,“奴才是想问问,主子是否用膳?您一路舟车劳顿,不知想吃什么?”
统领脸色冰寒,“滚出去!”
管家闻言连滚带爬,离开了前厅门口。
闫军师去往书房方向,听到后面前厅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恭谨的眉目深深地皱起,眼底全然是隐忧。他驻足了片刻,转了道,走到一处背静处,喊了一声,“晋安。”
“闫军师。”一声黑衣名叫晋安的男子出现在他身侧。
闫军师转过身,对着他道,“你一路跟随统领来此,途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晋安摇头,“不曾有,一路十分顺利。”
闫军师点头,“花颜与统领这一路上可发生过什么?”
晋安摇头,木然道,“不曾,她出了陵寝后,便一直昏迷着,已昏迷了七日。”
闫军师皱眉,“你可知道为何统领不杀他?那一日,是你跟着统领进了宫,在宫里,见到花颜时,发生了什么?”
晋安摇头,“不曾发生什么,统领与她走了一段路后,她便发现统领不是二公子了,她发现时,统领也不再伪装了,之后不等她出手,便将她劈晕了,她那名婢女是属下出的手。”
闫军师看着他,“你是说,是统领那日临时改的决定?本来在那之前,统领还是要杀她的。”
晋安点头,“应该是。”
“为什么?”闫军师问。
晋安摇头,“属下也不知。”
闫军师又问,“那这一路上呢?她昏迷,统领在做什么?今日我看他亲自抱着那女人下了马车,别告诉我统领何时懂得怜香惜玉了?他从生下来,我跟随了他多年,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怜香惜玉,换句话说,也没见过他对哪个人有过好脸色。”
晋安看了闫军师一眼,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
闫军师听了这两句话,脸色已十分沉,每日亲手喂她参汤,怕她冷,每隔一段时间换手炉,这两件事情虽简单,但是在路上,参汤本就不好弄,手炉换热水也没那么简单弄,可是却坚持了一路,花颜这是什么待遇?
在北地时,他是一直跟在统领身边,统领想杀花颜之心,他分毫不怀疑,可是短短时间,他不在统领身边,发生了什么?
若非他多年来一直跟着统领,也清楚统领绝对不是二公子,否则此时真是怀疑他换了个人。他不但不杀花颜了,竟然还对她好?什么道理!
他静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对他问,“你怎么看?”
晋安摇头,“统领必有道理,军师您还是不要想着杀她了,一旦惹怒统领,后果不堪设想。”
闫军师又沉默片刻,泄气道,“我倒是想杀她,但统领这般,让我如何杀?如今二公子破了牵梦阵,有了记忆,更不会杀她,若是找来,怕是会护死。殊不知,这女人根本就是祸水,留不得。”
晋安沉默不接话。
闫军师又道,“两位主子,一奶同胞,一脉传承,我倒更该担心他们以后。”话落,看着晋安,又跟着沉默片刻,摆手,“罢了,先做正事儿要紧,总之,如今花颜在统领手中,我们先对付东宫要紧。立刻依照统领的吩咐,即刻动手。”
晋安点头。
统领在前厅坐了片刻,冷着脸出了前厅,回到了早先送花颜过去的院子。
此时,玉漱已动作利落地给昏迷的花颜沐完浴,换了崭新的衣裙,将她又安置回那张床上,盖了被子。
统领进了院子,又跪了一地人,他摆摆手,进了屋,玉漱挑开珠帘,侯在一侧。他径直走进屋,看了床上的花颜一眼,回身问玉漱,“你给她收拾的?”
玉漱垂首应是。
统领冷然地吐出一个字,“赏。”
玉漱跪地,“谢主子赏!”
第九十章 (一更)
花颜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似不管不顾一般,一直睡下去的模样。
统领站在床前看了花颜一会儿,挥手落下了帷幔,转身去了净房。
玉漱想了想,立即跟过去侍候。
她还没迈进净房的门槛,统领冷喝,“滚出去!”
玉漱脚步猛地顿住,不敢再前进一步,只站在门外白着脸说,“主子您的衣物放在第三个橱柜里。”话落,试探地问,“你是去前院与闫军师一起用膳,还是径自在屋中用膳?”
“滚!”统领似十分不耐烦,暴怒地又喝了一声。
玉漱安静了片刻,再不敢待,转身离开了门口,想了想,叫来一人,压低声音吩咐,“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将饭菜端来摆进……”她顿了顿,“外间画堂吧。”
那人应是,立即去了厨房。
不多时,厨房的人送来了饭菜,摆进了外间画堂里。
统领没沐浴多久,便从净房里出来了,他穿了一身黑色袍子,带着几分水汽,脸色冰冷,水汽都带着冰霜。
玉漱垂手立在画堂门口,挑开帘幕,不敢看统领。
统领抬步进了屋,看到外间画堂里摆着满满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整个画堂都飘着饭菜香味,他脚步一顿,忽然想起在后梁皇室陵寝里,花颜饿极了,却死活不吃冷硬的饭菜,非要娇气地吃热乎的饭菜。
他抿了一下嘴角,想着她昏迷了七八日了,喊也喊不醒,是不是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刺激她让她醒来的原因?
于是,他寒声吩咐,“将这些饭菜摆去屋子里。”
玉漱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连忙带着人将饭菜挪去了里屋。
统领随后进了里屋,只见这么片刻的功夫,里屋弥漫着饭菜香味,这饭菜显然是厨房精心做的,热气腾腾,香味也散的快。
他对玉漱摆摆手,示意她下去,然后走到床前,隔着清一色的帷幔,看着里面睡的沉的花颜,伸手挑开了帷幔,用两旁的金钩挂住,任饭菜的香味没有任何阻隔地飘进床帐里。
他盯着花颜的表情站了一会儿,发现无论饭菜香味有多诱人,花颜依旧沉沉睡着,无动于衷,他终于不满,猛地伸手掐她的脸,恶声恶气地说,“醒醒!”
花颜的脸本就娇嫩,肉眼可见地转眼就被他掐出了个红印子,十分醒目。
他见了,手松动了一下,缓缓拿开,沉沉地皱着眉盯着那个红印子看了片刻,寒声说,“你是想睡死是不是?”
花颜自然是睡着不答他。
统领脸色清寒渗人,“别以为我每日喂你参汤不让你睡死,你便觉得我有多心善不杀你了。你若是再这样睡下去,我就弄一碗打胎药,先杀了你肚子里小东西。”
他说完,死死地盯着花颜,没看到她面上神色变化,却看到被子里似乎动了动。于是,他猛地掀开被子,看到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呈护卫状。
统领冷笑,“既然怕,就给我滚起来。”
花颜睡着不动。
统领对外面喊,“来人,端一碗打胎药来!”
玉漱本就守在门外,自然听到了统领的话,她心里惊了个透心凉,但还是干脆地应声,“是。”
统领催促,“动作快点儿。”
玉漱又应了一声,再不敢耽搁,立即去了。
这农庄本就有药库,也有大夫,玉漱找到大夫,说了主子的吩咐,大夫立即开了一副打胎药的方子,玉漱拿着药方子连忙去药方里取药。
闫军师得了消息,心里高兴,“无论如何,她怀着的胎早就该给落了,本就不该留着。”话落,对晋安道,“这是好事儿。”
晋安却没有闫军师这样高兴,冷木地说,“若是统领想落她的胎,但分动动手指头,就落了,哪里会用到打胎药这么费事儿?军师你怕是高兴的太早了。”
闫军师一怔,面上的高兴之色顿时没了,“说得也是。”话落,揣测,“那统领如今是什么意思?”
晋安摇摇头。
闫军师叹了口气。
玉漱动作很快,将打胎药熬了一会儿,觉得有了药效,便立即端着进了屋。
统领依旧站在床前,似与床上昏睡着人多么苦大仇深一般,杵在那里,脸色吓人,见玉漱端着药来了,他伸手接过,“给我,你下去吧。”
玉漱垂着头说,“主子,药很热,药碗也很烫。”
统领夺过药碗,“下去!”
玉漱立即走了下去。
统领端着药碗,不管热不热,便一把拽起床上躺着的花颜,将药往她嘴里送,声音森冷可怖,“我先将你肚子里那块肉打下去,再看着你流血而死,想必很有意思……”
他话落,花颜睫毛动了动,挣扎了片刻,终于睁开了眼睛,恼怒地瞪着面前的药碗,攒着劲儿地挥手,将药碗打了出去。
她本就身子软,又昏睡了七日,没多少力气,药碗很热,她还被烫了一下,没打多远,碎在了统领脚下,溅的他鞋面都是黑乌乌的药渍。
她这一下,用尽了全力,不由得有些气喘,便抖着手和身子喘息。
统领看着她醒来的娇弱模样,他动动手,就能拍死她,他撤了手,冷笑,“终于舍得醒了?”
因她扶着花颜,如今他撤了手,花颜身子没了支撑,跌回了床上,即便是铺了厚实的褥子,花颜还是觉得摔的后背疼。
她“咝”了一声,气的骂人,“姑奶奶醒不醒,与你有什么干系?要你管我!”说完,她口不择言,“你是哪根葱?我乐意睡!”
统领不怒反笑,危险地眯着眸子看着她,阴森森地说,“行啊,睡了一觉倒是本事了,敢骂我了,这般牙尖嘴利,我是不是该给你一口牙都拔了?”
花颜一噎,静了静,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可不是个能任由他发脾气骂的人。她捂着肚子喘了片刻,梗着脖子说,“我饿了。”
统领冷笑,“你还知道饿?昏睡七日,我以为你要一直睡死过去了,倒省得我杀你了。”
花颜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杀她,若是杀她,早就杀了,她心绪平复了一阵,又慢慢地坐起身子,打量了一眼房间,自然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饭菜,眼看饭菜都不冒热气,显然是凉了,她说,“让人热热饭菜,我不吃凉的东西。”
统领阴沉着脸盯着她,站在床前没动。
花颜多少对这个人也有了些认知,便对外面喊,“来人。”
玉漱一直守在门外,自然也听到了里屋的动静和摔碎的药碗,惊异于花颜醒了,被一碗药喊醒了?介于她是被统领抱进这个屋子的,虽然听到不是统领喊她,但也不敢不应声,“奴婢在。”
花颜吩咐,“把饭菜拿去厨房热热。”
“是。”玉漱应声,对外一摆手,有两个人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统领立在床前,头也不回,自然也没阻扰。
于是,玉漱很快就带着人将饭菜端了下去。
花颜活动了一下手腕,觉得软绵绵的,感受了一下身体,身体比手腕还没力气,她郁郁地又抬眼看统领,对上他阴沉的眸光,问,“这里是哪里?”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统领转身走去了桌前。
花颜自然没指望他能告诉她,但是昏迷期间,尚有感知,也隐约清楚似乎一直在马车上走了很远,更是清楚他每隔一段时间给她换手炉暖身体,一日喂三次参汤……
她看向地面,碎碗和黑乌乌的汤药,皱了皱眉,没再说话,支撑着身子,费力的下了床,穿上了鞋子,走到了桌前坐下。
统领冷眼瞅了她一眼,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他刚倒好,花颜便将那盏茶端到了自家面前,还说了句,“谢谢。”
统领手一顿,凌厉地瞅着她,“你倒是不怕我毒死你。”
花颜没力气端着茶盏,便半趴在桌子上,慢慢地喝茶,破罐子破摔,没心没肺地说,“毒死多麻烦,你伸伸手指头,我就活不了了,多省事儿。”话落,又补充,“再说毒药也需要银子买,不便宜呢。”
统领“砰”地放下茶壶。
花颜以为他又要对自己震怒掐她脖子,便听他对外面怒道,“热个菜这么慢,不想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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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点儿
第九十一章 (二更)
统领怒喝一声后,玉漱身子一抖,连忙去催促厨房,几乎片刻间,厨房的人就重新送来了热好的饭菜,冒着腾腾热气。
回锅菜的香味自然比早先差了许多,但热气腾腾的,让人一看也很有食欲。
花颜扫了一眼,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菜吃了一口,蹙眉,对玉漱吩咐,“这个我不喜欢吃,给他拿那边去。”
玉漱瞅了统领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不像反对的样子,她立即将菜从花颜面前撤走,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放在了统领面前。
花颜头也不抬地又继续吃下一盘,似乎觉得这个好吃,连吃了两口,又换下一个,吃了一口,果断地说,“这个我不爱吃,也给他。”
玉漱又飞速地看了统领一眼,将那盘菜撤走,放去了统领面前。
花颜又换吃别的,她虽然七日没进食,每日只喝参汤,但却没因为饿屈服,嘴叼的很,被她挑挑拣拣,喜欢的自己留下,不喜欢的挪去给统领,够不着的又让玉漱端来她面前,爱吃的留下,不爱吃的又放回去。
如此一来,不出片刻,她面前放的都是她喜欢吃爱吃的饭菜。
玉漱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因为统领虽阴沉冷寒着一张脸,但始终没说话,也没反对,更没掀桌子杀人。只冷眼瞅着花颜,见她挑剔了一圈后,吃的痛快,便拿起了筷子,吃着面前的菜。
他似乎不挑剔,没因为花颜挑剩下不爱吃的都给他而发怒。
玉漱侯在一旁,默默地记下花颜爱吃的菜和不爱吃的菜。
花颜知道自己多天没吃东西,没敢吃的太饱,只吃了个八分饱,便放下了筷子,瞅着一旁的三碗汤说,“都拿来,我尝尝哪个好喝。”
玉漱立即将三碗汤都端到了花颜的面前。
一碗是燕窝,一碗是鸡汤,一碗是参汤。
花颜先喝了燕窝,放下,又端起鸡汤,喝了一口又放下,最后端起参汤,品了品味,味觉很是熟悉,于是,她将一碗参汤慢慢地喝完了。
玉漱默默地又记下了,她爱喝参汤。
花颜喝完参汤后,见统领也放下了筷子,她放下碗,对他闲话家常,“吃完饭应该消消食吧?我能出屋走走吧?”
统领瞥了她一眼,冷笑,“你能走得动?”
花颜默了一下,对玉漱说,“你扶着我走。”
玉漱垂首应是。
花颜扶着桌子站起身,玉漱立即上前来扶她,花颜再不说话,步子很慢很虚软无力地迈出了门槛。
随着她走出去,珠帘一阵清响。
统领坐在桌前,冷着脸色,过了片刻,站起身,也出了房门。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屋檐下,看着由玉漱扶着在院中走动的花颜。
院外的空气中飘着一阵阵梅花香,院中两株梅树,梅花开的极盛。
花颜穿的有些单薄,风还是有些冷,她对玉漱说,“你扶着我到树下,然后去帮我拿件披风和拿个手炉来。”
玉漱立即说,“奴婢扶您过去,吩咐别人去拿。”
花颜笑,“我又跑不了,你紧张什么?不用寸步不离跟着我吧?”话落,她努努嘴,“你家主子就站在那呢,有他看着,我能跑哪儿去?”
玉漱扶着花颜来到树下,松开花颜,低声说,“奴婢不是怕您跑了,是怕主子觉得奴婢侍候您侍候的不称心,要了奴婢的命。”
花颜歪着头打量她,撇撇嘴,“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最讨厌了。”
玉漱不敢接这话。
花颜靠在梅树的树干,对她摆手,“快去,我就用你。”
玉漱应是,连忙去了。
花颜懒洋洋没力气地靠着树干看玉漱快速地跑到门口,见到统领时,禀了一句,那男人没说话,她就立即进了屋去拿东西。
花颜隔着庭院的距离瞧着统领,心中想的却是,他不是苏子斩,劫持了她,恨不得杀她,却又不杀她,对她似乎又有点儿好,这么矛盾的一个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收回视线,伸手接了一片梅花瓣,放在鼻息间嗅了嗅,怎么也嗅不出半壁山后山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