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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依旧在睡着,十分香甜,方嬷嬷见了小忠子,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道,“太子妃睡的熟,已喝了药,你让殿下放心,奴婢片刻不敢离,天色已晚,太子妃一时半会儿睡不醒,你让殿下先用晚膳,待太子妃醒来,奴婢立即派人去知会殿下。”
方嬷嬷知道云迟离开京城许久,刚回来有许多朝事儿要处理。
小忠子点头,立即跑回去向云迟禀告。
云迟闻言心下踏实不少,吩咐人去请梅舒毓、程顾之、五皇子等人,又传令下去,将晚膳摆在书房,待几人来后,用过饭菜,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梅舒毓听闻云迟回京了,当即快马加鞭,从京麓兵马大营回了京城。五皇子大喜,丢下手边的事儿,匆匆往东宫走,程顾之也不敢耽搁,立即来了东宫。
这些日子,安书离坐镇东宫,将书房当作了议事殿,东宫本就来来往往,但也不及今日热闹。
梅舒毓见了云迟,与他说起了如何擒拿叶兰盈,他说的眉飞色舞,云迟含笑听着,听罢后,夸赞道,“不错,有勇有谋,值得嘉奖。”
梅舒毓得了云迟的夸奖,高兴的眼睛都亮了几分,高兴过后,要见花颜,当听闻花颜累及在睡着,立即说,“我今日不回经京麓兵马大营了,就住在东宫,待明日表嫂醒来,我好好瞧瞧她可还好。”
云迟没意见,颔首准了。
几人就着朝事儿以及岭南之事商议到深夜,直到方嬷嬷禀告太子妃醒了,云迟才摆手让众人散了,自己快步回了凤凰东苑。
云迟离开后,梅舒毓长叹一声,“太子表嫂安好,小殿下安好,国之大幸也。”
“诚然如是。”五皇子唏嘘不已,心中也直道万幸,这一片江山,他可担不起,四哥救了四嫂喝侄子平安归来,比什么都好。
程顾之也想见见花颜,他犹记得昔日花颜是何等的活泼灵动有精神,后来在北安城为护百姓深受重伤,以至于至今一直未好,怀有身孕被人劫持,不定吃了多少苦,天下女子千千万,难怪太子只慕她一人,她一片为百姓之心,便当得起。
花颜是被饿醒的,她睁开眼睛,屋中掌这灯,方嬷嬷亲自守在屋中,见她醒来,立即来到床前,“太子妃,您醒了?您是不是饿了?您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厨房给您现做,您怀着小殿下,还是要吃新做的新鲜食物。”
花颜想了想,报了几个菜名,有酸的,有辣的,有甜的,有咸的。
方嬷嬷应了一声是,连忙吩咐了下去,待有人去了厨房后,她笑着回转身,看着花颜,“太子妃,您的口味可真奇特,都说酸儿辣女,可是您又吃酸又吃辣,真是难以分辨出来。今日神医给您把脉,不知可否把出来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花颜抿着嘴笑,“我从怀孕之初,一直口味奇怪,如今已稍好了些。明日我问问天不绝。”话落,她笑着摸着隆起的小腹,温柔道,“我却觉得,一定是个男孩,像太子殿下一样。”
方嬷嬷也笑开,“无论是像殿下,还是像您,都是极好的。”
花颜点点头,那倒是,但她更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像云迟,她不想看小时候的自己,只想看小时候的云迟。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似一阵风一般,转眼就进了屋。
云迟见花颜和方嬷嬷面上皆带着笑,他放缓脚步,笑问,“在说什么?”
花颜“唔”了一声,“在说孩子。”
云迟挑眉。
方嬷嬷立即将她与花颜的对话说了。
云迟失笑,伸手点了点花颜眉心,笑的无奈,“我小时候无趣的很,不是很讨喜,母后总说我像个小大人一般,整日里素着一张脸,一定没有你小时候有趣。”
“我不管,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像你。”花颜耍赖。
“好好好,像我。”云迟投降。
花颜见好就收,对他笑问,“你回来一直没歇着?在书房议事?”
“嗯。”云迟点头,“商议京中诸事安排,以及去岭南之事。”
花颜点点头,“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少说也要七八日的时间来准备,岭南王既已反,云让既已有可能被逼迫出手,苏子折既然也许在岭南谋划,如今倒也不十分急,当筹备万全再去。”云迟摸着花颜的脸,眼中又露出不舍。
花颜凑上前,用脸颊蹭了蹭云迟的脸,笑得温柔,“乖,我与你每日写一封书信。”话落,她执起云迟的手,放在她小腹上,“刚刚他似乎动了,将我踹醒了,你来摸摸他,力气不小呢,大约是怪我没吃饭,他饿了。”
云迟扬眉,将手放在她小腹处,小心翼翼地问,“当真会动了吗?”
花颜肯定地点头,“会动了,也许你摸摸他,他不耐烦了,就踢你一下。”
云迟点头,来回摸着,一盏茶后,花颜的肚子也没动一下,他看向花颜。
花颜无奈,“他估计又睡了,据说刚会动的孩子,不会动的太频繁,等他再动时,我告诉你。”
云迟颔首,恋恋不舍地撤回了手。
方嬷嬷带着人端来晚膳,酸辣的菜香味顿时溢满房间。
花颜十分有食欲,抬脚就下了地,云迟见她动作太大,顿时紧张,“慢一些。”
花颜摆手,“我注意着呢,放心吧!不会摔倒。”话落,对他摆手,“你别陪着我了,快去沐浴,早些休息,明日你还上早朝呢。”
云迟摇头,“我不累,陪你一起用饭,早先稍微吃了些,没你在身边,饭菜也不香。如今我似乎也饿了。”
花颜笑着戮了戮他心口,一本正经地教育,“你可不能这样,这不是非要让我担心吗?我得找个人跟你去岭南,每日盯着你用饭。”话落,她琢磨说,“嗯,别人怕是管不住你,就哥哥跟你一起去好了,反正他在东宫待了太久,估计也待腻了,如今我们回来了,他大约也想着要离开了,明日我见了哥哥,便与他说,让他陪着你走一趟岭南,有哥哥在,我也放心。”
第六十七章
第二日清早,天还没亮,云迟便起早去上朝。
花颜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瞅着他,太子袍服穿在他的身上,挺拔俊俏,风姿无双,她朦胧的眼里露出一丝痴迷,喃喃细语,“云迟,你真好看。”
云迟穿衣的动作一顿,回转身瞧着她,帷幔被她一只纤细的手臂撩着,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看起来软软的一团,因休息了半日一夜,睡了个足够,此时看起来春困初醒,气色极好,表情娇娇的,有些迷糊,这模样的她很是少见,让他一下子就凝了目光。
花颜见他盯着她不动,回过神来咧嘴一笑,软声软语地自说自话,“这么俊的人,是我的夫君呢,美的做梦都要笑醒的。”
说着,她落下帷幔,撤回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云迟轻走上前一步,猛地挑开帷幔,双手支着床头,将她困在床榻和自己之间,俯身下来,低头吻她,哑声说,“故意让我今日早朝迟到?嗯?”
花颜眨眨眼睛,手背快速地挡在他唇落下来之前,摇头否认,“没有。”
云迟挑眉看着她,眸光深深,无声地对眼前挡住的纤纤素手询问。
花颜化掌为指,点了点他的唇角,柔声说“快去吧,真没想让你迟到早朝。”说完,她用手快速地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瓮声瓮气地说,“唔,今天我要问问天不绝,什么时候可以做些少儿不宜之事,肚子里这个小东西都会动了,会不会听见学坏……”
云迟听的清楚,呼吸一窒,看着转眼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的人,碎碎嘀咕,鼓鼓的一团,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气笑,“本就整日里惦记你,如今怕是这一天魂都跟着你了。”话落,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露在被子外的耳朵,“等这个小东西出来,看我怎么把命都给你。”
花颜又“唔”了一声,呼吸都停了。
云迟克制地起身,无奈地揉揉眉心,转身走了出去。
春宵苦短,美人乡,果然是英雄冢。
小忠子终于不用再跟着安书离进进出出了,他家殿下回来,他一下子似乎也有了精神气,走路都带风,见云迟出来不停地揉眉心,他体贴地问,“殿下,您是不是太累了,没睡好?”
云迟摇头,瞥了他一眼,“无事,走吧!”
小忠子暗自猜测,想着回头也得让天不绝给殿下把把脉。
皇帝昨日就得到了消息,云迟没急着进宫,他也没派人来东宫催,知道他刚回来,要安顿花颜,还有一大堆朝事儿要处理,花颜能平安被救回来,肚子里的皇孙安好,他觉得真是祖宗保佑,连夜给太祖爷上了一柱香,今日一早早早就醒了,去早朝上等着。
朝臣们刚闻到风声说太子殿下出现在了北地苦寒之地的庆远城,且调了苏轻枫带兵在庆远城要打仗,今日便徒然见到太子殿下上朝了,都不约而同地怀疑,难道北地传出的消息不对?太子殿下当真是真病了?今日刚好?
不过,不管如何见到太子殿下,他们还是都十分高兴的,太子殿下就是南楚江山的主心骨,只要他在,所有人都安心。
早朝上,还是针对岭南王谋反一事,商议对策。
有人禀报,岭南王养兵三十万,在岭南自主称王,理由是太子殿下鬼迷心窍,花颜一直以来所作所为不堪为太子妃,南疆夺蛊王,血洗北地,连累百姓,尤其她如今被掠走,早失清白,德行有亏,如此女人,太子殿下依旧不休妻,是怕了花家势力还是昏庸无道?太子殿下怕,岭南王不怕,太子殿下昏庸,总有不昏庸的人,他要清储君侧,除妖女,保南楚皇室尊贵血脉不容玷污。只要太子殿下休妻,将花颜凌迟处死,或者赐毒酒,他就撤了反旗,否则,他就要替祖宗清清家门。
岭南王这一番言论一出,震惊了天下。
天下百姓们对于花颜做过什么好事儿并不清楚,为百姓们做了多少,也没有多少人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太子妃以前一心想要退婚,不嫁入皇家,做了许多张扬的出格的让太子殿下头疼的事情,后来懿旨退婚后,花家又公然叫板皇室,将懿旨拓印后贴的满天下都是,皇家没怪罪,而之后不久,太子殿下又亲自前往花家提亲,花家痛快应允了亲事儿,然后花颜嫁入东宫,普天同庆,再就是她婚后怀孕,宫宴被人劫持走……
百姓们所知道的都是明面上那些传开的事儿,私下暗中的事儿,自然是不知道的,岭南王这么一说,有人自然觉得有理。
于是,百姓们言论两极化,一面是维护太子妃的声音,一面是觉得岭南王也是为了皇室,既然处死太子妃就能挽回岭南王不反,也划算。
早朝上,云迟听了岭南传来的消息,没想到岭南王这么不要脸,倒打一耙,用花颜来转移他私造兵器案谋反的视线,他可以想象到,这里面一定有苏子折的手笔,他一直就想要他休妻,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这么恶毒的借口。
云迟面容平静地看着朝臣,并没有言语,他等着朝臣说,他要看看,有多少愚昧无知的人觉得岭南王反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么长时间,朝臣们自然知道云迟有多在乎太子妃,对花颜,一直以来,她不是循规蹈矩的女子,与以往的太子妃皇后都不一样,但若说她是不合格的太子妃,也不全然。
不过,如今牵扯了岭南王谋反,岭南王拿太子妃说事儿了,这事总要解决。
如今南楚的情势不容乐观,去年平了西南境地,肃清北地,今年伐岭南?朝廷还折腾的起吗?户部还有多少银两米粮可用?
朝臣们都心里打着转,考虑着若是依了岭南王,把太子妃治罪,太子殿下会如何?岭南王真会撤反旗?逼死太子妃,太子殿下还会饶了岭南王?岭南王可还会反?太子殿下是那个受人逼迫威胁的人吗?
摇头,再摇头,岭南王如何他们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太子殿下不是。
于是,朝臣们虽然心中打了无数个转,也没一人敢在云迟面前开口替花颜一个字一句不是。
云迟看着众人的神色,还算满意,不枉他监国五年,竖立的威望。
皇帝也满意,花颜为南楚江山,为云迟为百姓做的事儿,他都清楚,不说花颜,看在花家花灼入京平乱救人伤了自己至今在东宫养病的份上,他也要向着花颜,他还不糊涂。
于是,他咳嗽一声,愤怒地开口,打破沉寂,“岭南王一派胡言,他联合武威候、苏子折、南疆王、励王,筹谋多年,朕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早有反意,如今私造兵器养私兵事情败露,以太子妃为借口,着实可恶让人不耻,还有脸说替祖宗清家门,枉朕与他手足之情,一直待他不薄,他就是这般欺朕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书离出列,拱手,清声道,“皇上圣明。”
敬国公出列,含着怒气,“太子妃何罪之有?岭南王臭不要脸,自己黑了还要拉人垫背,抹黑别人,老臣请兵讨伐岭南王,让他知道知道,南楚江山做主的是皇上,是太子殿下,他有什么资格清家门?脸忒大了,就该给他拍小点。”
五皇子出列,“父皇英明,儿臣也愿随军讨伐岭南王,四嫂为国为民,因碍于女子身份,不被人知她的好,才得岭南王肆意污蔑,岭南王才是该死。”
程顾之出列,“在北地时,太子妃为救百姓,宁愿重伤自己,性命几乎丢在北地,臣所言皆是事实,天下百姓若不信,北地被太子妃所救百姓可拿出万民书作证。南楚有爱国爱民的太子妃,是国之大幸,而岭南王才是国之大贼。今日若应他,严惩太子妃,才是真让百姓被蒙蔽,也是中了岭南王奸计,臣不能带兵上阵,但愿请旨督办后方粮草,支持发兵岭南。”
“岭南王罪该万死,臣附议!”梅疏毓憋着一口气出列,前面的人说的够多了,他就不多说了。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太子虽未言语,但皇上和几位朝中重臣已表态,他们代表的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文武百官再不犹豫,齐齐表态,无一人有微辞。
第六十八章
花颜在云迟离开去上朝后,又闭着眼睛眯了一小会儿,再也睡不着,便也起了。
方嬷嬷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她,“太子妃,您醒了?不在多睡一会了?天还没亮呢。”
花颜摇头,“不睡了,再睡下去骨头都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让方嬷嬷帮着穿衣,问,“我哥哥住在哪里?”
“花灼公子住在您早先住过的凤凰西苑。”方嬷嬷立即说。
“我昨日听说他睡着一直未醒?去问问今日醒了吗?”花颜想见花灼。
“花灼公子昨日夜间就醒了,想过来,听闻您累的早早就休息了,才没过来。”方嬷嬷知道兄妹二人感情好,“我这就派人去问问公子可起了?让公子过来?”
“不用派人去了,我起来走走,正好自己去找他。”花颜说着,穿戴整齐,下了地,“昨日夜里吃的东西还没消化,正好走去西苑,然后也消化了,陪哥哥一起用早膳。”
方嬷嬷点点头,虽然京城的天气已极暖,但清早还是有些凉意的,她找了披风给花颜披上,扶着她出了房门。
花颜又想起采青,往日都是采青跟着她,轻叹一声,“我会让人尽快找到采青的下落,将她救回来的。”
方嬷嬷点点头,轻声宽慰,“采青能跟着您身边伺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您别急,让人慢慢找。”
花颜迈出门槛,清晨凉风习习,雾气昭昭,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总算回家了,那些日子,就跟梦一场。”
方嬷嬷眼圈一红,“奴婢们日日提心吊胆,就怕您和小殿下有个好歹,如今您和小殿下平安回来,真是最好不过,您不在的那些日子,最苦的就是殿下了,奴婢那时真怕殿下出事,好在如今都平安,这东宫也有些生机了……”
花颜即便不用别人说,也能想到她不在的那些日子,云迟会是何等的模样,她心里揪了一下,丝丝的疼,不是十分剧烈,但细密如针,扎在了她心尖上。
一路漫步来到凤凰西苑,东宫的侍从奴仆们见到她,都含着激动的笑跪地请安,显然,每一个人对于花颜平安回来,都从心里往外溢出欢喜。
花颜见到一张张笑脸,也从心里由衷地高兴起来,这是她的家,每个人都欢迎她归来的家,这个家里有云迟,有让她踏实的一切。
进了凤凰西苑,花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屋檐下身子倚着门框显然已得了消息在等着她的花灼,花灼面上倒是没带笑,一双眼睛落在他小腹上,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深深的静静的,那沉思的模样,让花颜想起了小时候,哥哥坐在床上,每逢遇到难题不懂时,便是这般一个人沉思,最终,让他只用了十多年,便学了她两辈子所学的东西,那执着的不能让妹妹比他厉害免得镇不住她的劲儿,似乎至今仍在。
花颜从心里暖了起来,脚步也轻松了,笑吟吟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