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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连忙摇头,“天不绝不是花家的人,但是因多年前被少主拿住,他便为公子治病,算是半个花家人。”话落,又道,“老夫也不知天不绝在哪里?他不喜人打扰,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少主和公子知道天不绝在哪里?”
云迟看着他,“你口中的公子,指的是临安花灼?”
“正是!”贺言点头。
云迟又问,“她来南疆夺蛊王,为了什么?”
贺言连忙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此事您若是想知道,待我家少主醒来,您问他吧!就是打死老夫,老夫也是不能说的。此事,少主不准任何人透露,违者逐出花家。”
云迟忽然轻笑,“她治下倒是严厉。”话落,对他摆手,“也罢!你将这些药物,都逐一地标写出用处给本宫,从今日起,回春堂的所有人,就待在这行宫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离开。”
贺言点头,少主的命都是太子殿下救回的,这般时候容不得他们反抗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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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一更)
花颜被云迟从鬼门关生生地拉回了一条命,脸上的青紫之色和死气淡去,依旧昏迷着。
云迟在贺言等人退下去后,半躺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
自从来西南境地半途中她用计离开,到如今已然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殿内灯烛明亮,她似乎不再难受,十分安静,如睡着了一般。
云迟看了她许久,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对外喊,“云影!”
“殿下!”云影应声现身。
“蛊王宫在我离开后,是个什么情况?”云迟问。
云影立即回话,“回殿下,蛊王宫毁了,守护蛊王宫的所有暗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全部覆灭在了蛊王宫内。”
云迟闻言扬眉,淡淡一笑,“仅带着临安花家几十名暗卫,便倾覆了整个蛊王宫数千暗人,着实厉害得紧。”
云影诚然地点头,“太子妃确实十分厉害,令人敬佩。”
云迟偏头看了一眼,只见花颜人事不知,他收了笑容,冷冽地说,“差点儿丢了命,也算不得十分厉害,但是临安花家除了她外,跟随她的暗卫未折损一人,也委实有可敬佩之处。”
云影颔首。
云迟又问,“然后呢?”
云影道,“殿下带太子妃离开后,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将临安花家五十名暗卫悉数关进京都府衙的天牢里了,他们未曾反抗,十分安顺。”
云迟“嗯”了一声。
云影又道,“南疆王被太子妃的人困在劾王府,属下去取血引时,因用得急,未曾经过南疆王同意,便打晕了他,直接取了血引,他如今依旧在劾王府。城内混乱时,公主中了暗箭,受了伤,箭伤似乎涂抹了使人昏迷的迷幻药,所以,如今被护送回王宫,依旧未醒。无论是南疆王还是公主,还都不知道蛊王宫被毁。”
云迟又“嗯”了一声,“计划十分周密,先是引我出南疆都城,然后搅乱京城,趁机行动,一环套一环,若非我隐隐觉出不对劲,出城百里后暗中折返回来,还不知道她要做的事儿竟然是闯入蛊王宫夺蛊王,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死。”
云影回想他在城外遇到殿下,将蛊王书拿给他,他一目十行地看过之后,恰巧得知城内动乱,有人夜闯蛊王宫时,他当即想到了太子妃,情急之下弃了马,以绝顶轻功赶到蛊王宫,当看到蛊王宫已经成了一座火牢,得知太子妃在内时,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以及抱着太子妃出来时,他心下惊惧震撼。
彼时,殿下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他实在不敢想象,他若是出事儿会如何?
东宫的暗卫悉数陪葬不说,大约南楚江山自此就再无如殿下这般出色的继承人了!殿下没了,南楚也就失了半壁江山。难保南楚江山不会自此走下坡路,一蹶不振。
殿下从出生起,肩上便扛着南楚江山,他五岁时,皇后薨了,十五岁时,武威侯夫人故去,这两条人命,又为南楚江山加重了分量,他的命,比真金还要金贵。
可就是这样金贵,他却冲进了蛊王宫,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带出了太子妃。
他实在难以想象,太子妃原来在殿下的心里,已经比江山还重了。
这若是被皇上,太后,以及南楚的一众朝臣知道,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他正想着,云迟又问,“如今南疆都城,是个什么情况?”
云影打住思绪,立即回话,“南疆都城已经控制下来,恢复如常,除了公主被暗箭所伤外,无人伤亡。”
云迟点头,冷静地沉声吩咐,“今夜之事,封锁消息,不准传出去,更不准传回南楚。”
云影心神一凛,“是!”
他就知道,今夜之后,殿下不会让人知道他为救太子妃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云迟又道,“那三万兵马,派人送去给安书离和陆之凌,同时告诉他们,给励王递一句话,就说蛊王宫毁了,让他仔细斟酌斟酌,到底是与本宫作对到底,还是迷途知返。若是作对到底,本宫便不客气了!”
云影一怔,“殿下既然封锁消息,为何又单单告知励王?这样岂不是泄露消息?”
云迟淡声道,“蛊王宫被毁的消息早晚会泄露出去,告知励王是为了让他踌躇些日子,暂且停战,拖延缓和局势,我目前没有心力应付这些事儿,先搁置暂缓处置而已。”
云影明白了,殿下如今每日为救人心力交瘁,自是无暇他顾,他应是,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小忠子一直守在门口,在云影下去后,他仔细地听了片刻,里面没有动静,他蹑手蹑脚地挑开珠帘,对里面试探地问,“殿下,您可沐浴?可用膳?奴才是否帮您收拾一番您再休息?”
云迟疲惫地说,“不必了,就这样吧!本宫累了,你下去吧!”
小忠子应是,不敢再打扰,退了下去。
云迟确实累了,躺在花颜身边,疲惫地睡了过去。
外面的雨渐渐地下得更大,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外面的青石砖上,透着沁人的凉意。
贺言等人被安排在行宫里住了下来,对比花颜丢了性命,他们都觉得,如今虽然被困,但好歹少主保住了性命,已经算是一桩好事儿了。
至于给安十六传信,他们是不敢的,安十七等人如何了,他们也是不知道的,也不敢问云迟,无论他们谁,在太子殿下面前都是说不上话的,能说得上话的,唯有少主自己了,只能等着她醒来之后再说了。
他们却不成想,花颜虽然保住了命,但一直昏迷不醒。
每日,贺言都会为花颜诊脉,每日云迟都会运功为花颜祛毒,尽管云迟给花颜和他自己每日都服用一颗九转还阳丹,花颜每日都会吐出一口黑血,毒素被清除些许,但一直昏迷不醒,云迟武功损耗太大,补进身体的好药补不满他所损耗的内息。
七日之后,他已经到了应付不来的地步。
贺言见云迟这一日运完功后,身子便躺倒在了榻上,好半响,似乎都没力气动一下,他终于看不过去地开口,“殿下,您万金之躯,仔细身体,少主的危险期已经过去,您以后每三日为她运功祛毒一次就可,万不能救回了我家少主,您把自己折了,少主若是醒来,定会愧疚不已的。”
云迟默了片刻,淡淡轻嘲地一笑,虚弱无力地说,“她若是真能对我愧疚,倒好了!就怕她醒来后,又要迫不及待地挥开我一走了之。”
贺言闻言心悸地垂下头,再也不敢言语了。
小忠子在一旁心疼地说,“殿下,您可要爱惜自己啊,就听贺大夫的吧!三日运功一次,太子妃顶多会醒得慢些,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您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落下病症可怎么办呢?”
云迟淡声道,“好,就听你们的吧!其实我也不想让她太快醒来。”
小忠子见云迟答应,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吩咐厨房炖补汤。
他一边走,一边暗暗地想着,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殿下为谁如此过,太子妃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是此次之后,她再弃殿下于不顾,那可就是真正的没良心了。
南疆王昏迷了两日后醒来,得知蛊王宫被毁,蛊王不知所踪,他一口气没上来,又晕死了过去。
公主叶香茗也一直昏迷着,她中的箭伤被御医包扎了,但是御医解不了迷幻药。
南疆发生了如此大的事儿,但是百姓们却都不知道,依旧一如既往地生活,无人知道那一夜被他们奉若神明的蛊王宫毁了,无人知道南疆活死人的毒暗人被覆灭殆尽。
对于南疆百姓来说,最近的日子是个连雨天,雨一直下着,街道上行人极少。他们都喜欢聚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说南夷和西蛮两小国打仗的最新进展。
安书离和陆之凌是在蛊王宫被毁一日夜之后收到云迟传书的,得知蛊王宫被毁,安书离震惊不已,陆之凌也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么快,花颜就真的毁了蛊王宫。
陆之凌暗想,花颜既然毁了蛊王宫,那么一定夺到了蛊王了吧?那么她此时是被云迟发现了缉拿?还是已经离开南疆了?他不得而知。
他所在西蛮之地距离南疆都城太远,云迟只传了一句话来,其余的什么都没说,他只能凭自己猜测。
安书离震惊之后,依照云迟吩咐,派出了蓝歌,亲自去南夷军营给励王传信。
第五十八章 (二更)
励王收到云迟的传话后,面色大变,震惊骇然,不敢置信,他是怎么也没有料到蛊王宫会被人给毁了的,在他的思想里,这是一件不可能之事。
蛊王宫累世千年,是南疆蛊毒之术传承的根本。即便这百年来南疆王权日渐没落,蛊毒之术日渐衰竭,南疆受制于南楚成为附属国,但是南楚一直以来也不敢彻底吞噬南疆和西南境地。
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蛊王宫,因为南疆王室最令人惧怕胆颤的活死人毒暗人以毒养成的蛊人。
他们世代守护蛊王宫,是南疆最根本的屏障。
可是如今,云迟命人传信告诉他蛊王宫毁了,这如何让他不震惊骇然?
他第一时间想到这是云迟的计谋,但是又一想,云迟传来的这话处处都透着笃定,话音里,半分威胁没有,似乎只是对他阐述一个事实。
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蛊王宫真的毁了!
他有些坐不住,想立马就冲回南疆都城核实情况,但是如今他已经带着二十万大军归顺了南夷,轻易不能回去的,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坐立难安地思索许久,想起了安十六,连忙前去他的营帐找他,这才发现安十六的营帐空空,不见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正逢南夷王前来询问他是否再出兵,励王一时拿不定注意,既惧怕云迟,又不想这般因为他一句话就退缩投降,于是,勉强稳着心神对南夷王说,“士兵们连续做战了几日,也累了,恰逢大雨,便休息几日吧!”
南夷王觉得有理,点点头,对他问,“怎么不见王爷的军师?哪里去了?孤今日找他,遍寻不到。”
励王含糊地说,“他投在本王麾下,曾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本王不得过问他的私事儿,这几日不宜再兴兵,他应该是去处理自己的私事儿了。”
南夷王闻言放下心来,笑着说,“是该休养几日,届时一鼓作气拿下西蛮。”
励王依旧含糊地笑着点头。
两个小国的战事因云迟给励王带的一句话,暂时休战,局势又安静下来。
花颜这一昏迷,便足足地昏迷了半个月。
这一日,她终于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便见帷幔内透着暗暗的光,她偏过头,见一个人躺在她身边,阖着眼睛睡着,正是云迟。
她怔了怔,恍然地想起,是他那一日冲进了蛊王宫的第八层从暗人之王的手下救了她,又带着她出了蛊王宫。
出了蛊王宫之后,她便没有记忆了,似乎隐约地知道自己好像昏睡了许久,在昏迷中,一直有个人在身边,而且气息十分地熟悉。
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借着帷幔外透进来的微暗的光,这才发现,他似乎瘦了极多,清俊无双的脸庞比昔日消瘦了不止一点,而且脸色十分的苍白,躺在她身边,气息也十分的浑浊虚弱,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一般。
她想着,难道那一日他救她受伤了?还是在她昏迷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软趴趴的,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连动根手指头,似乎都极其的费力。
但即便是这么细小的轻微的动静,似乎一下子就惊醒了云迟,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她,霎时与她四目相对。
花颜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沉默地与他对视着。
他刚醒来,似乎还带着几分睡意,渐渐地,眼神清明,缓缓地坐起身,揉揉眉心,随意地问,“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喊我?”
他嗓音暗哑,这般随意地与她说话,就像是他们未曾悔婚,中间未曾发生这许多事儿一般。
她张了张嘴,嗓子一时发不出声来。
云迟见她似乎嗓子干哑,便当即挑起帷幔下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又走回来,伸手扶起她,将水杯以十分熟练的姿态放在她唇边,“来,喝水!”
花颜又愣了愣,慢慢地张口,一口一口地喝下了一杯水。
云迟见她喝完,温声问,“可还再要一杯?”
花颜感觉自己并不渴,想必昏迷的时候,被他每日喂过水,她摇摇头,终于能出声,但因太久不开口,嗓子还是暗哑,“不了,我昏睡了几日?”
“几日?”云迟对她一笑,“半个月!”
花颜惊讶,“我竟昏睡了这么久吗?”
云迟放下水杯,拥着她说,“昏睡半个月算什么?你险些丢了一条命。”
花颜想抬手揉眉心,费了些力气,发现还是抬不起来,索性放弃,问,“蛊王呢?”
云迟眸光缩了缩,眉目霎时沉下来,对她沉声问,“你先告诉我,你夺蛊王是为了什么?”
花颜抿唇,“你先告诉我,蛊王可还好?”
云迟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花颜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若没有你,我就与那暗人之王同归于尽,死在蛊王宫了。”
云迟淡声道,“你知道就好!谢就先留着,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
花颜沉默。
云迟盯着她,沉声道,“告诉我,你为何夺蛊王?有什么非夺蛊王不可的理由?让你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
花颜听出他话音里在提到蛊王时突然改变的阴沉之色,她沉默着,他似乎极有耐心地等着,半晌,她道,“可以不说吗?”
云迟眉目昏暗,“可以,但是你不说的话,永远从我这里拿不走蛊王,跟随你闯入蛊王宫的那几十名暗卫,也永远地关押在天牢里好了。”
花颜闻言又沉默了,片刻,她低哑地平静地说,“天不绝给苏子斩诊脉,寒症已经到了不能拖的地步,他只有三个月的命了,能救他的办法,只有蛊王入体。”
云迟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声音沉如水,温凉到底,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是为了他,才来南疆夺蛊王的?”
“是。”花颜点头。
云迟蓦地脱手,将花颜甩手扔在了床上,整个人霎时如暴风雨来袭,冷笑地看着没了支撑软软地倒在床上的她,“你好得很!为了他,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花颜身子砸到床上,就感觉棉花砸到床上一般,软软的,连疼都不觉得了。
她冷静地看着云迟蓦地变得难看阴沉的脸色,轻声说,“我没想过自己会把命留在蛊王宫,当时的确没想到第八层里会有守护蛊王的暗人之王,蛊王书没有记载,我那时已经气力不足,敌不过他。”
云迟死死地看着她,一时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答案他宁愿不听到,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夺蛊王是为了苏子斩。
她竟然是为了苏子斩!
为了苏子斩,她竟然敢做这样的事儿!
她是有多喜欢苏子斩?
他一时间气血翻涌,只觉得喉咙里一片腥甜,他有些受不住,猛地转身,快步出了内殿。
珠帘翠幕因为他离开得急,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小忠子正巧端着补汤迈进外殿的门,不妨云迟突然冲出来,他躲避不及,撞在了他身上,汤碗应声而碎,他大骇,连忙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云迟仿佛没看见他,一言不发地避开跪在地上的他,冲出了房门。
“殿下?”小忠子看清了云迟脸上浓浓的阴郁之色,连忙惊惶地喊了一声。
云迟自然不答,转眼间,人就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小忠子怔呆了片刻,连忙爬起身,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快步地冲进了内殿,只见花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