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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日后定还是要出去继续念书的,念完京师的学堂,他还有留洋继续深造的打算,自己上面还有大哥,继承家业有人顶着,他一早就决定索性任性自由的去过活。
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被老天爷早早扔了个“媳妇”给他,他自觉对这孩子有愧,也不敢说能负责她一生,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好好待她,教她念书识字,现在是新社会,女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只能依附于男人,很多聪颖的女生书读的比男人还好……
他不敢说自己在奢望些什么,总之别的先别想,先凑合过眼前再说。
结果他检查了小媳妇儿的学业才发现,芃儿虽才8岁,却是已开蒙三年了,基本的字都认得,算数也学过,只是年纪还尚小,很多东西学的还懵懵懂懂。所以陆安就和爹娘说了,让她和阿斐表弟一起去念学堂,然后每天下学后,他都要检查她的功课,还要求她和自己一样练习大字。
今天这十副字写的也还凑合,陆安点过头后,芃儿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跑出去,而是在他房里东摸摸西摸摸的蘑菇。
陆安就问:“平日就像放了羊一样,怎么今个倒磨蹭了?”
小媳妇捏着衣角小声:“今天阿斐回老太太家。”
原来阿斐表弟今天是和姑母回了祖父家。
陆安的姑母嫁的不远,祖母心疼女儿,嫁的就是就近白芍地的寒家,寒家也是个富户,只不过都是生意场上的练家子,只有姑父是个出息的,念过书留过洋现在在京津当官,基本上两三个月能来回来一趟。
阿斐表弟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被姑母带着随姑父在天津念书,只有一个最小的阿斐,因为长相最是肖似姑母,所以被祖母从小留在了身边,以慰平日里思念女儿之苦。不过后来到了5岁开蒙的年龄,念书的学堂离二舅舅家,也就是陆安家最近,所以阿斐平时也都多厮混在陆家。
这回看来是姑母又返乡了。
平日里家里还有个阿斐,因为同龄,又一起念书,所以两个孩子处的很是亲近。这回阿斐一不在,剩下的那一个立马显的孤单起来。陆安略一思量,想来是陆家虽大,但是对这一个小姑娘来说,最亲近最熟悉的除了阿斐也便只有他了。
或许他都不算和她亲近熟悉的,但是比起旁人,总还是聊胜于无。
所以陆安也就温声:“那你就在我房里玩罢,待我写完字,咱们一起吃晚饭。”
于是他就转身过去专心写他的字,不再多想。等到今日的功课都忙完,一回头,小媳妇怯生生的就杵在他身后,手里拿了件什么东西。
“安哥哥……”她抿了抿唇,手心里捧的东西使劲往他眼前举,“我找到这个……”
陆安仔细去看,才发现她手里拿的是面镜子。
却也看样子不是面普通的镜子,应该是面铜镜。包的不知道是银还是铜,颜色旧的十分嫌恶,但是手柄上面的雕花十分精细,特别是镜子背面镶嵌着一红一绿的两枚玛瑙,周边镶嵌着金银丝攒的花纹,看上去制作倒也十分精良。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捧着,眼神看上去十分惊艳,爱不释手。
陆安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扒翻到这样一柄破镜子,怕是不知道哪房的丫鬟粗心拉到这的,见她喜欢,于是就随口说道:“你拿去玩吧。”
小媳妇黑眼珠倏地一亮:“真的给我?”
陆安冲她一笑:“自然”
眼睁睁于是又看她红了脸,低头抱着宝贝般的镜子,一溜烟又跑没了人影。
第三章兔儿爷
第三章兔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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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陆安刚沐浴完,换了衣服准备上床睡觉。就听见前院吵吵嚷嚷,于是让阿杰去看看动静,不一会阿杰回来了,气喘吁吁:“少爷,你也过去看一眼吧,好像是芃小姐院里的事……”
话说陆家对这枚未来的少夫人
“芃小姐”,还算不错的,给布置了单独的院落,因为芃儿年纪还小,配给了一个年纪大的嬷嬷便于教养她,此外还有一个大丫鬟和一个伶俐的小丫头。
这回出事的就是大丫鬟南芙。
原来这天临睡前,陆夫人看着天有点凉,让身边的丫头又容送过来一床轻软的羽裘来给小儿媳加被。
又容在给芃儿铺床的时候,就发现枕头下有一枚古旧的铜镜。
问题是又容认得这镜子,她在陆老爷的书房的多宝阁见过,据说是隋代的古物,价值连城!
又容心里嘀咕,当下没敢声张,回去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大着胆子禀告了陆夫人。陆夫人自然知道那面古镜的份量,先去了陆老爷的书房,镜子果然不见踪影,这才又回到芃儿的房间。
镜子自然还在枕头底下,陆夫人一眼就认得这是丈夫的珍藏。但是质问儿媳吧,又拉不下这脸,于是只得先去拷问这院里的下人。
这院子里一个年长的嬷嬷,姓张,张嬷嬷年纪大了些,平时里只照顾芃儿饮食起居,并不太出门,至于那个小丫鬟,根本也没得有靠近陆老爷书房的身份。
于是便只剩下一个大丫鬟南芙。
南芙今年18了,平日里是个爽利精脆人,身为大丫鬟,她能在陆家各处自由自动,于是矛头只能先对准她。
但是南芙跪在那里只是叫冤,说自己完全不知情,更是一叠声的眼巴巴去求那一直贴墙角站的小姐,只是这小姐吓的小脸雪白,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夫人着实头疼,这档子事可大可小,要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就罢了,他们陆家并不差这点东西,也懒的追究。儿媳妇是刚娶进门的,年纪还小,还不懂事,小门小户的眼窝子浅,不知道轻重,可能看着好玩也就拿了也是不无可能。
要是别的什么物件她要看着好也就顺手送她了,问题是这古董铜镜不光价值不菲,还是陆老爷当年的尊师所赠。陆老爷十分看重,现在老爷这是还不知情,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得一番大发雷霆。
而且这等事,往大了说,关系到个品性的问题。
他们陆家的媳妇可不能这般不知理!
所以陆夫人好好思量了一番,还是十分慈爱的,擒了小儿媳的手温言细雨:“芃儿啊,你要是喜欢什么东西呢,尽管跟娘说,但是有的时候啊,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你既进了我们陆家的门,自然就是我们陆家的人,你祖父向来秉承祖上‘有德才有福’的家训,你现在也进了学堂念书,当也懂得‘不逾矩’的道理……当然,你现在还小。”
陆安围观了一会,终于在这里听得忍无可忍。
他也终于记起来,那方引得这番风波的铜镜,正是那天他从父亲书房里偷来的,当时黑灯瞎火的他连偷的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随手给塞到了床洞里,往下就病了,再往后就忘了个干净,定是那天芃儿在他房里玩,好不好的给捡了出来。
他刚想出声,就听得身后有人嚷嚷。
就见阿斐还穿着寝衣,光脚汲着鞋就蹭蹭蹭跑过来,跑过来就没头没脑的问:“二舅妈,芃儿怎么啦?”
阿斐表弟是姑母最小的儿子,虽是外孙,却是自小就被养在祖母身边,说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后辈也不为过,他父亲寒长礼又是京津地区的第一长官,权重位高的,所以陆夫人平日里对这外甥也是十分的青眼,十分的纵容。
眼下被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问,当下就被逗乐了三分,忙说:“没事没事,就是你舅舅书房里丢了样东西在这里找着了,我来问问芃儿。”
阿斐瞥了眼那柄罪魁祸首的古铜镜,一把捞过来,掂量了掂量:“就这玩意?”
他又瞥了眼芃儿,芃儿身上也还穿着寝衣,白生生的脚丫子没穿袜子,今天天冷,她的肩膀有点耸,只是光低着头
他凑过去歪头看她,就见她正紧抿着嘴,使劲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地面,好把一眼泡的泪给憋在眼眶里,不流出来。
阿斐把手里的铜镜往床上一丢:“我还道是啥呢,二舅妈,这是那天我去舅父书房背书随手拿来玩的,觉得好看就给芃儿了,这东西很金贵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陆夫人:“……”
陆安:“……”
古铜镜这事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阿斐表弟啊,那是在祖父母家都可以横着走的主,他就是玩个火不小心把陆老爷的书房给烧了,估计陆老爷对这个外甥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但陆安总觉得这事根还在他身上,是他害芃儿平白受了冤屈,又让阿斐给背了锅。
自己做这事,很不地道。
于是,心有愧疚,总想着弥补。
这天,终于是能让他寻到个机会。
一眼望过去街上人是多得数不胜数,密密麻麻的来回穿梭,像河里的小鱼小虾一般,接踵摩肩,好不热闹!
即便如此,赶庙会的人们还是像潮水一样,一拨儿一拨儿地涌来,路两旁的小摊贩吆喝的此起彼伏,好吃的好玩的花花绿绿应有尽有!
陆安左手牵了芃儿,右手牵了阿斐,看着眼前这阵势,嗓子眼有点发干,手下不由把两个小人儿牵的更紧了些。
今天是他们宁河一年一度的庙会,是一年里十里八乡最热闹的时候,是个小孩子就没有不爱这份热闹的!今天他特意求了爹娘,捶着胸膛做了保证,这才终于能把这俩小人儿给带了出来。
阿斐和芃儿都是喜的一脸的红彤彤,芃儿都还特意穿的一身的簇新,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帘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是惊奇又是新鲜,四处张望的眼睛都不够看,阿斐则直接急的跟个猴似得,一蹦三尺高:“二表哥二表哥!!!兔爷兔爷兔爷!!!”
陆安一叠声:“好好好好,这就去买,你们都乖乖的,跟紧了我,千万莫乱跑,小心拍花子拍了你们去。”
就是走着走着,陆安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些年他都是在外面念书,就是回家来也只是走走亲戚,并不好抛头露面,这回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大街上走,为什么这人人都爱拿眼瞧他?
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瞧见他都别过头去拿帕子捂着嘴笑,然后又回过头来拿眼睛偷偷瞟他,然后又笑……
这阵仗!把他看了个大红脸!
陆安知道自己长的好,打小就听腻了,但是被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盯着看还真是平生头一遭。直把他看的一头一身的汗,根本不敢抬眼,好不容易蹭到个书局,赶忙就躲了进去。
阿斐不乐意了:“安哥哥,我们不是去买兔儿爷吗?跑着局子里来干啥?”
陆安掏出帕子擦擦一脑门的汗珠:“人太多……咱们歇歇,再走。”
脑筋一转,回头吩咐了阿杰:“你,先去前面练摊那买两个兔儿爷回来。”
阿杰应了一声,转身入了外面的人潮。
陆安回头又安抚两只小的:“咱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兔儿爷一会就有。”
于是,一个半大的,带着两只小的,大热闹的天,躲在偏偶一角的书局里。闲来也无事,陆安看那两只小的已经蹲去地上画圈圈不知道又在玩的嘛,一身的汗下去,心也终于静下来,也四处溜达着翻看书架上那些旧书新书。
偏巧被他翻到一本明清传奇小说的孤本,本来只想翻看一两页,没想到越看越又意思,一下就入了迷。
等到阿杰唤他,才把他从剑侠儿女的江湖世界中拉出来,就见阿杰一手捏了一个兔儿爷,一个抱着大寿桃,一个坐着莲花座,都是一脸的笑眯眯栩栩如生十分逗趣。
陆安接过两只兔爷,张口招呼那两只小的:“阿斐,芃儿,看,兔儿爷!”
一声招呼出去,却无人回应。
那蹲在地上画圈的两个孩子,早已不知所踪。
第四章拍花子
第四章拍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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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接过两只兔爷,张口招呼那两只小的:“阿斐,芃儿,看,兔儿爷!”
一声招呼出去,却无人回应。
那蹲在地上画圈的两个孩子,早已不知所踪。
一时之间,陆安只觉得心口咚咚跳的打的自己的耳畔都生疼,膝盖发软,手心慢慢的爆出冷汗来。
去追问书局正在柜台后洒扫的小伙计,小伙计也是一脑门的雾水:“好像是有俩孩子方才在这玩儿,不过不知道啥时候就没影了。”
“少爷,斐少爷和……”阿杰禁不住也是脸色发白,“现在怎么办?”
陆安看了眼门外的攘来熙往的人群,一眼望过去挨肩叠背,挨山塞海,一条长街延绵数里,更不用说还有四周四通八达的小巷……
瞬间的慌乱之后他反倒又镇定了下来,翻了一下手中的书页,按照自己平时看书的速度,他看书的这会功夫约莫有两盏茶的功夫,这两个孩子在这期间跑出去,又是孩子心性,一路上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定要停下来逗留。
只是这周边此时人山人海鱼龙混杂,只要别遇上拍花子……
陆安立马嘱咐了阿杰回陆家立刻去禀告陆老爷陆夫人,调集陆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手都来寻人。此刻他已顾不得因为自己的失职而可能受到的责骂,当下之急是赶紧寻到这两个孩子再说!
他一头扎进人群里去,再也顾不得别人的目光,一路问着道路两旁的小摊贩往前寻过去:“老板?有没有见到俩孩子?一男一女,男孩个子大概有这么高,穿的蓝色的绸马褂,模样很秀气,女孩长的特别漂亮,像个小观音……”
小贩们见他长相俊美,衣着齐整,脸皮发白双目焦灼一头一脸的汗,也都有心想帮他一帮,但无奈人实在是太多,小孩子更多,很多人都表示是爱莫能助。
只有一个熬糖人的,低头寻思了一下,道:“好像是有这么俩孩子方才在我摊边瞧我熬糖人,看那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的,长的也好,那男娃子还问女娃你想不想吃,我去找什么表哥拿铜板……”
“对对对!!”陆安一叠声的追问,“老板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熬糖稀的小贩搔了搔头皮:“那可就不知道了,这周遭都是人……他们一钻出去就瞧不见了。”
却是旁边一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大娘拽了拽陆安的袖子,他赶紧伏地了身子凑过去。
“那俩孩子我记得,手牵手往那边跑了”她手里比划了指了指主干道旁边的一条岔道,神色却颇有些严峻,“不过有人跟着……还是俩,肩膀上搭着褡裢,绑着腿……其中一个拍了一下男娃肩膀,就上去牵着他往前走了,当时还瞅着奇怪,看那模样打扮不像是孩子的父母……”
拍花子……他们果然遇上了拍花子……
这年头拐卖孩子的拍花子屡出不穷,打小他便听闻过长辈们吓唬他们小孩子,出门莫要乱跑,否则被拍花子拍了去,还不知道要卖去哪里,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爹娘!
虽然打小听的多,自己却运气的从来没碰上过。但也能不时听说些传闻,就像东边街棺材店蔡老板家的小女儿巧豆儿,便听说被拍花子拐了去,迄今已十余年,当时也是费了心劲和周折去找,却再也没见过。
后来做父母也日渐冷了心,偶尔别人再提起,都说那巧豆儿从小生的俊俏,现在指不定落在那个窑子里做那接客的营生……可怜了蔡老板夫妻当年也是爱女如命,那巧豆儿的娘为此还落下了一身的病痛,等再生下一个儿子的时候,一时熬不住,也就这么没了。
到死也没再见着女儿一面……
陆安直立起身,眼前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人潮拥挤,心里那火就如被风拱了地窜苗子,心跳的太厉害,忍不住就有点眼晕。
“少,少爷!”有人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是管家陆生,急的唾沫都顺延到了唇角,“老爷夫人把府里能遣出来人手都给派出来了,正在四下里找,还没敢跟姑奶奶声张,也没通报老太太。夫人说咱府里这么多人,一定能找得到!少爷身子还欠安,别是又急出了病来,所以叫老奴来接少爷回去。”
他胸口有些疼,身子有些抖。
他推开陆生:“生叔,我没事。”
他们找了很久。
时间已近傍晚,天色渐黑,街上却越发显得热闹,人声照旧鼎沸,四处扎堆。街上彩灯闪烁,举目望去,尽是灯笼高悬。花灯,焰火搅的这夜晚倒更是亮如白昼,数不清的小商小贩照旧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着生意,脂粉烟火,马戏逗猴,一切讨人欢心的小玩意无不一一具全,应有尽有,只是没有那两个要看热闹的孩子。
曲折的长巷一片寂静,更加衬托出主街的热闹和繁华。陆安喘了一口气,靠了墙角一块青石坐下去,头顶上月亮已经升起来,皎洁真像个圆盘,月辉似乎只笼着他一人,这世间也好像剩余他一人。
16岁的少年疲惫的靠墙坐着,缓缓捧住了脸。
他的心已经从一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