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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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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样溜得没影了——

    英奇追了两步,瞧着手背上两个深深的牙印,正气不打一处来,一听“铛铛”几声,是客厅里的大座钟在报时,不由恨恨跺了下脚,气哼哼的挽挽袖子扭头走了。

    亦岩从旁边的灌木丛里露出半个脑袋来,瞧英奇没追上来,松了口气,把手在衣服上擦过好几遍,才从胸口把那方帕子掏出来,宝贝般重新又折的方方正正,凑上去闻了闻,才依依不舍的又踹进怀里内兜里去了。

    这个帕子虽然普通,却是姑姑给他的……

    是他陪她去南京,回上海的时候,她见他哭的伤心,塞他手里,叫他擦眼泪用的。

    他每天都踹在身上,却是不舍得用。

    这一回冲撞了英奇,虽心有忐忑,却也不后悔,亦岩偷偷吁了口气,按了按胸口,继续回头挪他的花去了。

    这天晚饭时分,陈芃儿和亦岩都在餐桌前坐了,照例等不来英奇,反正十天里有九天他是一准不在家的,所以陈芃儿也没多等,招呼着亦岩吃饭。

    韩老夫人是不跟他们一起用餐的,老人家虽说缓了过来,日常里也能起身坐个一刻钟,但到底年纪大,身子又亏空的厉害,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陈芃儿每天早晚都前去问安,其实她亦知道韩母其实根本不愿看见她,但又操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每每都是硬着头皮前去。

    那是林凉哥的母亲,满心以为她肚子里是他们韩家的血脉……

    她说不出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只觉自己满身罪恶,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她偷来的,却是不能声张一个字,只能这样苟延残喘。

    “姑姑,喝汤。”

    亦岩正舀了一碗老鸭汤,双手端到她跟前,担心的瞅着她,“姑姑,是不是天太热,您没什么胃口。这几天我瞧着您都瘦了。”

    陈芃儿苦笑一声,每天一日三餐外还要加补品若干,想要她瘦还真不容易,虽然每每咽东西下去对她都像刑罚一般,可她到底也都挣了命似的咽下去呀,为了襄夏。

    对,为了襄夏。

    偌大一个餐桌上只坐了她和亦岩两个,对着一桌子的菜,本来旁边还有两个伺候的丫头,可亦岩不习惯,所以陈芃儿就把人都给差开了。她倒是挺习惯两个人吃饭,以前都是林凉哥坐她身边,现在则变成了亦岩……

    她打起精神,也舀了碗汤放亦岩面前,笑得很慈爱:“我这副模样你也能看出瘦,眼光也够特别的。不过倒是亦岩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要多吃一点。我看这些日子你这大热天的也不闲着,那些活都不用你干,多跟范经理多学些东西,才是正经。”

    亦岩低头捧着碗,筷子夹着饭粒:“嗯。”

    其实,不是他不想学……

    虽然别人不说,其实他心里都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真心有些敏感……

    他是为韩林凉和陈芃儿的“养子”,还享有5%的广昌的股权红利,林凉叔最后的那些日子;曾把他单独叫至跟前:“亦岩,虽然你来上海的时日还短,却是我能看的出来,你的确是个好孩子……”

    他牵着他的手,嘱托:“我走后,你芃姑姑一定十分难过,她日子熬的辛苦,你在她身边,要多帮帮她……”

    “她那个人心善,一定会待你不薄的……亦岩,你是个好孩子,我把她托付给你,你要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护着她。”

    “你……”胸口一阵急剧的喘气,他连说话都变得十分艰难,挣扎着向他望过来,“能做到吗?”

    十六岁的少年热泪满眶,紧攥着双拳,激动到声音发颤:“能!”

    是啊,他答应了林凉叔,要好好护着姑姑,日后还要帮她护着广昌,护着襄夏。怎奈祖父族人不住的在他耳边抱怨:“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钻出来,说自己有了孩子,亦岩,这广昌日后还不全都是你的!”

    所以,他心里才有了计较,多了心眼,一心想要避嫌。姑姑每次要他多学些为商之道,他就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更多时候是跑去外面的花园,把自己快整成了一个花匠。

    只不过眼前亦岩的一包心事,陈芃儿是无睱看透的,姑侄两个静静的吃饭,彼此闲聊两句,倒也其乐融融。

    不提防有人十万火急的一头扎进来,守在门厅的两个丫头一时都拦不住,就这么一路闯了进来,半张脸上都是血:“夫人夫人!舅少爷出事了!”



第六章赎人
第六章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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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芃儿心急火燎的往大门口奔去,回来报信的光叔一头血,粘稠的糊满了半张脸,眼睛都险些要睁不开,现在正草草拿手巾按了伤口。

    陈芃儿正忧心光叔这模样还开不开了车,就见大门处不知从哪钻出个小个子的青年,麻利的把福特轿车的车门一开,陈芃儿停了停脚步,仔细看他一眼,认出是韩公馆前一阵子新招的门房,名字应该是叫阿水的。

    阿水瞧出她的疑惑,主动拱了拱身子:“夫人,我会开车。”

    光叔点点头,陈芃儿不再迟疑,挺着偌大的肚子钻进车厢,身后紧跟的亦岩也想跟她一起上车,被她给推开了:“亦岩,家里还有老夫人,你看家。”

    亦岩干着急的张了张嘴,却是陈芃儿的态度不容置疑,所以他只能站定在那里,看福特汽车载着陈芃儿绝尘而去。

    一路上陈芃儿听光叔诉说经过,英奇这阵子新结交了一个朋友,说是天津老乡,姓杜。这位杜先生一副衣冠楚楚的好模样,却是个爱吃喝玩乐的游手好闲之人,带着英奇去了许多新鲜地方花天酒地,今个,他们去的就是桃花宫。

    桃花宫,大上海知名舞场,是个销魂荡魄,一掷千金的销金窝。

    至于事情的起因,光叔说英奇和那杜先生进去了桃花宫不一会,舅少爷就被几个打手给拖出了大门,一阵拳打脚踢!光叔认出英奇,赶紧上前询问求情,也被毫不客气的给一并揍了!临末了,叫光叔回家拿钱来“赎人”,说英奇犯了他们舞厅的规矩,必须得受点教训!

    至于和英奇一起进门的杜先生,则一直没再见踪影,光叔本想进桃花宫去寻那杜先生,求他先救救英奇,怎奈桃花宫的大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他万般没法,只好赶紧回家去报信。

    陈芃儿如坐针毡,指甲攥的都发了白,她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英奇在上海出了什么差错,她可要怎么跟爹娘交代?!

    桃花宫不难找,英奇也不难找,就在桃花宫大门口旁侧的街角处,六七个打手打扮的人,正嘻嘻哈哈的凑做堆抽烟侃大山。英奇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听到陈芃儿唤他名字,顿时见到救星般站起身寻声要奔过来,结果又被人给当胸一脚踹了回去。

    陈芃儿眼睁睁见弟弟被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冲着那群人理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你们有什么权利打人?况且这里还是租界,当巡捕房是吃素的吗?”

    这群人一见冲上来的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媳妇,可惜就是大腹便便,身上带球,偏偏还厉害的很,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其中一个伸手过来想摸陈芃儿的下巴,笑的一脸流里流气:“小娘,火气这么大,小心赶明个生下个炮仗!”

    陈芃儿闪身一避,躲开那只脏手,知道和这群人其实也没什么好理论的,况且自己人寡势微,也不罗嗦,憋着气说:“那是我弟弟,你们不是叫家里来人吗,我来了,你们放了他吧。”

    英奇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青紫红绿的半边脸,一瞧见陈芃儿顿时涕泪横流的,他长这么大,从小父母娇惯,顺风顺水,还不曾被人这样下过狠手!今天算是触了大霉头,一看见自家亲姐的脸就大声哭叫起来:“姐!姐!救我!救我!”

    陈芃儿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和这群人打着商量:“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把他放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为首的一个嗤嗤笑:“就这模样还孩子?这孩也忒不成器了吧?懂江湖规矩不?看着人五人六的,怎么就跟个乡下土包子似的?”

    回头指了英奇一指头:“这位太太,看您打扮也是个体面人,按理说应该也懂事理,这可不光我们桃花宫,这大上海的歌舞厅的行规可都是这样,您要是看中哪个小姐,就花钱买她一个钟,坐台、聊天、跳舞,或者干脆‘出街’,咱都管不着,只要付钱!可你家兄弟偏不识抬举,非要抢人家已经“买钟”的小姐。嗤!这可不就是坏咱们的规矩嘛!”

    英奇瞧见自家姐姐到场,也恢复了些胆气,弯着腿捂着脸,哆哆嗦嗦伸长了脖子的叫:“我也付了钱了!怎么就不能挑?我、我姐姐可是广昌的老板娘,广昌,广昌你们知道不?一个广昌的厂子就能顶你们十个桃花宫!我,我怎么就不能挑个可心的?!”

    陈芃儿倏得脑仁一疼,恨不能扑上去把自家弟弟那张碎嘴子给拿针缝上!

    而这群打手顿时嗡声一片,打头的那个笑的更意味深长了:“吆!广昌啊?!如雷贯耳啊!那这位想必就是——”

    拉长调,调笑的目光上下打量陈芃儿:“韩夫人了?”

    “啧啧啧,”不住摇着头,“韩夫人果然青春貌美啊,哥几个,咱运气不错啊!居然能碰上广昌的主家!看来今个撞大运了!”

    陈芃儿不理他们的调笑,低头打开手袋,从里面取出一摞钱,往旁边一块大石头上一搁,沉声道:“我兄弟不懂事,坏了你们桃花宫的规矩,这事我们不对在先,但你们已经给过他教训了。之前你们说要拿钱赎人,现在钱拿来了,放人吧。”

    为首的那个把钞票抄去手里,摸了摸厚度,咧开嘴:“韩夫人倒是个爽快人。”

    下巴一抬,这群人自动分成两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英奇战战兢兢的捂着脸,从中穿过,一把扑去陈芃儿身边,拽紧了她的胳膊。

    估计是瞧着有姐姐在跟前,安全了,面子上却又实在有点说过不去,想着找补点回来。躲在陈芃儿身后的英奇,狗仗人势的露头大胆嚷了一声:“这,这要是我阿斐哥在,看见你们这么欺负我,一准的包圆都墙毙了你们!”

    “啧!”打头的那个歪头一笑,长臂一伸,顿时揪了英奇的耳朵,生生竟然又把他从陈芃儿身后拽了回来——!

    陈芃儿悚然一惊,就见英奇在那人手下又是浑身扭曲着鬼哭狼嚎起来:“姐!姐!救我!”

    “你们——”

    陈芃儿上前一步,脸都憋红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钱都付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对不住啊韩夫人,”那人还是笑,却是手底下一刻都没放松,“实在是你家兄弟太欠揍,这一份钱,现在可赎不了他了。”

    他幸灾乐祸的朝陈芃儿摇了摇手中那摞钞票:“还得再来一份才成。”

    “你们……”

    陈芃儿一时恼羞成怒,纵然是英奇不争气,可这伙人想来也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奈何她从餐桌上接到消息,走的匆忙,从书房里匆匆就抓了一摞钞票出来,现在又往哪里去寻得这第二份赎金?

    那个方才想轻薄的流氓,此时一副凑趣的表情,上前来嬉皮笑脸:“哎呀呀,韩夫人也不要为难,小心别惊动了胎气。”

    他一副色迷迷的轻浮笑脸:“反正我们兄弟们也不挑拣,要是韩夫人能赏脸陪我们哥几个喝一杯,这您这不成器的兄弟嘛,都好商量!”

    说着,一只爪子就朝她的胸前摸过来——

    陈芃儿急得堪堪急退一步,脚后跟一个石子一绊,顿时一个趔趄!

    身后有人一把扶了她,同时就听得“咔”一声脆响,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惨叫!



第七章有缘自会相见
第七章有缘自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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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芃儿目瞪口呆!

    就见自家新来的门房,那个小个子,名叫阿水的,一把扭了那人的手臂,手腕一翻!

    那人胳膊顿时被拧成了条麻花,当下就双膝跪地嗷嗷咧嘴喊起爹妈来!

    然后便叫她眼睁睁瞧了一出精彩好戏:只见阿水空手上阵,一路动如脱兔,不过几个腾挪,所经之地,皆一片人仰马翻!

    对方那么多人却根本沾不得他的身,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甚至她还来不及看清,阿水就已经轻轻松松的把鼻青脸肿的英奇给拖了出来,往她面前一塞!

    不过纵然身边有阿水这个高手,此地也不能恋战,桃花宫肯定不止这些个打手,那边大门处已经有人看到动静,奔走呼号着进去叫人。陈芃儿忙拽了英奇钻进车里,早就焦心待命的光叔一踩油门,黑色福特在一群张牙舞爪扑上来人群里闪了两下大灯,呼啸而去。

    英奇在车里扭着身子连哭带骂,陈芃儿见他脸上青青红红的狼狈样子,不由也是心疼,他长这么大的确还没受过这等苦楚。小时候在宁河,因为有阿斐护着,英奇向来是个狐假虎威的主儿,别人都不敢招惹他,毕竟惹了他就等于惹了阿斐,阿斐那个霸王,可是不是好相与的……

    没来由脑海中升腾起的阿斐,令陈芃儿胸口恍然一动,自那回她被女贼袭击,见过阿斐那一面后,此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世事纷扰,太多物是人非,阿斐像是已经消失在人海茫茫中,如果不是因为英奇,似乎都已经不会被她想起了。

    压制下心头的酸楚,陈芃儿没理自家兄弟的哭哭啼啼,而是先朝坐在副驾位上的阿水道谢:“阿水,今天多亏了你。”

    阿水稍稍朝她侧了身子低了低头,低声道:“阿水是夫人的人,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芃儿赞赏:“你做的很好。”

    在她印象里,这个小个子的阿水比较内向,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只在进出家门口时打过两次照面,没想到却是个全才,不光会开车,身手还如此不俗,要是性子也是个忠厚的,倒是能堪大用。

    她心中犹还在拿捏,身边英奇见自个都这副模样了,自家亲姐还在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心中忿忿,捂着脑袋上的大包,叫的更大声了:“姐!我都快疼死了!”

    陈芃儿慌不迭的拿帕子捂了他头上的包,近看自家兄弟这张脸,实在是眼也肿了,嘴也鼓了,嘴角也破了,脸颊青青紫紫的,现在越发肿胀的溜光透明,更不用说额头还有干涸的血——她瞧着心疼,本来还想训斥他几句的,话到嘴头又咽下去了。

    毕竟现在英奇正摇着她的胳膊,哭的一头汗,她实在是也狠不下这心,只能好声好气的不住安抚他:“你别乱动,这车上颠,别再碰疼了哪里。”

    怕啥来啥,夏天雨水多,光叔小心避让过路中央的一个积水塘,挡不住右边还一个,车身大大的颠簸了一下,英奇正拧着身子折腾,不提防身子一歪又磕去了前排椅背,本来先前哭闹还有些撒娇的成分,现在陡然“啊”一声,想来是磕疼了,干脆涕泪横流的放声大哭起来!

    陈芃儿被他闹的既心疼又头疼,也被急出了一身汗,这时阿水指着路边一家还亮着灯的诊所回头:“夫人,舅少爷疼的厉害,去医院路还远,不如先去这里包扎包扎。”

    陈芃儿也觉有理,叫光叔挨着路边停了车,扶英奇下来,就见这家诊所挂的招牌叫做“住吉堂”,旁边还写有日文字符,想来应该是一家日本人开的西医诊所。

    这时已是夜里八九点钟,一般的诊所这个点都关门了,他们几个人推门进去,就见打扫的甚是干净的中堂就一盏灯亮着,半个人影子也瞧不见,阿水提高嗓子问了一声“有人吗?”

    从中堂后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匆匆朝他们迎上来,说话很是谦逊:“不好意思……”

    语声戛然而止!

    来人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了,两只眼睛发痴的望向正抬起头来的陈芃儿。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个头高高的,肩膀宽厚,乌发浓眉,眼睛不大,即便是这样大夏天的夜里,衣服穿的也板板正正,叫人搭眼一瞧,就有种十分稳妥持重的感觉。

    陈芃儿亦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迟疑的开口,自己都有点不确定:“山,山下师兄?”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在日本读书时的同窗山下重明。

    当初山下重明在码头送别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遥想起来却恍如隔世,不过他们两个之间并没多少功夫寒暄,因为英奇在憋了一阵后,又“呜哩哇啦”的疼的叫唤起来。

    山下重明忙把英奇从陈芃儿手中接过来,搭眼一瞧,心中有数,探手去摸英奇的鼻梁,陈芃儿忙道:“鼻梁没有骨折。”

    好像从前两人上学时彼此的默契又回来了,山下重明点点头,搀着英奇去诊室坐好,低垂的视线扫过陈芃儿高高隆起的肚皮,他抿了抿唇,并不多言语,转身麻利的去准备医疗器具。

    英奇其他的伤都还好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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