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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害羞胆怯不敢上前,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去说句话,往往还没说几个字,司晓燕忙着左右逢源,根本也瞧不见他。于是,他便站在一旁角落里,拿眼睛眼巴巴瞧着——如此痴情,连桃花宫的那些侍者门房打杂的以及别的舞小姐们,也都认得他了,唤英奇是“司小姐的痴心达令”。特别是知道他还是广昌家的舅少爷,更是要再感慨一番大昌与广昌的缘分,每每见了都要打趣他几句。英奇年轻面嫩,怕被他们瞧不起,所以就大把的散财来求个尊重,每每打赏小费都特别大方,甚至为了讨好别的舞女,求她们能在司晓燕跟前递个话,脂粉香水手帕之类的小礼物更是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
陈芃儿给他的钱,自然经不住这般折腾,眼看就要用光殆尽了。
陈芃儿气不打一处来,别的法子她也没有,只好叫阿水好生看管住英奇,把他锁在屋里不准出门!
可还没出三天,英奇就闹起了绝食。
她去他房里瞧他,就见人直挺挺在床上挺尸,跟前饭菜果然丝毫未动,凑近了去看,这孩子一脸的粘湿,瞧见是她来了,捂着脸背过身去,嘴里呜咽:“我不要活了,干脆死了才清净!”
这越来越临近足月,陈芃儿肚子益发的大,肚子重的不像里面装得是个孩子,倒像盛了个铁蛋!身子沉的走几步就得扶腰喘两下,脚面和小腿浮肿的厉害,一按一个坑不说,那个坑还半天都反弹不回来,简直可以蓄水养金鱼。
英奇这一句,也许是气话,却把她气到一愣!本来身子就重,硕大的肚子把五脏六腑挤压的全都往上走,她觉得心脏眼看就要到了自己嗓子口,说不定一张嘴,生生就能把这颗心给吐出来!
亦岩在一旁亦步亦趋的扶了她,怎奈舅少爷一句话杀伤力太大,眼睁睁就瞧着陈芃儿脸都涨红了,吓得亦岩忙从兜里掏出来一壶鼻烟凑过去。
姑姑腹中孩子月份渐近,亦岩对陈芃儿简直当成了眼珠子来看护,生怕她出什么差错,东西准备的也齐全,就为了万一碰上事能不抓瞎。听人说鼻烟有提神醒脑的功用,所以也随身备着了。
陈芃儿把亦岩的手一推,脑门和胸口都呼呼叫嚣着蹦跳着疼:“陈英奇,你也不小了,也不是在爹娘跟前。为着一个根本就不适合你的女人,就这样要死要活,你还能不能再出息一点?”
英奇不听,继续在床上捂脸哭哭啼啼,被说急了,就嘴里发狠:“我就是没出息!你把我关在家里,不就是不想叫我出门,怕给你丢脸!反正我都这样了,爹娘天高皇帝远的看不着也不心疼,我也只是个外人,要看别人家脸色才能过活,活的好生没意思,不如就早死早投生的好!也免得叫你瞧着碍眼!”
陈芃儿一连倒抽几口凉气,要不是亦岩死死撑着她,她险些要一屁股坐下!
她长这么大,韩林凉宠着她,陆安虽冷清冷灶但从来都是他命令她,她俯首帖耳的份儿;阿斐则是事事以她唯首是瞻,从来还没人与她这样唱过对台戏。
她性子内向,一不会吵架,二不会撒泼,便是发怒也从来都是自己关起门来生闷气,英奇这等破罐子破摔的来头,她也算是命里头一回碰上,完全完全的招架不住!
陈芃儿一时几乎想打人!这孩子张口死闭口死的,孰不知这性命可就只有一回,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轻重,说起来这般轻巧,可就是说的这般轻巧才叫她如此急怒攻心!
可再一想这又是自己亲弟,爹娘不在跟前,她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姐弟俩当彼此扶持才是。现在他感情上受挫,面子受了折辱,年纪又小,在自己这个亲姐跟前任性哭闹一番,毕竟也是有情可原……
这么想着,她好歹按下心头那口旺火,竭力好生温言相劝了:“英奇,姐知道你伤心,可那司……”
她本来想说那司晓燕绝不是你可以招惹的女人,转念一想这等大实话只怕惹得英奇会更跳脚,所以赶紧改口道:“姐也是着急,你上回在桃花宫挨打,头皮还缝了好几针,我是怕你再招惹到那些人吃亏,这才让你多在家清静两天。怎么好好的还闹上了?”
她竭力温言,像一个最耐心的姐姐:“你好好的和饭置什么气?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一副小孩子脾气,闹上半天,饿的还不是自个肚子?”
英奇捂脸不吭声,陈芃儿心中一动,又赶紧道:“之前就说过要送你出国念书的,想想你高中也算念完了,不如咱们现在就收收心,好生温温书本,正经挑个好学校。这出去了不光能长见识,还能学到真材实料。我听说英国很多名校都很不错,英奇你可有想过?”
英奇“嘭”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哭丧着脸,手指头把脸摸的斑斑驳驳,一片狼藉:“甭拿留学哄我!我现在哪都不去!我这人就是天生命苦,没人心疼,出去了说不定连小命啥时候丢的也不知道,干嘛要出去?我就是要死,也要死在自家地盘上!”
就听得“啪”一声!
陈芃儿到底没忍住,张手照着英奇那毛茸茸的脑袋就挥了一巴掌!
胸口那股火苗实在是火芯子乱窜,烤的她眼角眉梢都在一跳一跳的:“张嘴闭嘴要死要死!什么死不死的?!你这么作腾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根本也不会瞧你一眼的女人,你连自己的命都想不要了!你可有想过家里还有一心盼你成才爹娘?!”
英奇先是捂脸震惊,脸色发白,然后气血上涌,顿时脸红的就像架在架子上烘烤的猪头,一下跳下床,指着她大叫:“那你本来嫁的是陆家姐夫,后来突然又改嫁韩家姐夫,还招惹的阿斐哥为你要死要活,不惜为了你杀人!咱们宁河提起你来都说你是转世的妖女!就是专门来祸害人的!宁河两大家族都为你蒙羞!你现在在这大上海好端端当你的阔太太,可有想过爹娘在宁河被人戳脊梁骨骂的抬不起头?!!!”
第二十四章乖孩子
第二十四章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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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手轻轻按在腰际,手法劲道又柔和,顿时缓解了不少骨头缝里灌醋般的酸楚难当。
陈芃儿长长吁出一口气。
身后人温言:“太太现下心里有事可要学着自己纾解,这心胸开怀了,日后生下的小宝儿也好带,否则,可有得淘呢。”
说话的是韩公馆不久前请的乳母陶氏,由苏嬷嬷亲自挑选,老夫人过目首肯后,这才近了陈芃儿的身。
陶氏三十开外的年纪,模样五官生得普通,身子矮胖,但胜在性子敦厚,而且还有一手推拿按摩的好功夫。陈芃儿临盆月份将近,她本来就个子小骨架也窄,被个沉重的肚子搞到天天介的腰酸腿疼,动辄睡到半夜小腿抽筋,疼的她满床乱爬,现在经陶氏每天临睡前推按上一番,大有改观。
但陶氏的话虽有理,却这心事如能这般轻松纾解,那也就不算心事了。
陈芃儿侧躺在床,急且短的呼着气,不这样,心头那火烧火燎的难受只怕叫她今晚也别想睡的安稳。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去想明天要办的事,思忖着话要怎么说,才能彼此都不伤面子,还能叫对方能体谅她的苦心。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一想事脑仁就涨到发疼。她觉得特别累,广昌压的她身心俱疲,英奇则直接搞得她要疯,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要好生护着,她嗓子眼里模糊“嗯”了两声,在陶氏温柔的推捏中,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陶氏听得她呼吸均匀,气息平稳,知道人睡着了,扯了薄毯来小心给人盖上,窗户关小,留了条小缝,拉灭床头灯,轻手轻脚的出门,关严了房门。
亦岩正守在门口,见着陶氏出来,赶忙上前:“陶妈……”
他放低声:“睡着了?”
陶氏点点头,就见亦岩明显肩膀一落,长长松了一口气,陶氏笑:“严少爷当真孝顺,这么有心,太太真是个有福之人呢。”
亦岩摸头苦笑:“我也就只能操心这点东西,真遇上什么事,还是得姑姑自己……”
这是一家形容颇雅致的茶座,留声机的大喇叭里柔美的音乐流淌的十分舒缓,四周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陈芃儿费力的挪动了下身子,身下的真皮座椅舒适,脚踏着的地毯厚而绵软,胳膊肘下的格子桌布挺括素净,穿梭在座位中的侍者白衬衣黑长裤黑领结彬彬有礼,方才体贴的把她安置在这个又宽敞又僻静的角落,明明是十二分的舒服,她却仍旧坐立不安。
来人朝她走过来时,陈芃儿本想起身的,要是亦岩在身边,估计就能如愿了,但亦岩被她留在了楼下的车里,这一撑,居然一下没站起来。
来人看出她的笨重,忙快走几步,上前来按住她的胳膊,面露微笑:“韩夫人不用客气。”
陈芃儿定睛打量对方,就见来人已落落大方在自己对面落座,招呼侍者点好了咖啡,伸手理了理乌黑油亮的云鬓,笑吟吟的朝她望过来:“接到韩夫人邀约,当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堂堂广昌的当家人也认得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
来者司晓燕,桃花宫舞厅当家台柱,大昌晋笑南最知名的情妇,也是英奇一心倾慕,爱的要死要活的对象。
瞧见司晓燕,陈芃儿突然理解了英奇这孩子为什么会如此迷恋这个女人。
她五官也许并不是多么顶美,却自有一种成熟女人的独特韵味,一身孔雀蓝的旗袍裹的身段凹凸必现,胸前巍然高耸,冷艳的妆容搭配魅惑的眼神,赞一句风情万种,委实名副其实。
这样散发着完全女性魅力的女人,对英奇那样初涉世的毛头小子,自然足够勾魂摄魄。
陈芃儿朝后背一靠:“司小姐认得我?”
司晓燕抿嘴一笑:“本来并不认得,现在认得了。”
陈芃儿也不多客套和废话:“既然司小姐承我这个情,今日能应邀前来,我心里十分感谢。不过,今天坐在司小姐面前的并不是广昌的当家人,而只是陈英奇的姐姐。”
司晓燕眨眨眼睛,陈芃儿只当看不见她眼神里戏谑神色,继续道:“陈英奇是我弟弟,今年快二十岁了,虽然年纪个子都是个大人的模样了,但其实人还很幼稚,就是个小孩子。我听说这阵子他对司小姐十分叨扰,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司晓燕了然低头一笑,轻轻捏着小勺搅动两下咖啡,放去一旁,端起来抿了一口:“令胞弟近些日子是常来桃花宫捧我的场,我心里是很感激的,只不过诸事繁忙,不能一一照应的到,怕是有时候冷落了陈先生,还望他不要见怪的。”
陈芃儿容色一凛:“我也正为了此事才来有求于司小姐,想司小姐这般品貌风采,当是倾倒多少英雄!英奇他一介毛头小子,却这般不自量力,实在是异想天开了。可他自小受爹娘娇惯,性子倔强,旁人不要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去做,从来不肯听人劝。所以,我今天才冒昧邀了司小姐前来,是想求司小姐帮我个忙。”
对方细眉一挑:“帮忙?”
“英奇他现在对司小姐一心仰慕,司小姐对他来说,就好比那九天上的仙女!这孩子心思单纯,平生头一回喜欢一个女人,心里对司小姐是非常爱慕和尊敬的,也相当执着——”
桌下的双手在膝上攥成拳,陈芃儿舔了舔嘴唇:“我是想着,如司小姐能开诚布公的与他说明白,叫他死了这份攀附的心,他人虽会伤心一阵子,但到底还年轻,总能缓的过来……”
“要是司小姐肯帮这个忙,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对司小姐感激不尽!”
陈芃儿现在是彻底能体会了什么叫做当人老妈子的心情,那便是无所不能,没有低不了的头,没有拉不下的脸。
对方也许只是看在广昌主家人的面子上这才欣然应约,实则只不过把她当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和英奇一样的笑话。
但是为了英奇,她唯一的弟弟,她必须得这么做。
司晓燕抬手理了理云鬓,妆容精致容色鲜妍,款款一笑:“韩夫人言重了。”
敛眉轻声一叹:“韩夫人,您是贵人,站在高处,许是不懂我们的苦处,像我们这些混迹风月场的女子,哪里有什么自己的喜好呢?又有几个能得到男人的一片真心实意?无非都是讨生活罢了。陈先生年纪虽小,却是待人一片赤诚,实在是难得了……”
陈芃儿岿然不动,冷眼只待听她下文,就见对方貌似好生辗转了一番,才叹息道:“可韩夫人既然有此求,想来也是护弟心切。陈先生年纪还这样轻,前面还有大好前程,又怎能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蹉跎?韩夫人一片苦心,我也是女人,家里也有兄弟姐妹,自然拎的清楚。”
一双描画精致的妩媚眼睛,微微一弯,眼神如丝:“那我就答应韩夫人,权当一试。就怕……陈先生他不听我的……”
陈芃儿双手伸过桌面,攥住对方双手:“司小姐,我陈芃儿今日承你的情,日后如有机会,一定奉还!”
英奇张开眼睛的时候,一室馨香,身上盖的锦被软的就像那天上的云彩,一如他胸膛里这颗心,柔软的连指头都要捏不住。
女人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秀发,裹着一件白浴袍,那头发乌亮卷曲,窝在皎白胜雪的脖颈处,白的更白,乌的更乌,便只是这样的一个侧面,也照样撼人心魄。
英奇心口一动,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将过去,从身后一把把女人抱在怀里,凑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香的便是叫他即刻死在这里,也死而无憾了。
他其实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可能还只是一个梦,从他在桃花宫看到她对他含笑递过来的第一眼,魂魄就已经完全臣服在她的脚下——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他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女人,甚至比他渴望的,还要得到的更多!
女人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柔软的指腹抚弄着他的头皮,年轻他既欣喜又胆怯,既胆怯却又无所畏惧,大着胆子凑过去,汗珠那张瑰梦里才会出现的、他梦寐以求的唇,她的滋味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妙……
不,比想象中的还要更甘甜十倍!一百倍!
“燕……”嘴唇一路滑过柔腻的皮肤,凑去她的耳珠,兴奋喘急得急于对心爱的女人剖白心意,“我爱你,我爱你!为了你,叫我死我都心甘情愿!”
女人低笑出声来,笑模笑样的看着他:“好端端的我叫你死做什么,以后别再说这样孩子气的话。”
英奇脸一红,他在她面前总觉自己实在幼稚的可笑,可他也实在没有别的什么,能捧给她的,也只有这样一颗火热跳动的心了。
“那,那以后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万死不辞!”
女人一直在笑,指尖蹭了蹭他涨红的面皮,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此话当真?”
嗓子眼里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因为从他的视线望过去,女人半敞的睡衣胸前春光一览无余,脑袋“轰”的一声,浑身即刻火烧火燎起来——昨夜食髓知味神魂飘荡,他一时激动到全身战栗,声音颤抖到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当……当真!燕,……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司晓燕笑吟吟的,掌心摩挲过这个年轻人幼滑青春的皮肤,抓住他哆哆嗦嗦的手放在自己高耸饱满的胸前,吐气如兰,浓烈而不失美味:“乖孩子……”
第二十五章风云初涌
第二十五章风云初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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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着细雨,一阵一阵,密密麻麻。
花园篱边牵延着的凌霄叶子,露出些许枯黄;草丛里几朵才生出不久的小花,凉劲的雨丝中发着颤;几枚银杏叶飘落在地,沾着湿,远看那层耀眼的金黄微微褪了色,叫人心里头总觉可惜。
陈芃儿站在窗前,掌心摩挲了双臂,一场秋雨一场寒,早晚的凉意已十分明显,即便是站在室内,瞧着窗外的雨,竟也感到身上一层层铺就的萧萧冷意。
肩上落下一张白羊绒的披肩,细细的将她裹了半身,是亦岩站在她身后,掌心小心托了她的肘:“姑姑,站久了累,坐一会吧。”
才几个月的功夫,这孩子个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好,凑近了甚至她需要仰着头。好在他总是迁就她低着头,否则,她只能瞧见少年一个单薄的下巴。陈芃儿思忖着是不是他们韩家人长得都高,就像韩林凉一样,可一想四叔二叔都是矮胖五短的身材,看来即便都是韩家人,也得分人!
少年单眼皮,薄嘴唇,容长脸,鼻梁挺拔,尤其在不笑的时候,其实有些寡冷气,却想不到竟是个如此细致贴心的性子,自韩林凉去世,自己没少依赖过他,虽然这孩子比英奇还要小上两岁。
秋意渐起,触目萧瑟,陈芃儿心头却难得一片热乎,因为这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