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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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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年卿故意道:“你送的袜子我已经收到了。”
  “不是那个,我娘说这是礼行,我必须做。我才不想送你臭袜子呢,一点都不雅。”冯俏懊恼万分,嘟嘴道。
  “看你说的,茶米油盐酱醋,哪样都不雅。又哪样离得?”章年卿捏捏她的脸,伸手:“拿出来吧。”
  冯俏有些害羞,掏出一个宝蓝色的锦囊,小心翼翼的放在他手上。低声道:“你小时候送我龟山印,长大了又送我金钗。我从来没送过你什么好东西。”
  章年卿拆开锦囊,倒出来一看。是一个玉饰玩件儿,高大威猛宛如天狗的大狼狗,凶狠的叼着一只小兔子。小兔子的眼珠镶着红宝石,通体碧白。狼狗与其同一颜色,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冯俏小声道:“我身上没有什么自幼带着的物件儿。只有一个小玉枕,是母亲给我压床用的。我把它凿了,做了很久,很多料都废了。最后做出来只有这么大了……兔子的眼睛是红石榴籽,用我耳坠打磨的。”她深吸一口气,“锦囊,锦囊是……”还是没能说下去。
  “是男女定情之物。”章年卿替她说了,唇角笑意溢出,“俏俏,你怎么这么乖。”乖的简直惹人怜爱。
  冯俏两颊绯红,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东西,还是人?”章年卿俯下身,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
  冯俏别着脸推他,“你离我太近了。”
  章年卿满足一笑,挂着她鼻子道:“对,就是这样。”
  这是章年卿和冯俏之间的一个君子协定。
  冯俏无须勉强,章年卿无需压抑。他温柔小意,顺着她的性子。一旦有冯俏不喜欢的接触,他便及时停住。一点一点试探,直到冯俏适应,再进行下一步。
  章年卿再也不像吃了冯俏一样亲吻她,冯俏也越来越能放松的接受章年卿的亲近。
  冯俏喜欢章年卿压抑自己,对她无奈让步的样子。这让她总有一种被宠爱着的感觉。
  只要想着这个人是章年卿,冯俏也愿意放松的惯着他一点。章年卿喜欢摸她的背,喜欢顺着她的脊骨一寸寸揉下去。
  她发现,她其实并不抗拒。
  冯俏娇声解释:“没有怕这个。你喝酒了。好臭。”
  闻言,章年卿恶趣味的捏着她鼻子,一本正经道:“这样就不臭了。”
  冯俏像一条岸上脱水的鱼,拼命张嘴呼吸。章年卿看的心悸,扫了一眼左右无人,俯身压上去。
  冯俏身子柔软无骨,温顺的贴在章年卿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子,让章年卿有些忘情。不小心吻深了,理智回归。见冯俏闭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正打算松口。
  冯俏忽然在他嘴唇上舔了一口,章年卿一愣,冯俏吻上他的牙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动作。
  和当初他对她做的如出一辙。
  章年卿难以抑制笑声,失声问她:“幼娘,你是每日在偷偷温习吗。”
  冯俏有些紧张的问他:“我没有忘记什么吧?”
  章年卿哑然失笑,揉着她的头,连要找张恪的事都短暂的忘却在脑后。
  冯俏眉眼弯弯,巧笑倩兮:“天德哥哥,我不怕亲嘴儿了。”
  章年卿点着她红艳艳的小嘴唇,挑眉道:“哟,连亲小嘴儿都知道了。”咬着她耳朵问:“那本西厢记可是看完了。”
  “我没有看完!”冯俏神色激动,呐呐道:“我只看了一点点。真的一点点。”
  “哦,一点点啊。那崔莺莺和张君瑞亲小嘴儿是在哪一章啊?”语气满是调笑。


第28章 
  两人正缠歪,忽然听见脚步声,俱是一紧张。
  章年卿飞快的将东西收进衣袖,亲亲她的鬓角:“我先走了,你机灵点。”一闪身,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冯俏卸下耳环,往远处草丛一丢,四处张望,焦灼道:“珠珠,你那边找到没有。”
  丫鬟带着客人刚步入圆拱门,忽闻女声。赶紧把身后的人拦下,福身道:“明大人稍等。”
  自己进去一看见是冯俏,惊讶道:“冯小姐?你怎么在这。”
  冯俏看见救星一般,急声道:“我耳环掉了,你快帮我找找,这要让外人捡去可怎么办啊……”眼圈急红,险些哭了。
  丫鬟一凛,忙扶着冯俏道:“冯小姐莫急,我立即叫人去找。你是在这边丢的吗,我去禀告夫人,先把这条路拦了。”说完,提裙飞快的走了。
  重新给那位明大人带路。
  章年卿略耽搁一会儿,再去找人的时候。被父亲告知:“张尚书刚走了,刑部好像有急事,不知道发什么大案子了。”章芮樊疑惑的望向他,“怎么,你有事?”
  “没有。”章年卿缓缓摇头,心一跳,一个念头隐隐闪过,又飞快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摁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无凭无据,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不能这么随便的污蔑人……
  第二天,章年卿带着沉重的心情去刑部。
  混在案卷上里木匣不翼而飞,章年卿心沉到渊底。刑部外面也乱糟糟的,各位大人陆陆续续来了之后,都说自己的东西被人翻了。几宗重要的案卷也不翼而飞。大家神情气愤,拍桌怒道:“好大胆的毛贼,连刑部都敢偷。”
  章年卿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心乱如麻。
  张恪安抚下诸人的情绪之后,叫来章年卿问:“昨日大家都去你家吃酒,不曾想刑部大牢里遭贼。我已经让人把丢了的东西登记在册,你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我一起造册。以后免得你受牵连。”
  章年卿冷笑,几乎脱口而出,想嘲一句,我什么也没丢。
  硬生生按下这股冲动,换了一副沮丧懊悔的模样:“……供词丢了。”
  “什么?”张恪大惊失色。
  章年卿直直的望着他,一动也不动,眼中有绝望也有悲切,最终垂下头,挫败道:“张大人,是我疏忽了。请你降罪。”
  后来张恪又说了什么,章年卿已经记不清。大约是一些劝慰惋惜的话吧。他已经无暇顾及。
  夜,深沉。
  章府里,章年卿在屋里点了火盆,将刘俞仁送来的供词烧了。
  与此同时,刘府里,刘俞仁也拨着火盆里的残灰。张恪坐在明间的八仙桌上独酌。
  刘俞仁语气抱歉,“张大人冒险了。”
  张恪面无表情:“我总觉得天德好像知道什么。”
  “哦,是吗。”刘俞仁笑道:“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章年卿压在你手里。别让他冒头。今后儿他还不任你揉圆搓扁。别说怀疑,就是证据确凿。他也不敢将你如何。”
  “呵。”张恪有些醉意,冷笑一声,嘲讽道:“我为什么要将天德压在手里,我为什么不要让他冒头。”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刘俞仁鼻子道:“他有能力有才华,何愁不能出人头地。刘公子,你既然如此本事通天,大可以让皇上不要用章年卿,啊。”
  “张大人,你醉了。”刘俞仁淡淡道,不急不恼。让美姬把张恪扶回座位上。
  美人儿身上浓重胭脂味儿,熏得张恪有些恶心。推开美姬,嚷嚷道:“刘俞仁,你别以为你爹把我扶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我就是你们家的奴才。任你们指挥,为所欲为。”
  “我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张恪脸贴在在桌子上找凉意:“老子伺候过献宗皇帝,伺候过和景皇帝。要不是齐王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为我会沦落到让你刘俞仁把我指的滴溜溜转儿的份。”
  张恪吐了一口唾沫,刘俞仁眼疾脚快的避开。
  刘俞仁见张恪口无遮拦,连开泰帝都骂。只好让人堵住他的嘴,从小门赶紧把人送回去。
  火焰跳动,映着章年卿冷漠的神色。
  有些事不愿意去想,不敢想。可,稍微想想,便一发不可收拾。
  章年卿不知道张恪为什么会倒戈刘家,他是三朝元老,位高资重。完全没有道理。
  他只能大胆假设,如果河道贪墨案和张恪有关呢。如果,辛勖涵的调任和他有关呢。
  顺着这个思路,开始抽丝剥茧。
  辛勖涵是和景二十年,从工科都给事中调任河道的,后来调任河道去修堤坝,明着是升品,暗则为贬官。
  工科监管工部大小事务,品低权高,能上达视听。辛勖涵调任后,同年担任此职的是一个叫嵇玉涛的人。
  章年卿顺着嵇玉涛查下去,浑身冷汗的发现。
  嵇玉涛和张恪、章芮樊都认识。
  准确的说,嵇玉涛是他父亲章芮樊的至交好友。
  当年章芮樊两考两次未中,原以为还要等三年,谁知第二年加恩科,章芮樊一举中进士。从而步上官途到现在。
  嵇玉涛便是那时与他结识,两人是同科也是同乡,感情日渐深厚。
  烛火摇曳,章年卿捂着脸,顺着墙滑下去。将这几件事一串出来,答案呼之欲出。
  章芮樊想把嵇玉涛扶持到六科里,在这个重要位子上安插一个自己人。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当时的吏部尚书张恪。
  很有可能张恪也深有此意,两人合谋一番,在六科里挑选了最好下手的辛勖涵。
  辛勖涵当然会愤愤不平。这就很容易想通,刘宗光为什么能把这个人收为己有,又是怎么指使他在河道上偷工减料。
  可能,刘宗光向辛勖涵许诺过官复原职,甚至许诺河道贪下的钱他一分不要。只要辛勖涵能赶在开泰元年前完工。
  两人各取所得。
  章年卿起身打了盆冷水拍脸,父亲的院子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说话声。下人们来来往往抬着箱子,母亲大约此时此刻在收拾屋子。
  章年卿攥着冷帕子,望着正屋里的暖光。
  他很清楚的明白,父亲向他撒谎了。
  并不是百岁老人设计了章芮樊,而是章芮樊设计了那位百岁彭祖。
  或许,不用设计,只需遮掩一部分事实。沉痛的告诉‘彭祖’河道堤坝不牢固的事实,黄河每年春汛必发洪水,十年里八年都是如此。
  可这里的河坝才完工不到两年,章芮樊没有借口让户部再拨钱。
  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把这件事捅出去。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不要让百姓受苦。
  所以才有了和百岁老人的一场戏。
  以此为噱头,召集乡绅集资,召集民力,力求花最小的代价弥补过错。甚至达到以正视听,将这件案子送到皇上面前。
  章年卿毫不怀疑父亲是想杀了辛勖涵的。父亲到河南地界后,和辛勖涵撞见应该不止一次。
  许是辛勖涵挑衅过,许是父亲只是单纯为绝后患。更或者是,刘宗光把父亲任命书日期作假的事情捅给了,恨章芮樊入骨的辛勖涵。
  章年卿喃喃道:“难怪,难怪皇上避过内阁拟票还能被人知晓,辛勖涵还能被劫囚。”
  父亲恐怕将这件事写信告诉过张恪,而张恪因为某种原因告诉了刘宗光。
  可章年卿不明白,难道张恪不想杀辛勖涵吗。他才刚在新帝面前站稳脚跟,不管是调任一事,还是父亲任书作假一事,都与他逃不了干系。他不怕吗?
  到底,他是不是刘宗光的人呢。
  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
  刘宗光肯定是不想留辛勖涵的,这么一来和张恪的出发点不谋而合。
  这么说,刘宗光是用其他事让张恪倒戈的。
  是什么呢?
  父亲的任命书?
  金银财宝?
  女人?
  官位?
  官位。
  章年卿醍醐灌顶一般,自嘲的大笑。“呵,呵呵呵呵。”
  准确的说,应该是父亲的任命书和他的官位。前者是大棒,后者是红枣。
  章年卿一脚踢开铜盆,咣咣当当,水撒了一地。
  他的心像被人挖了一个无底洞,不知所措,茫然的坐了一宿。
  天一亮,想了想,出门,徒步去找冯俏。
  他迫切的想用什么东西把心里的空虚填满,人也好,物也好。
  想来想去,脑子里鲜活生动的只有一个冯俏。
  到了冯家,他甚至无暇应付冯先生,也不管不顾孔丹依怎么想他了。
  直进内宅,找到冯俏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颈窝,嘶哑道:“俏俏,嫁给我好吗。”
  他不想再等了,他不想内心孤立无援的时候。再通过谁才能见到她了。
  他想把她放在身边,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冯俏感觉脖颈一热,有什么滑了下去。她一愣,“天德哥,你哭了吗。”
  章年卿不想说话,不想承认。
  他不知道怎么去说这件事。他深深明白,父亲没有做错,父亲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要没有这点魄力,也做不到吏部侍郎的位置。
  换了他,他也这么做。
  章年卿不知道他在恐惧什么,无措什么。
  你的软弱是妇人之仁,懦夫!
  心里暗暗有个声音这么说道。
  内心挣扎,半晌无话。
  目光渐定,眼底深处沉下一抹暗色。
  章年卿轻笑道:“是啊,我哭了。我怕你不肯现在嫁我,还要让我等。”


第29章 
  冯俏心里感觉很奇怪,抬头看了章年卿一眼。章年卿形容狼狈,下巴处还有细小的胡渣。她的好奇的摸了一把,还挺扎手。
  冯俏小声道:“天德哥,你长胡子了。”
  章年卿故意扎了她一下,含含糊糊‘恩’了一声。
  真的有心事啊。
  冯俏叹了口气,“天德哥,是不是你在刑部有什么棘手的事?”
  他以前在翰林院过的那样苦,都没见他这个样子。
  章年卿沉默半晌,放开她,目光深邃有幽光。冯俏是他的解语花吗。他唏嘘一声,拉着她坐下,叹气道:“没什么。”看着冯俏一脸不信的样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手里揉捏。
  “是发生一些棘手的事。不过……空口无凭,不好说。”他忽的笑了一下,眼睛冀望的光芒,高兴道:“等我查清楚在告诉你。没准是我多想了。”
  章年卿没有多留,晌午饭都没用,直接回去找陶茹茹商量。
  “娘,三哥来了,三哥来了!”
  章青鸾正在花园里玩耍,远远看见章年卿过来。大惊失色的往回跑,章年卿三两步提起她领子:“小丫头,你怎么见了我就跑。”
  章青鸾手舞足蹈,胡乱扑腾:“你太黑了,跟黑无常似的。谁见了你不害怕啊。”
  章年卿啧啧有声:“都是姑娘,同样的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悦耳呢。”
  章青鸾偏头,不解道:“还有哪个姑娘。”小眼神一脸不服气。
  章年卿笑了笑,没说什么。揉了揉她的头,“娘呢?”
  章青鸾指了指里间,“屋里呢。我早上去找娘,娘还睡着。嬷嬷不让我去打扰。”
  章年卿进门时,陶茹茹坐在镜台前正梳妆,神色慵懒。章年卿望了望日头,唤道:“娘。”
  “天德?你怎么来了。”陶茹茹回头。
  章年卿道:“娘,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陶茹茹讶然,“有什么事吗。”
  章年卿犹豫了会儿,先问道:“二哥什么时候成亲。”
  陶茹茹绽放出柔和的笑意,“明年开春,三月初七。”
  “这样啊。”
  章年卿踌躇半晌,定下决心,问陶茹茹:“娘,今年过年你和父亲还回京城么。”
  陶茹茹听出他的话音:“你想让我们回来?”
  章年卿点头,慢慢说出自己的请求。语速很慢,给陶茹茹足够的反应时间。使她不要惊吓过度。他问:“你能,趁新年的时候给我和冯俏把婚期定下吗。”
  “谁的主意?”陶茹茹问。
  “我的。”
  说完临危正坐,平静的接受陶茹茹的打量。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就等着母亲质疑。然后说服她。
  出人意料的是,陶茹茹缓缓点点头,语气轻快,果断干脆道:“行啊。”
  章年卿一时没收住表情,有些喜形于色,不敢置信的舔舔上唇,“你,你真的答应了。”
  陶茹茹好笑道:“你们订亲也有五年了,都到了适龄婚嫁的年纪。我拦着你们干什么。正好明年除国孝。这次饯别宴上,我邀冯家人过来,探探冯夫人口风。不过,你师母和先生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还不知道他们舍不舍得呢。”
  不知想到什么,她放下手中的东西,道:“我想,你师母也不是拎不清的人。顶多把人留着过笄礼。谁家再心疼女儿,过了十六不嫁,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章年卿急道:“还要等一年吗。”
  “娘这不才去给你说和吗。”陶茹茹瞪他,不急不慢道:“这线是衍圣公给牵的。如果冯家那边压时间,我就去问衍圣公。难不成还让我们家年哥儿要等到二十才成亲。你二哥是国孝压着没办法,不然我也不会给他在洛阳问亲,怎么着也得在京城给他选门好亲事。”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陶茹茹气鼓鼓的。一会儿说林家不厚道,章二哥和章年卿前后脚订的亲,章家一出事,林家马上就和他们退亲了,冯家倒是始终如一。陶茹茹甚至略恶毒道:“他林家退亲退的痛快,也不看看他退过亲的女儿还嫁不嫁的出去。”
  章年卿在京城多年,知道些内情,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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