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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武威公主选驸马,不少邻邦世家勋贵前来一试。整个平城人潮涌动,只是往街边茶楼一坐,一刻钟内,便能看到至少两个邦国的人经过。
宋轶闲来无事,数了一下,吐谷浑、仇池、北凉,啧啧,都来了。而汉人大族在北地的本就不少,出仕北魏的不胜枚举,他们觊觎这驸马之位也在情理之中。
“春天,果然到了呢。”宋轶感慨。
楚流云将钱袋给宋轶,叮嘱道:“我有点私事要去办,你住客栈里不要乱跑!这北地不比江左,没那么多温厚礼仪。”
宋轶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楚流云将宋轶送回客栈才肯离开,宋轶没问他去哪儿做什么,越是靠近平城,这位变得愈发沉默。宋轶心想,该是关系到他的身世吧。
楚流云方走,街上敲锣打鼓,一队禁卫军带着告示出来张贴。宋轶跟着人流去凑了个热闹,可惜人太多,她没能挤到里边去,只听得里面的人说是武威公主要招画师为其画像。但这画师不仅要画技好,还要人长得好。关键一条,年轻男子!
宋轶听得眼睛都亮了,啧啧,这北地民风够彪悍啊!一位公主,当众选美男!莫非想在大婚前风流快活一把?
很多人看到此都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宋轶左侧两个身位过去的那位兄台是位匈奴人。匈奴人很难长得这般看好的,听闻此言,阴测测地冷呲了一声,很是鄙夷模样。
以得匈奴彪悍的民风,这压根不算什么事儿啊,她右边还有两个匈奴人的呢,不就看得嘻嘻哈哈好不欢乐吗?甚至筹谋着要进宫一试,说不定能成为公主的情郎,从此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
而这位这感觉怎么说呢,那种鄙夷多余得好像他跟武威公主很熟似的。
宋轶这边研究着匈奴美人的五官,试图以一位画骨师专业角度分析出他的骨骼如何能脱离血统种族长得这般好看,那匈奴美人突然转头朝她睨过来。
宋轶确定此刻自己的伪装□□无缝,不怕他挖出真身,是以笑得毫无障碍,一副天真纯良模样,很是无害。
匈奴美人莫名地打两个寒颤,他娘的,他这是被一个弱鸡给看上了么?
这魏国的民风果然彪悍!
将挤在人群中的弱鸡男子打量了一翻,匈奴美人又冷呲一声,高昂着高贵头颅,走出了人群。
没了美人看,告示也没新花样,宋轶也走出人群,买了些糕点,回客栈,刚要进门便嗅到一股熟悉的美人香,抬头,匈奴美人正目光狠戾地看着自己,甚至以他略显魁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宋轶抠抠面皮,“呃,兄台这是何意?”
“这话该换我问你才对,你跟了我一路,现在难道想说自己也住这个客栈?”
匈奴美人声音挺悦耳,就是这汉话说得她有点蒙圈,听了半天也不知道算是哪里的方言。幸好宋轶理解力强大,勉强将他的意思听明白了,于是笑道:“我是真住这里。不信你问小二。”
看到这边有人闹事,小二和掌柜的一直都盯着,听得此话赶紧过来,宋轶气定神闲,等着人还她清白,结果掌柜的以很地道的本地话说道:“客官,小店客满了,请去别家。”转头又用匈奴语对匈奴美人道:“他不是本店的客人。”
匈奴美人听得此话,用愈发高贵冷艳的目光鄙睨着她。
宋轶摸了摸脸颊,好吧,她忘记了,自己是在外面易容的。
幸好现在天色也暗了下来,宋轶盯准自己的房间,乘着没人注意时,从街道后巷爬窗户进入。她十分得意自己的机智,并没有注意到在她隔壁窗户后面,黑暗的阴影里一直站着那个匈奴美人。她做的铁钩子刚勾住自己窗户时,那匈奴美人又冷呲了一声,竟然还想夜袭,这汉人简直是色胆包天了!
只可惜,人蠢了点,窗户都能爬错。
匈奴美人想了想,隔壁似乎是今日才住进来的人,虽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但是这只觊觎他美色的蝼蚁他却不打算轻易放过。
于是,宋轶千辛万苦爬回房间刚揭掉□□,准备洗漱一番,便有人来敲门。
打开一看,正是那位匈奴美人,她被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此刻自己已经变了模样,她盈盈一笑,换了副嗓音,“这位兄台有事?”
匈奴美人眼睛有点发直,这少年郎,生得好生漂亮,如果是这样的人觊觎自己,或许就不会像方才那般恶心难受了。
咦,难怪那个爬错窗户的色狼没再爬出来,敢情是中途改变了目标。这样一个美人儿,啧啧,匈奴美人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
“方才我在隔壁看见有只小偷爬窗进来,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尼玛小偷是用只的么?劳驾你先学好汉语行不?
宋轶明了,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形容,“真的么?我没看见,会不会藏哪里了?”
匈奴美人十分仗义,进屋将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露出一个狐疑地表情,“大概是我看错了。”
“兄台可真是热心人!”
“我叫沮渠牧,就住你隔壁,若有事,叫一声,我便能听到。”
宋轶喏喏称是,果然热心啊!
翌日一早,宋轶挑了一件她认为最风流倜傥的男装把自个精心捯饬了一翻,就盯着那一张魅惑众生的纯良无辜脸去皇宫应聘去了。
一出门就碰到沮渠牧,同样的方向,同样精心装扮,只一眼,便知道对方干什么去的。
“好巧!”宋轶寒暄道。
沮渠牧瞥了她一眼,原本热心的眼神有点泛冷光,“莫非你也是去皇宫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这回,她换得的直接是一声冷呲,那位匈奴美人转身就走了。
宋轶郁闷了,你不也是去宫里的么,凭什么瞧不起我?
负责遴选的是两位宫人,据说是武威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她们的眼光便代表着公主的眼光。在宫门口,已经有人将他们进行过粗步筛选,将缺胳膊少腿的嘴歪眼斜的统统给赶了出去,到得里面便只剩下两百来人。
两位大宫女一个个看过去,横挑鼻子竖挑眼,眼光之毒辣,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两百人便剩二十人了。
进入第三轮时,宋轶终于从减少的人群中再次看到了沮渠牧,这位被排在了队首,显然是被十分看好的候选人。而同样被排在另一队队首的宋轶也被他看了个正着。
沮渠牧的眼神透出一份古怪味道,宋轶笑眯眯地回敬了他一个小眼神,于是那位更古怪了。
如今剩下来的,长相都算相当不错了,所有人都在想,这位公主给自己一次性挑两个二十名美男后宫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们都以为下一刻就能见到公主了,结果,矮桌摆开,笔墨纸砚一一备就,大宫女一声令下,“画功比试开始,你们只有半个时辰,可以画我两人中任何一个。”
这一下大部分人傻了眼。
选了半天美男,最后一关竟然是比画画,这个公主脑子进浆糊了么?
大宫女像是看出了这些人的心思,冷笑道:“你们不会以为公主殿下是为自己选美男的吧?呵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于是,沮渠牧看了一眼宋轶的身板,确定这位就是个平头百姓,虽然那气质超然,也最多是个有涵养的平头百姓。
宋轶才意识到沮渠这个姓氏,忍不住也将匈奴美人多看了一眼,陡然明白过来,他那不屑和冷呲来源于何处了。
沮渠,这可是北凉王族姓氏。
这位以纡尊降贵以画师身份试探,怕是对这位公主也是势在必得的。再看他看自己的眼神,这是将自己视为敌人了么?
为了显得自己的纯真无害,宋轶对着沮渠牧打量的眼神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沮渠牧突然觉得,这笑容有些眼熟。似乎,那个在人群中觊觎他的平庸男子就是这样笑给他看的,难道……
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公主殿下大婚在即,驸马人选多如牛毛,选画师,便是为了给未来驸马画像,以供殿下选看。”那厢大宫女继续说道。
有人不服气了,“那选人长相是个什么道理?”
“嗬!太丑的人岂不污了公主法眼?何况,丑人如何画得出美画?”
在逻辑,略犀利啊!
宋轶原本是想画个貌美如仙的宫人,听了武威公主的目的之后,决定写实。而且是快速画了两人的写实画。将每个人身上过人之处和不足之处都据实以表。
时辰一到,画作交上去,两名宫女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忍不住将她看了又看,其中一个嘀咕道:“我的下巴有这么短?”
另一个很实诚地点头,“的确!我的耳朵如此招风?”
对方又看了看,报复性地狠狠点头。
但不得不说,该美的地方也没少美她们一分,所以两人才犯难了。
在场明明二十,交上的画作却只有十余份,其中几分还是鬼画符,完全看不出人样来,而最杰出,将她们画得最美的,便是沮渠牧。看后,两人都投去赞赏的目光,还是这位识时务。
挑出最杰出的两幅,将其他人全部丢出宫外,两位宫女看着面前两位美男,一个魁梧雄健,一个温润如玉,真的好难选。
长得好,画功还如此了得的,真是人中极品啊!
沮渠牧凭借身高优势看到宋轶的画作,脸色再次变了变,他原本以为宋轶跟那些登徒浪子一样,想凭借自己这张脸走捷径,没曾想这画功,连他看了都自叹弗如。
沮渠牧平复了一下受到的一连串震撼,“若是这位小兄弟画,我甘拜下风!”说罢就要走。
只剩两人了,难道不该奋力一搏吗?他竟然退出?宫女赶紧将他唤住,“这还没完呢!”
沮渠牧愣了一下,回头。
“两位的画功都属上乘,但宫里还有一位自称是江左过来的画骨师,要与我大魏的画师一比高下!”
“画骨先生?”两人几乎同时喊出这个名字,显然都被震撼到了。
宋轶震撼的是,哪个混蛋敢冒充劳资出来招摇撞骗?
沮渠牧震撼的则是,“可是那位掌控《惊华录》的画骨先生?”
咦……
宋轶转头,难道自己的名声这么大?北凉都传到了?
两位宫女与有荣焉,“正是那位画骨先生。此刻他便在宫中,两位随我来!”
宋轶路上都在琢磨到底谁有这么大胆子,到皇宫里来招摇撞骗。可当看到御花园里,那位美男,跟武威公主谈笑嫣嫣,在紫藤萝下对弈的情形时,她的步子便有点迈不动了。
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为何武威公主不但要选画技还将画师的美貌摆在第一位,实在是这位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两月不见而已,她发现自己对他的美的执念再次燃烧起来,小心肝儿都凉透了,看武威公主无意碰到他的爪子都恨不得剁下来有没有。
美人煜似有所觉,转头看来,清风拂过他的面庞,眼神凝在宋轶身上,淡然如风,却撕扯不开。
隔了百尺春风,四目相对,似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炸开。沮渠牧敏锐地捕捉到身边人的气息,这位,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男人之间,真的可以这样?
☆、第一百零六章
“徒儿; 你来了?”
徒、徒儿?
宋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美人煜突然起身,朝她走过来; 那一刹那; 宋轶感觉到寒风凌冽——不好; 这个混蛋是来找她算账的!
刘煜笑得如春风般和煦; 在离宋轶一丈开外停住,伸出手,“徒儿; 见到为师; 还不过来见礼?”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两名大宫女恍然大悟,难怪这小公子画功如此了得,原来是师承画骨先生; 而这位画骨先生也着实年轻了些。
宋轶头皮发麻,心脏发怵,看见刘煜那副笑模样; 小命感觉没了一半; “我、大概是走错地方了。”说罢就要跑; 刘煜眼神一暗,明明隔了那么远,可转眼就提住了宋轶的后领子。
说时迟那时快; 沮渠牧也一把捏住了刘煜的手腕。
刘煜厉眼一扫; 呵,这又是哪里勾搭来的野男人; 竟然敢对正宫出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刘煜手腕一折,宋轶被抡了一圈,跌进他怀里,而他的手腕也顺利地脱出沮渠牧的爪子。
沮渠牧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转折。
武威公主走过来,赞叹道:“两位不但画技惊人,没想到武功也如此高强!”
再看刘煜怀里那只弱鸡,她自动忽略了将“他”也加进去的打算。
“这位就是画骨先生说的那个徒儿么?生得可真俊俏!难怪先生会担心他受人欺负。”
刘煜一只手握住宋轶的腰,一只看似温柔地摸摸宋轶鬓边小杂毛,笑道:“小徒顽劣,让公主见笑了!”
沮渠牧非常精准地目测出刘煜一爪子下去,宋轶大半边腰没了,剩下的部分不到三分之一,这种手感简直令人发狂,他觉得自己的心血都汹涌了两下。
感受到身后的热络,宋轶整个背脊都是僵硬的,她敢保证,若此时自己再跑,刘煜绝对会撕了她。
“如果公主殿下允许的话,我想与我的徒儿单独叙叙旧!”
宋轶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瞧瞧那位公主殿下便被刘煜拎兔子一般给拎走了。宋轶泪流满面,眼巴巴看着自己被拖进小黑屋,却没一个人来救她。
走出人群,刘煜的气势太骇人了,这分明是要揍她啊。
“那个,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刘煜眼神暗了暗,“好!”将门咔擦一关,嘴唇便欺压过来,堵住了宋轶所有出的气儿。他的手的确也不动了,而是死死箍紧了她的腰身,让她如一条离水的鱼,怎么扑腾也得不到自由。
刘煜这回是真的恼了,吻得她眼前发黑,差点直接昏给他看,过了好一会儿这位才放她喘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给堵上了。
滚烫的大手不自觉地揉捏着她的身体,揉得宋轶心痒难耐。气氛好得没话说,从最初的狂暴慢慢变得温情,再从温情慢慢滋生出情、欲,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直到一只大手将她屁股一托,放上了窗台,她的脚爪子不自觉勾住了男子腰身,她才猛地醒悟过来——这、火、点大了啊!
宋轶避开刘煜的吻,两只嫩爪子撑住他胸口,尽量拉开彼此的距离,小脸儿青红,不敢看男人灼灼目光,搭在男人腰上的脚默默缩了回来,“那、那个……”
“嗯?”男人闷哼的气息透着强烈的不满。
宋轶撇开眼,“我们该冷静冷静。”此时此刻她实在不敢看刘煜,仿佛一眼黏上去就义无反顾万劫不复。
刘煜看了看自己起反应的地方,“怎么冷静?”
宋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要不,喝杯凉茶,我这就去给你倒!”
刘煜捉住她的脚踝,拖了过来,“不用!再让我吻一口!”
再次不由分说地压下来,宋轶跟只被翻过来的乌龟,四脚朝天却抓不到一丝依仗,任由那个混蛋强取豪夺。
她斜眼看见他的一只手伸进了衣服下摆,开始做着可疑的动作,而这头却吻得更用力,额间青筋暴涨,长臂从她腰侧穿过,直达后脑勺,即便是一只手,也能将她禁锢得死死的。
宋轶感觉自己就如一片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扁舟,完全失去了方向,只能被男人予取予求。
“好了!”突然,男人抽身,禁锢身子的重压消失,宋轶双眼迷离,半晌没回过神来,眼中噙着被憋出来的眼泪,泪眼朦胧的她看见男人的手从下摆抽出来,手上有非常可疑的液体。所有意识顿时回笼,尼玛,你方才用劳资干什么了?
男人俊脸沉冷,毫不介意地拿手帕擦了擦,又净了手,往旁边一坐,启口道:“是我太放纵你了!”
声音暗哑,空气中麝香味儿不浓不淡就是化不开,宋轶老脸通红,恼羞成怒,冲他吼道:“你是禽兽吗?”
男人轻轻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这个称呼非常之不满意。危险的气息再度弥散开来,宋轶瞬间就怂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十多年没做夫妻了,你不能这样,对吧?”
男人沉着俊脸不说话。
宋轶默默吞了口口水。两人的房间就这样尴尬地沉默着。良久,男人才启口,“若下次再被我逮着,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心慈手软,你最好有这个觉悟!”
刘煜起身,开门,宋轶以为他终于舍得走了,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刘煜只是在门口叫人送热水过来,他要沐浴。
宋轶又将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了,屁股在窗台上磨了磨,“你要沐浴么?那、那我回避一下?”说着就要抓准空隙跑路。
刘煜很坚定地告诉她,“不用回避!你我都是男人,不用不好意思!”
谁他娘跟你一样是男人了?
“好徒儿,过来,替为师更衣!”
更个毛线球!
宋轶爆了,刘煜眼神一厉,她只好又磨磨唧唧地过去,只要一想到男人之前的禽兽行为她就不自在。靠近他,那股气味更浓烈了,让她愈发的难堪,她郁闷地在原地磨脚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