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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王们如今不敢随意动的原因,是因为皇帝的一万大军压着,若是谁有妄动,迎来的就会是一场疯狂绞杀。且藩王带上京的兵力都安置在京畿大营,由皇帝的锐虎营严密监视着的一举一动,一旦有异动,就立即传信鹿岭,皇帝便会借机发落。
皇帝调动了他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拿出的是背水一战的魄力,想着杀一儆百,把他最视为心腹大患的谢映等人杀死,震慑各藩的同时,最好收编几家兵力。
但有能力的藩王都在暗自调集除困在京畿大营以外的兵力,一齐往鹿岭赶,因此皇帝也不敢拖太久。若是过两天,还是杀不了谢映等人,就不一定限于在行围中暗杀了。
谢映才回了帐,就让沈星流约人连夜密谈,沈星流知道,这是主子准备改变一部分计划了。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喊:“有刺客——”
随即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谢映的眼力耳力都过于常人,听出声音来自东面。
需知整个营地的帐篷是按着地位的高低由东往西安排的。
能驻在谢映东面的,便是皇帝那一家子和朱姓王爷们。皇帝的大帐守卫严密,自然不会有事。这时有女人的声音格外尖利,谢映皱皱眉。
周围的世子也都出了帐,看向声音的来源。
第105章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朱伊睡得很沉; 药力和疲累的缘故; 让她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直至彤贵妃身边的楼姑姑来到朱伊帐中; 轻晃她的身体; 才将她摇醒。
朱伊的眼皮仍耷拉; 用软绵绵的声音问:“楼姑姑,怎么了?”
对方的声音带着急切:“公主; 大营出现了刺客。就在刚才; 七皇子……被不知何人抓走。”
朱伊反应了片刻; 瞌睡一下惊醒,蹭地从床上坐起:“你说谁……阿黎?”
楼姑姑点点头。
朱伊立即让绵风为自己穿好衣裳,急急赶往彤贵妃的营帐。幸而谢映今晚极其克制,可称前所未有的温柔,她仅觉有些腰酸; 第一次这样轻松。
彤贵妃一见朱伊就搂着她哭得泣不成声。为了安慰彤贵妃; 朱伊自是整晚都待在对方帐中; 一起等待消息。
然而一夜过去; 依旧没有朱修黎的下落。
皇帝始终板着脸,管围大臣也不敢上前请示今日是否还要行围。毕竟谁都知道; 这是皇帝最后一个儿子。连一个儿子也没了; 谁还有心情打猎。
朱姓王爷们更是夹紧尾巴做人; 只因皇帝若无子,那只能从同宗侄儿中过继嗣子; 现在皇帝的心思谁也摸不透; 都生怕他怀疑到自家头上。
彤贵妃精神很差; 朱伊不能离开,相当于一直被绑在彤贵妃身边。朱伊也没有考虑到还能不能偷偷与谢映私下见面的事,朱修黎失踪了,她的焦虑与担忧绝不比彤贵妃少。
朱伊强迫自己喝着粥,劝彤贵妃也吃些东西,安慰道:“母妃,父皇派出那样多人寻找阿黎,一定会有消息的。”
彤贵妃只是凄凉的笑。
外面来了消息,说是皇帝依旧要进行小范围的行猎,兴许是皇帝觉得有事情做,时间过得快些,不至于在等待中太过难捱。
人心惶惶的一天过去。
今天出行不大太平,齐王世子摔断了腿,连阮谕臂上也负了伤。
山雨前的阴云笼罩在鹿岭之上。
皇帝已是损兵折将,看着完好无损甚至还猎了数只猛兽回来的谢映,便勃然大怒,私下唤了负责安排刺杀的蒲海过来大骂废物。
魏宁王则叫了谢映到自己帐中,道:“谢映,你给颜玉儿吃了什么药?靖海王找到了我来处理此事,这就是不想撕破脸。权当你们这些小辈的小打小闹,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他道:“为了一个朱伊将颜玉儿拒之门外?顾太炎就是这样教导你的?总之,朱伊若想是跟着你,别想以你正妻的身份进魏宁王府,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免她辗转于人,也就不错了。”
谢映将颜玉儿的解药交给魏宁王,道:“我要娶谁,不用你管。”
魏宁王一愣后大怒:“哪一家娶妻不是听从父命!”
谢映压根不理睬对方的怒气,转身便离开了。
到了夜里,皇帝派出寻找朱修黎的人全都回来了,却仍旧称没有任何消息。
谢映和容霆约见在无人处,就如谢映所料,容霆告诉他,皇帝派出去的人这一天一夜,全是在离开鹿岭的途中布下陷阱。
容霆站在一棵椴树下,慢慢道:“阿映,我的祖父对朱家很忠诚,而且我也不能对不起阿凝,杀她的……”容霆的眼睛里有一种痛苦的微光。
“我知道。你不站在皇帝一边对付我,就已经是帮我了。”谢映知道容霆的弱点就在于太重感情,不管对他,还是对朱凝。但他不知道,在容霆看来,他自己也是一样。
谢映和容霆相识于年少,见面第一次就打了一架,曾经一起夜观论兵,春原吊古,也曾一起横渡辽河,北探塞外冰山。最初两人接近对方都有利用的心思,但后来意气相投,却是始料不及。
谢映请顾南瓷上京为朱凝治病,何尝不是为全了这一份情谊。
“山长水阔,后会有期。”容霆听着对方慢慢说完,看着谢映转身走远,重重一拳击在树干。即便皇帝下达了那样的命令,他也不会看着谢映死。
谢映正要走回到自己帐中时,便有一条青烟似的黑影在他眼前飘过,这在他的计算之中,便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黑寅犹如藏在黑暗中的魅,一双手如枯槁的树木一般,功法阴柔,却似绵延不遏的山洪海啸,能将最刚硬之物摧毁。
皇帝今晚派给他的任务,不是杀死谢映,而是彻底废掉谢映的双手。让他从此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自然有的是人想将这个曾经只可仰望的天之骄子踩进泥污,践踏致死,以满足人心扭曲的快感。
谢映的身法却不比黑寅慢,面对黑寅的逼近,飞掠如疾风怒电,出手的劲力刚柔并济。
两道身影交错变幻,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而周遭气流澎湃,草木摧折。
黑寅着实心惊,他只知道谢映的剑术极妙,却不知道他徒手练就的功法也已臻巅毫。
然而拖的时间越长,对谢映越不利,毕竟谢映的优势胜在快而变化无穷,而黑寅年长数倍于谢映,内力也浑厚得多。
两人打了许久,相持不下,黑寅突然从腹中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低嘎笑声。
笑声明明不大,却有种狮子吼似的威力,叫人内腑震荡,在谢映被笑声所控露出凝滞的瞬间,左肩便挨了如开碑裂石般的一掌,令谢映顿感喉间腥甜。
谢映迅速退开,黑寅追上前去,探向谢映前额的手虚晃一转,抓住谢映的手臂,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腕,就要硬生生剥了他的手筋。
谢映的双手却从指尖开始发黑,迅速往小臂蔓延,在黑寅捉住他手腕的一瞬,整个手背和衣衫下的整条手臂都蒙上诡异的黑色。
黑寅骇然地张大眼,谢映竟在他自己身上用毒。谢映手上滚烫的温度令黑寅不得不撤手,动作却有瞬间凝滞。
谢映抓住这千钧一刻的破绽反手制住黑寅,朝他一笑:“你这副皮囊再是练了阴损功法刀枪不入,我这化阎散却正好是专为你而制。”
黑寅死状很惨,且大睁着眼觉得死得冤枉,他自半个月前破关而出,可从没有想到这样快会死在这样年轻的一个小子手上。
谢映这边同样不好过,一缕殷红从他嘴角流出,他抬起手背拭掉,赶紧喂了自己一颗元丹才离去。
皇帝身边没有了黑寅,对谢映而言完全不足为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刻皇帝的帐中,正是春意潺潺。
“谢映……”颜玉儿意识恍惚,自以为口中唤出了一个名字,实际却只是张了张嘴,只有痛苦的低吟发出。
皇帝满眼通红,伏在被剥光的颜玉儿身上,犹如不知疲惫的兽类。
皇帝御女无数,手段繁多,哪怕是失去神智,本能的却没有忘记,颜玉儿却是初次,两人纠缠在一起,自然被因药性不知休止的皇帝折磨得晕死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完全敞亮,鹿岭仿佛一塘炸雷的水。
惊,乱,闹。
皇帝居然醉后淫辱侄女,和嘉郡主颜玉儿受辱后,悲愤欲绝,亲手杀了皇帝。
然而许多人却认为,虽然皇帝罔顾人伦,卑劣无耻,但终究是天子,哪个女人被天子看上是其之幸,就该归从。不管什么原因,弑君终究是弑君。
很快又有另一种传言出现,说是颜玉儿故意引诱皇帝借机杀死皇帝,颜家是乱臣贼子。要立即剪除颜家,以正国法。
而很快,皇帝带来的一万二千军士中,就有一部分团团围住了藩王们所在的大营。
就如谢映所想,朱修黎不是被别人掳走,而是被皇帝送往了京城。
皇帝虽然抱着必胜的决心来鹿岭,却也做着最坏的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势力最强的几个藩王和世子,为朱修黎铺平一条大道。
第106章
皇帝驾崩; 最为惊惶失措的自然是皇家女眷们。
谁都知道; 这天是彻底变了。
若还是朱家的天下还好; 万一是亡了国; 那……
被带上鹿岭的妃嫔们哭成一片; 为自己未卜的命运而哭。如今有藩王虎狼环伺,回京的路途又远; 她们一个个的养尊处优安逸惯了; 且生得细皮嫩肉颜色颇佳; 还能不能安全回京都不一定。
所有女眷都聚集在如今位份最尊的彤贵妃帐中,等待着前朝传来的消息。包括淑妃和甄惜。
甄惜此刻在瑟瑟发抖,给皇帝的药,是谢映让她下的。也只有与皇帝最为亲密的她,才能顺利行事。但她没有想到; 皇帝居然会在这一夜死掉。
朱伊几姐妹自然也在其中。
朱伊与朱菁是一滴眼泪也没掉; 只在听闻皇帝噩耗时掩面发出哀泣之声; 朱绰则是为皇帝大哭过一场; 现下已累了开始休息。唯有朱黛还在小声地抽泣。
朱伊搂着在她怀里睡着的朱绰,头重重往下一磕; 随即又强打精神坐直身体。从前晚到现在; 加起来她可能就睡了个多时辰; 也是疲惫已极。
昨晚入夜之前,谢映就命彤贵妃身边的太监傅晓彻来找过朱伊; 但彤贵妃一直拉着她; 她便没有跟傅晓彻离开。
朱伊如今回想; 知道皇帝的事多半与谢映有关。早知如此,就该出去了,但现在若要出去却已经迟了……
但是让朱伊高兴的是,她被标记上的颜凤钦未婚妻的身份却因此抹去。据太监进来的禀报,说是颜玉儿故意勾引皇帝,在皇帝失了警惕时杀死了对方。
颜家变成了乱臣贼子,当然不可能再将公主下降。眼见着婚期就在眼前,朱伊心中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的王公大臣面临着新的选择。
皇帝带上鹿岭的将军们,大都是他认为不会反叛的信任之人。
但人心难测,既然行军副都统邱庆嵩能被谢映和韩允嵘策反,那么定然也有别人为保命或前途叛变。尤其在皇帝已死,后继无人的情况下。
为了稳定局势,被皇帝暗指为顾命大臣的郑阁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取出一卷圣旨,于百官前宣读,称朱修黎并未失踪,而是陛下派人保护下送往京城登基继位,命大家拥立新君,效忠朝廷。
在定国将军周之行率领大军围住藩王阵营后,郑阁老迅速下令保护妃嫔公主南下回京。百官也跟着南下。
周之行则命□□手箭指着诸王营帐,道:“请所有王爷世子都出帐!”因为天色未明,藩王们就算听到动静来不及起身出来查看也是正常的,还有一部分始终没有现身。
秦王等朱姓王爷大骂周之行以下犯上,两边发生了激烈冲突,秦王齐王等到底姓朱,周之行也不敢真的放箭。
周之行朝着靖海王营帐外的守卫大喊:“快把和嘉郡主交出来!”颜玉儿突然消失,定是被靖海王和颜凤钦藏了起来。
直到周之行派人逼近查探,才发现谢家,颜家,还有阮家的主子和心腹们,竟然全都已经消失无踪。他们终究来得慢了一步。
朱伊和彤贵妃坐在一个马车里,得知朱修黎已上京,而三大王府的人自行离开鹿岭之事,都有些错愕。
朱伊心里越发无法平静。她告诉自己,定然是前朝的局势已很紧张,足以威胁到谢映的性命,他才自己离开了。他一定还会来找她。
但是如果谢映来找她,她该怎么办?是抛下一切,在不知朱修黎前途命运的情况下,跟谢映走吗?
朱伊转过头看向已变得十分兴奋的彤贵妃,或许她的姨母已经做起了尊为太后,大权在握的美梦。当一个人被权力的欲望侵蚀得头脑发热,为之疯狂时,是看不到真相,也不愿去看真相。
朱修黎登基为幼帝又如何,连老皇帝都守不住的江山,难道一个小孩子就守住了?尤其是朱修黎那样一个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玩儿的孩子。
混迹官场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她都能想到的,别的世家和大臣会想不到?那么在藩王雄峙的情况下,真心支持朱修黎的会有几人。如果朱修黎被扶上帝位,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朱伊深深吸了口气,暂时让自己不去想谢映,她现在最希望做的,是阻止朱修黎卷进那重重的阴谋和杀戮里。
她下定决心,先上京找到朱修黎,劝说他放弃皇位,跟她一起去魏州。要让她丢下她一直护着的朱修黎,自己和谢映离开,她真的做不到。
而朱伊牵挂的朱修黎身边,这时却是刀光剑影,如朱伊所猜测的危机重重。
一番恶斗后,阮谕远远问谢映:“三弟想带走他?这是三弟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整个魏宁王府的意思?”
在交手过程中,阮谕发现谢映受伤了,而且伤得不算轻。若非盛岭及时襄助,他的刀尖甚至能划破谢映的手臂。但阮谕依旧不敢跟谢映全力相搏。
谢映回答:“我一个人的意思。”
阮谕思索片刻,谢映一定要带走朱修黎,那就让他带走吧。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谢映缠斗,浪费他宝贵的时候。本来杀朱修黎就是顺手而为。
“那我就给三弟行个方便,必要时,还望三弟也为我行个方便。”阮谕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朱修黎则站在一旁望着谢映,稚嫩的小脸出现沉重的困惑和迷茫,这个他最喜欢的大哥哥,第一次让他有了压迫和害怕的感觉。就在不久前,他知道了皇帝死去的事。虽然皇帝对太子以外的儿子其实关注得都不算太多,但终究是他的父亲。
他问:“表哥,你也跟那个阮谕一样,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
谢映没有强行带朱修黎走。男子高大的身影蹲下来,与朱修黎对视,道:“阿黎,表哥要回魏州了,你姐姐也一起,你要和我们走么?”
朱修黎的第一个反应是:“朱伊吗?她为什么要跟你走?”他回想着在姐姐面前提起谢映时对方的神情举止,问:“她喜欢你是吗?……你想娶她?”
谢映点点头。
朱修黎接着经过思考才道:“回魏州?怎么可能,表哥,你手里的兵力那样多……不争天下吗?你是不是很快就会攻打上京,取代我们朱家?”
在这之前,朱修黎绝不可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但这两天,皇帝安排的人给朱修黎说了很多,很多。让他无忧无虑的世界仿佛一只陡然摔碎的琉璃瓶,再也不能回复原样。
谢映想了想,认真对这个孩子道:“要争。但不是现在,而是以后。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两年,要看天下局势而定。”
朱修黎紧紧皱着眉,道:“先前保护我的人,他们是准备带我回京去做皇帝的。那……表哥,等你以后争来了天下,会让给我做皇帝吗?”
“不会。”谢映在朱修黎发生变化的神色中道:“因为我若夺取了天下,那是我自己挣来的。一个男人只有靠自己挣来的东西,才真正属于他。”
朱修黎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谢映,心里的质疑和不甘奇异地被这句话消弭。四周很沉默,除了马儿的响鼻和清风拂过草叶的窸窣,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谢映道:“阿黎,如果你跟我到魏州,就不能再每天玩蛐蛐鹩哥,但是可以跟着表哥去打仗,以后还是当王爷。”
“如果你选择进京。我会把你送回先前护卫你的周将军身边。阿黎自己选吧。”
这个时候,谢映曾和朱修黎培养出的感情就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朱修黎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当皇帝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多大诱惑力。更何况谢映既是他憧憬的英雄,又是他想要的大哥,可以陪他玩,还能带他打仗,而且,还有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朱伊。
“表哥,那我母妃能一起去魏州吗?”
谢映道:“如果彤贵妃愿意的话,可以。”对彤贵妃去魏州的事,谢映明显持不同态度,但想象着新生活的朱修黎并没有发现。其实,他并不喜欢被关在宫里。
于是朱修黎道:“表哥,我和你走!”
“好,我们去接你姐姐。”谢映露出微笑,提起朱修黎放到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