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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娘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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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伍薇干脆答应,将一张纸推到寄虹面前,挑眉一笑,“不过呢,能不能拿到真金白银,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纸上短短几行字,写的人名、地址、数字。寄虹不解地看向伍薇。
  伍薇朝纸笺扬扬下巴,“这几个欠着宝来的钱,加起来正好两千,你能要到多少就算当到多少,宝来如数出票。”
  “你让我替你追债?”倒会占便宜。
  伍薇心照不宣地笑笑,“你若觉得我是存心刁难使唤白工,不收也行。”精心修剪过的长指甲伸向纸笺,作势欲收。
  寄虹赶忙双手按住,“我收!”叠起纸笺揣进怀里,把铁盒推到伍薇面前,“一言为定!”
  伍薇飞快写好字据交给她,“白纸黑字,凭银换票。”
  两个女子以白条易白条,做了一笔匪夷所思的生意。
  伍薇叫伙计收起铁盒,扭腰往后走,一掀帘不妨有人站在后头,吓了一跳,“藏头露尾的做什么?怕我不给钱?”
  那人冷冷道:“你并没给。”
  “宝来不是慈善堂,要不是你开口,我连那张纸都不会给。”
  那人明白伍薇已算尽力,便不反驳,却又不让开,靠在墙上,肩膀微微塌着,默不作声踩着脚下的石子。
  “怎么?心疼她还是心疼自己?”伍薇谑笑一声,看看天高云淡,大姐大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世道除了天上,硌脚的石头处处有,忍不了痛趁早改道。”
  寄虹却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开端。她一到家,便兴奋地和寄云玲珑埋首研究名单。名单上三个人:沙坤、姚晟和丘成,寄虹都不认识。
  “沙坤这个人,我听你姐夫提过一句,好像是跑船的,常年在海上,而且横行霸道。”赵财是个欺软怕硬的,收不到沙坤的税钱,免不了回家撒气。
  “就是那个‘煞老大’吧?听说有时候会到青坪进货。”玲珑说。
  既难缠又行踪不定,寄虹在沙坤前头打了个叉,“等他到青坪再说。姚晟呢?”
  “这可是宝来一桩丢脸的事。姚晟本是宝来的管事,因为欠下赌场一屁股债,卷了宝来的一笔银子跑了。”玲珑说起野闻轶事跟说书的似的,“看来伍薇一直没能找到他,说不准人早就不在青坪了。”
  寄虹又打个叉,不禁犯愁,“人都找不着怎么办呢?常掌柜说月底不见钱就封窑的。”
  “这个叫丘成的我有点印象,是哪个小窑厂的火工,北方来的,手艺不错,把那快散伙的小窑厂都带活了。”玲珑捧着脑袋想了一阵,很快记起那窑厂的名字。
  寄虹兴高采烈在“丘成”两字上圈个大圈,“啪”地把笔拍在桌上,“就是他了!”
  她寻到小窑厂,隔着篱笆向工人打听丘成,那人看她与丘成年纪相仿,以为是相好,笑嘻嘻说:“等着啊,我去叫。”
  寄虹目光随着他转到里面,窑厂不大,一眼看到头,几名工匠忙碌地洗土、捏泥、搬运,这是她在霍家窑厂看过无数次的场景,而今再见,竟觉眼圈微微发酸。
  一名拿着铁锹的少年钻出窑膛,向寄虹这边望来,打量一番才走过来,隔着篱笆墙问:“你找我?”
  窑厂的工人大多不修边幅,袒胸露背灰头土脸,眼前少年虽布衣褐巾,却衣衫齐整,眉清目秀,尤其是声音清朗悦耳,说话跟唱歌似的,叫人心里舒服得很。
  寄虹笑着说:“我叫霍寄虹,受宝来当铺所托——”
  “没钱!”丘成连个眼神都不屑给,转身走了。
  虽说脾气差了点,倒肯认帐。寄虹知道再叫他也不会出来的,便等在门口。
  天擦黑时,窑厂放工,涌出一拨工人,丘成孤零零地走在最后,冷不妨从树后跳出一人,“没想到我还在吧?”寄虹笑眯眯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丘成依旧铁板一块,“没钱!”绕过她大步前行。
  寄虹发扬狗皮膏药的精神,一路追着他过河进城,脚下不停,嘴里也没闲着,自认可算天花乱坠,他却毫无所动。
  穿过偏僻的小巷,走到一间茅屋门口,寄虹正说到激烈处,不妨丘成突然停步,差点撞上。
  他手扶在门上,眼神里有威胁的意味。“想走想留随便你,但安分点!”他突然推开寄虹,闪身进屋,闩上了门。
  她才没那么容易打发,运了运气准备制造噪音,却被老人的咳嗽声打断。
  “爷爷,今天的药吃过了吗?”屋里传出丘成关切的询问声。
  寄虹闭了嘴。她默默站了一会,慢慢坐在门槛前,轻轻地将耳朵贴在门上。门里头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吃饭声、洗漱声,爷爷和孙子。渐渐低下去,换成轻微的鼾声。
  以前她总嫌爹鼾声大,可现在她好想再听一回他吵得人难以入睡的鼾声,好想好想。
  夜色里,她蜷缩在丘家的门口,伴着别人的爷爷的鼾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丘成隔着门缝不出意外地发现她果然在门前睡得正香,便蹑手蹑脚从后窗跳出去上工了。
  寄虹醒来时发现房门依旧紧闭,十分诧异,难道丘成为了躲她连门都不出了?正犹豫是否敲门,屋中忽然“扑通”一声,接着是老人的呻。吟。
  寄虹慌忙叫门,“爷爷!您怎么了?”
  无人答话,连呻。吟声都消失了。她扒着门缝瞧进去,地上直挺挺躺着一位白发老人,丘成不在屋中。她连声呼唤,老人毫无反应。
  寄虹心急如焚,又推又踹,但门从里面闩上了,她搬起一块石头,用力把门砸开,冲到老人身边,发现他已昏迷。
  这情景似曾相识,不久前爹就是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她面前,任凭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动不动。
  她当机立断背起丘爷爷,瘦弱的她撑不起老人的体重,还没出门就摔倒了,膝盖正撞上门槛,疼得像腿都断了。
  但她没有松手,咬紧牙关,蓄了蓄力,一鼓作气站起,飞奔出门。
  很多次梦里,她在爹咽气的前一刻背起他狂奔出牢,醒来唯有一枕泪水。她多么渴盼能有一个拯救父亲的机会,然而终究成为永憾。但此刻,此刻她有机会挽回丘爷爷的生命,有机会,就值得拼上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小剧场
  在寄虹珍藏纪念物的柜子里,严冰发现一张写着三个人名的纸条,上面画着叉叉圈圈。不由感慨,“若是早知会爱上你,那时我就该直接出钱,帮你把窑厂赎回来。”
  寄虹:“那你不就成为我最大的债主?不怕我还不起吗?”
  严冰:“最好欠我一辈子,你就跑不了了。”

  ☆、他乡遇故知

  
  寄虹冲进医馆时,只说了两个字“救人”,便瘫倒在地。
  大夫看看脸色苍白如纸的她,简直不知先救哪个更好。
  施针灌药之后,丘爷爷悠悠醒转。大夫说是风邪之症,幸亏送医及时,否则性命堪虞。寄虹抓药时,才明白丘成的债是如何欠下的——药钱实在昂贵。
  她不顾丘爷爷的阻拦付完钱,只余两袖清风了,只得站在街道当中,把自己摆成一个竖写的“大”字,拦下头一辆打医馆门口经过的马车。
  倒霉的车夫摘下遮阳的草帽,“哟,好巧。”
  寄虹这才认出他是小夏。
  小夏一脸热情如正午阳光,“二小姐去哪里?送你一程?”
  车里一个冷淡的声音说:“不顺路。”
  没想到严冰也在。寄虹十分不愿与这个脾气古怪的大少爷同车,然而眼下的状况由不得挑剔,她拽住车辕,往医馆指了指,“我是不顺路,但生病的老人家顺路一次可好?”
  小夏往车里望了一眼,见严冰没出声,笑道:“好的好的。”
  两人把丘爷爷扶出医馆时,严冰正挑起车帘漫不经心地观望,看到丘爷爷,他漠然的神色忽然转为激动,跳下马车奔到近前,“丘爷!”
  三人都愣住,丘爷爷浑浊的双目打量严冰片刻,忽然神色大变,“严……你是严——”
  “我现在只是一名文书,唤我阿冰就好。”
  丘爷爷老泪纵横,“严少爷……你怎么……怎么也落到如此境地了……”他颤抖地抬起手,像要去拉严冰,但犹豫未敢近前。
  严冰毫不避忌,紧紧握住他粗糙的大手,轻笑,“不算坏事,咱们又重逢了。”
  丘爷爷呜呜地点头,像哭,又像笑。
  寄虹讶异,他乡遇故知,欣喜之外更多的却是悲哀,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哀。
  严冰亲自扶丘爷爷上车,寄虹和小夏坐在车前,能听见车厢里的话声。严冰端水理榻,殷勤询问,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温和耐心。
  原来他也有柔软的声音,听起来好听得多。
  话声细细,即便偶有静默也觉欣然。他们聊了许多,病情、现况、未来,以及漫无目的的家常,偏偏刻意回避了过去。
  寄虹无意探究,抱膝而坐,靠着车框,渐渐有些倦了,随着马车微微摇晃,一栽一栽地打瞌睡。
  车帘里递出一只枕头,塞到寄虹颈后,寄虹顺势歪在上头,惬意地进入梦乡。
  透过半开的车帘,严冰望着她的半边侧颜,汗湿的头发搭在额前依旧明显的伤疤上,显得人愈发羸弱。想不透这个明明看起来娇花一般的女子怎能每每爆发出撼山般的力量。
  到了丘家,望着破败的茅屋,严冰不禁皱眉。叫小夏去找丘成,他帮丘爷爷把补丁摞补丁的褥子重新铺好,扶他躺下。
  丘爷爷招呼两人,“甭忙活了,坐会吧。”
  寄虹腿疼,不讲究许多,看看屋里没个像样的地方,就坐到一个大概是装衣服的木箱上。
  严冰手指摸着簇新的长衫,心里是不愿意坐的,但杵在屋里不免令丘爷爷难过,便把紧靠墙角的圆凳搬到丘爷爷床头,好在凳子虽破,擦得干净,他放心坐下,这一坐,只听“呼啦”一声,直接坐到了地上。
  严冰小小地懵了一会,愤愤不平地看向哈哈大笑的寄虹。她双手向后撑在木箱上,莫名体现出一种优越感,笑道:“严文书真是文武双全,佩服佩服。”
  他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寄虹忽然觉得,瞪圆眼睛的严冰有点可爱。
  丘爷爷忙伸手想拉严冰,“没摔着吧?凳子腿坏了,刚想提醒你来着。”
  严冰安慰说没事,去后头厨房清洗一下。寄虹这边和丘爷爷说了没几句话,就听“呼嗵”一声巨响,差点把丘爷爷吓得再次犯病。
  寄虹忙道:“我去看看。”丘家今天准是遇到瘟神了。
  瘟神不是别人,正是严冰。寄虹看着倒在地上的半扇厨房门板,目瞪口呆,这不是瘟神,应该是大力神才对。然后便见门板下头伸出一只手,扒呀扒呀,探出个头来,发髻都拍扁了。
  寄虹笑得前仰后合。
  严冰悲愤地看着她。
  小夏带着丘成回来时,看到严冰捅的篓子,欲哭无泪。收拾少爷无穷无尽的烂摊子的人生容易么。
  丘成听说了事情经过,又后怕又感激,向寄虹道谢的同时不住道歉,“真的没有钱还债……”
  她慷慨地摆摆手,“这个事今后不提了,照顾好爷爷,改天我再来探望。”
  严冰追出门去,“等等!”
  她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丘成的债——”
  她不耐烦地打断,“不是说不提了吗。倒是你,记得赔人家的门和凳子。”
  严冰本想说“丘成的债我替他还”,但她提起不开的那壶水,他就闭嘴了。哈,有能耐是吧?好啊,看你能走多远。
  抽了个空,严冰将丘成叫到厨房,隐在半扇门板后头,他板起面孔,“小成,有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他只比丘成大几岁,但严肃起来的时候像个老成持重的长辈。丘成从来都敬服于他,乖乖点头。
  “仿前朝官窑的古董白瓷是不是你做的?”
  丘成似乎没听明白,愣怔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悟,“确实做过仿前朝官窑的白瓷,但从没当古董卖过。”
  严冰松了口气,靠上门板,又条件反射地赶紧站直身体,“那就好。记住,咱们这行,再落魄潦倒都不能做假诈骗,丢了土里的魂就不成器。”
  丘成郑重点头,“我懂。”
  严冰欣慰地笑了,“那个小窑厂又辛苦工钱又低,换份差事吧?”他介绍衙门里的一个肥缺。
  丘成不假思索地摇头,“我不离开窑厂。”
  敞门的厨房群蚊乱舞,严冰边往外走边说:“怕干不来?不要紧,有我呢。”
  “不,火里丢掉的名声得从火里捡起来!”
  严冰顿住脚步。他身形未动,但缓缓地挺直了肩背,整个人便如月下孤松。望着少年明亮热切的眼眸,他张了张嘴,终是一言未发,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重,但沉甸甸的。
  既然丘成不愿换差事,严冰回家后翻出银票让小夏送去。小夏顺手带上工具,得把少爷捅的窟窿补上啊。
  小伙子又送钱又卖力又会说话,丘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修好凳子,小夏要去修厨房门。丘爷爷说:“小成在厨房忙活呢,你看他忙完没有。”
  小夏答应着走到后头,半扇门板的缺口处挂了一幅床单,依稀透出一点油灯的光。
  做饭还要遮挡?小夏纳闷近前,手刚触到床单,就见磨薄了的床单上影影绰绰映出一个身影,高高瘦瘦的,弯身,站起,撩水声。
  呃……人家在洗澡啦!
  小夏心虚地缩回手,轻手轻脚退后,坐在树墩上,摸摸脸,有点发热。奇了怪了,为什么心虚脸红?他还帮少爷洗过澡嘞!
  但是今天的水声撩得他心里痒痒的……嗯,一定是今天月亮特别大,星星特别亮的缘故。
  他托着腮,仰着头,努力把心思集中到月亮上,就在快要成功时,厨房里的人却唱起歌来。
  小夏被惊着了。他怀疑床单后面不是白天那个冰块丘成,而是天上司音的仙女……呃……仙人。
  他唱歌的嗓音和说话判若两人,话声低沉,有时略显粗哑,但歌声比男子清越,比女子醇厚,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漫天星光下,小夏听得如痴如醉,以致歌声结束尚未回神,于是抱着木盆出门的丘成只见对面一个张嘴望天的痴呆。
  丘成真真吓了一大跳,脸色阴沉,压低嗓音问道:“你刚才……你来了多久?”他一说话,声音变得略显粗哑。
  含着皂角清香的水气扑面而来,小夏有点恍神,爱干净的少爷都没有这么香呢。
  完全不觉这比较不合时宜。
  丘成急得脸都红了,“说话!”
  小夏终于回神,笑道:“呵呵,你不用厨房了吧?那我修门啦!”欢快地敲敲打打起来。
  尽管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但丘成基本满意。他观察一会,见小夏全身心沉浸在门板上,他也就主随客便了。
  那晚小夏敲歪五颗铁钉,锤到三回手指,回家时走错了一回道。
  丘成这条路走不通,寄虹只得寻找姚晟。姚晟的家宅早已易主,左邻右舍都说好久没见到他了,有人说好像在庙山附近的什么地方见过他儿子。
  为了这近乎无迹可寻的线索,寄虹早出晚归地奔波了好几天,人影都不见一个。庙山多大啊,一个孩子上哪儿找去。
  这日遇上刚从码头回来的玲珑,两人一块上山,一转又是一天。累得不行,玲珑扯了扯斜挎的布袋,往地上一坐,“来,喝口水。”她叉着腿,裙子卷到膝盖上,深山老林的哪管姿势不雅。
  寄虹十分歉疚,“天不早了,咱们回吧,晚了你娘和我姐该担心了。”
  玲珑顺手从布袋里拽出几张纸扇风,望着山道,“再等一会,好像有人来了。”扇了几下,忽觉不妥,飞快地塞进袋中,偷眼瞧了下寄虹,还好她没注意。
  “不等了,走吧!”寄虹伸手去拉她。
  “嘿!真是个人!”玲珑兴奋地喊。两人在山里转悠了几天,盼望着遇上个猎户山民都好,能打听一下姚晟儿子的下落。
  寄虹回头一看,不禁笑出了声。她扬手熟络地打招呼,“大东!”
  玲珑怔了怔,蹭地跳起,麻溜儿把裙子拉好,拍了拍土,双手交叠身前,露出大家闺秀才有的矜持微笑。
  大东背着捆柴,远远地站着,看不出任何表情。寄虹使劲冲他招手,他终于挪动脚步,慢腾腾走到近前,并未说话,只诧异地望着寄虹。
  寄虹三言两语解释一番,玲珑挽起她的胳膊,目光却对着大东,“我们找了好几天了,没见着人。”
  大东方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位呢,但他只是略扫一眼,又转向寄虹,“那个孩子,我知道他住哪。”
  大东在前领路,左手握着柴刀,右手垂在身侧,虚虚成拳,显得有些怪异。
  寄虹和玲珑偶尔交谈几句,他却一言不发。重遇寄虹,出乎意料。他祭拜过霍嵩,去赵家打听过寄虹的状况,但刻意避开会面。
  他最擅长“半刀泥”雕刻技法,业内曾赠送“左半刀”为雅号,也含有“半刀便出佳品”的称赞之意。他雕刻的瓷像多次拔得评瓷会头筹,而如今,只成为不堪回首的过去。
  背上的柴像沉重的大山,令他步履艰难。身后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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