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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也很痛苦,但关键时刻,还记得自己是个医者:
“王爷,良药苦口。这些东西都是不易收集之物,若错过了最佳用药时间,一切就都白费了。你就捏着鼻子,一口闷了吧。”
楚慕很想让他‘一口闷’给他看,却不可否认李旺说的有道理,他之所以要赶紧把解药配出来,就是为了不错过解毒时间,如果仅仅是因为药太难闻,太难喝就放弃了,那他楚慕未免也太没种了。
一腔豪气涌上头,楚慕接过药碗,只觉得碗里的不明物体散发着一股邪恶的黑气,竟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上三分,而他居然要把这东西喝下去。
楚慕把头偏到一边,从夹缝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相对清新的空气,然后捏着鼻子,把碗里的东西直接倒进嘴里,拼着男子汉的尊严,勇气,还有几乎要瞪的掉出来的眼珠子,面色狰狞,痛苦万分的把东西给咽了下去。
感觉到那东西从喉咙口滑下食道,缓缓的沉入胃中,楚慕才敢呼出憋了好久的气,呼出的气带出那东西的余味,让楚慕刚刚咽下去的东西,又直接往上翻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种想吐的感觉压制下去。
楚慕轻松的呼出一口气,得意的看向药庐外没义气的韩风和纪舒,模样似乎在说:怎么样,男子汉就是敢于咽下一切咽不下的苦难,老子是纯爷们儿!
这时,一个身影从院子走入,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书生袍,背上背个小竹篓,口中哼哼唱唱的进来,正是上山采药好几天未归的林钦。
林钦放下背篓之后,才看见药庐里的几个人,面露惊喜的走过去,边走边问:
“王爷,你们怎么来了?属下还准备洗吧洗吧去王府找您呢。”
林钦走到药庐外不远处就闻见了一股异味,吸了两下鼻子,纳闷道:“什么味道?”
进了药庐以后,看见楚慕手边的书案一角上摆放的那只碗,碗壁上还留有一些残渣,林钦走过去,拿起碗放到鼻端闻了闻,疑惑问:
“这是……??”
“解药!”楚慕终于平复了腹内翻涌,轻松说道。
“什么解药?”很显然林钦还在状况外。
“情蛊的解药啊。”楚慕答道。
林钦有点无语,放下碗,忧愁道:“可,可我还没研究出来怎么解呢。”
“……”
有那么一瞬间,药庐里的气氛是尴尬无声的,天上恰巧传来几声寒鸦叫,更加应景。
韩风和纪舒率先反应过来:“怎么没研究出来,你方子不都写了吗?李旺,你把你师父写的方子拿来。”
李旺慌忙翻找,被林钦阻拦。
“不用找了。那方子不对症。”
“怎么不对症,那上面写的就是解情蛊的?”楚慕突然心慌起来。
“确实是解情蛊的药方不错,可却不是解王爷这种状况情蛊的药方,若是王爷中蛊之初便用此药方,确能药到病除,可王爷不是中蛊之初啊,您都中蛊这么长时间了,药方上还要做很多调整,才能不适得其反。”林钦冷静的解释。
然而楚慕却冷静不下来,头顶感觉有五道惊雷劈下来。
第30章
楚慕崩溃欲倒;扶着药庐的顶梁柱子,强压着一口血问:
“怎么个……适得其反?”
林钦也是着急,看着面前这一帮自作聪明的人;挥手让韩风他们走远一些后;才对楚慕说道:
“王爷中蛊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但蛊这个东西很玄,在没接触到确实的血液之前,多少是会受您牵制的,如今您把王妃的血……呃,这血是王妃的吗?”
楚慕虚弱的点了点头;林钦叹息:
“属下原本已经想好了对策;便是利用您身体里的蛊还未定性的可能;用药物骗过那蛊;让它自然而然的消除,可现在您吃了王妃的血蛭,就等于给您身体里的蛊明确了方向,让它直接定了死性;再想用药物改变;几乎就不可能了。”
楚慕看着林钦久久不语,一时间身体中各种情绪都在爆发;愤怒中带点小委屈、疑惑中带点小恐惧;心里拔凉拔凉的,脸上生无可恋,虚弱的问:
“我现在去吐还来得及吗?”
林钦遗憾摇头:“血入腹即融入血脉。”
“……”楚慕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那最终会怎么样?”
“会让你彻彻底底,心甘情愿的爱上王妃,为她愁为她哭,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完全丧失自我。”林钦说。
楚慕的双眼已经呈现空灵状,闻言闭上双眼,倔强道:
“若我就不呢?我可以不见她,我可以杀了她!不见……杀……不见……杀……”
楚慕口中念叨这几个字,可念叨念叨着,突然感觉心脏特别不舒服的收缩着,楚慕放开抱着药庐柱子的手,改儿捂住仿佛被什么东西越捏越紧的心脏,痛的他背脊冷汗都出来了。
林钦同情的蹲下,与楚慕对视,说道:
“唉,看吧。光是想想说说就这么难受,若真杀了她,王爷您也活不下去的。”
楚慕努力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不去想杀齐妤的事情之后,心脏要爆炸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喘着气问:“那怎么办?本王今后难道都要凭她摆布?”
“眼前看来,似乎只能这样了。”林钦答。
楚慕闭上双眼,绝望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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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是安国公府长房二姑娘安彩芝定亲的日子,初三这日,齐妤回了一趟齐国公府。
齐甯自从平阳郡王府搬了嫁妆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齐国公府中,薛玉章来请她回府,好说歹说,齐甯就是不回去。
她不回去,薛玉章便也不回去,可齐甯又不许他住自己的院子,坚持要和离,薛玉章咬死了不离,只要不和离,那薛玉章就还是国公府的姑爷,安氏没办法只好在客院给薛玉章安排上一间住处,就这样,薛玉章便也算在齐国公府住下了。
白日里要有事,薛玉章就出门办事,没事的时候,就乖乖在齐甯的院子里等着。
齐妤来的时候,就看见薛玉章蹲在花圃前,盯着花圃里长的一株兰花发呆,花圃前的小径是通往齐甯房间的必经之路,薛玉章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对上齐妤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薛玉章吓得大叫一声,脚下一个没站稳,突然蹲坐到了一旁,小厮见状,赶忙上前来扶。
薛玉章被小厮扶着起身,才心虚害怕的喊了一声齐妤:
“长,长姐好。”
齐妤心情不佳,冷眼瞥了他一眼后,便径直往前,搭理都没搭理他。直到齐妤从身边走过以后,薛玉章才敢呼出一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前冷汗。
自从险些被齐妤净身之后,薛玉章就患上了齐妤恐惧症,有好几回梦里都梦见齐妤拿着冰冷的匕首追着他,可见影响有多深远。
齐妤在后院找着了正在侍弄花草的齐甯,石桌上摆放着一株似乎有些枯萎的兰,齐甯正试着给这株兰花移盆,看见齐妤,齐甯眼前一亮。
“姐,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呀?”
齐甯拉着齐妤到石桌旁坐下,赶忙让丫鬟去奉茶,奉的还是齐妤最喜欢的荞茶。
“家里已经有一个常住的姑奶奶,我若再时常回来,有人又该要拿我齐家女子教养说话了。”齐妤喝了口热茶,与妹妹见面说上话,心情才稍微开阔些。
齐甯当然知道齐妤话里‘有人’指的是谁,叹道:
“唉,她呀。在爹爹面前故作大度,实则哪有那么大的肚量,我在院子里住着,她就跟府里没我这个人似的,什么分例都不给我,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我自己的?便是那薛玉章,她都照顾的比对我周全。”
齐妤自然不会跟着齐甯一起在后院编排安氏的不是,喝茶问别的:
“薛玉章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齐甯不解:“姐姐指的哪方面?”
“我上他府里闹的事。”齐妤说。
齐甯想了想,然后摇头:“没说什么。我都不稀得跟他说话,他跟我说,也就是翻来覆去那几句,什么我错了,今后再不敢了,切,谁信他。姐姐便是把他郡王府闹翻了天,那也是为我出气,替我撑腰,我难不成还会听了他的什么话来埋怨姐姐吗?他便是在这里等上三年五载,我也不会再理他的!谁来劝,都不行!姐姐也别劝!”
齐妤有点意外薛玉章居然对她的所作所为守口如瓶,没有拿齐妤那天想废了他的事情来博取齐甯的同情。
莞尔一笑:“你便是求我劝你,我都懒得劝一声。”
“左不过见初六的日子快到了,给你送些新衣裳首饰过来罢了。”
齐妤说完之后,便让丫鬟把她带来的东西拿来给齐甯看,齐甯看着四套按着她的尺寸量身定做的华丽衣裳,还配了四套款式各异的头面,竟提不起兴致。
“我的事儿闹的这般大,要不初六我就不去了吧,去了也是徒增笑柄,若有人问起我,姐姐替我圆上两句就得了。”
齐妤拿起一根簪子插在齐甯的发髻上,问:
“那你在国公府待三年五载,就当真三年五载不见客了?若你真和薛玉章和离了,那你这辈子都不出门了?”说完,又让丫鬟把第一套衣裳展开,让齐甯站起身比划。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在人前示弱,你们吵闹也好,和离也罢,你是国公府嫡出姑娘这件事,谁都不能否认。这个时候,就该容光焕发,就该肆意飞扬,让那些想看你笑话,等着看你一蹶不振的人都失望。”
齐甯一边让丫鬟在她身上比划衣裳,一边听姐姐说话,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算她自己心里觉得不高兴,不开心,还特丢人,也不能让人看出来,这世上除了你最亲近,可没有那么多会无端端同情你遭遇的人。
不能称了那些人的心,不能让那些人看去笑话!
“我知道了。我去。”齐甯说。
齐妤欣慰一笑:“打扮漂亮些,大大方方的,初六早上我让马车来接你。”
两姐妹这般说定了之后,齐甯便让丫鬟把齐妤送的衣裳和首饰拿回房间,研究搭配和试穿去了。
齐妤从院子里经过,先前还在的薛玉章此时不见了,齐甯身边伺候的嬷嬷送齐妤出来,齐妤顺嘴问道:
“薛玉章近来在做什么?”
嬷嬷如实回答:“回王妃,郡王大多数时候都在府里,或在他的客房中,或在二小姐的院子外,有时候也出门。”
“出门应酬?”齐妤问。
“看着不太像。郡王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脚底都沾着厚厚的泥土,为此门房还来抱怨了几回呢。”嬷嬷说。
“泥土?”齐妤不解:“他干什么去了?”
嬷嬷摇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齐妤走出齐甯的院子之后,又往老夫人秦氏的院子去,给秦氏送些东西,再陪老人家说会儿话,秦氏留她用了午膳后才让她回王府。
回到王府,刚下马车,就看见韩风急急忙忙从门前台阶迎下来,给齐妤行礼:
“参见王妃。”
韩风是楚慕的亲随,轻易不会离开楚慕身边,自然很少主动找齐妤。
齐妤从马车上下来站定后问道:“怎么了?”
韩风似乎有隐情,将齐妤请到一边石狮子旁,避开耳目后,才对齐妤拱手再度行礼,求助道:
“属下斗胆求王妃去看看王爷吧。王爷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两日了,不理朝政,不吃不喝,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楚慕平日做什么齐妤并不清楚,所以这两日他是在府里还是出去了,齐妤也不知道,竟不理朝政,不吃不喝两日?
“出什么事了?”齐妤问,心中猜想,难道是因为顾如丝的离开?
可也不对啊,前两天楚慕还有心思半夜潜入她房中报复,早上又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不像是有多伤心的样子。
韩风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只得再次请求:
“属下不太清楚,但请王妃去看看王爷吧。”
齐妤盯着韩风,冷哼一笑:“你不说便罢,何须扯谎?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他又能如何?请林先生入府吧。”
说完这些,齐妤便干脆离开,韩风知道王妃素来与王爷不和,此时莫名其妙的让王妃去看王爷,确实有点唐突,可王爷现在的状况真的很不好。
那日王爷得知自己吃错了药,很可能将来都解不了了,整个人直接消沉,把自己关在书房,强势对抗体内的蛊,不过两日便神情憔悴,再加上不吃不喝,脸色越发不好。
韩风和纪舒商量过后,才不顾王爷反对,偷着来请王妃去看他,林钦说如今王妃就是王爷的药,只要王爷看到王妃,一切都能药到病除。
第31章
韩风没能请到齐妤;眼睁睁的看着齐妤从他面前经过,走进门内。
齐妤也没把这插曲当回事,还是那句话;不管楚慕是真病还是假病;假病的话;她没必要理会;真病的话,她看了也没用,所以就算拒绝了韩风去探望仿佛垂死边缘的楚慕,齐妤心中也没有丝毫愧疚。
穿过影壁,齐妤准备去一趟回事处;处理一下前阵子永安伯府老夫人过寿送寿礼的事情;谁知刚一转身;一道人影就闪到她面前;然后在齐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挺挺在她面前跪下。
韩风铩羽而归,只能纪舒顶上,一来就下重剂。
“王妃;属下们知道您为难;可王爷……求您去看看王爷吧。”纪舒哀求。
齐妤拧眉:“让开。”
“您不答应,属下就不起来。”纪舒膝下生根了般;跪在齐妤面前一动不动。
齐妤不想在府里闹出什么动静;便转身打算换个方向走,谁知她一转身,纪舒就又跟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扑通再跪。
齐妤被他这四面八方,牛皮糖式的下跪弄得气恼不已:“你到底想干什么?”
“属下就是想请王妃去看看王爷。求您了。”
纪舒行为固执,言语诚恳,最关键是,他豁的出去,在拦了齐妤七八回,给她跪了七八回,彻底阻拦齐妤的去路之后,齐妤在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的前提下,败下阵来。
韩风见状,赶忙过来和纪舒一起给齐妤开路,一路护送着齐妤到了楚慕的书房门外。
齐妤脸色不善,韩风像是怕她临阵反悔,三两步就跑到书房外敲门,对内说道:
“王爷,王妃来看您了。”
书房里没有发出其他声音,韩风却很惊喜,面露喜色对齐妤比了个‘请’的手势:“王妃,王爷请您进去。”
齐妤很是怀疑,他哪儿听见楚慕请她进去了?
韩风像是看出了齐妤的疑惑,解释道:“是这样的王妃,这两日属下们来敲门,王爷都是让我们滚,先前属下说王妃来了,王爷就什么都没说,便是邀请王妃进去的意思了。”
齐妤:……
不得不说的是,这主仆的脑回路简直奇葩。
韩风和纪舒殷勤备至的替齐妤打开书房的门扉,请齐妤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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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妤是第一次来楚慕的书房,自从两人奉旨完婚后,主院变成了她的地盘,楚慕就搬来了这里。
书房很大,古朴庄重,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摆设,光线有些暗,因为楚慕把书房的八面窗户全都关的严严实实,地上还有倒地的桌椅和茶盏,看来是发过好一通脾气的。
齐妤在软塌旁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楚慕,两日不见,确实像韩风说的那样憔悴了不少,齐妤弯腰将脚边倒地的一张凳子扶正,用帕子略微掸灰后坐下,也不说话,好整以暇的整理自己的衣袖。
书房里多了个人,却还是像一个人没有,楚慕的一颗心其实在看见齐妤进门的那一刻就恢复了活力,眼睛忍不住往齐妤身上看去,见她俏生生的坐在那里,仿佛汇聚了昏暗书房里所有的光,即刻成为黑暗中待了两日的楚慕所追逐的方向。
“王爷这是唱的哪出啊?”
齐妤一边整理衣袖一边问。
她的声音在房里扩散开,一字一句的钻进楚慕的耳中,那一瞬间,就像是干涸的河床被一汩溪泉灌溉,滋润了心田。
天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美好,美好的他都想直接过去拥抱住她,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行,这只是情蛊带给他的错觉,他不能被诱惑,不能失去最后的阵地。
小心隐藏下情绪,故意冷硬说道:
“本王唱哪出,与你何干?”
是为了你!就是为了你啊!楚慕内心呐喊。
齐妤冷笑一声:
“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不会是因为赶走了顾如丝吧?”
不是!不是!是因为你!
“是又怎样?”楚慕违心道。
齐妤不疑有他,还给他出谋划策:“你若真舍不得,派人将她寻回即可,何苦做出此等姿态,她又看不见,有什意义?”
左不过一个妾,顾如丝在不在府里其实对齐妤而言没什么差别。
“我若将她寻回,你当真不管?”楚慕沙哑着嗓子问。
齐妤看着楚慕,觉得他今日特别奇怪,尤其是看着齐妤的眼神,专注又热烈,此时还透出些许悲伤。
“横竖是你和她的事情,我管有用吗?”齐妤笑问。
楚慕的眼神中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