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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面的一层能防水的黑布被收拢在车顶,露出里面月白窗纱的镂空窗户来,就像园子里的花墙雕窗一般。沈柔凝请了陈厚绩上去试一试。
夕颜在一面窗户边摸索了一阵,而后就见那镂空的窗户如同折扇一般全收了起来,挂在了车顶下面。很快,她又将其他两面的窗户也收了起来。
视野一下子敞开了,市井的嘈杂声也似乎突然更大了些声一般。
就像是坐在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凉亭里。
与外面的人隔开自成一体,但视线和声音都未受太大阻碍,轻易就能享受了外面的热闹。
说来说去,也就是将马车的车窗尽量地扩大了。
陈厚绩在车厢内坐了片刻,体会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复杂地问沈柔凝道:“表妹,这些,”他指了指收起来的窗户,道:“……是你想出来的?”
沈柔凝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外面的热闹。这个高度非常不错,完全能将路边上的一切瞧的真真的。见到路口就有个卖糖葫芦的,忙一口催促着刘铁山将车子驶过去。那卖糖葫芦的婆子也机灵,见状忙抗了插满糖葫芦的草垛子靠了过来,任由沈柔凝挑选。
再方便不过。
沈柔凝喜滋滋地挑了一根,又问陈厚绩要不要一根。陈厚绩十七八岁的男子了,怎肯在众目睽睽之下尝试糖葫芦,自然是摆手不要。沈柔凝也没勉强,让沈端榕他们都挑了一串。
会了帐,那婆子谢过离开了,沈柔凝将口中一枚又酸又甜的山楂果子吃掉了,才满意了些,见陈厚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尚未回答他的问话,有些失礼,便点点头道:“是啊,是我想出来的啊?”
“想不好么?”沈柔凝认真问道。
陈厚绩一时竟然别无他言以对,只能点头道:“恩,很好的。”
或许最初见面时候沈柔凝时候,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些,也许是二人年龄的差距……陈厚绩总觉得,他怎么也没办法同沈柔凝顺利交谈下去一般。
话题总是莫名其妙就断掉了,接不上了。
就像现在,他刚才分明是想要问一问这辆马车的相关问题,此时看着她吃的欢快,喜滋滋的好看的眉眼之间全是满足,要问的话竟然问不出口了。
不过是糖葫芦而已,她怎么就吃的那样高兴和满足。
之前,她分明是教养良好的闺秀。不过是换上了男装,就一点儿都不用矜持了么?周围这么多人,多少人都在看她。她竟然毫不在乎,面皮还是那样的嫩白。
难道她就没见到,连沈端榕一个才六岁的真正的男孩子都不好意思起来,不肯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糖葫芦的吃相了么?
陈厚绩真的很不明白。
他却不知道,这样的目光,被围观什么的,对于沈柔凝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不过是些好奇的注视而已,都没有什么恶意,又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而身在闹市之中,咬着糖葫芦,看人来人往……这种陌生的、新奇的体验,如此有趣,让她不禁着迷了。
糖葫芦未必有多好的口感,但此时此刻,却是再美味不过。
两世为人,她头一回在闹市之中,咬一口糖葫芦。真好。沈柔凝眯起眼睛,品味着口中酸酸甜甜的滋味……这种滋味,真的不错。
沈柔凝逛的前所未有的开心。
她坐在车里,偶尔站起来,从鹊桥街的右手进去,一路缓缓逛到了尽头,又从大街的另一面折转回来,真的将每一个小摊位都逛了,将每一种小吃和小点心都尝了些,不觉已经回到街口,有些意犹未尽。
陈厚绩已经无力说话了。
他一开始还陪着沈柔凝边坐边说些话,后来忍不住就下了车,跟在车边上慢慢地走。若非是他不能将沈柔凝这个小表妹丢下不管,若是这时候他身边另外有一个人能接替他的责任,他肯定立即飞奔离开,头也不回,再也不管了。
嘈杂的人群,缓慢无比的意动速度,所有的所有,都让他无比烦躁,一张俊脸上早已笑不出来,又渐渐地黑成了锅底一般。
沈端榕也有些撑不住了。
一开始,他肯定是觉得新奇好玩的——这么热闹,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比沈家村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一些;又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入口的小吃食也别有一番味道……
但一个时辰之后,他已经累的说不出话。
在他瞧着,外面街上的热闹,比如那卖风筝的,卖糖人的,卖珠花小首饰的,等等这些,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回事儿,根本就没有多少区别,为何一向沉稳厉害的姐姐会兴致勃勃不知疲倦地一家一家看过去?
沈端榕非常不能理解。
这样的沈柔凝,他从未见过。
但沈端榕又不愿意此时离开沈柔凝,如同陈厚绩建议的,找个地方等着……不管怎么累,他还是愿意打起精神来,陪着自己的姐姐。
恩,只要姐姐高兴就好。
沈端榕心中想。
无论如何,当看到马车终于驶离了鹊桥街的时候,沈端榕还是无比高兴的。
脚下堆了许多沈柔凝买回来的小玩意儿,他一动,就有些哗啦啦的响。
“姐,咱们现在去做什么?”沈端榕小心翼翼地问道。
仅仅是这么一条街,他们就足足花掉了两个时辰。虽然吃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怎么饿,但真的很累……回头瞧一瞧那鹊桥街,沈端榕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个地方,打死他也不会来第二次了。除非是姐姐想要他陪着。万一姐姐以后总想着要来逛……沈端榕偷偷瞄了沈柔凝一眼,见她依旧在回望着鹊桥街的方向,神色之间似乎有不舍之意……沈端榕眼前忽的一黑,差点儿要哭出来了。
☆、044 市井见识
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儿恋恋不舍。
原来,传闻之中的市井生活,是这般模样。沈柔凝心想。
就在刚刚那街上,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见一个瘦不丁丁的小孩子,迅速地将一个路人的荷包摘了下来,钻入人群之中,几下就不见了。她穿着青灰色的衣服,袖口和膝盖上有些许不大的补丁,浑身上下收拾的比较干净,就像在场的许多人一样,混入了人群之后,便如同小鱼儿入了鱼群一般,谁也不会太注意。
若非是沈柔凝对人脸的记忆能力非同寻常,只怕一转眼,她也不会记得那个小偷儿了。
那个小孩子长的什么样子呢?
那么瘦那么小,个子才跟榕哥一般高,人却瘦成了一把,显得眼睛有些大,得手的时候忍不住地喜悦,露出一口残缺的牙齿。从那缺口的牙齿上瞧,他应该比榕哥大一两岁……不,他说不定是个小女孩儿。
沈柔凝亲眼看见了她行窃,饶有兴趣,却并不声张。
很快,她又遇到了一场喧闹,原来是另外一个偷儿偷盗不成被人当场抓住,正在被狠狠地教训着。那是一个稍大些的少年,他躺在地上,身体蜷缩着,双手护住了头脸,任由那个失主一脚一脚狠狠地踢在他身上,既不求饶,也不呼痛,只是偶尔闷哼几声。直到那失主和围观的群众打的累了骂的也累了,人群散去,他才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不让人看清他的长相,一样很快地离开了。
她甚至留意到了有一个衣着艳丽涂着脂粉的年轻女子,站在一颗大树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人群,看到陈厚绩的时候眼前一亮,却并未动作。又稍过了片刻,她就朝着另外一个身形胖胖的中年男人袅袅迎了上去。
她腰肢纤细,胸前格外饱满丰盈,走起来当真是窈窕婀娜,诱人极了。只见她盈盈地笑着,眼波流转,与那胖男人低低了几句,便将那胖男人勾着与她一起,说笑之间,向街后的一个暗巷里离开了。
若是头一回见的,只怕是要以为那女子本来等的就是那胖男人。不然,怎么那么熟稔自然。不过,如同这样在树下等待的女子,沈柔凝一路上留意到好几个……那些女子的货物,应该就是她们自己的身体吧。
沈柔凝心中明了,只是觉得,她们一眼就能从人群之中找到买主上前搭讪,几乎总能成功,被拒绝的时候很少……如此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知多久才能练成。
她看到了传说中的走江湖卖艺的,那些杂耍——
有将那高高的竹竿竖起来两根,中间栓了一道粗麻绳……两个岁的小姑娘,生的一模一样,一个一身葱绿的,腰间扎了一条大红绸子,另外一个却是大红衣裳绿绸子,俱是梳了双丫发髻,在锣鼓声中出场之后,一个占了一根粗竹竿,双手抱住双脚抵住,很快到了麻绳边上,此时人已经比那鹊桥还要高一些,竹竿似乎也在微微地颤动起来。她们停在这里,朝着观众们抱拳行礼,引来一阵欢呼声之后,便舍了竹竿,走到了麻绳之上。
那样的麻绳,不过是小孩子拳头粗细,高高悬在空中,那么吓人。小姑娘张开双臂相向而行,居然慢慢地就走到了正中央!再然后,那两个小姑娘停顿了片刻,下面观众都不禁禁了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的小姑娘。片刻之后,两个小姑娘双手互握,同时猛然一个旋转,两人的双脚便离开了麻绳,在空中互换了位置之后,重新落在了麻绳上!
麻绳颤动,小姑娘的身体跟着左右摇晃,一个不慎,就要掉落下来。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么也要摔出一身伤。观众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两个小姑娘终于站稳了。站稳之后,两人顿了顿,分开而行,很快就走回到了竹竿处,再次朝着观众们抱拳。表演也算是结束了。
欢呼声中,许多人朝着台子上丢了铜钱。
沈柔凝看的过瘾,心中惊叹,站在马车上,兴奋地连连抓了好几把铜钱丢到了台上。真是不容易。她想。
另外又有胸口碎大石的,有口中喷火的,有头顶许多碗水踩高跷的,有踩独轮车做出各种动作的……许多精彩,好不过瘾,她都不吝地丢了许多铜钱过去。
同样的,她兴致勃勃地听了摊主与买主之间为一文钱足足讲价了一刻钟;也观赏了两个泼辣的妇人因为一场小冲突足足互相骂了许久,眼中都不带重复的,让人惊叹;她同样看到了相面的道士一本正经地给人看相,也看到有老乞丐打着快板满口的吉祥话乞讨,也看到了有一乞丐傻乎乎地站在一个包子铺前面眼巴巴地流口水最后也得到了一个包子……
所有的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新鲜极了的。所以,她真的开心很尽兴,临离开的时候,很是舍不得。
这种地方或许以后她还会再来,但今天却已经足够了。
沈柔凝揉了揉沈端榕的小脸,再看看外面陈厚绩一脸的黑沉,笑了笑,道:“表哥,我们找个茶摊歇息脚吧。”
面前就有一个不大的茶摊。
沈柔凝几人下了车,走进茶摊,坐了下来,问了摊主,找到了更衣方便之后解决了半日来的困扰,再坐下来时候,都是心情好了些。
至少,陈厚绩的脸色没那么差了。
他点了这里最好的茶,要了几样干果,准备小坐片刻。没想到,不过是逛了个街,却比与明嘉打上几场架还要累。
再看沈柔凝,只见她笑盈盈地坐着,虽然是男装,却露出宁静柔美来,再不见方才在喧闹中那种旁若无人甚至让人觉得尴尬的兴奋新奇,重回那大家闺秀的样子。似乎,刚才他们经历的,见到的那个她,全然是一场错觉。
这让陈厚绩觉得古怪极了。
他见沈柔凝只是捧着茶盏轻嗅着茶水热腾腾的香气并不饮用,也不动那盘子里的干果,不禁出声问道:“表妹是嫌这茶水不好么?”
☆、045 错想了
“表哥,凝儿不口渴的。”沈柔凝回道。
她今年十岁,一开口,尚还留有属于小孩子的娇憨和纯净,但似乎立即又要有点儿属于江南少女的温柔多情,细声温柔,娇柔婉转,实在好听的很。
“姐,你刚才是怎么吃掉那么多的东西的?”沈端榕有些痛苦地揉着肚子,道:“我肚子都隐隐疼起来了。”
陈厚绩这才想起,刚才沈柔凝在逛街的时候,没少吃,也没少喝。此时,她当然还不会口渴。是啊,入口了那么多的东西,她瞧着身子也纤细的很,怎么受的住的。
不是说,女孩儿的肠胃总是更加娇弱么?那他这个小表妹是不是也……陈厚绩想到这里微微红了耳根,面色古怪起来。
“我吃的很慢,而且也不算多的。”沈柔凝对沈端榕道:“而你一开始就吃着急了,所以现在才觉得有些难受。而且,你年纪还小。”
她尝的多,每一种却只吃了一点儿。就拿最开始的糖葫芦来说,她吃了两粒山楂就将那糖葫芦给了夕颜了,而榕哥却将整个糖葫芦一共六粒山楂都吃掉了。
她的身体很好,什么毛病都没有,肠胃也并不娇气的。
不然,她真的不敢这么什么都尝一点儿。
陈厚绩闻言愣了一下,回想了一遍,摇摇头——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个……而她真的是……
陈厚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转眼看见边上那辆改装过的马车,于是问道:“凝表妹,弄出这辆马车,你的零花钱也应该花的差不多了吧?这样的马车,却又用不了几回……你难道不觉得心疼么?”
零花银子花没了,使用的次数寥寥无几……若是他,他肯定会觉得不划算。
沈柔凝又笑了起来,道:“那我可以和表哥借些银子花么?”
陈厚绩愣了一下,开口道:“妹妹需要多少?我身上还有二十两……”
陈家的月例不少,尤其是满了十二岁的公子,每个月能有三十两银子,足够开销了。但陈厚绩这个人手中根本留不住钱财,月月领了银子,很快就会全花光了。他身上的二十两,还是因为他请命去迎沈家四房人,从账上额外支了一百两,又一直惦念着沈家的事情,减少了会客出游,所以还剩下了这些,没有都花光。
若是沈柔凝要用的话……陈厚绩皱了一下眉,很快松开来:没有银子,他陈二公子陈厚绩,也一样能过得洒脱。左不过是换成了旁人会账而已。这么多年了,明嘉不算,说起来,他也该给那个秦小狐狸表现的机会了,是不是?
沈柔凝不知道陈厚绩一下子就想了这么远了。
“姐,我的零花钱也都给你。我用不着。”沈端榕也忙表态道。
沈柔凝愉悦地笑起来,摸了一下沈端榕的头,笑道:“我同绩表哥说笑呢。恩,造这辆车子,花的并不是我自个儿的银子。”
见陈厚绩和沈端榕都看向自己,沈柔凝解释道:“夕颜虽然是我的婢女,但他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在外面的,恰巧在京城,做点儿小生意。我画了图纸给他们,他们便造出了这马车来。”
陈厚绩闻言皱了眉,对沈柔凝这般随意占用他人财产感到很不满。她一个做主子的,怎么如此小家子气,连下面人的便宜都贪——在他看来,既然夕颜是沈柔凝的婢女,与夕颜有着联系的一家人,当然也就算是沈柔凝的人了。
实际上也是如此。
陈厚绩不知道沈柔凝与刘家人之间真正的关系,觉得沈柔凝此举十分不妥,她还沾沾自喜没有意识到不妥之处,实在是……陈厚绩当即沉了脸,问刘铁山道:“这辆马车造价多少?我买了。”
这个刘家肯定不是多有钱的人家。而一辆马车造价却不低。想必造了这辆马车之后,日子就过得困难了。
刘铁山愣住,下意识就看向沈柔凝。
沈柔凝也是怔了一下。她很快想明白了其间的关窍,看着陈厚绩分明不好看的脸色是也不急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对刘铁山道:“那你愿不愿意将这马车卖给陈二公子?”
刘铁山有些着急,求救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夕颜。
夕颜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刘铁山忙对着陈厚绩躬身行礼,忐忑地道:“多谢公子的好意……只是,只是……”他为难地挠着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再次向自己的妹妹求助。
夕颜站了出来,对陈厚绩行礼道:“奴婢来说吧。”
“姑娘画图纸的时候,奴婢是知道的。也是奴婢求了姑娘,让奴婢家里人来拿这笔钱,接了这个差事的。这并不是奴婢讨好姑娘不顾家人,而是姑娘体恤奴婢,赏了奴婢的哥哥一个营生……用这辆马车,专门租给想要在鹊桥街出入的人,生意肯定是不会太差的……”
多少姑娘家,多少小公子们,想要却鹊桥附近看热闹。那里几乎天天都有精彩的杂耍,而且隔一阵就有新鲜的节目出来,不知有多好玩。
但乘坐自己家的马车吧,车窗仅仅巴掌大的一点儿,根本没有意思;由人护卫着进去吧,置身人群之中,总是觉得不安全……眼下有了这样的马车,不必太担心被冲散,而且看杂耍的时候视线会更好……若是出租,难道还怕没有生意?
“一进一出,二十文钱,总共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待夕颜说完,沈柔凝笑盈盈地问陈厚绩道:“不知下一次我们想要表哥陪着来逛,表哥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