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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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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事情表面上看来是李成受招安,和刘光世接洽受降安置一事,其实就是一场商业谈判。世界上的事情,说穿了就是一个利字。

    李成流动作战,军队战斗力虽强,手下的士卒却不是铁铸的,需要吃饭修养,急需一个地方休养生息。需要有朝廷名义。否则,他一个流寇,不但要和官军打,还得跟其他流寇摩擦,几线做战,不是常法。

    至于问刘光世要军饷,要兵器铠甲器械,也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不当真的。

    而刘光世,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平原镇?对,就目前看来,刘光世大想要的就是这个战略要冲。

    那么,他为什么想要平原镇呢?

    还不是因为李昱。

    济南军有众十万,或许是战五渣,可声势实在太大,已经成为新生的南宋政权最大的敌人。李昱虽然渣,刘光世的军队不也是银样蜡枪头,还在人家手下吃过几场败仗。

    平原陷落,扬州门户洞开。李成只需装着看不到,放李昱大军南下抄掠皇帝行在,赵构对刘光世肯定会有看法。

    这个政治责任却不是刘光世承受得了的。

    李昱,李昱的威胁才是这次谈判的重点,江北这盘大棋的劫材。今天要想度过这个难过,还只能在这个劫材上下工夫了。

    电光石火中,王慎心中闪过无数过念头,将以前所度过的史料过了一遍。

    在真实的历史上,李昱后来如何了并没有记载,反正这人自建炎三年起就没有出现过。济南军也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被江淮的其他部队给灭了,这个可能很大。现在的江淮地区;抛开刘光世的淮西军和东京留守军这两个庞然大物不提,就算是其他流寇如孔彦舟、张用、曹成、王善、李成者,谁不是狠角色。以济南军前军在攻打平原镇的表现看来,李昱这人就是个废物点心。只不过是因缘集会,这才闹出偌大声势。他以前遇到刘光世这个庸才,或许还打得有声有色,真遇到强者,顷刻就被人家给剿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有了应对之策。

    看到郦琼眼中的杀气,他却突然从马上跃下,一揖到地:“禀太尉,官家手敕一向简略,郦琼将军对我有成见,非要辩个真伪,值此贼人大军压境,淮西告急之际,难不成我等还能去天子行在验证?此番召安,李成将军方才对在下说过,圣恩天高云厚,无以为报,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愿驻平原为天子爪牙,守扬州门户,取李昱首级。还请太尉拨下钱粮以助军威,即刻领兵兵退去,休要自家人起了内讧,叫李昱贼子看笑话。”

    “啊!”听到这话,不但陆灿,就两连郦琼和王德也轻呼出声。

    王慎偷偷地抬头看了看四周,远处,李成还是一副似笑非笑模样。

    “丝!”但听得刘光世抽了一口大气。

    他猛地跃下马来,一把将王慎扶起,朗声道:“官家君恩高厚,雨露遍及草木虫鱼。陛下将淮西托付于某,俺在楚州经年,却没有丝毫斩获,辜负圣恩。每每念于此,当真是夜不能寐。淮西淮北糜烂至斯,我这个江东宣抚使无法推脱。如今,李昱贼子绕道扬州,若是惊了圣驾如何是好?某又如何向官家,向朝廷交代?伯友有报国之心,那是朝廷之幸,我大宋之幸。”

    说着话,他重重的捏了王慎胳膊一把,扬声对李成喊道:“伯友啊伯友,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就领军回天长。你可是世上少有的虎贲之士,若能取得李昱首级,为朝廷解忧。你所需的军饷辎重,刘光世决不怜惜。还有,泗州也可归你统辖。”

    这一声喊得无比亲切,不明白二人关系的还真他们是多年的老友,这个时候的刘光世已经两眼放光了。

    王慎提出这个条件之后,心中也是忐忑。怕就怕李成不肯答应出兵攻打李昱,为刘光世做嫁衣裳。

    正思索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说服他,李成却是一笑:“好说,李昱小儿在我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尔。我受了朝廷招安,总归要献上一份大礼才是。刘太尉,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说罢,就拨转马头,缓缓退回平原镇。

    见李成很干脆地答应这事,王慎不为人知地松了一口长气:事成矣,老子总算做成了这件大事,这淮西局势也因而动。这件事情将来可是要写进史书里的,男儿大丈夫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青史留名?

    等到李成走远,刘光世还是不肯放开王慎的手,转头对郦琼和王德笑道:“有李成的承诺,扬州当无忧也。哈哈,李昱绕道平原,简直就是芒刺在背,我这些日子总提心吊胆的。亏得有王慎过江带来官家旨意,又促成此事,给了俺偌大助力。若是能稳定淮西,甚至整个江淮战局,王慎当居首功。”

    郦琼冷着脸不说话,倒是王德一笑,拱手:“为太尉贺。”

    “在下惶恐。”王慎又一揖到地。

    刘光世却一用力,将欣赏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叹道:“临危不惧,人才啊,人才。不愧是张德远调教出来的。按说你现在应该回陛下现在交卸手上差使,对了,我听子馀说你的家眷尚在李成军中。此前和济南贼作战时,还充任过后军辎重营副指挥使。这样好了,等下你和子馀去李成军负责联络李伯友和我淮西军。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我命人拿张告身给子馀,让他填上你的名字,暂任辎重营指挥使一职。日后,还将上奏朝廷,表彰于你。”他笑着摇头,故意叹道:“张德远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公正严明,却爱惜羽毛,对于手下也极是苛刻。自官家南渡,为朝廷举荐了许多贤才,其中却没有一个他自己的门生故吏。张相一心为公,可有的时候未免极端,此事某替你做主了。”

    王慎一楞,我还真做了辎重营指挥使?刘光世许给我好处,这是笼络我吗?

    这个时候,惟有一拜再拜,做感激涕泣状了。

    不过,就算刘光世不说,他也是要回李成那边去带安娘、岳云和其他弟兄脱离虎口的。至于那啥辎重营指挥使,且做着。好歹也算是混进体制,有了安身立命之处。

    内心中,王慎隐约有些高兴,还隐约有点激动。

第三十九章 两方心意

    一声令下,淮西军立即前军改后军,后军改前军,回天长去了。

    又回头看了一眼王慎和陆灿的远去的背影,郦琼一脸的阴霾。他在淮西军中势力甚大,乃是刘光世之下的第二人。自己的外甥被这两人杀了,若是不报复回来,将来谁还惧他郦统制?

    可是,刘光世好象很信重他们两人的样子,这叫郦琼无可奈何。

    “国宝,其实,那份陛下的手敕是真是假,咱们都知道。”刘光世看着他笑了笑。

    郦琼:“平叔,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二人关系密切,私下都以表字互称:“你是淮西淮北和咱们的当家人,你说是真,谁能说假?我只是觉得,李成这厮断不可信,你不该招安他的。”

    “不招安又如何,难道还真同他打,这平原镇打得下来吗?”

    “平叔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兵凶战威,李伯友就是一头恶狼,我又如何不知道。打仗的事情,和志气不志气却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这一仗拿不下来,甚至将我军主力赔在泗州,别说李昱,就算是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没有了军队,你我又算得了什么?”

    “咱们的官家啊,你别看他对我等统军大将信任有加,可自刘、苗二贼逼宫以后,看谁都是心生戒惧,但凡你手头有兵,总想把你的兵权给夺了,换上其他人。换其他人吧,他又不放心,又想着是不是再换一个。这次如果扬州门户洞开,一旦有人杀过江去,我这仕途也走到尽头了。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李成要受招安,无论圣旨是真是假,咱们都要做成真的。等下就以八百里加急奏报朝廷,就说李成降了,我保举他负责淮西战事。至于他能不能击退李昱,就不关我刘光世的事情,朝廷要责罚,自去找李成。李成到时候还给不给官家的面子,就不是某关心的事儿了。”刘光世轻轻笑起来。

    郦琼心中雪亮,刘太尉不但是被李成给打怕了,就连李昱也是畏之如虎,让他上战场比杀了他的头还难受,一点责任也不肯担。这个刘平叔,揣摩官家的心意到骨子里,还真懂得做官啊!

    招安李成,让李成去打李昱,事成,作为淮北淮西最高军事长官,这个大功劳他刘光世自然要拿头一份。如果成不了,也没什么打紧,仗又不是淮西军打的,朝廷的晦气也寻不到大家头上来。

    最最要紧的是,他不用和李成这个杀星在沙场对决。

    如此,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不过,难到就怎么眼睁睁地看着王慎和陆灿活着,如此,泉下的易杰能闭上眼睛吗,我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去?

    郦琼胸中一口恶气涌上来:“平叔,你又为何要派王慎和陆灿去李成那里?依我看来,姓王的口中没有一句真话,怕就怕他又生罗唣,坏了你的大事。真若要用他,留在军中就好。”

    “留在军中?留下做什么,给国宝泄愤吗?”刘光世一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真是张德远的门人呢,真如此,大家面子上须不好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他这事了结,王慎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他若真是张相门人,当会留在李成那里联络上下,沟通左右。若是假,自然会脚底抹油。一个卑微之人,国宝又河须挂在心上?”

    刘光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极懂得人心,也不想给自己找任何麻烦。

    听他说破这一点,郦琼还待再说。

    刘光世坐在摇晃不定的马鞍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国宝啊,还有一事我得说说你。你既然已经知道李昱主力绕过大泽,为什么不向平原镇派援军?私人恩怨不是不能讲,可看场合不是?你是何等人物,和一个尘土般的小人置气,**份啊!”

    这声音显得含糊,但却将他公报私仇贻误军机这事摆到明面上来。郦琼心中却是大窘。黑黝黝的面庞微微一红,顿了半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刘光世一笑:“国宝啊,我也就是说说,你别放心上,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我两家何等情谊,为这事脸,不值当。”

    “是,多谢太尉。”郦琼微一拱手,算是认了错。

    确实,正如刘光世所说,郦、刘两家乃是世交,都是西军出身。

    当年郦琼和刘光世的父亲老刘太尉刘延庆私交甚密,真论起来,他还是刘光世的叔叔辈。

    刘光世又看了看壁垒森严的平原镇,看到威武雄壮的李成军军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淮北战事到此刻终于告一段落,我这没日没夜赶来,一身骨头都快要抖散了。国宝,你驻守天长数月,我这个统帅到了,你是不是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自然,城中有几个靖康年从东京流落到此的名妓,词曲极佳,平叔可以去看看。”

    刘光世笑道:“若是能再见东京风月,自是美事。某新填了一阕《菩萨蛮》正要找人唱来听听,希望国宝所说的那几个名妓不叫人失望。”

    郦琼展颜笑道:“自然。”

    ************************************************

    淮西军人多马壮,足足撤了一个时辰才走远。

    李成这边不断有探马回来,禀告刘光世的动向。知道在确定淮西军是真的退兵之后,众人绷起的那根弦才松弛下来。

    今天是王慎第一次看到大军团作战,又一手促成了李成受招安和两军罢战。回到平原镇之后,一直立在望台上。据真实历史记载,在今年年底,女真就要南下搜山检害追击赵构。往日从来没有经历战火的江南地区也即将变成一片废墟,民族将经历一场空前大劫难。所有的军队所有的力量都要用于应付未来金国的侵略,却不能在自相残杀。

    李成能够和刘光世握手言和,他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头上又开始有乌云堆积,看这天气要一天天坏下去,萧杀的深秋就要来临。

    光线暗了下去,平原镇李成军陆续点起了灯火,人影绰绰中传来阵阵刁斗金铎声,还有一支支巡逻队在营中穿行。

    平原镇本不大,一下子挤进来好几千士卒,房屋不堪使用,到处都架设着帐篷显得拥挤,却听不到丝毫的喧哗声。

    在高处被冷风吹得一身都快要透了,王慎翻腾的内心才平静下来。他今天自作主张替李成承诺取下李昱人头,虽然李成也答应了刘光世领军攻打李昱,可他心中还是不安。

    冷静了半天,整理好思绪,王慎才去见李成。

    “可是王道思来了。”走进李成的中军行辕,和先前这里安详宁静不同,屋檐下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卫兵,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身上的铁甲叶子哗啦着响。李成冰冷的声音传来,再不复以前的温和宽厚。

    “正是在下。”

    “进来。”

    王慎正要进去,一个卫兵伸出手来,示意王慎交出手中兵器。

    李成的中军节堂很大,起码两百平方,里面也没有放什么什物,显得空荡荡很是清冷。也如此,里面点了十几只蜡烛,还生了一口小火炉。

    一进厅堂,王慎就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难以想象前几日还是酷暑炎夏,淮北的冷天说到就到啊!

    李成裹着大氅,坐在火炉前。看到王慎,就将凌厉的目光投射过来。

    王慎先前在望台上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等李成先说话,就抢先一步道:“天王,今日在下擅自做主答应天王为刘光世前驱,还请恕罪。王慎只想说一句话。”

    李成低喝:“说来。”

    王慎:“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李成:“就这句?”

    王慎:“就这句,在下的话已经说完,天王要打要杀,王慎绝无怨言。”说完,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和李成对视,神情显得无比坚定。他知道,像李成这样的大豪,若你在他面前服软企怜,说不定还真要被人拖出去杀了。

    李成的眼睛同样雪亮锋利,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仿佛要迸出火花来。

    “哈哈!”良久,李成突然发出洪亮的笑声,直震得窗户纸沙沙着响,在厅堂里回荡不休。

    他这笑声响起,王慎不明就里,心中虽然有些慌乱,却咬牙挺直了胸膛。

    “哈哈,哈哈,说得好,老子在泗州好好地睡觉,他李昱这只苍蝇在某头上嗡嗡乱飞,是人都想拍上一巴掌。别说你提议,就算没有你,没有招安这事,俺也要给李昱一点颜色瞧瞧。”李成继续笑道:“你本不是我的部属,也谈不上擅自行事,老子的军法也行不到你头上去。不过……”

    看得出来,李成是真的非常欣赏自己。其实这也不奇怪,王慎能够以两百弩兵面对这数万贼军,硬是守了四天。若不是天上突降暴雨,搞好不好真要打出一场零伤亡的战争。这要的手段,已是可敬可畏了。李成对他的青眼和尊重,是王慎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见李成同意攻打李昱,又不责怪自己,王慎松了一口气,但听到他“不过”两字,心有纠紧了:“不过什么?”

    李成猛地收起笑容,喝道:“不过,我手头可用之兵也三五千人,人家李昱可有十万之众,强弱悬殊。王慎,你告诉我,这一仗该怎么打?别跟我说什么点齐兵马杀过去就是,这种拼消耗的赔本买卖,俺从来没干过。若不拿出个章程,我军军法治不了你,某须饶你不得。”

    王慎:“天王说的是,兵圣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兵分正奇,在以正兵和敌军交战的时候,永远有埋伏一支多出来的奇兵预备队。曹操曹孟德注解孙子兵法的时候又说:先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

    他竟和李成说起兵法来,当然,所说的都是后人的理解和解释。

    “战时,奇兵的作用是出奇不意,在战斗中出其不意地打乱敌军部署。如果能直接杀入敌人中军,截断敌人的指挥通讯,这一战也就赢了/”

    “如今天王已经占了平原镇这个冲地,想来已经引起李昱的注意,正带着大军赶来。天王带主力驻守平原老营,此为正。如果能够派一支轻骑半路截杀李昱,那就是奇兵。出其不意,定能毕尽全功。”

    李成哼了一声:“舆图。”

    王慎忙在大案上将泗州的地图找出来,铺在李成的脚下。

    说句实在话,古人的地图实在潦草,比例尺也不对,但大概的山川河流还是看得出来的。

    李成突然唰一声抽出放在旁边的腰刀,指着地图,冷冷道:“王慎,枉你也是知兵之人,看看这形势,还如何出奇?”

    看到他突然拔刀,王慎心中大骇,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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