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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宋-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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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母亲这话,孔琳一张脸变成了红色,一刹那,仿佛有朵娇艳的牡丹花开放,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是啊,母亲说得对,一个女人能有这么一个痴心的重情重意的丈夫,那才最大的福气。

    接下来,孔贤就住在母亲这里,他时刻身批铠甲,手执钢刀,守在堂屋里。每日天一黑就关闭大门,直接盘膝坐在地板上,将身体靠在板壁上睡觉。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屋里住着我孔贤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我要保护她们,为此不惜这一腔子鲜血和生命,孔贤啊孔贤,你要坚强,你要勇敢!

    虽然他口头不说,但母子三人都知道孔贤如临大敌防备的是他的父亲孔彦舟。

    有大哥守护着,孔琳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面上也出现久违的笑容和红润。没事的时候,她总是温柔地给大哥烧茶,就杯子亲自递到孔贤手上,然后找借口坐在一边不走。

    她的心思孔贤如何不懂,就详细地将自己这一个月在泗州军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话题始终围绕着王慎。

    每到这个时候母亲都会走过来,满面喜悦地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最后,都会忍不住问一句:“我儿,王慎怎么还不来?”

    “快了快了。”

    “王慎究竟在等什么呀,怎么还不打?”

    “快了快了。”

    孔贤一阵无语,就现在来看,王慎和孔家军已经结下血海深仇,哪里有盼着敌人打来,盼着自己人失败的道理?

    母亲问得多了,他心中也是急噪起来:是啊,王道思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还不动手?这一仗早打早了,这么拖下去……哎,我都要疯了。

    ……

    即便安陆和汉阳那边张用、曹成他们大军云集,地势狭小的黄州泗州军将整个柔软的腹部都露了出来,但王慎却一改以前的急噪冒进,反变得耐心起来。

    整个泗州军对蕲春采取了围而不打的态势部队也开始的轮番休整。伤员要送到黄冈治疗,损坏的攻城器具和军械也要修理。为此,他还征发了整个蕲黄的匠人们,当然工钱适当还是要给一点的。实在给不出来就打个条子,用来抵扣将要缴纳的皇粮国税。

    他写给孔彦舟一封信之后自己也没当回事,也不可能指望姓孔的就会乖乖就范。反正只需将互相猜疑的种子种在他们父子之中,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就会生根发芽,这种事情可是急不来的。

    至于放百姓出城求活一桩,王慎倒是出自真心。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还是做不到如这个年代的军阀和统军大将那样视人命如草芥。激烈的攻城战打下来,也不知道城中的百姓死了多少,想起来,心中难免有点内疚。

    在古代,人口就意味着生产力和战斗力,孔彦舟还需要百姓守城,自然不肯放他们出来。

    在这几日里,也就十来个还有些家业的百姓花重金买通守军逃了出来,另外还有二十多个孔家军士兵也跟着跑出来投降。

    听他们说,孔彦舟实行了戒严,实行连坐制度。军中一人逃亡,全队皆斩;百姓一人出城,全保砍头。

    同时,城中的人间地狱般的惨状王慎也知道了。

    他沉默了半天,终于长长地叹息一声:“都是我的过错呀!”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战争综合症

    当下,王慎就对杜束道:“约之,蕲春百姓死亡迨尽,城中又有大疫,对于拿下此城某自然是有信心的。不过,再此之前还得预先准备。”

    杜束:“还请防御使示下。”

    王慎:“大量百姓的尸骨需要收敛,全城百姓因我而亡,怎能叫他们暴尸荒野,你让行辕里的人准备棺材备用。”

    杜束:“只怕找不到那么多木材,而且,死亡实在太多,又如何收殓得过来,费时费工啊!”

    王慎点点头:“那就合葬吧,不过,掩埋的尸骨尽量用芦苇包裹了。另外,还得叫匠人们烧制作大量的石灰用于消毒。”

    “石灰好办,这里的山大多是石灰岩,轻易就能烧上几万斤。”

    王慎:“另外,叫郎中开好消暑防疫的汤药,派人将蕲、黄各州县的药铺都军管了,征收所需的药材。依旧打借条,待到战事平息,按照市价折合铜钱赔于人家。”

    杜束:“是,将军。”

    这个时候立在王慎身边的陈达突然道:“恭喜将军。”

    王慎很是诧异:“喜从何来?”

    陈达负责接引出城求活的百姓,又是情报机构头子,对敌情自然一清二楚,道:“军使,据属下探察得知,城中百姓只剩五六千人,孔彦舟手头的甲士也就两千余,且粮草匮乏,城中又起大疫,破城只在朝夕,小人预先为主公庆贺了。”

    王慎心中大苦,喝道:“住口,死了这么多人,你还来替我贺喜,欲陷某于不义之地吗?”

    看到他就要发作,杜束忙朝陈达摆摆手,苦笑道:“陈军法官,看到死了那么多百姓,王军使心中自是难受,你还是别说了,还不快快退下?”

    陈达却不走:“主公,小的还有一件要紧事需要禀告,还请将军示下。”

    王慎心中恼火:“你就没过正经事。”

    陈达:“主公,军心有些不稳。”

    王慎一惊:“军心不稳,怎么回事?”

    陈达:“在主公回黄州讨伐贼军的那几日,军中大大小小营啸过几回。”

    “营啸?”王慎大吃一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据实禀来。”

    “营啸的规模都不大,且每次事发,都很快被各营军官带兵弹压下去了。估计各位将军也是怕将军责罚,这才隐瞒不报。”陈达小心翼翼地说:“也没闹出多大事情,将军也不用懊恼。只是,属下觉得,此事情也算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不能大意。”

    原来,王慎扎营立寨依据的是西军的制度,各营各分散建寨,设了大量的鹿砦、拒马、壕沟,各营还有驰道连接,法度森严。

    即便一营一寨有事,混乱也不可能轻易地扩散到全军。

    因此,营啸一起,很快就被带兵大将镇压下去。

    如今泗州军规模甚大,王慎已有开牙建府的架势。各军带兵大将们权力也逐渐大起来,一个个都是不好惹的。陈达虽然为人阴鸷,也不敢轻易去触他们的霉头。

    王慎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陈达,你详细说说。”他心中也是奇怪,自己的军队自己最清楚。泗州军士卒都是良家子,平日也经过严格的训练,眼睛里只有纪律,怎么可能炸营。

    陈达:“实际上,营啸的都是还活着俘虏兵,并不是我泗州军主力。”

    原来,早先被俘虏的那几千孔彦舟的俘虏兵在泗州军攻打蕲春的时候,因为王慎兵力不足,都将这些士兵单独编队,派遣军官,发给武器,命令他们蚁附攻城。

    一个月的血战打下来,伤亡达到竟然的八成,只剩一千来人。

    每天看到的都是横飞的血肉和哀号着倒地而亡的同伴,这些俘虏兵的精神崩溃了,俘虏营里也发生了许多希奇古怪的事情。

    有人睡到半夜,突然在梦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号,然后大声哭泣。

    有人正和人说话,说着说着,眼睛就直了。然后抓起一块石头就朝人头上砸去。

    有两人先前还亲如兄弟,突然间就打成一团。

    还有人成天哭泣,说自己一身痛得厉害,叫郎中来看,却看不出个究竟。

    这样的事情每一发生,就是一场小小的骚动,特别是在半夜,很容易就引起营啸。

    在这段时间里,管理俘虏营的军官们都被搞得神经衰弱,也镇压了几个闹事的人,可不但没有让队伍恢复正常,这样的事情还越演越烈的架势。

    陈达:“主公,本来这些俘虏都一刀杀了最为妥当。不过,军使你仁心仁德,又将这些俘虏单独成军用来攻城,好歹也是为你出过力的,再杀却是不可能。俘虏军闹成这样,一味镇压也不是办法,属下也没有主张,特来禀告。”

    “战争综合症。”一刹间,这个名词浮现在王慎心头。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形都会发生在战后老兵上,是一件叫人非常头疼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是会出大问题的。

    现在好还,只是俘虏兵那里出现了状况。可是,这战事如果再这么拖延下来,搞不好泗州军那边也会有事。

    还好部队开始轮流休假,总算让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的士兵得到片刻的放松。

    王慎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大意,就道:“陈达,这事我要亲自处理。你下去之后,将所有看起来不对劲的俘虏并都集中看管起来。”

    “是,属下这就去把他们都捆了。”

    王慎气道:“谁叫你去捆他们的,他们都是病人,是这里病了。”说着话,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算了,也不用你了,杜束,这事你去办。把病人都集中起来,找个干净舒适的地方将他们都安置下来。另外,不但俘虏,我泗州军中有发现不对劲的士卒也要集中休养。叫郎中们开心安神定惊的汤药,让他们服用。”

    杜束是个烂好人,不过,真因为他这个性格,军中士卒和地方官吏见了他都是非常亲热。

    由他出面,倒也能安抚士心。

    杜束:“泗州军的士卒也要集中休养/”

    “对,他们现在看起来或许没事,可将来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再不能出事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信使

    “战争综合症,或者说战后心理综合症,真是一件叫人头疼的事情啊!”让杜束和陈达退下去之后,王慎摸着发热的额头喃喃自语。

    这对古人来说可是一个新名词,主要症状包括恶梦、性格大变、情感分离、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欲或疏离感)、失眠、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

    具体表现就是有暴力倾向和对环境的极度的不安全感。

    特别是过度警觉通常会产生恶劣的的后果。就他以前所看过的资料上所述,海湾战争之后,很多美军士兵都患有严重的战场综合症,酗酒、殴打战友和家人,具备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甚至还出现老兵枪击战斗的恶性案件。

    其实这事在中国也有出现,只不过新闻不怎么报道而已。自卫反击战后,从战场是撤下来的老兵或多或少有点后遗症,比如睡觉不实在,被惊醒后就以为是敌人摸上来了,一咕噜翻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找枪!从床头摸到床尾。摸不到了才想起来自己在家里。然后就睡不着了!或者会下意识的反击从背后拍他肩膀的人,条件反似的就要扭断对方的脖子!

    对于这种病,在古代也没有人当回事。士兵精神上出了状况,国家也不管,直接当成疯子,赶出军队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如果王慎这么做,自然是最明智也是最经济的办法。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王慎自起兵以来因为实力缘故,实行的都是精兵政策,平日里所养的常备军不过五千,只遇到战事时才短期征发民夫。

    再加上他的士卒平日训练艰苦,装备精良,得之不易,所给的给养和犒赏都非常优厚。如此,才培养出一支敢战到极处,又有铁一般纪律的强军。

    如果士兵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被当成消耗品消耗了,放弃了,却是他不能承受的。

    再说了,如果士卒一旦有事,就弃之不顾,将来谁还肯为你效死?

    在王慎看来,他所建立的并不是单纯的一支野战军团,而是一个组织,一个不受制于人的政权,如此才能凝聚人心,使所有人都受到组织的管理和控制。

    所以,他手下的士卒阵亡之后,家属会得到优厚的抚恤,并得到相应的赋税减免。至于受伤的士卒,也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在地方政府任职,或者分给土地,成为乡村一级的基层管理者。

    说穿了,王慎就是要将自己手下这个军事集团办成一个小社会企业办社会是后世建国前三十年最基本的社会形态,确实适合于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古代。

    当初他驱使孔家军的俘虏兵蚁附攻城,纯粹是将他们当人盾,但成消耗品,以至使得这几千人马几乎打光了。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也实在是太不冷静,做了错事。

    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为自己流过血的,不能不管。

    此事一了,也该给他们一个说法了。受伤的士卒要得到治疗,立了功劳的也该得到奖赏。

    想着想着,思路又回到战后综合症上面。

    幸亏自己在后世的网络上看到过相关的资料,也知道该如何着手医治。

    于是,王慎就铺开纸提起笔唰唰起写起来。他有个习惯,一但要做出决策首先会在纸上写下章程,一遍遍修改补充完善以免错漏。

    正在这个时候,陆灿大步走进中军节帐,还带来三人。

    他拱了拱手,将两封信呈上去:“军使,蕲春的信使来了,一封是孔彦舟的,另外一封是吕本中的私信。”

    “哦,信使。”王慎先拆开孔彦舟地信,只看了一眼就递给陆灿:“你也看看。”

    他低低冷笑:“孔彦舟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都山穷水尽了还想着和某斗嘴。别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都站在悬崖上了,依旧咬牙硬撑。不外是对张用、曹成他们还心存幻想。为了一己之私,拖一城百姓陪葬,罪不容赦。”

    陆灿一看,面上也是青气浮动:“孔贼该死!”

    王慎又拆开吕本中的信看了看,将玩味地将目光落到跪在下面的三个信使身上,没有说话。

    这三个信使身材窈窕,唇红齿白。虽然身上穿得孔家军的军装,可胸脯却微微耸起,颈下也没有喉结。

    不用想,定然是女扮男装。

    如果叫她们都着了红装,也算是中人之姿。

    被王慎有炯炯目光盯着,三人心中却是惧了,都缩紧了身体。

    陆灿发现不对,道:“军使。”

    王慎朝他摆了摆手,一笑:“三位姑娘请起,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和吕本中又是什么关系?”

    “啊,女子?”陆灿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王慎哈哈一笑:“子馀乃是正人君子,平日里目不邪视,自然发现不了。”老子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外号妇女之友,就算是一只苍蝇从我跟前飞过,是男是女,一眼就能看出来。无他,惟手熟尔。

    听到王慎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三女惊得浑身颤抖起来。

    她们以前都是孔彦舟劫掠而来的良家女子,落到他的手里,自然有一段惨痛的往事。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些如狼似虎的军汉是什么德性,一刹那,记忆又浮上心头,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

    还是小桃胆气壮,她强忍着心中的畏惧,磕了一个头,颤抖着声音:“回将军的话,妾身等都是吕老爷的小妾,我叫小桃。蕲春迟早会被将军攻破,老爷怜惜我等,不忍心看到我们姐妹没于乱军之中,就让我等着了男装做信使给将军带信。”

    “我家老爷又说了,将军乃是宽厚长者,仁义君子。即便不看在他和军使你往日的情分上,也不会为难妾身等。”

    这个小桃口齿伶俐,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三言两语就拿话将王慎扣死:她们是信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己是吕本中的家眷,王慎如果对她们不利,就是对士林的羞辱,就是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以后还想不要书生们为他效力了?

    最后,小桃又将一顶宽厚长者,仁义君子的高帽子戴到王慎头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默契

    “长者……”王慎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是长者,这不是开玩笑吗?

    某现在才二十八岁啊,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虽说小有成就,和大人物们谈笑风生。可大姥们见了我,都是小王小王地喊。

    实际上,我就是一个年轻人呀!

    但是,在这该死的宋朝,所有人都他妈的早熟得厉害。十二岁就算是成年,可以带兵打仗、当官、结婚生子。一过四十,就可以自称老夫。

    也对啊,据相关资料上记载,两宋普通人平均寿命也就四十五岁,到七十那就是真正的古来稀。不像现代社会,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身体好得出奇,挤起公交地铁,那叫一个生猛。早晚高峰期,干翻办公室白领和死肥宅轻松愉快。

    自从做了这个防御使,又在战场上打下赫赫威名之后,王慎的威望极高。下面的人在称呼他的时候,通常会说:“军使他老人家”“军使他老人家。”搞得王慎很是气恼,也毫无办法。

    自己不过是做了些小小的工作,内心之中还是很惭愧的,怎么就被人当成长者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温和地一抬手:“你们都起来说话吧,不用担心,某自然不会为难你等,可有去处?”

    小桃三人这才大着胆子起身,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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