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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王爷始终不说要带她回王府。
诗诗便开始叫他爹爹。即使被纠正,她就仗着自己年纪小装作听不懂。
一开始是王爷爹爹,等叫的时间长了,就省去前面两个字。她想,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真的成为王爷的女儿。
可是忽然的一天,王爷娶亲了,就连庄上都喜气洋洋的挂上红灯笼。
听庄妇们午后嗑瓜子闲谈,诗诗终于意识到新进门的王妃生的孩子,才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孩子。往后,那些孩子会成为洛北王的世子、郡主。
诗诗不甘心。她去捅了马蜂窝,故意让马蜂蜇到自己。王爷没有来,王妃来了。
诗诗一直觉得自己亲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可见到王妃的那一瞬间,诗诗发现亲娘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美得让人嫉妒。
王妃帮她治伤,可诗诗心里并没有感激。要是伤好了,王爷还怎么来看她?
王爷来了,王妃走了。诗诗很高兴,可随后王爷就丢下她去追王妃。
诗诗借这个机会求庄头带她去王府,并且如愿入住王府。生活越来越好,她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王爷喜欢王妃,她就学着王妃的样子,这样王爷就早晚会喜欢她。
她想要王妃永远也生不出孩子!可如今,暖暖的出生给了她重击。所有人都围着暖暖转,小郡主小郡主喊个不停,听得她刺耳无比。
明明她才应该是郡主的!是暖暖抢了她的郡主!
她越想越气恼,就趁着没人注意翻窗溜进正院,毁掉了暖暖的金印宝册。
仵作很快便到。
诗诗藏起手不敢让人看,冲着席慕远大哭:“爹爹……爹爹……有了妹妹就不要诗诗了吗……呜呜……”
“你本就不是王爷亲生,连义女都不是,有什么要不要?你身上穿着不比暖暖差,还不是你贪心不足!”秦雨涵坐在另一端冷冷的道。
诗诗不管,只顾哭。
顾烟寒不动声色。
席慕远的脸色愈发的差:“你若不想让仵作验,便自己说。”
诗诗不听,哭的愈发大声:“爹爹是王爷……爹爹要护着王妃……他们、他们肯定都听爹爹的……”
这般赤裸裸的污蔑让席慕远的脸色更加难看。
顾烟寒放下茶盏,神情蓦然的问:“你知道为什么王爷能发现你伤口作假吗?”
诗诗哭声一顿,随即立刻道:“还不是因为爹爹想要护着王妃……”
“这是其一,因为王爷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其二,你看看你的手和颜夏的手。”
颜夏会意的伸出手来。
“颜夏的手掌比你的手要大得多,即使是我让她打得你,指甲抓出的血痕缝隙会比你身上的大。而且,你指甲缝隙里的皮肉血还没有处理干净。”
诗诗一惊,慌忙的就要藏起自己的手。夏至早有准备,一把揪住她,与颜夏合力将诗诗的手举起。
顾烟寒前一段时间爱留指甲做丹蔻,诗诗便学她留长指甲染色。如今她左手无名指染了杏黄色丹蔻的指甲断了半截,指甲截面上满是尚未干透的血。其余的指甲缝里,都留着一层血色,皮屑更多。
反观颜夏,手上干干净净,哪有半丝刚刚做过那些事的痕迹。
宾客们面色各异。他们大多都见识过人心险恶,换个成人这样做,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触。可如今居然是一个小孩子……
顾烟寒再一次端起她手边的红枣茶抿了一口,问诗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诗诗错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席慕远斜睨太子:“太子认为此事当如何?”
太子这会儿只感觉自己的脸都是被打肿的,闷闷不乐的道:“重麟,你的家事你看着办!不过,”话锋一转,“这孩子打小养在王府,出了这样的事,王府也有教养不当之责。”
煮酒听不下去,连忙出声:“诗诗从小跟着她亲娘过活。她亲娘死后,王爷可怜她,才将她带回京养在庄上。后来王妃进府,诗诗才住进王府。”
“一个好好的孩子,进王府后就成了这样,王妃怎么教的孩子?”太子又问。
要不说这个男人薄情。一年前还说要求娶顾烟寒,这会儿就恨不得将顾烟寒碾到泥里去。
顾烟寒不咸不淡的反问:“太子怎么就知道诗诗进王府前的模样?”
太子一愣,与他同来的齐芷芊道:“那为什么进王府前,没听说过这种事?”
“王爷的庄子,齐侧妃知道的倒是多。”顾烟寒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将齐芷芊噎死。
太子心中责怪她多嘴,齐芷芊还想说什么,被齐望岳用眼神打断。他觉得自己跟席慕远那点兄弟情义,快被他这个妹妹作完了。
没人给太子递台阶,太子只能自己抽身:“既然如此,还是重麟你自己看着办吧。”
席慕远这会儿也不高兴了:“太子对这件事这么关心,本王若是自己处理,太子又要说本王武断。还是听听太子的想法。”
太子知道席慕远给他难堪,心一横,索性继续给席慕远添堵:“不过是个小孩子,往后好好教就是了。此事以本宫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去算了。往后留在王府,请个先生好好教她。”
席慕远面无表情:“来人,将诗诗送回庄上。”
诗诗惊呼:“爹爹——”
“本王只有暖暖一个女儿。”席慕远满身寒意的站起身,“当众诬陷王妃,你可知是什么罪?本王念你年幼,念你爹为国捐躯、战死沙场,饶你一命。往后在庄上好自为之。”
太子打量着顾烟寒,女子眼底一片冰冷。岁月没有磨平她的棱角,反而让她愈发盛气凌人。
“说来,洛北王妃死而复生之事实在让本宫好奇的紧。不知道死了之后,是什么感觉呢?”太子问顾烟寒。
第109章 叫哀家一声皇祖母
“我约摸是没死透,说不出感觉。”顾烟寒淡淡道。
“父皇可是连追封都写好了,王妃没死却上报已死,难道就不怕欺君之罪吗?”太子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席慕远面不改色:“本王从未上报王妃已死,谁禀告的皇上谁欺君。”
太子脸色微变。是他禀告的!
他连忙转移话题:“不过,明明连神医师徒都诊治出来已死,王妃怎么活过来的?”
“大概是误诊吧。”顾烟寒道。
洛风配合的点头:“我们师徒是庸医。”
太子被他们一唱一和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可那么多人在,怎么就没一个发现王妃还活着?得亏发现的早,如若不然,王妃还不得被活埋了?”
顾烟寒不跟他对着干了:“那大概是我外祖母那口棺材风水好吧。太子认定我是死而复生,那我也只能是死而复生。我这个死人与旁的死人唯一的区别,只在棺材不同。太子若是喜欢,我便去求了祖母,将她那口棺材送予你。”
席慕远忍笑。年纪轻轻的送棺材,这不是咒人家死么?也只有他的小王妃做得出这种事!
太子一张脸阴的能滴出水。
秦少安连忙出来打圆场:“事情解决了,咱们酒还没喝完呢!去喝酒!”
齐望岳连忙附和,几个要好的贵公子纷纷起哄,三三两两往前院而去。
诗诗被带走,席慕远送顾烟寒回去。宝册与金印被毁之事很快添油加醋的传入皇帝耳中,同一时间到达的还有席慕远的陈情书。
皇帝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能怪罪,只能吩咐内府将损毁的东西收回,再重新定制一套新的送去。
顾烟寒将府里所有的锁都换成了精铁锁,看以后还有谁敢砸。
因为帝后的到来,小郡主的身价水涨船高。顾烟寒为她单独准备的小库房过完满月就装了不少东西,顾烟寒深切的觉得她女儿以后会有很多个藏宝库。
席慕远不以为意:“这不是很正常么?本王去漠北之前,就有五个库房了。你没有吗?”
顾烟寒摇头:“你也知道原来的顾烟寒性格懦弱,别人送来的东西大多都被钱姨娘母女瓜分了去,哪有什么库房。”就是有,也是她穿越而来之后帮她抢回来的。
“那你自己呢?在那个世界?”席慕远问。
顾烟寒一笑:“我是有不少东西,不过平时都不怎么敢收,因为有时候里面会有窃听器和针孔摄影机。”
“那是什么?”席慕远一头雾水。
顾烟寒简要给他解释一番,席慕远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忙问:“你会做吗?”
顾烟寒摇头。
席慕远摸着下巴,蓦然紧紧抱住顾烟寒:“烟儿,你该不会是神仙吧?”
顾烟寒一笑:“你胡想什么呢?”
“不是么?那为什么珠子那么大小一个,就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听到这里的动静?”
“那是科技。是人类文明不断进步后的产物。就像打仗时用的火药,你若是在几千年前用,那些原始人也会觉得你是神明。”顾烟寒耐心的给他解释。
不是就好。不然丢下他和暖暖一个回天上去,席慕远又会疯掉的。
诗诗第二日就要被送走,卫有妆却连夜闹出大动静——她丢了一只银簪子,在诗诗那里找到。
顾烟寒已经爬上床歇息,懒得起身,便让第二日再看。
一大早,卫有妆就来哭诉:“王妃,那簪子不算贵重,但却是奴婢娘死前留给奴婢的遗物。家里穷,奴婢娘出嫁时的嫁妆就只有那根银簪。”
说到伤心处,她哽咽的愈发大声,“奴婢爹喝酒好赌,败完了所有的家当,最后把奴婢卖掉……可这些年奴婢无论遇上什么,从来没有动过那根簪子的念头!可却被那小蹄子偷了去!幸亏奴婢发现的早,不如被她带到庄上,可就找不回来了!”
银簪被夏至呈上来,做工很粗糙,分量也不足,的确像是穷苦人家的东西。
顾烟寒又叫来诗诗:“这根银簪是在你屋里查出来的,你怎么说?”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诗诗缩着脖子道。
卫有妆一听就火了:“放屁!那是我娘的!”
“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我娘留给我的一根簪子……王妃和卫姨娘也不让我带走吗……”诗诗又一次哽咽起来。
顾烟寒听得头疼:“别哭了,王爷不在。”
诗诗一怔。
卫有妆是真伤心,也不顾席慕远在不在,就站一边抹着眼泪。
顾烟寒问她:“簪子丢了多久?”
“奴婢不知道……王妃也看得出这簪子简陋,奴婢怕给王爷王妃丢脸,一直都没有戴过。只有隔段时间就会拿出来看一看。昨日没有找着,就想到上次诗诗来找奴婢时,奴婢正在试戴。她看着奴婢将银簪锁进了鲁班锁妆奁里,有可能记下开锁方式……”
精巧的鲁班锁有些像后世的密码锁,但并没有那么严格,一般是给闺阁女子用来解闷玩耍的东西。
卫有妆虽然不算有钱,但王府从未苛待过她。几年下来,她也小有积蓄。银簪不算珍贵,放在鲁班锁里也有可能。
“那是我娘的……不是你的……”诗诗不甘心的道,“你自己丢了东西,不去问你身边的丫鬟,为什么非要怀疑我?”
“因为我其余的金银都在,就丢了这东西!我身边的丫鬟若是要偷,肯定会偷在另一个盒子里的首饰!这些丫头都是王府调教出来的,这样的银簪根本入不了她们的眼!”
诗诗被卫有妆大声的反驳吓得一窒,继而又低声道:“真的是我娘……呜呜……”
她再一次哭泣起来,那真诚又伤心的模样,倒是让顾烟寒迟疑了。
“你们来说说这簪子的特点。”顾烟寒问。
卫有妆忙道:“我先说!簪子上有竹叶!螺旋纹!顶上还有点瑕疵,是被我小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顾烟寒又看向诗诗:“你呢?”
“诗诗不记得了……诗诗不懂那些……诗诗年纪小……而且,卫姨娘昨晚已经拿着簪子看了一晚上,记得清楚也没什么……”她呜咽着道。
顾烟寒越发的发现诗诗是个人才。都说慧极必伤,顾烟寒道觉得早慧的孩子过得更不容易。可如今诗诗的聪明都用在了歪处,令她更是头疼。
“你说是你娘的遗物,有什么证据?”顾烟寒问。
诗诗撇嘴:“是我娘就是我娘的……”
顾烟寒将簪子递给卫有妆:“拿去吧,往后收好了。”
卫有妆大喜:“谢谢王妃!”
诗诗不服气:“王妃……”
“你想说我偏心是不是?”顾烟寒问。
诗诗不敢应声。
“这么一根银簪,若不是你卫姨娘的,她不会这般。”顾烟寒知道卫有妆贪财,也知道她喜欢眼红别人的东西。但是,更知道卫有妆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
这么一根戴出去都跌份的银簪,以卫有妆如今洛北王侍妾的身份,她绝对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巧取豪夺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东西的确是她的。
见诗诗仍旧是不服气,顾烟寒让夏至拿来一盒子东西递到她面前:“你这里什么吗?”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每样都说不上很贵重,但绝对比卫有妆那跟簪子值钱。
诗诗不明白顾烟寒的用意,摇了摇头。
“这些是你亲娘当初典当的首饰。王爷后来派人赎回,打算等你长大后一道交与你。因为与玉佩不是同时期赎回,所以没有放在一起。今日你走,我本是想将这些东西给你。”
“谢谢王妃。”诗诗口中弄感谢,眼神却还是不断瞥过卫有妆手上的银簪。她如今争得不是那根银簪,而是那口气!
顾烟寒见她还不死心,心中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娘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她的首饰最低也是什么标准?”
诗诗一震,她隐约记得自己亲娘是做皮肉生意的,而且原本还是头牌……
她一颤,惊恐的望着顾烟寒,怎么也不希望她说出来。
顾烟寒向来不怯于给人难看,但诗诗到底占了年纪小的优势,让顾烟寒没忍心辣手摧花:“你自己清楚。我与王爷对你怎么样,你也清楚。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磊落。这件事,出了这个门是谁也不准再提。你早些去庄上吧。”
话音刚落,颜夏进来会回禀:“王妃,大雪封路,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走不了。”
“那诗诗先回去,等路好之后再走。褚妈妈,你带两个人去照顾她。”顾烟寒吩咐。所谓照顾其实是监视,免得诗诗在做什么惊天大案来。
褚妈妈带诗诗走,顾烟寒单独将方氏和卫有妆留了下来。
“你们可还有亲眷能投奔?”顾烟寒问。
两人一愣。
卫有妆还没反应过来,方氏惊愕的问:“王、王妃是要赶我们走?”
“是不想误了你们。”顾烟寒,“你们进府比我早,王爷待你们如何,你们比我更清楚。如今你们年纪不小,若是再在府里,也不过是虚耗青春。早些出府,还能有个别的奔头。”
“这、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王妃您……”卫有妆惊讶的舌头都在打架。
“是王爷的意思。只是他前些年都征战在外,无暇顾及。府中大小事务全由老王妃做主,才耽误了你们。如今我身子好转,也该为你们打算起来。若是有亲眷可以投奔,年后拿了放妾书就能走。若是没有,也可单独找一个院子出去过活。王爷与我会给你们各一份嫁妆,足够你们吃穿无忧。”
卫有妆大事没有主意,只能看向方氏。
方氏惊讶过后,很快应下:“多谢王妃。奴婢当年来王府,不过是为求王爷救命,阴差阳错成了王爷的妾室。这些年来,王爷与王妃待我们姐妹的好,我们心里都知道。”
顾烟寒就知道她是个识趣的人,又看向卫有妆:“你呢?”
“王妃,奴婢知道您是为奴婢好。可奴婢……奴婢……奴婢出去了不知道该怎么过活……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奴婢没有亲人可以投奔……”卫有妆刚好些的眼眶这下又要红起来。
“我记得你会弹琴,可以去乐坊应征个琴师,教些徒弟。就算不出去做事,只要不去滥赌,王府给你的东西足够你生活。”
卫有妆还愣愣的。
顾烟寒从袖间拿出来三份文书:“这是你们俩的放妾书。这一份,是你的卖身契。”她递给卫有妆,“拿去烧了吧。”
“谢谢王妃!”卫有妆大喜,连忙接过,仔仔细细的看过,见的确无误,当即丢入身后不远处的暖炉里烧掉。
“若是不愿意走,往后恐怕也不能留在王府,要调去别院或庄上。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人苛待你们。若是那里的奴才不懂事,你们随时可以回来找我做主。”顾烟寒又道。
方氏飞快的掂量过,当下垂眼:“奴婢愿意拿了放妾书离开。”
卫有妆原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