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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该是我女儿的忌日了。”热朵边说,边含了热泪。
茱萸一时有些错愕,一则,未料到女王会说这些,二则,这三日后,也是她母亲的忌日了,巧着,倒是与这南疆大公主在同一日了。
茱萸面上也无改色,只是说道:“女王您是金尊玉贵之体,可莫要过于伤心了,逝者已逝,想来公主也不愿瞧见您如此。”
热朵侧身,抹了抹泪:“常人都说我冷酷无情,如今倒是在你面前落泪失态了。”
茱萸劝解道:“母女之情,自是感触深厚,也算是人之常情。”
2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定始知圆(二)
热朵转念一想,如今茱萸身怀六甲,怕也不是全盘托出的好时候,倒是宁可自个伤心一时,可不能将茱萸给伤着了。只能待着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也不迟。
因而她又笑道:“倒是忘了正事了,今儿个是来同你讨教手艺来的。”
热朵边说,边从案上拾起几根绸线来,“这几日宫中闲来无事之时,我便想着打打缨络,不想着,这战场上没难道我,倒是这小小的缨络将我难倒了。想来你在钺国之时,对此该是颇有见地才是。”
茱萸笑笑:“不瞒您说,在钺国时,我手就粗笨,连女红都比旁人做的要差一些,只是女王既然问起,那我就多问一句,您想做什么样的缨络?”
热朵见她问,便道:“样式倒是说不上来,样样都做一个便是了。”
茱萸听罢,掩面笑道:“女王真是爱说笑,若是样样都做一个来,怕是做个十年八年的,也是做不完。”
热朵温柔笑看茱萸道:“说到这些,我自然不在行,因而才来找你唠嗑。我想着我那处还有一把团扇,光看着总觉得少了什么,便想着,若是能做个缨络挂上,自然就更好。”
茱萸道:“团扇多是月白底子,配个大红的缨络才好看,或是烟色的,沉稳大气,也压得住场子。”
热朵道:“那团扇上绣的可是雪樱,你可有什么主意?”
茱萸随手拾起一根翠绿稠线道:“配翠色最适宜,淡雅中隐约带些娇艳,有道是花红柳绿,自古都是花与绿叶配不是?”
热朵赞赏道:“是了,还是你有主意。那就打一个翠色的缨络,再备一个烟色的,不时想起来,还可以换一换。”
茱萸笑问:“女王想要什么款式的,我现下就现打一个。”
“这……我倒真不知晓,还分什么花样了。”热朵略为难道。
茱萸仔细道:“柳叶的、梅花样式的、连环扣的、象环的,倒是有许多的样式。”
“我头次见你进宫之时,你头上的缨络可是什么花样的?”热多又问道。
“那是寒梅样式的,偏巧了,我独就这个样式最拿手,别的怕是也还手生。”茱萸说道。
热朵点头道:“那就这寒梅样式的吧,那日我瞧你戴的也好看,想来配在团扇上,也错不了。”
茱萸笑着应了一声,边从案上又抽了几根翠色绸线出来,两手交并着打起了缨络。
热朵一面看茱萸打着缨络,一面说着闲话,问她:“听闻你家中在钺国,也是大户人家?”
茱萸笑笑:“我本是庶出的女儿,自小倒不在京师中长大。而后母亲去世,才一路行乞至京师,算是到了父亲府上认了亲。这些话,我倒不曾与旁人说。只是您问起,心下觉着亲切,因而也絮叨絮叨。”
热朵拉过茱萸手轻拍道:“倒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
茱萸抿嘴笑道:“不碍的,如今想起那时候,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的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又哪里能样样都顺心呢。”
“是了,倒是你想的明白。我倒是有些不解了,你娘亲既然是你爹爹的妾室,怎么就又流落在外了呢?难不成是府里有人刁难?”热朵似无意问了句。
茱萸停下手上的活计,苦笑了一声:“寄人篱下,自然是少不得要受一些委屈。只是娘亲,也是个秉性高洁之人,想来也是不愿过多搀和这些俗事,因而才带我去了乡下过活。说起来,这事儿我倒是从未问过爹爹。”
热朵叹息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你爹爹对你可好?”
茱萸眼中闪过一丝波动:“爹爹待我,是极好的。许是想着,对娘亲多有亏欠,因而便少不得对我多加关照一些。想他一个老好人,夹在我与大娘当中,也是左右为难。那时候我还有些怨他,有时是非不分明,如今倒是想着,也就是这样方才好处着。这家事,一点也不比国事要容易啊。”
热朵点头道:“是了,这普通百姓家中,尚还有牵绊斗嘴的,更何况是深宫内院。唯有平衡,才能持久。理是这样的理,可是自古王家多纷争,也是无奈。当初若不是……”
热朵顿了顿,方才收口道:“总归各有各的有难处。你娘亲教你教的很好,识大体,懂规矩。”
那厢,京师内一片风平浪静,春风绿了京师,又到了清明时节。
周筠生穿了一身素色的便服,披了一幅海裘龙的披风,骑着白马,朝远处奔驰而去。今儿个他没穿龙袍,但一身的气质依旧威严。此番他只带了阿平一人出京,直往南疆方向赶去。
宫里头一切照旧如常,除了薛巾及周筠生的几个心腹,无人得知,外界传言病卧榻上的皇帝,此时已经离开了京师。
坡上的老杏树,繁茂得有如一团轻散落的云,迎着来人的哒哒马蹄声,在春风中零落了,花飞满天,片片飞花扑打着来往行人,也扑打到了周筠生肩头。
镶嵌了翠玉珊瑚的马鞍在风驰电掣中一闪而过,这马鞍以金镶玉为边,烟色的底子衬得愈发的不一般来。
前些时日,周筠生终于收到了来自南疆的飞鸽传书。里头有一封简信,还有刘王府的布局图与阿苏城的城防图。既然已经知晓,茱萸现下在何处,周筠生自然是怎么都安坐不住了。
如今叶家的势力已经铲除大半,关海那便已经尽数掌控在钱芎竺等人手中,这关海之围算是化了干戈。叶家已然对朝廷构不成威胁,叶之章已然被处斩,昊然新换了个师傅,那人便是李玖詹。
此时的昊然,正与李玖詹讨论着朝政,一派得志的恣意模样。朝中的纷扰,似乎对他也造不成影响。如今他已是一个心智坚定的孩子了。
李玖詹对这个新学生十分的满意,昊然勤奋好学,比起外头的贵胄子弟,显然愈加显得好似一股清风来。朝中关于立太子的奏折,已经堆在乾曜宫的案上厚厚一叠。
周筠生假借卧病的由头,也懒理这些人的奏折,只是一心想着,要早日将茱萸接回京师。因而一得知了茱萸消息,便只带着阿平一人就冒然前往南疆。路途遥远,一路自然都有人接应着,可是周筠生也不想耽搁时间,每每总是停留下来喝口水,便急急赶路而去。
2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初见详婶(一)
这一日,思馆外头听人来报,说是有人来访。原来是先前宋玉名下几个庄子里的总管事,如今庄子被女王送给了茱萸,因而这总管事便先来拜访。
茱萸粗粗看去,见这总管事乃是一名老妇人,身后还跟着女王身旁的侍从,茱萸心下想着,这女王思虑倒是周全。
几个婢女在地上倒着袋子里的东西,原来都是些新鲜果蔬,还并着几束野花。
那总管事乍一看朱朱,见是遍身绫罗,又穿金戴银,长得又跟朵花儿似的,便当这人就是茱萸。
正要开口见礼,却见着朱朱朝茱萸恭敬唤了声夫人,因而方才知晓,这不过是个体面的婢女罢了。
总管事对着茱萸忙问了礼,“见过夫人。”
茱萸笑道:“朱朱,快扶老人家起身,不用拜了,还请屋子里头坐。另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朱朱帮着搀起总管事,只听着这总管事道:“外头的人都唤我详婶,夫人随意唤就是了。”
茱萸道:“还请详婶进屋再谈。”
详婶先前只去过王府,倒是头一遭来这思馆,因而进了屋,就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着屋内尽是大红的帘子,倒显得这屋子里亮堂了几分,窗下有一塌,塌上放着一条锦被褥子,旁边还有一小几。
茶几上放着黄花梨木的雕漆小盒,盒子里头盛着斗大的珍珠,看的详婶连连咂舌。
茱萸按着南疆的礼俗,让朱朱上了一碗热羊奶。这详婶吃了一口,咂巴嘴儿道:“先前也曾在六王爷府上喝过一碗,不想还不如这一碗来的香醇。”
朱朱一听,“噗嗤”一笑:“还以为是乡下来的老婆子,不曾想,嘴倒是刁的很。这可是女王那儿才有的特供羊奶,别处自然是吃不着的。”
详婶原就纳闷,怎么庄子好好的给了一个没听过的贵人。现下一听,知晓这夫人深得女王欢心,因而不免又多了几分恭谨。
只听着详婶说道:“因着前些时日,宫里头来人了,说是庄子要换主人,便忙着来给新主人问安好,因着这几日农活忙,来晚了两日。好不容易今儿个多打了新鲜的瓜果蔬菜,今年势头长得好,就一并摘下来了。可没敢如往常那样拿出去卖,就想留着最好的,来孝敬夫人尝尝鲜。夫人想来平日里山珍海味没少吃,可就是这些个咱们自个农庄里出的,与别处不同,总算尽一点心意。”
茱萸笑笑:多谢您老人家费心。对了,详婶,你不知来时可用过饭了?”
详婶道:“一早就急着跟宫里的大人往城里赶,还真没工夫吃上一口热饭。”
茱萸便唤了朱朱上了一些饭菜来。
详婶狼吞虎咽用了饭,方才拍了拍肚子道:“可管饱了,多亏着夫人善待。”
茱萸道:“敢问您今年多大年纪了?”
详婶恭谨回道:“今年七十有二了,也是半只脚进棺材板的人了。”
茱萸笑道:“瞧着身子倒还健朗呢,可是有福气之人。”
详婶道:“我这生来就是受苦头的命,到了我这岁数,那也是没法作的,都是乡下的庄稼人,眼花耳聋都不怕,就怕没了气力。”
茱萸抚摸腹上道:“我这身子里还有俩呢,就想吃口好的,可巧了,您就带了果蔬来,外头买的,可没你们乡下庄子种的好吃。”
详婶道:“不过是些乡下常见的果蔬,就图个新鲜劲,若是要我们送鱼送肉来,怕是才有难处来呢。”
茱萸道:“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详婶在思馆住一晚再走,可好?”
“我原还在想,要是晚了,怕是出不了城了,没想着夫人都替我想周全了。”详婶感激道。
茱萸笑言:“难为您扛了这么沉的东西来,晚了当然得留宿一夜了,不然就不近人情了不是?”
朱朱附和道:“这可赶着遇到夫人开恩了,可以认识你福气呢。”
说罢,茱萸打发了朱朱,去给详婶换了两身衣裳,宫里的内侍见状,便先告辞回宫里交差复命去了。
茱萸与详婶又说了会闲话,见着详婶连打哈欠,茱萸便命朱朱带她下去歇息。
只见着朱朱开道,前头都是翠竹掩映,中间是石子甬道,如今开了春,彼女们浇水也愈加勤快了些,这些小道茱萸甚少来,因而道上偶也湿滑。
朱朱回身提醒了一句:“仔细着脚下滑,可都是湿石子呢。”
详婶道:“无事的,这田间的泥路我都走多了,这个自然不在话下。您只管前头走着,倒是可惜了您那双锦缎鞋面的小靴,可别染了脏,洗起来就麻烦了。”
朱朱道:“这倒不打紧,脏了,再换一双就是了。”
详婶才走了没几步,果真滑了一跤,朱朱忙回身上前将她扶起,“可伤了哪里?”
详婶略红了脸道:“庄稼人这张嘴就是不好,才说完就打了自个耳刮子似的。”
朱朱笑了几声,又与详婶唠叨了几句,便算到了小间将她安置下了。
到了第二日晌午,详婶说是要走,茱萸便留她再吃一顿中饭。
婢女端了食龛上来,里头都是茱萸一早就让备下的。朱朱上前揭开盖子,里面只四碗菜。
朱朱将一碗蒸蛋羹置放于她跟前:“请用。”
这详婶瞧了一眼:“这城里的蛋就是与我们那的不同,乡下的蛋都是黄芯,这儿搅了也是白的样儿。”
茱萸笑道:“您尝尝,可是确是不一样?”
详婶拿了箸,伸手便要夹,左右一搅动,闹了好一阵都落了空。
茱萸道:“朱朱,怎么没备勺子呢。”
朱朱道:“只有镶金的小勺了。”
“拿来用便是了。”茱萸说道。
得了小勺,详婶反复摩挲着,“这勺用的,可比王府还气派。”
朱朱道:“是了,都是女王御赐的呢”
不一时,就见着详婶将碗中的蛋羹给吃光抹净了,不了还说道:“好歹也是值钱的勺儿,用来吃蛋羹,竟没吃出金子的味儿。”
茱萸笑笑,又将另一碗小菜递了上去,详婶吃的香,也没顾着看,进了肚里的是啥,只是一面说着:“到底是夫人这儿的饭菜香。”
2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初见详婶(二)
茱萸听着,又让朱朱添了碗饭呈予详婶。
详婶道:“一看夫人就知晓,您饭量一定没我大。这城里头的夫人小姐,吃饭都是极省事的,亏你们也不知饿,换了我们庄稼人,着三碗下肚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茱萸掩嘴笑道:“您可着吃,管保您够饱。”
“有饭无酒就可惜了。”详婶砸吧嘴道。
朱朱指着食龛道:“喏,这儿不是有一壶羊奶酒么,夫人说你许是要喝,还真用上了。”
详婶自然欢欢喜喜地接过酒杯来,细细看了,上头都雕刻了山水花鸟的花样。
因而笑说:“我们那儿喝酒就从不用什么金的、银的杯子,多半都是用的竹碗、木碗,就地取材,喝着也敞亮。这么小一杯,下了肚,可不就是跟吃水似的,就是多喝它几杯,也醉不了。”
朱朱帮着斟酒,斟了一杯连一杯。
茱萸笑道:“详婶慢些喝,可别呛到了。光吃酒可不成,还得吃些菜垫垫底儿,不然真要醉了。”
听罢,朱朱便又从龛盒中拿了一道菜来:“这是赛螃蟹,不是咱们这儿的菜,可是夫人爱吃,因而也烧了一道,顺带着给您尝口鲜。”
详婶瞧了说道:“我们庄稼人,别的许是吃不着,可这螃蟹,也是偶尔能吃着的。但是啥叫赛螃蟹呢?难道是什么味儿能比螃蟹好?倒是怪名字。”
详婶边说边吃了口:“诶哟,我的娘,这味儿老好了,可不就是螃蟹么?我吃了半日都没觉着是旁的,且容我多吃两口。”
详婶一会就将盘子吃的见了底,方才说道:“这味儿看着像螃蟹,可还真不是。夫人快些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法子做的,等我回去了,也得做了吃吃。”
“此菜需得以黄花鱼为主料,配以鸡蛋,加入各种酱醋糖盐为佐料,并鲜笋、萝卜、葱花,炒制而成。有道是黄花鱼肉雪白似蟹肉,鸡蛋金黄如蟹黄。此菜软嫩滑爽味鲜赛蟹肉,不是螃蟹,胜似蟹味,故名'赛螃蟹'了。”茱萸笑说。
详婶听了直道:“这黄花鱼如今咱们这儿可是鱼比金子贵,味儿再好,庄稼人也吃不起啊。”
茱萸道:“换个别的现有的鱼,味儿也差不了。”
详婶点了点头,又吃了碗饭与酒,一时有些飘飘然了。
茱萸道:“详婶若是还有精神头儿,不如出去散散酒气再来吃。”
详婶吃了酒上了头,出了门就头晕眼花,脚下走的是什么道也分不清了,只是嘟嘟囔囔地一嘴酒话。
茱萸与朱朱交代了几句,转身就不见了详婶,一时也急了,忙跟着出去瞧。
再说那详婶一时稀里糊涂就到了大门口也不自知,正打了个酒嗝,却一时撞到了什么,只得抬手道:“什么东西,今儿个夫人请吃酒饭,详婶可高兴着呢,一不小心就给这树儿扫了兴致,真是晦气。”
详婶边说,边往前面这树上一踢,却不曾想,被人一把擒住,直直跌坐在地上。详婶这一趟,可是摔重了,一时竟哭了起来,大声叫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这样欺负人!庄稼人好歹也曾是王爷手底下办事的!”
“王爷,这老婆子怕是喝高了,咱们怎么处置才好?”只听得随从说了一句。
宋玉瞧着详婶:“详婶,你还说曾经是我手底下的呢,连本王都认不出了么?”
详婶揉了揉眼,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诶哟!天杀的!老婆子竟然没认出王爷来!真是罪过!罪过!给王爷行大礼啦!”
详婶边说边磕头行了礼。彼时,茱萸等也已到了此处,眼见着是宋玉,只得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玉笑道:“原是想来夫人这儿讨杯茶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