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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抱着孩子折了回来,说:“你个没良心的,团哥儿都两个月了。你到底还要我忍多久?”
“你在说什么呢?”徐璐一时间没听明白。
凌峰没好气地道:“我好心把团哥儿带走,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晚上好服侍我,你个没良心的,你仔细算算,你多久没侍候过我了。”
徐璐总算听明白了,虽然构不成羞怒,却也怪不好意思的,她轻嗔:“没个正经,也不怕人笑话。”不过到底还是心疼他,几乎有三个月不曾碰过自己了,也未曾找过别的女人。她一边替团哥儿整理好风帽,一边轻声道:“好嘛,今晚,今晚让你快活一番吧。”
凌峰就眉开眼笑来,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来回扫动,趁人不注意时,还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徐璐叮嘱着不许让团哥儿的帽子掉了,一定要把脸儿遮严实了,孩子实在太小,怕吹了风染了风寒,着大意不得呢。
凌峰笑着说:“你呀,只顾着他,都不肯理我了。”
这人,怎么就吃起儿子的醋了?
不过徐璐从来不会像别的妇人那样,因有了孩子就把男人丢一边,她可是男人孩子一把抓的。于是徐璐从善如流地道:“我哪有不理你?你可别冤枉我。这阵子我照看孩子,也还是给你做里衣,做衣帽鞋袜的。每天还让赵嬷嬷给你安排膳食,你就忘了?”她媚眼儿一瞟,替他整理衣襟,在他耳边小声道:“带团哥儿去逛一圈回来……今晚给你肉吃。”不待凌峰说话,人已飘散然进了内屋。
凌峰只恨现在是大白天,手上还有着拖油瓶,不然肯定冲进去,把她就地正法。
不过,到底还是抱着儿子出去了。
也非常尽心尽责地用襁褓包裹着团哥儿,不让他被风吹到。只露出一张滴溜溜的大眼。
凌峰在后花园里逛了一圈,京城的冬天寒冷,才刚下过一场小雨,路也滑滑的,凌家的后花园里,梅花倒是开得艳,一品红,铁兰,望鹤兰,海棠金盏花,仙客来,红的黄的白的,煞是好看。团哥儿被一团花花绿绿的颜色吸引了,看着就不想走了。尾巴儿使劲地甩着,似是想下地来。
凌峰哪里肯让他下地,拍了他的屁股,语带威胁,“只能看,不然要你好看。”
团哥儿大概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母亲那般好说话,果然乖乖地不敢乱动。凌峰胡乱在园子里走了一半,就忍不住了,又匆匆往回赶去。
妻子这时候应该正在洗澡吧?他现在回去应该可以饱饱眼福的。
一想到妻子在浴桶里玉体横陈的模样,凌峰只觉全身火热起来,脚步也轵快了不少。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一有些面熟的女子。
“……凌大人……”对方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朝凌峰福了身子,“严梁氏,见过凌大人。”
严梁氏?这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人物?凌峰一时还没想起,不过瞧着对方的面容,倒是记了起来,淡淡地道:“不必多礼。”
这人居然是几乎快要忘掉的人物,梁秋韵,如今已是严家的三房媳妇,严梁氏了。
梁氏梳着妇人髻,穿着紫红色绘剑兰长褙子,披着件银红色刻丝锦缎披风,人比以前胖了些,眉宇间却有些憔悴,不过总体看起来还不差差。
凌峰很快收回目光,正要抬腿走人,梁氏已解释了起来,“今儿个得了空,就过来拜见少夫人,顺道看看小公子。只是听少夫人说,小公子被凌大人带出去了,倒是遗憾……凌大人可否让小妇人瞧瞧小公子么?”说话的同时,目光却忍不住看着凌峰,大半年未见,这男人依然是英姿过人,气宇轩昂,面容虽瘦了些,却比以前更加沉稳了。梁氏也见了不少的男子,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凌峰相媲美的。如此英俊出色,位高权重的男人,却也是个有担当的。瞧他抱孩子的姿势,熟练而娴熟。不像自己的男人,明明都四个孩子了,却连孩子都不会抱。
人比人,气死人,梁氏想着刚才徐氏依然娇艳的面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凌峰整理了襁褓,把团哥儿包得严严实实,说:“外头风大,不敢露出脸来。犬子身体也异于常人,恐吓着了客人。请三奶奶见谅。”尽管不喜梁氏,但凌峰仍是对护送梁氏的张嬷嬷说:“好生护送严三奶奶出府。”然后抱着团哥儿步上台阶,进入院门。
梁氏回头,看了凌峰的背影一眼,这男人,不止生得好看,蜂腰猿臂,身高腿长,英气勃勃,即贵气威严,又沉稳内敛。
这样的男人,却是徐氏的,就算徐氏生了个怪婴,也不曾被凌家人嫌弃,人家依然活得好好的,过得有滋有润。甚至孩子的父亲还亲自带孩子,这在严家,完全是无法想像的。
蛇童下凡,哼,骗得了别人,绝对骗不了自己。
什么明就是夫妻基因忽变生下的怪婴。这种事儿当然不可能全怪在女人头上,可严苛的男权社会里,徐氏当真是命好到让人嫉妒了。
自己生了个女儿,在严家几乎生生矮了两截,梁氏心头越发苦涩了。
梁氏边走边想,越想越绝望,同是女人,怎么差别如此巨大?徐氏能给凌家带来什么?凌家不止养她,还养着她那群娘家人,就算生个怪婴,凌家人依然把她捧在手心。而自己,替严家做牛做马,每天起早贪黑做生意,赚来的钱有大半都交了上去,可以说,如今的严家的开支所用,有一半都是她贡献的,却依然得不到一句好。
这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凌峰抱着团哥儿回到主屋,发现徐璐还没动静,很是不满,质问道:“怎的还不去洗澡?”
屋子里的丫鬟都低头笑了。
徐璐没好气地道:“大冷的天,烧热水也要些时候呢。”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凌峰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不由左右他顾,“这热水需要烧多久?我都出去了逛了大半天了。怎的还没烧好?”
徐璐翻翻白眼,连话都不肯说了。
倒是豆绿忍不住,说:“爷,现在才申时初呢。您带着小公子去逛园子,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呢。”
这下子换凌峰发窘了。不过凌峰一向是脸皮厚惯了的,又另找了话题:“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梁氏。这梁氏又要干嘛?”
说起梁氏,徐璐又来了兴致,一边看着团哥儿在炕上翻滚一模样,一边分心说起了梁氏的事来。
“……我也很奇怪呢,自从出了那样的事,她居然还好意思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人家以严家三奶奶的身份来拜访我,倒不好不见。只是也没说什么,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徐璐对梁氏半分好感都没,但这阵子她深深体会了何为一念之缘,也就耐着性子与梁氏说了会子话。
梁氏说她生了个女儿,在婆家很不受待见,一副诉苦的模样。
徐璐最喜欢听人诉苦了,倒也听得兴致勃勃,并不时附和上两句同情理解之类的话。梁氏越发不可收拾,鸡皮盗灶的事儿都抖了个干净。倒是让徐璐了解了不少信息。
因为团哥儿的原故,严少秋又开始摇摆,差点就让杨士清说动了。不过随着团哥儿的事儿彻底平息下来,还让圣上亲自赐名,以及圣上先前那接二连三对武将的调动,严少秋最终没有被杨士清兑服,又继续站在凌峰这边,甚至还替凌峰摇旗呐喊了几回,倒也把杨士清恶心了两回。
徐璐还从梁氏诉苦的庞大信息里,得知严家生意自从严大老爷生病后,不得不交到严大爷手上后,就接二连三出问题,严家的财产缩水不少。也因严家接二接三办喜事,嫁女,娶媳妇,变卖了不少产业,公中已无多少恒产,如今严家的日常开支,几乎靠梁氏做生意支撑。
严家已是外强中干。
另外,严二太太也就是严少秋的夫人,因为公中无银钱,开始偷偷在外头放利子钱。
严二太太的闺女,嫁到衡国公府二房媳妇,也就是皇后庶弟媳妇的严氏,与长嫂顾氏有了龉龃,三天两头回家告顾氏的状。徐璐还从梁氏只字片语中,得知杨顾氏之所以与杨印启感情不好,原来顾氏曾暗害过杨印启的一个叫梅娘的小妾。那个梅娘与杨印启感情很好,顾氏因妒生恨,就趁梅娘生孩子之际,暗中做了手脚,使得梅娘大出血而死。杨印启也多少知道顾氏手脚不干净,但因顾忌皇后,也顾忌杨家的名声,并未声张。但对顾氏却是半分感情也没了。而严氏也知道了这件事,顾氏为了堵严氏的嘴巴,就拿出了一些低级官眷送上来的孝敬,也分了一部份给严氏。
然后,徐璐又还知道了顾氏专门的生财之道——专门替某些犯了罪又不想伏法的人走后门脱罪,从中牟取“辛苦费”。
凌峰乍舌:“不过是与内宅妇人说了些话,你就知道这么多信息?”
徐璐洋洋得意,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那梁氏只顾着诉苦,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一股恼抖了出来,再让我那么稍微旁敲侧击,就竹筒倒豆子,全吐了个干净。怎样,这些信息对爷很有用处吧?”
凌峰摸着下巴,笑得很是阴险,“想不到严家居然到了放贷生存的地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徐璐说:“严少秋算不得咱们家的铁杆支持者,不过顺天府尹这个位置对咱们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爷要不要给他们些生意做?”其实,顺天府伊是史上最倒霉无耐的官员了,明明是天子近臣,位高权重,偏处在天子脚下,不说别的,单说处在高官云集的京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要被人抓小辩子。若有个不好的事儿发生,第一个被问责的也是他。加上京城高官如云,稍不注意就要得罪人。所以没个厉害背景的人,是做不长顺天府伊这个位置的。
严少秋做到这个位置,也弄得心力憔悴就是了。加上督察院那群人成日盯着朝中文武,镇日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捉着小辩子,所以哪还有功夫去贪污受贿?
加上严家最会做生意的严大老爷倒下了,严大爷被迫打理庶务,又还亏得一塌糊涂,只出不进。严二夫人放利子钱补贴花用不是不可,但若是被人揭发了出去,严少秋这个官位也就到头了。
徐璐觉得严少秋虽然投机了些,但倾福撇祸乃人之常情,也不能怪罪人家前阵子对凌家的壁上观。既然晓得严家最近日子难过,若凌家伸手搭上一把,这种雪中送炭应该更能收买人心。
凌峰想了想,说:“我会好生考虑的。”他在脑海里品味着刚才徐璐给她的信息,大顾氏堂堂公卿夫人,居然做起那下三滥的事儿,充当一群作恶多端的纨绔子的保护伞,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这事儿,若好生利用,倒也可以出口恶气。只同,她又是皇后的娘家人,威国公府的千金,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才成。
“平日里若是得空,也让梁氏过来坐坐,说说话也成。”像梁氏那种自己过得不好就四处诉苦,连后果都不计的人才实在太难得了。
------题外话------
天气真的太热了,每天感觉晕晕的,只能在水里泡着了。
☆、第146章 名堂
徐璐笑着点了头,凌峰与自己的想法果然不谋而合。这梁氏,你说她坚强吧,她偏就连“家丑不可外扬”这点最起码的自觉都没有。你说她无用吧,人家如今专开豆浆油条店,点心店,面食店,居然在京城连开了七家店子,每天的营利已有足足三百两银子。这种赚钱速度,也算是神速了。
可你说她厉害吧,却连婆家人都搞不定,真是的。都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凌峰倒是笑了起来:“这样的人,就如母亲所说,有智商没情商。”
“啥意思?”
凌峰解释:“就是脑袋聪明是聪明,却无法处理好人际关系。”他看着妻子白嫩嫩的脸儿,内心很是骄傲。
赵嬷嬷站在门口,看着小夫妻俩似乎在说正事,几乎不忍进来打扰了。还是凌峰眼尖,问道:“有什么事?”
赵嬷嬷赶紧说:“世子爷,热水烧好了,少夫人现在要洗澡么?”
凌峰脸色板了起来:“烧个热水居然烧了这么久,改明儿厨房的人恐怕该换一换了。”
赵嬷嬷赶紧解释说天气冷,一大锅水也要烧些时候的。更何况,您回来得实在是太早了。
徐璐说:“那么一大锅热水,也确实要烧好些时候的。好了,你先看着团哥儿,我先去洗澡了。”看团哥儿的模样,似乎又要睡觉了。
凌峰却说:“我陪你一起洗。”对赵嬷嬷说:“让厨房多烧些热水。”
赵嬷嬷赶紧应声而去,然后去了厨房,把烧火的灶婢训斥了一顿。
“我说采莲,今儿个我可是替你圆了过去。再有下回,我可不会再管你了。”又再一次告诫了主子们吩咐下来的事,得第一时间完成。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她可不会再帮着打圆场了。
采莲低着头专心烧火,看了赵嬷嬷一眼,轻声道:“谢嬷嬷,以后不会再犯了。”倒是采莲的婶娘宋婆子则说:“唉哟,嬷嬷火气怎么这么大?天色还早呢,晚一些迟一些也无所谓的。少夫人宽宏,几时罚过咱们?嬷嬷您也没必要较真吧?”
只差没说赵嬷嬷拿鸡毛当令箭了。
赵嬷嬷冷笑:“少夫人是宽宏,可咱们世子爷可就难说了。刚才世子爷已经发了回火了,你们若是嫌皮痒,尽管试试。我可是丑话说到前头。”然后就扭头走了出去。
宋婆子对着赵嬷嬷的背影呸了声,小声骂了句:“作死的老货,只喜欢在我面前横。然后又对继女说:“你别听这婆子的,少夫人一向宽厚。哪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就罚咱们。”
采莲轻声说:“可咱们烧个热水确实烧了好久的。”主要是到烧水的时候,才发现缸里没水了,这才让专门负责挑水的宋婆子赶紧去打水,这才给耽搁了。
宋婆子不以为然:“那又怎样?咱们身份可不一般的。咱们可是太太的人,太太是少夫人的母亲,少夫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你怕什么?给我挺直腰杆就是。”
采莲仍然觉得不妥,可又说不服自己的婶娘,只好作罢,专心烧起水来。
过了不多久,就有两个婆子进来舀热水,然后往主屋提去,只是没提两桶,锅里的热水就没多少了,就说:“烧了半天怎的还这么点热水?赶紧烧呀,至少还要烧两大桶。”其中一个婆子很是不满地说:“赶紧的,少夫人已经洗澡了,还等着热水呢。”
宋婆子就嘀咕着:“这也太奢侈了,洗个澡每回都要烧几锅热水。咱们太太以前洗澡也就才一桶水呢。”
采莲赶紧说:“婶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太太虽是少夫人的母亲,如何能与少夫人比的。”
“怎么就不能比了?以前服侍太太可也没这般劳心劳力过。”宋婆子是田氏在福建买的下人,服侍田氏并不久,田氏又不会驭下,宋婆子便觉得田氏这样的主子好糊弄。后来跟随田氏一道住到凌家,被凌家的富贵迷花了眼,田氏搬出去后,宋婆子就借口留了下来。只是不曾想,才干了没几天,就吃不消了,一来凌家规矩大,二来主子们可不比原来的主子好侍候,两相对比,宋婆子又怀念起在徐家天堂般的日子。对徐璐也越发不满了。
徐璐与凌峰共同沐浴,要的热水自然就多了起来。加上徐璐即洗头又沐浴,她也才刚洗了头,凌峰就进来了。正要与徐璐洗个鸳鸯浴,只是洗着洗着,想到自己也有好几天没洗头了,于是又让人抬热水进来准备洗头。
只是婆子们抬了三桶热水后,就一直不曾有动静了。凌峰洗头洗到一半,正要清头发,等了半天都没等热水,很是恼火,公子哥的脾气就上来了,一声厉喝:“人都死哪去了?热水怎的还不抬进来?”
负责在外头打下手的含香等人赶紧又去催足,不一会儿进来道:“热水还未烧好,请爷再等等。”
凌峰就对徐璐埋怨道:“我这阵子忙着处理外头的事,倒不曾关心内宅。你瞧瞧你,下人们如此懒散,成何体统。”
男主外,女主内,自己管束的下人给自己漏面子,徐璐也乱没面子一把子的。
夫妇二人总算洗了头洗了澡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凌峰一直黑着脸,顶着张湿淋淋的头坐在凳子上,任由丫鬟给她绞干头发。
徐璐也有些生气,一边任由豆绿给她绞干头发,一边让含香翅厨房的正副管事叫来。
厨房的正副管事也知道了负责烧水的宋婆子两婶娘烧水不得力的事儿,一进来就跪了直来请罪。
徐璐冷着脸说:“你们也是府里的老人了,道理规矩我就不明说了。你们说说,我要如何罚你们。”
两个管事恨死了宋婆子,其中一个说:“少夫人请恕罪。负责烧水的是宋婆子和其侄女采莲,这老货是才进府没多久的,大概是还不大熟悉咱们院子里的规矩,所以有些懒散了。惹主子生了气,奴婢恐惶,是奴婢没能教好底下人,奴婢自领处罚,请少夫人责罚。”
服侍徐璐久了,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