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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念在尔等亦是为国悲凄,非为己身,姑且不用军法,尔等可心服么?”
众人见这般说,方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人在下面叫一声:“林牙大人,听闻上京已经失守,其事果然否?”
耶律大石应声道:“不错,尔等听真,今有南朝使节自上京而来,确知上京已于半月前沦于女真之手!”众军士听他这般说,登时又鼓噪起来,有人大声道:“我等相从大人,只为打回上京去,如今上京既 失,我等当归何处!”
耶律大石提气丹田,喝一声:“我等既为辽人,自当归于上京,复有何难?明日某便要渡河去收复上京,尔等若果真心存报国之志,敢随我同往否?”
他这一嗓子,回荡在万
头顶,久久不绝,诸军仰望城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 片刻,方有人叫道:“大人,此话当真么?”
身后燃着熊熊火烛,甲叶被映衬的闪闪发光,耶律大石在万众瞩目之下。抽出腰间刀来,一刀斩在城 上,溅起数点火星,大声道:“不错!契丹历代祖先在上,某身为太祖皇帝八世孙,决计不容祖宗龙兴之地亡于敌手,纵使尔等皆无斗志,只得某家一人时,亦要前去和女真决一死战,不收复上京。誓不罢休!”
他身边自有百余亲兵,听他说得慷慨时,齐齐在城上跪倒。都叫 “愿随林牙死战!”城下诸军原本听说上京失守,亦是心中悲愤,见耶律大石刚勇豪气,皆为之感奋,也都跟着下跪,口称愿相从死战。
耶律大石见状大喜。晓得这军心算是暂时安定了,却还不算完。他随即便要亲兵持了火烛。自行走下城头,来到城下地军士当中,众军士不明其意,仍旧跪在当地不肯起来。
耶律大石择了一块较高地空地,吩咐亲兵将火烛插好。一摆手道:“大好契丹男儿,莫要跪在地上哭泣,都坐定罢!”说罢也不待众人反应。自己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众军士见状,亦都三三两两地坐定了,只看他作何说辞。却听耶律大石道:“女真肆虐,果为劲敌,你等心中怕否?实不相瞒,我心中是怕的,前日与女真银术可战时,我便怕地几乎要从马上摔了下来,幸而你等将士英勇,杀败了敌军,否则的话,今日某便已作了女真的阶下囚了。”
他这么一说,军将们的心也都松弛下来,便有人叫道:“林牙为军帅,心中亦恐惧么?”
“我亦人尔,与你等相若,如何不晓得恐惧?”他正了正身子,将声音提高:“虽然恐惧,然而契丹乃我故国,养我恩重,如今国家危在旦夕,哪里有我心怀恐惧,便畏缩不前的余地?诸位须知,今日之势,正是忠臣烈士用命之时,我生则国亡,耻也;我亡而国存,荣也!不趁今日与女真死战,难道要去作那女真之奴么?”
这等剖心沥胆的言语,比刚才地喊话更加打动人心,周遭许多契丹人听得热血沸腾,有的默默流泪,有地身上甲叶俱都锵锵作响,显然抖的厉害。
大石见火候差不多了,方立起身来,团团一抱拳道:“某身为太祖八世孙,誓与契丹共存亡,宁死不为女真奴。却是古语云,蝼蚁尚且偷生,尔等若为己身计,不欲战阵上亡命时,可于今夜自行离去,某决不留难,明日留在此间者,便得与某家协力杀女真去,可依得么?”
话音刚落,一员将跳将起来,将头盔向地上一掷,叫道:“大人能为国如此,某义不独生,便是与大人一同为国而死,亦落得痛快!”一夫呼,百夫应,众军士一起大声鼓噪起来,兵器甲冑敲的山响,吵得沸反盈天。
马扩正在营中歇息,也是他连日来疲累不堪,先前耶律大石和诸军说话,他居然一直未醒,直到此时方被吵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有从人进来禀报,说道契丹全军在城外说话,好似要誓师打到上京去。
马扩侧耳听了一回,渐渐明白过来,暗道:“这大石林牙果是将 才,如此一来,这班军士便是为他死了,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怪道当日相公大兵十万,亦险些儿为他所困。”
忽听从人道:“大夫,这些契丹人说什么要打回上京去,莫非要坏了和议?”
马扩笑道:“你把耶律大石作莽夫么?凭他这些兵马,再多十倍也杀不败女真,如今只得一股血气之勇而已。况且我料女真此时已经弃了上京而走,耶律大石到彼处唾手可得一座城池,既成其大功,又得了军士之心。此人之心计,当真了得。”
那从人听说,方才服了。到了次日,马扩诸人起来,街道上不见契丹人,城外却依旧吵闹非常。等到马扩出得城来,却见当地搭起一座高台,耶律大石站在上面,正用剑刺了一匹白马,而后将血沥在酒坛中,以此与诸军盟誓,誓杀女真。
这一幕,在短短十几天中就传遍了整个草原,契丹人为之大受鼓 舞,纷纷前来投奔,耶律大石地队伍随之膨胀到两万人以上,故而这一次盟誓影响深远,人称为石桥之盟。在此后向上京进军,并且最终收复上京的征途中,各方前来投奔者更是络绎不绝。等到耶律大石抵达上京时,其声望立时攀上了一个新地高峰,此乃后话不提。
当日耶律大石盟誓已毕,自以脱身不得,便遣一支兵马护送马扩一行南下。途经中京大定府时,马扩有幸成为第一位觐见辽国新帝天庆皇帝地宋朝使节,而他所带来的女真已经同意罢兵地消息,又大大震动了这个辽国朝廷。
其实现今辽国地主要问题,是信心的丧失,一方面国土大片大片地沦陷。随之实力也便锐减,另一方面女真满万不可敌这句话叫的山响,要知道那时候人迷信的很。这等似是而非的谚语最是让人沉迷,这种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战争,谁能抱持信心?当上京危在旦夕地时候,悲观情绪弥漫一时,就连耶律大石手下那些刚刚战胜了一队女真人的士卒都作如是想,皇帝身边这些不经战阵的大臣和侍从们就更可想而知了。是以马扩带来地这个和平消息,不啻是拯救辽国
灵丹妙药。一时间上下皆欣喜若狂,都以为大宋一 祚,其德大于天地,之前将燕云诸州交还果然是有道理的。相比之下,耶律大石等契丹忠心将士的奋战。在辽国朝廷的心目中却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当然,明白人还是有的,譬如说耶律余睹。一知道女真退兵地消息时,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趁机振奋民心士气的大好机会,即刻促请天庆帝御营起程奔赴上京,借收复失地为号召,一方面也算完成了他登基时地宣言,大大巩固其帝位的权威,二来也可以在那些还没有信服于新帝的部众中树立威信。
只可惜契丹承平百年,御营中也是养了一堆光会吃饭不会打仗的官兵,虽然说女真承诺退兵,可是不得确切消息,谁敢贸然进兵?于是东扯西扯,直到半个多月后,耶律大石收复上京的消息传来,朝廷上下才如梦方醒,慌忙治装就道,然而为时已晚,白白错过了一个大好时机,略过不提。
单说马扩向辽主通报了消息之后,亦探知了辽国易帝之事。按照宋辽两国地传统,新帝即位必定要遣使向南朝报聘,当下天庆帝亦择了一员使者,与马扩偕同南来,路行非只一日,总算是进了虎北口,马扩这一趟历时三个多月、马不停蹄的出使之旅,方才宣告结束。
入关之后徐徐而行,大宋朝境内安定,水陆交通整治得当,因此只花了十日出头,马扩一行便从燕京抵达了汴梁城。待朝觐官家赵 ,回报了出使先后出使两国,行程数千里的前后始末时,大宋君臣皆为之赞叹不已,赵 当即下诏嘉勉马扩等一行使人,各各封赏有差。原本马扩并无实际差遣,当下赵 问他愿作何官职时,他不假思索,便说文武两道并无所长,只是略知北地两国情势而已,尤其是曾在女真中一年余,亦识得女真国主以下名臣贵人,故而愿为朝廷理女真事。
大宋朝对于外国事务,通常是归属枢密院,至于往来礼仪,则有礼宾司和大鸿胪执掌。当下赵 便问枢密使高强,高强出班奏禀,说道现今女真既已立国,两国间有所往来,当如西夏、高丽故事,于枢密院中设女真房,便可命马扩为承旨,总其事务。赵 又以之问群臣,多有称其得体者,于是便命枢密院与门下详定,不烦再取圣旨。
此事既定,便有辽使上殿,报称国中易主之事。赵 且是叹息, 道:“当日天祚皇帝与朕同年登基,彼此遣使报聘之情,犹在眼前,不意如今国势艰辛,想是天祚皇帝忧勤过甚,不能任事,故而要将大宝传于今天庆帝了。”便即吩咐取些丸散膏丹,乃是补中益气之用,自称平日操劳政事之余服用,颇有效验云,请使者带回去给天祚帝补身用。
那使者也算是读过书地,晓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当下谢过了,又称谢南朝为大辽与女真讲和,顾恤北地黎民生灵甚多,且说中京中多有士民为南朝官家祈福,捐资修建庙宇云云。当时不独契丹,即便中国亦多有此俗,寺庙的建筑上每每要刻上捐助者的姓名,以为福报之用。
哪知这一下马屁拍到马脚上,赵 却是个喜道术的皇帝,虽说现今蔡氏父子不象历史上那样得势,赵 自封为教主道君皇帝的闹剧并没有上演,不过他对于佛道两教的态度却没有多大变化。闻说辽国有人为他在佛寺中祈福时,颇有些怏怏不乐,借机向辽使大讲道术如何如何好,佛教如何如何不好,甚至佛教都不叫佛教,要称为金狄之教,根本就不当是中国应有之物。那使者大为惶恐,谢罪不迭。
好容易退了朝,赵 方要下朝,忽然有一中使到殿角磕头不已,眼中含泪,口不能言。
赵 一看这中使,却是他遣往左相何执中府上探病的,见此情知不好,慌忙命人摆驾左相府。这等皇帝亲至大臣府上视病之事,大宋朝原本是有的,不特是宰执,有时候侍从官病故,皇帝也会到府上致哀,大宋优礼士大夫之论,绝非限于厚禄而已。而何执中身为赵 在潜邸时的老师,又格外与别人不同,由不得赵 不上心。
当时一顶御辇到了左相府,赵 径直来到内堂,见何执中躺在床 上,眼眶深陷进去,面上尽是灰败之气,眼神却较平时还要明亮些,显然已是弥留之时了。见到老师这等模样,赵 原是艺术家的心肠,不免为之凄然,当即上前执着何执中的手,命他不可起身,且问其病体如 何。
何执中挣扎不起,泣下两行,向赵 道:“臣遭际圣主,得享天 年,为相八年间河海无波,此生复有何憾?独有身后数事未了,方草成奏章,未暇奏上。”
赵 忙问何事,晓得这便是吩咐身后事了。只见何执中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封奏章来,上面有蜡封,颤颤巍巍递到赵 手中,只说得一句 “臣所欲言,尽在此章中,惟在官家圣裁”,便即咳嗽不休。
赵 接过了,见何执中言语渐渐不继,气息迫促,晓得其命便在顷刻了。皇帝眼看着臣下死掉,这事说出去是不好听的,当即撂下几句言语,嘱他好好养病,又赐些汤药,然后便摆驾回宫了。 是夜,左相何执中 于府中。
第三十一章
相为大宋首相,以宋朝优礼士大夫的传统而言,这等 了,皇帝亦要为之辍朝五日,号称哀毁追思。至于身后哀荣,则备极人臣之礼,皇帝亲旨赠太师,追封清源郡王,谥号正献,按照谥法而言,内外宾服曰正,聪明睿哲曰献,何执中可谓修身而平天下者,足为士大夫楷模了。—— 法通常都是隐恶扬善,类似于现代的悼词一样,只要这个人不是干了一辈子坏事,到底都会说点好话的,何况何执中运气确实不错,任左相期间大宋内则太平无事,外则开疆辟土,这个时候死 掉,可谓死得其时。
他这么一撒手走掉,家中的灵堂可就热闹了,各方大臣和他自己的门生故旧纷纷来吊 ,挽词悼联挂了一排又一排,当中最显眼的自然非当今官家赵 亲笔御书的挽词莫属。何执中长子何志并无甚才华,不过叨父之荫,作了个礼制局的官,现今当着上至官家,下到官员们的庞大吊 队伍,跪在那里一天到晚磕头还礼,都还磕不完。
头一日是官家吊 ,下午是政事堂的宰相执政们,到晚上才轮到高强的枢密院。他到何府时,已是深夜了,前来吊 的官员们大多走光,灵堂里只剩下孝子贤孙们在那里守灵,长子何志披着重孝,眼睛哭的红肿不堪,见到高强来吊 时,一发感激,待还过了礼,忙站起来和高强说话。
原来何执中家中开的是金银铺子,算得上是大宋头一等的金银大商家,单单有名的银工就雇了几百号,早在崇宁年间就已经号称身家千万贯了。这还罢了,后来高强建立博览会。设交易所以公开买卖金银钞引。何执中亦是这交易所的股东,他虽然不似郑居中那么喜欢炒卖,但是本钱丰厚,加上高强等人自然也不会让他亏本,数年间身家直蹿升到上亿规模。大宋朝一年地税赋收入也不过如此,名副其实地敌国之富 了。
何执中本人贵为宰相,却生性喜财,手里抠门之极,家中的子弟都受不到他的好处,说得好听一点。这是富贵不忘贫贱,富家日子穷着 过。可是他的子孙贵幸,又不得大官作,不免手头拮据。高强有意拉拢左相,便时常命许贯忠给他们些好处,左右不过是作生意罢了,和谁作不是一样?这何志身为长子,家门所望,更加不得家里好处,若不是从高强那里每年都弄些钱财。这日子可就过的苦了。是以他见到高 强,格外地亲热。
高强拉着何志的手。好生抚慰了一番。问过家中并无甚为难处,点了点头,便要告辞。何志赶紧跟着送到堂下,望望左近无人,低声 道:“前日官家来探病时,家父已将札子献于官家矣,尚有一句言语,要下官付与相公知晓,道是高处不胜寒!”
高强微一点头,径自上马去了。原来何执中病重之际。高强命神医安道全为他整治汤药,这神医当真是名不虚传,虽然何执中病入膏肓天年已尽,但是着了他手之后。居然还多延了几个月之寿,直到此时方休。何执中为此甚是感激高强,又经长子何志请托。遂有临终献札子之举。
此时在大宋禁宫之中,赵 恰好也在看这份札子,读了片刻,便将札子放下,闭目沉思片晌,而后又拿起来再看,如是者三。时已夜深,郑皇后得知皇帝还未歇息,不免凤驾来到延福宫中,见赵 兀自闭目沉思,不由笑道:“官家方学道术否?何以忧勤至此。”
赵 睁开眼来,望见是郑皇后,微微笑了笑,却叹息道:“娘娘,你有所不知,日内何相公 ,朕思及潜邸时旧人所余无几,朝堂老成多朋党之比,而新进者合堪大用者不多,故而为此烦恼。”
郑皇后见说,便向赵 道一声“官家早些安息”,转身便要走。赵 大为诧异,忙唤郑皇后回头,讶道:“娘娘何以来而复去?”
“官家忧劳国事,臣妾本当为君王解忧,奈何身有嫌疑,不得间 语,不走何待?”
赵 闻言方悟,原来自己言语中显露出为了宰相人选而烦恼,郑皇后的外家兄弟郑居中亦是热门人选之一,这皇后素来恭谨自持,故而不敢多留。当即叹息道:“娘娘这般持身以正,当真令人敬佩,只是朕今夜所思者,却非相位谁属,乃是为了一位臣工。”
郑皇后见说,方转头回来,问道:“何人令官家忧劳如此?”
“便是枢密相公高强是也!”赵 拿起桌上的那份何执中临终札 子,向郑皇后招了招,道:“何相公临终密奏,说道朝中臣工虽多,然知北边利害者无过于高强,只是如今此人年不满三旬,却已位极人臣,何相公以为处之如是之高,必使其遭群下之忌,一旦有所蹉跌,非圣朝所以保全功臣之道。朕思之不决,故而烦恼。”
见说,信手一指周遭物事,笑道:“原来是为了此事 亦早在官家方寸间,顾不得决尔。”她地意思,指得是这间延福宫就是用应奉局的历年进献修起来的,如今乃是赵 的安乐窝,赵 日夜起居在此,哪里会想不到高强其人?
赵 自知其意,笑道:“娘娘知我,那高强果是能臣,任于东南可理财赋,任于北地可定大寇,近来又受辽东纳土,天家宫室之建亦多赖其力,果真难能可贵。只是近来有些言语,亦说他的不是,朕方思及,恰好何相公亦是这般称说,故而踌躇。”
郑皇后眼珠一转,笑道:“官家所说言语,臣妾亦知,敢是说他高相公在燕云多有收买民心之举,非人臣所当为?臣妾以为,凡任事有功者必遭人忌,高相公不满而立便至两府,且内外俱有事功,说起来该当是官家识人之能。那些琐碎言语,何足官家垂顾?”
果然是夫妻连心,郑皇后这场马屁拍的他浑身爽利,起身执着郑皇后的小手笑道:“娘娘此言甚获朕心,高家父子皆朕亲擢,乃皆有所 为,安见佞幸中便无能臣?朕自然不去听那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