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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气得不轻,打小不受重视是真,但是大哥待他不错,他是皇子,皇子该有的体统他都有,皇子的气性他也没比谁少了。被桓岳一通讥讽,桓嶷心头暗怒,险些挂不住慈祥的表情,挺着脖子才将一口气咽下,道:“见了阿爹,诚心请罪,或可有一线生机。”
桓岳笑得浑身打颤,指着桓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学仁孝太子?哈哈哈哈!别想了!”
桓嶷真的生气了,逼近桓岳,揪起他的领子,冷冷看着他。桓岳丝毫不惧,看着他冷笑。孙顺等急忙上前将二人分开了,孙顺口里劝道:“殿下,殿下何必与罪人一般见识?”
桓嶷道:“放肆!圣人还没有给他定罪,他就还是吴王。”
孙顺缩一缩肩膀,退了出去:“奴婢去领罚!”跟吴王这样性格乖戾的人打交道,这个时候是万不能请罪的,一旦请罪,吴王干得出顺着竿子爬折磨他的事儿。还是跑吧。
桓嶷对桓岳道:“明日面圣,我与你同往。你好自为之。”【昭容福薄,有儿子报仇,没孙子祭祀。我会保你一命,让你知道后果的。】
桓岳轻蔑地一声冷哼:“画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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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将别的都放到一边,次日一早,桓嶷亲自押送桓岳往汤泉宫去请罪。
汤泉宫里,随着时间的临近,桓琚又变得暴躁了起来。他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桓岳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自认将能做的都做到了,为什么桓岳还要干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
兄弟俩一到,桓琚立即宣入。
桓嶷还是一样的恭谨,桓岳除了阴沉还有从见过的狂傲,两相对比,就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桓琚指一指身边,让桓嶷过来,然后开始审问桓岳:“真的是你干的吗?”
桓嶷没虐待这个弟弟,桓岳还穿着他的亲王常服,金带貂裘,依旧是富贵气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犯人。说的话更不像是犯人:“都说太子不类圣人,我看像挺像的,你们能不能换句话来问?是我做的,又如何?”
桓琚与桓嶷对望一眼,都带着暗怒。桓琚骂道:“你这个猪狗!”
“那也是您生的。”
桓琚被气了个倒仰,桓嶷急忙将他扶住:“阿爹,四郎昏悖,怕是失心疯了!”
“呸!没种的是你!亲娘死了也不敢报仇!”
桓琚哆嗦着问:“什么仇?!十二郎、十三郎与你有什么冤仇?”
桓岳冷冷地嘲弄父亲:“您被小畜牲嘲笑过吗?卑贱如泥的东西生出来的畜类,也来嘲笑我们母子。玩物的外孙也在我的面前充高贵,您不会忘了吧?凌庶人是个什么出身!”
这冤仇太深。失宠的宫妃自己就很难过去心里的坎儿,若是那得宠的再刺激一下,就更活不下去了。林昭容是个敏感的人,彼时凌庶人对别人收敛,对林昭容却不客气,林昭容的处境是雪上加霜。凌庶人养出来的儿女也是金尊玉贵的,得宠的娇儿自有傲气在。一如桓岳看不上桓嶷,凌庶人的子女看不上后宫绝大多数人。
桓琚最不愿意人提到的就是凌庶人的父亲凌庆那一段不堪的过往,现在被亲儿子提出来拍到脸上,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骂道:“畜牲!畜牲!真是你干的!你无君无父!”
气昏了头,连骂都想不出新词来,只好翻旧账。既然不是更大的阴谋,桓琚就可以将情绪不加掩饰的发泄出来。从桓岳小时候就阴郁开始,说到他的刻薄,桓嶷在一边听得想叹气。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桓琚最重视最喜欢的是长子,其次就是桓岳,那时候夸桓岳聪明可爱,后来变得不喜欢也没刻薄过他,现在却是一口全抹了。
桓嶷等桓琚骂到大喘气,上来给他抚胸捶背:“阿爹,阿爹息怒!来人!将吴王搀出去。”
桓岳仰天大笑:“也只有这样没种的东西才会陪着你父慈子孝!”
桓琚仰天一跤,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桓嶷急给他顺气,手掌之下,只觉得父亲的身躯在颤抖。桓琚嘴唇不断地哆嗦,桓嶷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他居然为昭容恨我,他居然为昭容恨我……”
桓嶷与程为一合力,将桓嶷扶起来坐好,又端茶水。茶盏才由到唇边,又有小宫女哭着过来:“让我进去!我是才人派来的!呜呜,圣人!圣人!十九郎他……十九郎他……急症!”
桓琚隐约听到了,吃力地问道:“十九郎怎么了?”
程为一使眼色让小徒弟去看,小徒弟出去低下身来,问扑倒在地的小宫女:“怎么回事?”
小宫女不及回答,又跑来一个小宦官:“圣人!圣人!十九郎去了!”
王才人给桓琚生的小儿子排行就是十九,也是王才人自觉比李美人强的地方,将他看得如珠似宝。桓琚年近五旬得了一个儿子,也是得意的。前有吴王构陷弟弟,后有十九郎夭折,桓琚再也撑不住,又急又怒,昏死了过去。
这下事情就大了,好在有太子在身边,桓嶷即发命令:“宣御医!”
桓嶷的心里比什么时候都清醒,现在绝不是他上蹿下跳的时候,充孝子是最好的选择。当年桓琚生病,萧司空就是这么教他的,这个办法很好用,桓嶷打算如法炮制。
宣完御医再叫执政,即萧司空过来。萧司空来得比御医还快,桓嶷道:“十九郎夭折。”
萧司空问道:“吴王之事如何?”
桓嶷苦笑道:“是他,将阿爹与我数落了一回,他潇洒走了。”
萧司空心生暗气,一个儿子,无父无兄,真是可恨!旋即发令:“殿下,如今番使尚在,臣为当封锁消息,不令士民恐慌,不使外藩嘲笑。”
“这些事情,政事堂拿主意就好。”桓嶷答得很谨慎。
萧司空知道桓嶷的一惯做法,又提意见:“后宫之中请李淑妃主持,十九郎的后事是要操持的。”
“好。”
“随行的皇子、公主要侍疾。”
“好。”
萧司空还有一个想法,却不好明着说——万一桓琚气死了,那得想办法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皇帝死在京外,搁哪儿都是件会引起动荡的事情。好在太子就在眼前,倒不必担心有人假传圣谕谋害太子。
命令一条一条的传了出去,还包括了要对吴王、安泰公主严加看管,即不令二人侍疾,也不让二人有生命危险。等桓琚的病情确定之后,再看是由桓琚决定他们的生死,还是由新君来做。
各色人等跑得飞快,汤泉宫通往各家别业的路上,快马飞驰,汤泉宫内,小宦官们提起下摆玩命地奔跑。御医们凑作一团会诊的时候,随驾的王公贵主皆弃车骑马,驰往宫中。
丰邑公主奔到汤泉宫,被放进了桓琚的寝殿。见桓嶷正在跟前,舒了一口气,问道:“三郎,阿爹病情如何?”
“急怒攻心,醒过来就能放心了……”
姐弟俩在桓琚的病榻前小声说话,榻上有了点响动,两人一齐回头,只见桓琚一个抽搐,睁开了眼睛。两人一左一右抢了上去,将桓嶷扶住,丰邑公主哽咽道:“阿爹……您先躺……”
“噗——”桓琚一口鲜血将丰邑公主价值千金的一条织锦裙子喷上了朵大红花。
桓嶷也有点慌神,声音劈叉:“御医!”
御医随叫随到,扫一眼大红花,摸上了桓琚的手腕。桓嶷将桓琚的手搁到自己膝上放好,盯着御医的脸。御医缓缓地道:“郁积于胸,这口血吐出来就好啦。”心里想的是:【圣人活转了来,我也不用死了。】
丰邑公主却吃惊地看着桓琚的手:“阿爹,你……”
桓琚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他使左手握住右手,不但没能止住右手的颤抖,左手也跟着抖了起来。桓琚严肃地道:“噤声!不许说出去!”
无论如何,皇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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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桓琚除了落下个手抖的毛病、看起来充满了暮气,外面看没有太大的变化。心里是激愤与挫败两股情绪交织,很不平静。将手背在身后,还是能觉得它在抖,桓琚长叹一声:“老啦……”
丰邑公主忙说:“谁说的?就是一时气儿不顺罢了,在汤泉宫只管尽力一乐,保管明天就好啦,哎,阿爹,只管行乐,好不好?别管那些了。”
桓琚问道:“大娘,我对你们好吗?”
“好,很好了,”丰邑公主飞快地回答,“没有阿爹,我们如何能这般快活?”
桓琚笑笑:“有人不这么想呀。”
桓嶷为难地制止:“阿爹。”
丰邑公主机灵,问道:“谁?你就看着我去教训他!”
桓琚道:“不能看着,不能看着,还有事。御医动了,消息瞒不住,明日朝会。我得出面,外面看到我才能安心。”
桓嶷躬身道:“是。”
“宣司空。”
“是。”
丰邑公主很想旁听,被桓嶷拉走了,留君臣二人在里面嘀咕了好一阵儿。丰邑公主踮起脚尖往里看了看,用胳膊碰碰桓嶷:“你不想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呀?”
桓嶷道:“该我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丰邑公主翻了个白眼,琢磨着:“阿爹心情不好,该乐一乐。”
“十九郎走了。”
“啊?”丰邑公主对十九郎既没有接触也没有感情,王才人还不大讨人喜欢,爱屋及乌也省了。只是改口道:“那该告诉他们,来给阿爹道个恼,陪陪他老人家。”
丰邑公主倒是想独有自己陪着桓琚的,考虑到这件事情的难度,还是决定把大家都扯进来。
次日,桓琚亲自主持朝会,将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掩于御案之后。宣布了几件事情,其一是给齐王、鲁王、合浦公主平反,改葬。其二,将安泰公主放出来,加食封千户以做补偿。其三,吴王无父无兄,不孝不悌,削了宗籍、贬为庶人,幽禁在吴王府里看管。
接着,桓琚颁布了赦令,赦殊死以下,又赐民爵,减免部分受灾地区的赋税。以及,明年要开一场科考。世人的眼光从皇室的丑闻,被转移了开来,或议赦免,或议减税。京城士民比较关心的是考试,考试意味着全国各地的才俊将云集京师,实乃一大盛事。
他们却不知道,桓琚在赦令后面添了注脚:不赦杜、凌。
京城中的权贵们,但凡能走得开的,都往汤泉宫安慰皇帝,实在走不脱的,也都上表问候。一时之间,汤泉宫比京城还要热闹。
第144章 母慈子孝
“这……”
皇帝吐血; 黄赞与纪申在京师坐不住了; 两人不商定,由黄赞率部分官员赶往汤泉宫; 而由纪申留守京城。黄赞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旦龙驭上宾,必然是守在皇帝身边的人更有可能获得最大的好处。纪申没有与他争先; 如果桓琚真的死了,当以国事为重,如果没死; 那就没什么了。
是以现在与萧司空一同参酌政事的是黄赞。萧司空不大爱管事儿; 如果桓琚现在死了; 他是当仁不让; 马上就能复活的。桓琚还活着,除了手抖点儿没别的毛病,萧司空就继续蜷着。将桓琚示下的几道诏书拿给黄赞看; 黄赞是门下侍中,干的就是审核诏书、政令的勾当,自己送上门来; 萧司空不会对他客气。
黄赞看头一件就觉得不妥,第二件还是不妥; 顿时想骂萧司空是个老狐狸。合浦公主的亲笔信还扣在那里呢; 有“怨望”有“清君侧”; 这还能是冤枉了?!齐王、鲁王没有物证; 从缴获的信件内容来看; 也是与合浦公主有来有往的,部分内容显是回答。
有这个前提在,安泰公主她能是清白的吗?还补偿!
萧司空转手把个热炭团塞他怀里了,扔都扔不掉,谁叫他是侍中呢?
【我真羡慕纪公可以置身事外了,】黄赞灰溜溜地想,【我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司空真姜桂之性。】不过还好,他跟皇帝是儿女亲家,兴许能转一转面子。
黄赞凭本事做到侍中,有其独到之处,心思电转,居然让他硬生生扒出一道缝儿来:“改葬?圣人说了要以亲王、公主礼安葬了吗?五品顶天了!是圣人慈父之心。”先将第一件事给按下来了,黄赞还知道,太子对凌、杜两个庶人都是不满的,现在给二王、公主隆重安葬,是给太子添堵。压下来了,可以在太子那里留个好印象。
萧司空一笑:“侍中说得有道理。”
黄赞又说:“安泰公主不能揭发合浦公主所谋,岂能无罪?还是要追究的。”
萧司空点点,又摇摇头,道:“圣人正在伤心。”
“那也不行!”黄赞豁出去了,他儿媳妇也是公主呢,惹个安泰公主,他是不会怕的。反正他在汤泉宫还得住两天,把烂摊子收拾出个人样来,等下出去就找儿媳妇商量。
萧司空乐得看黄赞忙碌,慨然道:“侍中如此刚直,我必与侍中联名。”
【tmd你个老狐狸!】黄赞心里大骂萧司空不厚道。
萧司空隐忍这几年,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拂了桓琚的意、起了争执,岂不是前功尽弃、因小失大?知道黄赞是会有不满,他还是当不知道,忍就忍了。
萧司空装傻,黄赞只得出头。
汤泉宫里,桓琚正为手抖心烦,众人皆无法劝得他展颜。颤抖的手长在他的身上,不能治好这个病,任凭说得天花乱坠,桓琚一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就什么花儿都没了。
黄赞赶了个不好的时机,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建议报了上去。桓琚的脸更黑了:“怎么?朕的儿女,不该安葬吗?你们都是有儿女的人!你!”他伸手指着黄赞的鼻子,看到自己的手不停的抖,又愤怒地将收狠狠地收了回来。
黄赞一头汗,低声道:“圣人要爱护忤逆的子女吗?证据确凿的。”
桓琚眨眨眼,他想起来了!吴王只是坑自己的兄弟姐妹,合浦公主与齐王合谋的是“清君侧”,是针对桓琚这个父亲的!吴王如果是猪狗,合浦公主姐弟就是猪狗不如!
桓琚因为气恼一时发昏的头脑转到正路上来,脸色一变,和气地对黄赞道:“没有侍中,我几乎要犯下大错了。”黄赞逃过一劫,伏地道:“臣惶恐。”
桓琚又问:“以卿之见,这些诏令,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黄赞道:“圣人处置国事,再合适也没有了。”
桓琚有些凄然:“我宁愿自己昏聩,儿子能英明。”
黄赞道:“太子纯孝,圣人安排下来的事务并无疏失之处。留守京城也是恪尽职守。”
桓琚道:“罢了。”又很烦躁地将后别到背后,继而放在身侧,最后撑着御案,又带得身子发颤。恼得紧。
黄赞也是个人精,只当没看见,辞去重拟诏令签发,桓琚道:“就在这里拟完签了吧。”
签字画押又出了事儿——中书舍人拟好了新稿,黄赞等人签了字,还要桓琚再画个“敕”字。桓琚的手已无法将这个字画得像样了,恨恨地将笔一掷:“以后我用玺”。用的也不是国玺,天子六玺,桓琚将随身佩带的“天子之玺”拿来盖了个印儿,以代画敕。
诏令一道一道的颁布出去,朝野上下皆不曾为亲王、公主耗费口舌。安泰公主经黄赞之手,还削了封户,也是幽禁居住,与坑了她姐弟的吴王是一样的待遇。
这些事情于今都是插曲了,大戏是科考。虽然取中的人少,但是取的都是一时之选,是要选来做官的,各方都盯着这件事情,让各府、县选拔贡士。又有赦免、减税等事,朝廷忙了个不亦乐乎。
于亲贵而言,士子还没进京,还不到他们罗致人才的盛会,他们现在有另一件事情要做——探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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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生病的时候,正是大家表忠心的时候。此时正在冬初,官员的考核还没结束,严礼这样的主官都跑到汤泉宫里来看表弟了。
另一方面,桓嶷也还赖在汤泉宫里不肯走,又与执政商议,广召天下名医来为桓琚医治。
这一次,皇帝不大好哄。他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另有一儿一女是罪人身份,做皇帝的那份脑子将国事有了妥善的处置之后,做父亲的那颗心又回来了。何况,桓琚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疾病。他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看开些”。
太子日夜在身边,他认为“仁弱”。丰邑公主陪了几天,说得口干舌燥,想不出新词就只好说车轱辘话,也被嫌弃了。李淑妃推指要准备十九郎的丧仪不往前凑,李美人被桓琚认为笨手笨脚。病人不开心的时候,是人人得咎。
先是,晋国大长公主近水楼台,先来看侄子,劝他宽心。桓琚并不领情,不阴不阳地道:“我有什么糟心的事吗?”姓桓的可以不讲理,也分对象,晋国大长公主能对别人不讲理,不能对桓琚不讲理,相反,桓琚可以对她不讲理。
晋国大长公主吃鳖,败退。
五郎蜀王来见,还没开口,桓琚抬眼一瞧,气儿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子再来见我吗?”
蜀王忒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亲娘是个美人儿,自己就丑得天怒人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