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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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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马车中的男人早已陷入了昏迷,元容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异常,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液浸湿,黏在皮肤上。元容不停地在他身上摸着,这种时候要是没带火折子,病情加重,她估摸着顾子期两三个月怕是都到不了蜀国了。
  这么想着,元容摸向顾子期腰间的手忽然停下,如果这时候她把顾子期扔下跑了,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抓不到她了吧。她现在有马车,有银钱,只要再过上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不远处的镇子。
  只是……姜元容垂下眼,面前的男人嘴唇泛青,就像从血泊里爬出来,再不济,他也没在关键时刻丢下自己不是?
  做人得有良心,不能恩将仇报。
  逃走的念头刚升起,就被理智打了回去,姜元容好不容易摸到火折子,无奈没有干柴,只好又把马车上的几个矮摔开烧了。等一切准备妥当,才开始关注起顾子期来,边把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边碎碎念,“你来来回回的算计我,最后还不是要靠我救?若不是看在你风云寨里不曾弃我的份上,我早丢下你一个人逃生去了。”
  衣服下面是皮肉外翻的伤口,血液早已凝固,衣服紧紧粘在伤口上,每撕开一处,伤口都会再度破裂,偶尔顾子期也会闭着眼睛闷哼两声,可见真的是疼极了,元容只得越发的小心。
  这一晚,顾子期不停地咳嗽,身体偶尔还会抽搐,身上的热度却是怎么也降不下来,元容只好扯了块他衣袍上的布料,来来回回的去小水坑里取水给他擦身子,直到天快亮了,顾子期才安静下来,元容一宿没睡,捶肩望着泛白的天空,盘算着等到了镇上再给他寻个大夫抓上几副药,等他养病的时候,她再跑也不迟。
  ‘咕噜——’
  肚子发出响声,元容这才记起来,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起身拍拍裙子,又看了眼睡得昏沉的顾子期,他都这副模样了,靠人还是不如靠己,与其挨饿不如先去找些果子垫垫肚子。
  刺啦——元容看着自己的衣裳纠结了半响,最后还是去撕了顾子期的袍脚,把布料撕成一条一条的,每走段路便在树上系个布条,防止迷失在山林之间。约么走了近两里路,才在地下找到几枚干瘪瘪的果子,元容顺着果子落下来的地方望去,高高的树枝顶端红压压一簇簇,她使劲的推了推,大树参天,纹丝不动,才认命的捡了掉在地上的兜在裙摆里沿着来时的记号原路回去。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元容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见不知名的野花总要采上几朵,又凑着溪水绾在发间,左照照右瞧瞧,直到肚子又响了几声,才起身回去。等元容人到的时候,顾子期早已清醒,半靠在马车旁假寐,听见她的脚步才睁开眼睛。
  即便衣袍缺了大块,模样有些滑稽,却依旧老神在在的端着个公子模样,反倒衬得她好像个伺候丫鬟似的。
  “你也不怕我跑了。”元容想着,跨大步走到顾子期面前,拿鼻孔对着他,接着从怀里挑了几个小点的果子丢到他怀里,“吃吧。”
  言罢也不看他,往旁边移了两步,才盘腿坐下,拿着果子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塞到口中,果子入口酸涩,吃的元容直皱眉。
  好在留下的都是大点的,顾子期的应该更难吃才对。元容想着,拿眼角偷偷瞟了眼旁边,只见顾子期单手握微青的果子,吃的一脸平静。
  “挺甜的。”许是感受到了元容的目光,顾子期扭头冲她笑道,“辛苦容儿了。”
  甜?甜吗?元容见顾子期不像作假,原本有些舒畅的心又郁闷了,又想到这本来就是自己采来的,自己理所当然要先选择。
  一颗大点的果子落在眼前,元容又从男人怀里把原本给他的小果子夺了回来。
  顾子期嘴角不动声色的一笑,瞬间又消失无踪。
  “骗子!”元容就着小果子咬了一大口,苦味瞬间布满口腔,慌忙吐出来,拿袖口擦着嘴巴,看顾子期的眼神也多了丝恼怒。
  “我觉得还行啊。”顺手丢了方才吃了一半的,顾子期拿起元容刚换给他的,咬了口,“是挺甜的。”
  如果你吃的全是苦。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从不发糖~~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各生欢喜

  这段日子她和顾子期住在木兰镇的一家寻常客栈里,付账的银子是顾子期来的路上‘不小心’顺手牵羊得来的,白花花的几块银疙瘩中还埋着几颗金豆子,顾子期是个惯会享受的,如今手头得了钱,自然就不愿意受委屈,寻了间看得过去的客栈暂时住了下来,顺带着养病。有钱能使鬼推磨,元容不知是他猜透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其他,顾子期付了客栈三倍的银子,单挑了个小厮负责给他去医馆抓药,至于元容,被他看的死死的,几乎寻不到逃跑的机会。
  幸好顾子期这场病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几日就好得差不多,可以去楼下吃东西,无需小二端上来,元容也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
  这日,俩人如往常般在店内吃东西,清炒蕨菜,辣炒肉片,又要了几个馒头,元容抱着馒头正小口小口的啃着,就耳尖的听到隔桌两名游商再聊天。
  “听说军里进了奸细,贺将军怕是不行了。”游商嚼着花生米,又饮了口酒,继续,“烽火狼烟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让不让百姓活了。”
  南阳贺家,是赵衷的母族。
  元容支着耳朵,自从赵涉在顺州起兵,贺将军第一时间就被赵衷派去西梅河岸,那里易守难攻,赵涉想尽了办法都没夺下来,若是主帅被杀,军心多半要散的。元容心里盘算着,即便她很少听赵衷与她讲朝堂上的事,经过这么久她心里也明白,那高高在上的庙堂,独立于悬崖之巅,摇摇欲坠。里面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一边是视若虎狼姻亲盘根错节的王爷,一边是个病弱无妻族可靠的帝王,想也知道朝廷内会乱成什么样子,赵衷怕是根本就无多少人可用。
  现下西梅河岸一乱,不出意外赵衷会立刻起身回中都才对。执筷的手顿住,元容猛然抬头看向同样听消息的顾子期,就见他冲她一挑眉,夹了块肉放在她面前的碗碟中,“你回不去了。”
  赵衷一离开回廊,她就彻底回不去了。中都盘查一向严苛,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入中都城,别说入城,光是能不能活着过回廊都是个问题,她的存在本身就太敏感。
  啪——
  筷子被狠狠地拍在桌面上,震得元容手心微红,也骇了周围的人一跳,她忍了又忍才没发作,只甩袖离开,三步两步上了楼。
  徒留下顾子期,依旧吃相斯文。
  木兰镇短短几日,元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梅河岸的消息成了压垮她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后跟着顾子期多半有些认命,虽然她一直不清楚顾子期为何非要带上她,他一个人走,要容易许多。
  路越走越远,距离蜀国也越来越近,元容常常回首眺望,望着一望无垠的大地,却又不知道该寻些什么。
  元容彻底安静了下来,相朵被烈阳烤干了的花骨朵,不再跟顾子期斗嘴,被他说得狠了就离他远远地,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显然,顾子期不这么想,身边的女子毕竟是他真真切切喜欢过的,这么些年,他自认为把俩人间的一切都尘封在过去,无论是之后在皇宫内再见,还是事后默许赵涉杀她,他都可以冷静对待。他有着自己的使命,他不能让元容成为他的绊脚石。
  可事实就是这么可笑,当那个女子再度出现在身边,用着熟悉的语气,周身都是他熟悉的味道,那些沉睡在内心深处记忆蠢蠢欲动,开始苏醒。
  在外人看来,他与元容的身份隔着鸿沟,商人再富有,也攀不上官宦人家,何况是名门贵胄。
  好些秘密他知道,姜承畴知道,姜老太爷亦知道,但元容不知,世人不知。
  那时候的元容,娇娇小小,就像认准了他,任凭姜夫人怎么劝怎么罚都不回头。
  “嫁给我,可就不是官娘子了。”顾子期记得那年那晚的风很凉,怀里的身子很软,那是他第一次抱她。
  “不在乎的。”说着一只小手滑到他的脖颈,猛然一拽,线断裂的声音,一枚小小的玉佩就这么被元容攥到了手心,她看着他,眼里流光溢彩,却问的异常认真,“你会不会娶我?”
  “会。”顾子期鬼使神差的点头,述说着他根本无法做到的承诺,“等我回来就娶你。”
  当年,又是当年。
  顾子期闭眼,再往前就是平津了,过了平津就是蜀国的土地,他中途让捎了信回去,只要入了蜀地,他便可以放开拳脚,不用这么畏首畏尾。
  而元容,不能入蜀。顾子期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带这么个麻烦,他与显后之间还有一场博弈。
  “要分开了吗?”元容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没有了珠宝的点缀,少了华贵多了点清秀。她伫立在风中,阳光投映在她的身上,荡起一层金边,柔软温和。
  过了平津他就不用躲再赵衷追查的兵马,也不用再担心显后在半道上给他使绊子。马蹄声哒哒的敲击着地面,元容看着不远处灰白色的城墙,黑色的大旗镶着金边,迎风飒飒。
  元容话音将落,缰绳便被顾子期狠狠地握住拉起,马儿嘶鸣过后,安静下来,垂着头吃草。
  “终须一别,下车吧。”顾子期目视前方,没有看元容。
  “好。”元容毫无迟疑的应下,拎起裙摆跳下了马车,她就知道,顾子期还是会抛下她的。
  许是元容应的太快,顾子期扭头,表情有些麻木,他掏了掏袖口,从里面摸出一小袋银子,握在手心沉甸甸的。
  他坐在马车上元容立在马车下,就这么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眼神刚对上,元容就快速的移开,想了想,才伸手从顾子期手里拿了装满银子的荷包,这应该是给她的。
  她睫毛扇动,脸盘如玉不施粉黛,干干净净地模样似他离开那日,风暖的醉人,她轻轻挥着手,盼着他早日归来。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去。
  顾子期看着元容不留痕迹的掂掂荷包,继而收入怀中转身离开,片语未留。
  “驾——”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
  元容把钱袋子又往里收了收,沿着马车来时的压痕往回走,吸吸鼻子,元容抬头望着天空,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不停的给自己鼓劲,好不容易都活过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容儿。”脚步声和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下一秒她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顾子期的身影笼罩着她,脸颊贴着她的发丝,麻烦也罢,不安也好,感性战胜理智,这次没有人拦着他,他便无法放她一个人离开,“你要不要跟我走。”
  要是没有这几年的经历,元容早就不管不顾的应下了,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孤身一人更让人害怕的?就像快要淹死的人,哪怕是给一根稻草,也会死命的抓住。
  可是这根稻草,她不敢抓。她宁愿立刻绝望,也不要在握住希望后承受更大的绝望。稻草无法救人,而顾子期也给不了她木舟。
  “走,走去哪?”元容没回头,“我怎么跟你走?我以什么身份跟你走?我曾是南晋的皇后,蜀国可会容我?便是改了身份跟着你,平林公主可会容我?还有那位林家小姐,如此机敏聪慧,你不还是把她放在南晋,平林公主怕是根本就不知世上有这么个人罢。可你却说带我走,你心里该明白的,我去蜀国只有死路一条,到时你真的能抛开一切护我周全么?”
  身后的人没有回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你会放弃我的,就像当年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她一味的痴缠,“你向韩夫子求教史经,我在书院门口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参加王公子家的诗会,让我自己去放了孔明灯;你曾说要和我去踏青,结果因着着书记错了日子;哪怕你说要娶我,结果一走就没有回来,我日日夜夜的盼,盼来的就是你娶了别人的消息。”
  “容儿。”
  “我在你心里,从来就不是第一位。”元容抬手捂住眼睛,许久才松开,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挣开顾子期的怀抱,“你答应我的,要让我父母兄长安全。伺候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每一次都是元容目送顾子期离开,可这次她不想再送他了。
  顾子期看着元容的背影,瘦小却挺拔,就像一根坚韧的青竹,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菟丝花依附在大树下,当大树没了,她才变成原本的样子。
  “你只要回头,我便带你走,护你周全。”顾子期心里默默念着。
  然而这一次,元容未曾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你特么默念啥,你说啊!你不说谁知道!!抓狂中……
众人:所以,你为什么不这么写!!(抽打!!)
某桃:为了故事QAQ

  ☆、踽踽独行

  “爷!”何飞武艺高,早他一步赶回了蜀国,只是一起回来的只剩零星两人,剩下的全折在了回廊,林府尹把自己摘的干净,自然不会保他们,只是让何飞没想到的是,顾子期居然在路上拖了那么些时日。当知他要回来,片刻不敢在汝城多呆,安排妥帖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平津。平津是南晋的城池,如今虽被蜀军把控,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因着闾丘章将军败走回廊,死在晋军手里,显后心里压了一肚子火,幸得自家爷心思多,暂不回蜀,国内流言四起,皆道驸马爷多半是死在了战场,听得平林公主差点哭干了眼泪,她那个性子,隔三差五的去显后那里闹,等顾子期回来,这事□□会被揭过去。
  顾子期入平津的时候夕阳正斜斜的挂在天空,周围被染成了血红色,天边仿佛燃起大火,城内的大小官员皆出城迎接,排场搞得热热烈烈。顾子期只坐在马车上,松开手中的缰绳,立刻就有人迎上去,就差没亲自搀他下车了。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顾子期万事都能忍,可是当什么都有了,那就一定要那最好的。
  最奢豪的马驾,最华贵的衣袍,最精细的吃食,最气派的府邸,以及最好的歌舞。府内宴会等月亮挂上树枝头才开,食器都按着何飞的指点放置很整齐,鱼肉瓜果单摆。酒是几十年的珍藏,甘又醇,钟鼓也早已经架设好。顾子期虽挑剔但规矩不多,除去众人开始的尴尬,几杯酒水下肚,也就热闹起来,持龠欢舞笙鼓奏,因着顾子期是驸马,平林公主的善妒又是在蜀国出了名的,舞姬只在院内进献乐舞,不敢上前一步。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顾子期不爱说话,只保持着微笑听来自四面的奉承,顾子期举杯饮下看着已经有些醉意的众人,原本的温良恭谨原本的威严庄重,如今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甚至还有那醉饮的,左摇右晃的跟舞姬闹成一团,皮帽歪斜在头顶,全无规矩。
  “酒真是个好东西。”顾子期自语出声,何飞就坐在他下手,耳尖的扑捉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好奇的看过去,就见顾子期嘴角微笑,眼神却依旧平静,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何飞的视线,冲他微微颔首,继续道,“大醉现丑态。”
  歌舞升平全是假,民不聊生乃为真。
  酒盏放在乌黑的桌面上,顾子期听着丝乐轻轻敲击着杯壁,这是审家的天下,现在乱成何样又与他何干。贵人们越是奢靡,贫民们越是潦倒,这是一个山河破碎的乱世,强行压制的洪水终会有爆发的时候,城头变幻大王旗随时随地都能上演。
  顾子期轻哼出声,真是个好时代。
  何飞不知道顾子期又想到了什么,他难得心情这般愉悦,好在顾子期的好心情感染到了他,连带着何飞也高兴了许多,前些日子的苦闷一扫而散。
  宴会持续到半夜,人才陆陆续续的告退,热闹了许久的庭院逐渐开始安静下来,顾子期因着吃了些酒,有些睡不着,索性登阁赏月。他不睡,何飞也不敢睡,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木栅栏发出咯吱声,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我在月白和元容之间选了月白是对还是错?”顾子期一下又一下的推着眼前的木栅栏,刺耳的声音不停,他却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推个不停。
  “小姐是极好的。”何飞开口,小姐吃得了苦,忍得下委屈,但是姜元容不行,每一个大家闺秀都不行,她们天生骨子里就带了份骄傲。
  声音骤停,空气一时陷入安静,远处的花树,在月光映照下,披上了素白的外衣,显得格外美丽。
  顾子期似看的有些入迷,“我认识月白十几年,本以为她和元容颇像,如今才知她俩竟如此不同。”
  “小姐和别人从来就不一样,小姐才是您的表妹。”何飞脑海中又想起临走前父亲提醒他的话,千万不能让姜元容再动了爷的心,飞快道,“她和小姐不可能共存,表小姐是夫人千交代万嘱咐要照顾的,她委屈了这么些年,如今可不能再委屈了。”
  “容儿一点不比月白差。”顾子期回忆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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