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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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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儿,休得胡言。”桌子被人猛地一拍,吓得顾念当场打了个哆嗦。
  有些话,说不得,即便皇子也不行。
  “吓死我了,万一我被点心噎到了,算谁的?”顾念挪挪屁股,锦靴翘到桌案上,对上顾曜的眼睛,小声嘟囔道,“我又没说什么。”
  “可不,三弟又没说什么。”顾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如同深夜的风,带着止不住的冷。
  平日里说了太子那么些好话没被听见,难得说两句不合礼的,就被抓了个正着,顾念也顾不上吃了,随手把匣子丢在桌上,起身和顾曜向着顾麟行礼。
  “我嘴快开了玩笑罢了,太子哥哥莫要见怪。”顾念依旧嬉皮笑脸,显然没注意顾麟有些阴暗的脸色。
  “怎会。”见顾麟坐下,俩人才又一起入座,他随手翻了翻顾曜的文章,赞道,“三弟方才所言,甚有道理。”
  这次,不光顾曜感觉得到,连一向粗心的顾念也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妥。 
  龙椅只有一把,太子只有一个,他要与他争什么?
  四目相对,顾曜扑哧笑出声,他笑着把之前被温先生批的体无完肤的篇章指给他看,“我的文章自然不及太子殿下,哪敢与您争个一二。”
  微风吹过,顾麟看着他,肌肤呈现淡淡的小麦色,透着健康的红润,一头乌黑的发被白玉绾起,真是个翩翩如玉的少年。
  鲜活到让他不安,生机勃勃到让他心底的厌恶在咆哮。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今天发烧39。4,但还是更新了一章,简直要被自己感动哭。至于为啥生病,我猜应该是昨天看变形金刚5吓的,世上居然有这么难看的续集?情怀都已经不起滤镜作用的难看……其实是因为昨天和朋友去吃了一堆海鲜,顺便到湖边吹吹风,回家发现热水器里的热水用光了,懒得烧,就洗了个冷水澡…我太高看自己了…悲痛挥手…

  ☆、适可而止

  “麟儿还未睡?”审喆的声音从床幔后传来。
  今日后宫采选,公里热热闹闹了一天,这些年,她看透了顾子期,也伤透了心。有时候,审喆也会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发呆,她活了三十余载,做了二十多年的公主,十二年的皇后,看似得到了一切,可到头来,却又什么都没有得到。
  此次采选,她称病未出,牌子便都是元容做主留的。相识多年,南晋宫中的那次相见仿佛还历历在目,她一身的骄傲,元容也纯粹的如待放花苞,她们一个为着蜀国,一个为着南晋,彼此小打小闹的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而现在,蜀国没了,南晋没了,当年的她们也没了。
  宫中的女子不停地换着,年轻的就像初春的柳,柔桡轻曼,娇艳的又如夏日的花,妩媚纤弱,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元容留牌的有八位,据翠湖说都是颜色好的,翠湖回她的时候还抱怨着啐了几句狐媚子,审喆权当听不到。
  那个丫头至今都不明白,容夫人怎么能够容忍新入宫的女子容貌才情样样引人,她就不怕那些新鲜的肉体分享属于她的恩宠和荣耀么?
  审喆猜想,姜元容是不怕的,她走到这一步,坐到这个位子,身后背靠着姜家,有个健康争气地儿子,她还有什么怕的呢?
  帝王的疼宠,那算什么?那时只有十几岁少女才追求的东西。
  元容如今拥有的这些,早已盖过了情爱赋予的安全感。
  翠湖正坐在矮椅上偷吃果脯,听到审喆的声音,连忙把手上的糖霜擦在浅色的宫裙上,“回娘娘,太子殿下打回了宫,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
  昏暗的灯光,清爽的夜风,审喆不知怎么忽然没了睡意,她撩开床幔,伺候的宫人机灵的上前去搀扶她。
  “给麟儿带个话,让他莫要如此拼命读书。”
  宫人飞快的应下,弓着腰碎步退出了内殿。
  望着远去的背影,翠湖这才伸手倒了杯温茶在杯中,替审喆揉捏着肩膀解乏,“太子勤奋是好事啊,您再看三殿下那几个,啧啧。”
  “老四、老五年纪小,老六这会儿话还不懂说,哪能看出个什么,至于念儿,幸得他是个贪玩的,若真书富五车,反倒平添烦恼!本拖袼亩右谎詈笳饩洌髥粗帐橇粼诹硕亲永铩
  “太子有治国之才,满肚子韬略,娘娘该帮衬他一把才是。”翠湖跟细柳不同,她不是显后留给审喆的,能爬到这一步,全凭着自个的那点小聪明。
  她眼睁睁地看着审喆从那个张扬跋扈,动辄喊打喊杀的任性公主,逐渐变得畏首畏尾,甚至规避逃离着宫中发生的种种,虽还挂着皇后的名头,她走出去别人也会客气的尊称声姑姑,但软语斋那几个风光的相比,还是远远差了一大截。
  捧高踩低,宫中的太监宫女全这副嘴脸,就差没在屁股后头插根尾巴摇晃了。
  翠湖越想越觉得有些憋屈。
  “顺其自然吧。”审喆眼神微暗,她怎么帮他,她帮不了他的。
  元容发现顾曜和太子别苗头,是在一次顾子期考校后,两份相同的题目,曜儿偏生了几分与顾麟比较的心思,他文风向来洒脱,言语不拘一格,这次却与太子的风格如出一辙,大气沉稳,不是不好,只是太过刻意。
  顾子期倒也没说什么,只拿着两份文章摇头笑个不停,“孩子就是孩子。”
  连斗气攀比都这么明晃晃。
  在顾子期看来,这篇文章二人写的都不算好,曜儿被局限住了眼界,束缚住了手脚,顾麟则激进了许多,字句间难免偏颇。
  “准是又闹别扭了。”元容从中打着圆场,她把脑袋靠在顾子期肩上,从他的角度,正巧可以瞧见雪白的脖颈,古人所言的肌肤如玉似瓷,不过如此,元容晃着他的胳膊,“等我找机会非好好说叨他几句不可。”
  “是该说说,写成这样,罚他这一个月,每日多着篇文章。”顾子期顺手把揽着元容的肩膀,把几页纸张随意地摊在桌面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这些年,元容在讨好他这件事上,做的越来越不留痕迹,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转念一想,人世间的夫妻莫过于此,也就释然了。
  人要懂得客气,懂得适可而止。
  啪——
  纸团从高处摔到顾曜脚边,他跪在地上,软语斋只剩他与姜元容二人,太监宫女战战兢兢地守着门口,连勺儿和乐衣也没留下伺候。
  “你跟着温先生学了这么些年,就学出了这么个东西?”元容压抑着内心的火气,她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会让曜儿小小年纪就动了心思,有些东西,不是他说要就要,有些念头,也不是他该生的。
  也幸得顾子期没往深处想,或者他想了没问,无论哪点,元容都感到庆幸。
  殿内气压低到可怕,顾曜这些年从未见母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生气的时候眉角微挑,模样像极了父皇。
  “我不过是听几位先生夸赞太子文章自然,想要学习一二。”跪在地上的人儿声音低若蚊蝇。
  “顾曜!我是你母亲!”元容向前一步,从她的视线望去,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今年已经十二岁,帝王家的十二岁,早就不再是个孩子了,“你莫要与我打太极。”
  地上的人垂着头,没吭声。这种任尔东西南北方风的态度,愈加的让元容不安。
  她只得苦口婆心地继续,无非是旁敲侧击的说些兄友弟恭的漂亮话,她不敢说的太重,可说轻了又怕他意识不到其中的严重性,万事都要徐徐图之,静待水到渠成,有些只能等,不能争。
  “母亲光嘴上教训孩儿,您又可曾做到?”顾曜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能看出两个洞,很多事情,他憋了好久,可是他憋不住了。
  “曜儿!”
  “我看见了。”顾曜忽然开口,一抬头,两只眼睛早已红了一圈,每次看到顾念的脸,他都会想到那一天,想到那场刺杀,只是他不敢问,也不敢跟别人说,“我亲眼看到母亲把三弟推到刀刃上,我看见那人在您身上落刀的时候闭了眼。”
  没人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三弟哭哑了喉咙,母亲昏迷不醒,运城的大夫来来去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在他面前被端出来。
  他不敢哭,也不敢多想,他的母亲是那么温和柔顺的女子,有些事情她怎么敢。
  可后来事实证明,他的母亲,成了这场刺杀中最大的获益者,几位舅舅加官进爵,宫中与母亲不和的几位妃嫔几乎全被降了品级,梅鸢殿一夜间就从云端跌倒了人间,化为冷宫禁地。
  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
  手指收成拳头,顾曜飞快的低下头,用袖口蹭了蹭脸颊,“我是您的儿子,知道您一切都是为了我,是儿子没用,连想让您舒心都办不到。”
  许久的沉默,沉默到顾曜开始感到不安。
  忽而,一枚点着红蕊的酥络点心出现在他眼前,没等顾曜抬头,元容就蹲下了身子,她把点心放进顾曜手心里,“多大了,还哭鼻子。”
  “娘亲。”他委屈,好委屈,委屈的不得了。
  “曜儿,你记住,什么都不要与太子争,莫要与你父皇耍心眼。”元容用拇指捻去他脸颊上的两颗泪珠子,“你只需把先生教你的学到极致,他人定然会看到。”
  “这些年,您为着我受了太多的苦。”只是她一个字都不与他说,他想帮她,可是这个皇宫那么大,他那么小,小到足以让人忽略。
  “都过去了。”这是元容第一次与顾曜平等的对话,她蹲在地上,笑的那么好看,那么美,“终有一日,母亲会把一切都送到你的手上。”

  ☆、风平浪静

  “陛下,虞山城那边探出来了。”何飞双手呈上密函,这人是他们许久之前安□□去的,姜重明曾经多次突袭贼匪窝点,都没能抓住其头领,那人就像生了千里眼顺风耳,多次化险为夷,至于强攻,更是被见招拆招,这才让顾子期生了彻底探试的心思。
  四年,整整四年,他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顾子期也不急,他曾多次叮咛,自己不要无用的消息,他要的是一击致命。
  信件被拆开,顾子期看的仔细,信中言此人是南晋人,颇有大才,其夫人懂些药理,每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消失,至于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与皇城联系颇为密切。”顾子期轻念出声。
  何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些年,他已经完全看不懂顾子期了,顾子期的心思变得越来越深沉,好似夜间的大海,面上风平浪静,底下暗潮汹涌。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这会儿雨水将停,顺着屋檐哒哒的往下滴着,顾子期踏入软语斋的时候,就看见顾曜蹲在开垦的一方小园里割春韭,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伺候着,青竹白底的锦袍染了些许的泥土,元容摇着宫扇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笑着看他。
  等她注意到顾子期,已经是许久之后,他就背手伫立在门口,不通报也未踏进来,见元容起身,才笑着颔首。
  “父皇。”今个是刘美人的生辰,顾曜猜想父亲多半不会来软语斋,怕母亲一个人呆着孤寂,这才一下学就跑回来。
  元容见小园里的春韭翠绿,长势喜人,便盘算着割些下来,晚上亲自下厨给曜儿弄些家常菜,配上香喷喷的黄粱饭,跟儿子一起喝喝茶赏赏花,也不失为一大乐事。
  顾子期看着漆盘里的嫩绿,叶上还挂着雨珠,他随便手挑了下,“倒是新鲜。”
  “你是专程来看我的,还是偶然路过。”元容拎着裙摆,绛紫色的缎子上绣了大片的花簇,整个人都透着华贵,她习惯性的挽住顾子期的胳膊抬头望他,眯着眼笑。
  “专程来看你如何?”伸手把她脸庞的碎发捋到耳后,顾子期眉毛微挑,“偶然路过又如何?”
  顾曜安静的立在一侧,就听母亲的声音含着笑意传来。
  “我本想着做些家常菜与曜儿一起用,你若是专程来看我,就有口福了。可若是路过,想来也不会在我这停留太久,怕是吃不到新鲜的春韭。”
  “我就算为了容儿的一口吃食,也得是专程寻来。”虞山城的事虽然让他有些烦忧,可对顾子期而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并不急。只是他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的捋一遍。
  新韭散着淡淡的香,顾子期随意地瞧了眼,又伸手捏了元容的脸颊,笑的温和。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女子声音柔润,白色的麻布早已被血液染成了猩红,随着素白的小手泡入冷水中,血液立刻随着水波四处扩散,“伤了又伤,身子怎么受的住。”
  “锦娘,你该知道我的,我等了十二年,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有时候闭上眼,耳边听到的都是呼喊求救声。”肩膀中了一箭而已,公孙训从未想过,姜重明的的箭术这般好,不知道是他藏得太深,还是元容对她这位兄长的日益进步没有足够的认识。
  锦娘小心的为他拭去周围的污血,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公孙训,那天她陪着师傅在山谷中采药,万丈的深渊,若不是知晓通往的暗道,极少有人能下的来,他就这么挂在粗壮的树干上,脸庞早已被蹭蹭交叠的枝叶刮的血肉模糊,师傅救他下来的时候便说,他八成是活不了了。
  没想到,他的求生欲那么强烈,强烈到多次半只脚踏入生死门,又生生拽了回来。麻布碰到旁边的伤痕,这条是前两年添的新伤,从肩头延到后腰。那日他走的匆忙,再回来已经是两个月后,身上的伤因为处理不当好的极慢,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佛像跪了整整一晚,香炉中,燃着数十只香。锦娘知道,每炷香都代表着一个人,这次他孤身回来,那些人,多半是不在了。
  她不知道他之前的人生经历了什么,他也从来不与她说自己去哪里做什么,即便他们拜了天地,饮了合卺酒。
  他不图名声,不贪钱财,不爱女色,甚至也不要孩子,就这么牢牢地盘踞在齐国北部,与那些铁骑周旋,由一开始的草寇,变成了渐渐握住了虞山城的存在。
  很多事情,他不说,她也不问,锦娘记得师傅临终前说过,阎王都勾不去的人,一定是世间有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的东西,栓不住的。
  锦娘点点头,她没想栓住他,只是每次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都有些心疼罢了。
  手被人握住,锦娘迷茫着抬头,“我弄疼你了?”
  “没有。”公孙训握着她的手,她的指头一年四季都有些冰,“再等等,在等几年。”
  “相公。”
  “若还是等不到她动手,我便亲手去取那人的性命。”他的生命是有限的,就算死,他也要亲眼看着顾子期死在他前头,“不然,我哪有脸去地下见我们公孙家的列祖列宗。”
  “万一你回不来了?”锦娘拧干麻布上的水,又耐着性子把浸出的血珠擦干净。
  “是我对不住你。”
  “我是不会给你守寡的。”锦娘低着头,“我到时候就把你送的聘礼都拿出来,换成嫁妆再嫁人去。”
  公孙训一愣,片刻才大笑出声,笑声牵动了肩上的肌肉,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浸了出来,他拉着她的手,郑重点头,“好。”
  啪——
  后背挨了一巴掌,锦娘难得生气的蹙眉,“莫笑了,害我又要擦一遍。”
  只是这时候,他们都未城想到,当那一日真正到来的时候,心底居然真的生出了对生命片刻的不舍。
  十五年,秋,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顾麟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太医院的御医来来回回,他睡着的时间远比醒来的时候多。审喆坐在床榻边上,床上的人瘦的仅剩一把骨头,她碰碰他的脸颊,没有反应。
  不知道少人暗地里叹息,太子生有才略,奈何是个被写上生死簿的,每每想起只能摇头,叹一句造化弄人。
  太医跪了满满一地,这么些年他们费尽心思为太子续命,已然尽力了。
  “麟儿还能陪我多久。”审喆脑海中掠过各种画面,她与顾子期的初相识,十里红妆的送嫁队伍,他对她真情流露的许诺,还有兄长母后的死,染了毒的鸾凤玉佩,她日夜用心读书的儿子,后宫的嘲笑与窃窃私语。
  “好生照料,一两个月还是可以的。”王太医跪在最前方,额上的细汗不停地往外冒。
  “都退下吧。”
  审喆平静开口,她早就不是那个脾气火爆的少女了。脚步响起,殿门被带上的瞬间,鸾歌殿彻底安静下来。
  她仔细的抚摸着顾麟的脸颊,怎么都摸不够,“这辈子,是娘亲对不住你,没能守护好你。”
  “母后。”床上的人眼镜还闭着,耳边的声音听的有些不真切,顾麟觉得自己仿佛被绝望的黑暗包围着,他不只一次的想过,为什么病痛会缠上他,从小到大,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面临不知何时到来的消逝,为什么被死亡眷恋的不是顾曜,不是顾念,不是别人?神智再度涣散,他又深深地睡了过去。
  “别怕,娘亲不会让你这么孤单。”细碎的笑声喉咙里咕噜噜的发出,审喆轻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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