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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的姻亲;身边是狼子野心欲取而代之的兄弟;边塞是虎视眈眈妄想吞并我南晋的蜀国和大燕,我知道的太晚了,部署的也太晚了。”
元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赵衷的肩膀,他身上药香味在周边萦绕,长久的相处,哪怕不说,元容也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
“你说。”空气有些沉默,忽然赵衷撑开身子,和元容双目相对,似有些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睫毛划出了一条漂亮的弧线,“我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从狼窝里活了小十年,甚至有能力把你也带出来,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元容知道他是见不得自己跟着他心伤,也挑了下嘴角,附和道,“是啊,陛下好生厉害。”
“这里哪还有什么陛下,容儿便叫我正度吧。”看着元容绞着衣角,赵衷忍不住开玩笑,“唤夫君也是可以的。”
赵衷正暗暗发笑,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弱弱的,“正度。”
赵衷转头看向身边,元容低着头,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一头乌黑的秀发就这么松松的绾着,偶尔抬头瞟他一眼,不知怎么,赵衷浮躁的的心猛地就安宁了。
元容知道皇城会变天,只是没想到,这天会变得如此之快,如此的让她措手不及。
“陛下!末将林炜岸有军事要报。”朝堂之上,赵衷正与大臣们商议顺州之事,就见一身披铠甲的副将冲入朝堂,他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气息非常混乱,未等殿上之人开口,他便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下,“陛下,姜、姜都尉开了牙还郡。”
“什么!”朝堂瞬间安静,赵衷眼神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都尉数天前开了牙还郡的城门,如今蜀兵已入。”副将接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这才道,“末将当时便发觉事有不妥,立刻出了郡城,想来朝廷还不知晓。”
荒唐!赵衷有些失笑。
赵涉起兵颇为顺畅,由北及南,一路攻城略地,但是却被他生生拦在了西梅河岸,西梅河地势凶险,城墙顺流而建,易守难攻。
守城的贺将军是母亲的本家,也是赵衷的心腹,赵涉虽攻下城池甚多,却甚少为耕地,米粮定然不足,赵衷是铁了心的想要拖垮他。
至于最北的牙还郡他也早有防备,兵力不足且没有援兵,他便在牙还按了眼线,也在周围几郡添了不少兵力,若姜家不动,安然无恙继续守他的边境,他暂且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只是赵衷没想到,姜家居然直接把蜀军请了进来。
两面夹击确实是把他逼到了瓮中,但是,姜家的声望却也被毁了个干干净净,重立新君尚可有的一说,但是通敌叛国便不一样了,这罪名必定会留入史记,想是如何也刷洗不掉的。
倘若只是为了赵涉,那姜家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元容就这么和赵衷相对而坐,勺儿进屋续了茶水,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沉默的两位主子,一个眉头紧蹙,一个咬唇晃神。
自从知道姜家投诚开了牙还郡的城门,元容就彻底傻了,她再三的向赵衷求证,可赵衷眼线传回的消息都惊人的一致:姜家,反了。
“容儿,你家可与顾家有何关系。”这话,赵衷问的小心,想来是思考过许久的。
“顾家?”元容看得出赵衷的狐疑,她也不知道自家怎么就和大蜀扯上了关系,只得努力的回忆着关于顾家的点滴,“当年顾叔叔经商,船过乌江时遇上了水贼,被我父亲遇到救下,交谈方知其本家在应阳,乃是应阳首屈一指的商贾,那时又恰逢我叔父在应阳为官,一来二去,也熟了些。”
元容说的和赵衷了解的差不多,早在平林公主来中都的时候,他就把这位蜀国驸马摸了个底朝天,当然也包括他与元容的关系,说起来顾家的发家史也不怎么光彩,赚的全是国难财,但是顾家主为人玲珑,即便如此也颇得官宦人家赏识。
元容端着茶杯,里面映着自己小小的影子,她半响才开口,“事到如今,该如何。”
“我也不知,没想到姜家会开了牙还城门,那是最难攻入的城池。我当初也是防着赵涉,才把姜重明放在离他封地最远的边塞,一来是信了姜家,二来赵涉与我争的再狠,也不会动牙还,邀蜀军直入。”
赵衷说的直白,元容听得胸口有些闷,太爷爷曾对她说姜家满门英烈的话语似乎昨天还在耳畔,她若是赵衷,此刻应该恨不得拆了姜家的骨血,哪会平静的与她对话。
元容的不安被赵衷看在眼里,他心里叹了口气,一开始他确实是有些恨的,可是不久也想通了,元容跟他又何尝不相似,他不该让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女子承载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此事与你无关,容儿莫要忧心。”
眼眶忽然就红了,元容费了好大得劲才没让眼泪掉出来,这些天,她不只一次的半夜惊醒,一点一点的接受着自己被家族抛弃的这个现实。她也深深的感到不安,没了氏族的庇护,她唯一能够依附的只有赵衷,可是她的父亲却和她的夫君处在敌对的阵营,她甚至不确定赵衷是否真的相信她。
“过了牙还郡,便没有更好的守地了么。”不能坐以待毙,元容脑海中只有这么一句话,在这乱世之中,若赵衷没了,她便也没了。她不甘心让自己输的这么惨,归根结底,她还是个骄傲的人,她想活着,她得活着。
“牙还郡一直以来都是对蜀最坚固的防线,再往北地势多平稳,无更好的布兵地点,至高祖时期便从未有蜀兵过牙还的先例。”
牙还郡过后便是惠州、安林、薄水、应阳,元容咬着唇瓣,脑海中沿着牙还郡一路往北,眼前快速闪过各郡县的地形,她虽才情不够,却因着自小被拘在家里,搜了不少的杂书,其中就有大量的游记,甚至还有不少孤本。
有了,元容的目光最后定在了回廊上,郦远山先生的《鸿鹄游记》中曾记载:回廊低洼,多山林,常年生雾,难寻,易藏,村民多游猎。
“正度,你觉得回廊怎么样?”烛光下,元容的眼睛亮若星辰。
回廊?赵衷望着她,指尖敲击着桌面,半响,嘴角才扯出一个笑,是他太急躁,疏忽了。虽并无十分把握,但回廊确实是个值得一战的地方,“此地适逢雨季,林木纵横,想来确实可用。”
只是,屯兵回廊,风险确实不小。
再往北,便可长驱直入。
朝堂之上,静的可怕,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赵衷心里冷笑,这朝臣栋梁,连一女子都不如。
“薄水、应阳兵弱易攻,若是守不住,立刻撤军行去回廊与陈将军汇合,回廊男儿愿参军的,纹银二十两,免其家三年赋税。”他环顾着四下,道,“告天下,姜家通敌,除其爵。”
元容正在一个人倚着栏窗发呆时,赵衷忽然来了,今晚他来得有些突然,惹得勺儿手忙脚乱的给他做了些吃食。
赵衷看起来有些疲惫,元容知是近期战况让他伤透了脑筋。
半响,他才放下了筷子。
☆、心有不甘
“这次真的要亲自走一趟了。”
元容布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你要去回廊?”
“嗯。”
“太危险了。”
“这是朕的江山。”
片刻沉默后,元容夹了一块红烧赤贝放在赵衷碗里,“带我一起吧。”对上赵衷的眼神,她尽量让自己笑的好看些,“总归是我家对你不起。”
赵衷看着眼前的女人,默默拿起筷子把赤贝夹入口中,入口带涩,勺儿的厨艺似乎退步了,“这次我没把握把你带回来。”
“不怕的。”
这回,元容是真的不怕的。
以往赵衷来的少,她听到的消息也只有他口中所说的那么一丁点,元容此刻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对赵涉和本家而言她是赵衷的帝后,对赵衷而言她是叛军的女儿,对天下而言她则是殁了的先后。就算赵衷信得过她,能做的也只是把她拘在这小院子里,让她安静的度过余生,悄悄地老死。
这场男人间的战争,赢了她出不去,输了,她更走不了。
元容自小生活在应阳,距离回廊甚近,她也不止一次偷偷跟着本家哥哥们去回廊打猎,对那算得上熟悉,而姜家的男子对回廊更是熟悉不过,想是赵衷也猜到了这些,才要亲自去看一眼回廊的地形,再做布兵打算。
元容觉得这是一个离开中都的好机会,她感激赵衷救了她和勺儿,也有些怨恨家族对她的割舍,她要去寻一个答案:为什么会是她。
“我熟悉地形。”元容看着赵衷的瞳孔晃动了一下,接着补充道,“说不定可以帮你。”
“我觉得此事不妥。”大兴宫的密室中,一名戴冠的男子坐在桌边,扣在青花小盏上的手指白且修长,他转身对在品茶的赵衷道,“姜元容毕竟是姜家女。”
“信她一次又无妨,最坏无非是让出半壁江山。”
面对赵衷的态度,男子似乎有些动怒,“我用汤药替你续命,可不是想来听你说这丧气话的。”
“元晦。”见老友颇为不满,赵衷知他是为了自个好,语气里也尽量赔了小心,“你我皆不悉回廊之地,朝中之人又有多少能够为我所用,还不如放手一搏,若败,便是我赵正度无帝王之命,怨不得谁。”
“正度。”二十年相交,曹元晦怎会不知他,当年甬城一行,赵衷几乎双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若不是子和舍了自个,怕世上早就没赵衷这么个人了。
他用了两个多月,试遍了灵丹奇药,才把他从阎王殿里给拽出来,又仿佛是一夜间,那个冲动好强的少年,忽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沉默寡言的帝王。
兄父殁了以后,接连不断的毒杀行刺让年少的赵衷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可甬城那次却真切的坏了他的身子,也是从那次起,醒来的赵衷没了嫉恶如仇的冲动,他开始学会怎么保护自己,用清醒的头脑和兄弟们彼此算计。
赵衷明白,别人也明白,王位就在那,可是他不死,谁都别想坐上去。
只是每逢四季交替,赵衷都要躺上个三五日,除了固定的日子,曹元晦几乎都在民间游走,他去大燕的天地崖采过紫叶花,也在南疆的不回谷寻到过五彩果,更别说药商那,但凡能给赵衷续命的药材大多都被他给得了去。
曹元晦见赵衷坚持,只得微微叹了口气,赵衷决定的,别人就是说破嘴也别想拧过来,“不过,我也要一起去,还有姜元容,你可千万要让人跟紧了她,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络。”
“幼礼呢?”见曹元晦松口,赵衷也不愿与他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
“别提了,知你要去回廊,那小子早就等不及,提前知会了久远兄去城外等你了。”提到公孙训,曹元晦忍不住头疼,“我看他多半是想先去玩耍些时日。”
“幼礼就这性子,你也别老拘着他。”赵衷想到几日前公孙训给他抱怨,我算是和曹培熹过不到一起,跟个老头似的,我爹都没他啰嗦。公孙训的喋喋不休的听的赵衷想笑,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他,莫要叫他培熹,万一他听到可不止念叨你两句这么简单了。
“对了,你走了中都怎么办?”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想离开的曹元晦忽然问道。
“好歹我也在这位子上坐了多年,这皇宫他们是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赵衷漫不经心的抖着衣衫,笑的一脸纯良,“至于朝中那帮老狐狸,我回不来,他们谁都别想出了中都!”
他用了好多年,才把中都围成了铁桶,进的来,出不去。
“这就好,你也早些休息。”曹元晦轻轻推了推书案上的笔筒,背后的书柜咯吱作响,从左边开了一人宽的缝隙,“我先走了。”
人影一闪,书柜立刻回到原位,整座密室里只有赵衷一人,他轻轻咳了几声,才向左边的暗门走去,门打开就是他的寝殿,仿佛,刚才那个空间根本就不存在。
“小姐。”勺儿眼眶含泪,咬着嘴角。
“不行,这次太危险了,我不能把你带过去。”
“既然那么危险,小姐为何还要去。”勺儿晃着元容的衣袖,声音压得低低的。
元容伸手揉揉勺儿的脑袋,“我要去找一个答案,不然便是死,我也不甘心。”
“可是,老爷毕竟是您的父亲,小姐怎能去助陛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勺儿警觉的打量了下四周,“何况陛下不一定信得过您的。”
“我记忆中的家族是一生戎马,用臂膀扛起南晋王朝的战场英雄,而不是至家国天下于不顾的小人。”元容脑海里闪过老祖宗给她讲当年壤安一战的画面,那时候的她还小,卧在榻上把脑袋埋在老祖宗怀里,老祖宗虽然年岁已大,但声音平稳有力,金戈铁马的沙场,战火纷飞的年代,组成一幅沉重而绵长的卷轴展现在元容眼前。
后来,姜家解了虎符做起了闲散的侯爷,可是她一直记得老祖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翠的耀眼,就像她的家族,是守护这一方国土的盖世英雄。
后来老祖宗年岁大去了,可当年的那份荣耀,却是姜家骨血里的骄傲。可如今她引以为傲的家族却舍了她,舍了静好,或许还舍了沛曦,最后连忠烈的名声都舍了,做那通敌叛国的乱臣。元容想不通,父亲他们究竟图什么。
五月十二,赵衷携亲兵出宫,一路南下。
“什么叫送不出去?”张大人捏着信封一脸诧异。
“回大人,属下们出不了城。”似乎怕张大人不相信,送信之人继续补充道,“公孙公子说是昨夜捉到了火烧朝凤殿的一伙刺客,结果押送途中被刺客逃了出去,现在派兵把中都给围了,准进不准出。”
“陛下刚走,他就封城,也不怕……”话刚说到一半,张大人就卡住了,公孙老爷是陛下太傅,而公孙家两位公子更是赵衷的伴读,自幼伴在赵衷身边,说是心腹也不足为过,这次赵衷亲征却单独留下了公孙常,还围了中都。
张大人也不傻,其中关系稍想便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赵衷干脆亲入前线,反倒胜算更大些,至于皇城,更是孤注一掷,全权交给保皇党,赵衷这是打算把他们全部围困在中都啊。
“再行三日便到回廊了。”
马车内,元容一身鹅黄长衫,坐在一侧轻轻地给赵衷按着肩膀,从出城以来,下边的回报就不成停过,有前线的也有中都的,一开始,回报的探子还会碍于元容在此,有些吞吐,后来看赵衷没有让她退下的意思,便也不做思量了。
“陛下,李大人的小儿子带人马强行出城,被常公子给杀了。”
“李大人怎么说。”
“常公子从中找出了两名朝凤殿的纵火刺客,李大人也无颜面说些什么。”
“嗯,下去吧。”等人退下,赵衷转身敲了下坐在旁边托腮研究医药书籍的曹元晦,“这回你可安心了吧。”
曹元晦抬头,眼光撇过赵衷身后的元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刚上车的公孙训抢了先,“您防的了千里之外,也要防的了身边之人才好。”
元容听着公孙训话里有话,也不再搭理他,从见面起,这个男人就对她颇有成见,一路上指桑骂槐,赵衷更是两边都不得罪,全当看不见。
开始,元容还扯着脖子与公孙训对峙几句,再往后,元容也不再搭理公孙家的二公子,只是偶尔和曹元晦说上几句。
“陛下,喝药了。”公孙训是抱着药罐冲上马车的,药罐还冒着热气,烫的他一个劲的摸耳朵,元容看不下去,刚要伸手,就被公孙训躲了过去。
“这药可不敢过你的手。”
好心当成驴肝肺,元容气不过,这公孙训简直是拿她当杀手在防,“你不在的时候,这药可每每都过了我的手!”
“是吗,难怪这两年陛下身子特别弱。”
“你!”看着公孙训,元容缩在袖子里的小拳头握了又握,真的好想给他一拳。
看着元容憋的通红的小脸,赵衷只得伸手拉扯了下她的袖角,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盈盈含雾的大眼睛,心瞬间就软了,只抬头对公孙训道,“幼礼,你莫要再闹她。”
☆、眉眼如画
随着离回廊越来越近,曹元晦也没什么心情看他俩吵闹,这回赵衷开口了,他便推了下公孙训,示意他就坡下驴。
公孙训倒也有分寸,没再闹下去,他随手把药罐塞到元容手中,险些撒了元容一身,“拿去,晾凉些再给陛下用。”
“世上怎会有如此讨厌之人。”看着曹元晦和公孙训下车,元容忍不住小声抱怨,声音飘到赵衷耳朵里,惹得赵衷忍不住笑出声响,元容在赵衷面前倒也不藏着掖着,边用汤匙搅着手中的汤药,边忍不住抱怨两声,“本来就好生讨厌。”
元容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若是她,面对一个叛国军将的女儿,想必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她还长了这张脸,公孙训刚见她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一向沉稳的曹元晦也有些诧异。
“像有什么用,子和姐姐也是她能比的?”公孙训的嘀咕没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