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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金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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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撕了一条,沾了些雨水,覆到他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便已经全黑了,孟竹没有火折子,生不了火,她精疲力竭地在沈令安身旁躺下,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但人却没有睡意,而且越发觉得冷,鞋袜已经全湿了,她脱了放到了一旁,衣裳倒还好,双脚冷得像冰块似的,只有披风湿了一些,她拿下来将干的部分盖到了两人的身上。
  山洞里黑乎乎的,风雨声仍然尚未停歇,孟竹又怕又冷,身子往沈令安身边挪了挪,他发着热,身体跟暖炉似的,一直到身体紧贴着沈令安,孟竹才觉得好了些,也没那么怕了,似乎只要在他身边,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哪怕他此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孟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雨声已经停了,有光线从外面洒进来,孟竹第一反应是去探沈令安的额头,高热已经退了下来,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水……”孟竹听到沈令安呢喃了一声。
  孟竹浑身酸痛,但还是强迫自己起了身,她将湿冷的鞋袜穿上,走出了山洞,一出来,她的心情顿时便好了些,因为天已放晴,太阳已然慢慢升起。
  孟竹找到一处小水洼,用两片较宽大的树叶取了捧水,这才拖着冰得僵硬的脚,走回山洞。
  沈令安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孟竹双手捧着水从山洞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头青丝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一张小脸看起来却并无畏惧。
  沈令安微微一怔,心里滑过一丝莫名的刺痛,印象中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似乎已经离他远去,他从不知道原来他的孟竹,竟能坚强如斯。
  孟竹快走到沈令安身旁时才发现他醒了,她的眸光一亮,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蹲下后,捧着水递到他的嘴边,开口道:“沈相,喝水。”
  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些激动。
  沈令安一抬眼,就看到了她的手,纤细的手指上伤痕累累,他愣了愣,盯着她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虚弱的嗓音带着丝嘶哑。
  孟竹一愣,没想到他的关注点会在她的手上,她弯了弯唇,道:“没事的,就是找草药的时候划伤了,你先喝水,喝完我再帮你换药。”
  沈令安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就着她的手喝了水,然后就看到她走到一旁,拿起剩余的草药放在石头上捣了起来。
  背后的伤口仍在发疼,但比起昨日昏迷前的蚀骨剧痛,已然好了许多,想来都是她的功劳。
  他从不知道,原来她这么聪慧,不过跟着林青壑学了一个月,竟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人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所救,还是那个自己觉得只能被娇养在家、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女子。
  沈令安看着孟竹大着肚子艰难地蹲在地上,为他认真地捣着草药,有一种难言的情绪从心底涌出,那种情绪让他的心狠狠收缩,随之而来的是绵绵不绝的心疼,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比背上的伤口还要疼。
  他垂了垂眼,双手微微握成拳,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给了裕王可乘之机,令得孟竹随着他沦落至此,眼底的杀意便掩也掩不住。
  “沈相,换药了。”孟竹走到沈令安身旁,蹲下身道。
  沈令安闻言,一身杀意无声收起,他趴在干草上,任由孟竹为他换药。
  伤口仍是狰狞,但已经不再泛黑,想来是解毒草发生了作用,孟竹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将原来的草药拿掉,然后敷上新的草药,重新缠上细布。
  包扎好后,沈令安就顾自坐了起来。
  “你不要乱动。”孟竹吓了一跳,抓住他的手,就想让他重新趴回去。
  他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盯着她布满伤痕的手,问道:“疼吗?”
  声音意外地温柔。
  孟竹的心微微一颤,想要摇头,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一点点。”
  “伤药还有吗?”沈令安继续问道。
  “这么点小伤痕不用上药的。”孟竹连忙摇头,主要是伤药本就不多,当然要留给重伤的沈令安用。
  沈令安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孟竹的肚子咕噜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孟竹微微发红的脸,只听她小声道:“其实我不饿……”
  两人差不多快一天一夜未进食了,怎么可能不饿?
  沈令安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道:“我去找些吃的。”
  “你别动,我去找!”孟竹一把拉住他,语气有些严肃,“你的伤口太深了,不能乱动。”
  “无妨。”沈令安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听孟竹提高了音量,带着丝怒火叫了一声:“沈令安!”
  沈令安还是第一次听孟竹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全名,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孟竹,却见她双眼噙着泪,双颊微微鼓起,既委屈又生气地看着他。
  明明是生气的模样,沈令安却意外地觉得她这副模样既生动又可爱。
  “我说了我去找。”孟竹难得坚持道。
  沈令安刚刚苏醒,身体其实还很虚弱,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到时候她还要再把他拖回来,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来一次了,而且背后那处伤口可能还会恶化,她这次本就误打误撞,靠运气才把他救活,若是恶化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孟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沈令安不得不妥协道:“那你要小心些,找不到便算了,沈缺应当很快便会来找我们了。”
  孟竹的眉眼这才舒展开,她点点头,又变回了那副乖巧的模样,然后沈令安便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第45章 
  等孟竹走了之后; 沈令安也撑着身体走出了山洞; 面前是被参天大树覆盖的一片树林,甚至连路都没有,他简直无法想像孟竹是怎么把他带到这里的。
  他沉吟片刻; 找了一处树木较稀少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卷筒,将前端□□后; 便有一簇烟火般的信号直冲天上。
  一天一夜了; 他的人也该把危机解决了。
  发完信号后; 沈令安便回到山洞等孟竹; 这一等; 便是一个时辰; 就在沈令安等得焦躁不安、准备出去找她的时候; 孟竹回来了。
  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 脸上也沾了泥土,比先前更狼狈了,她看着他,双眼水汪汪的,一副难过的模样; 只见她慢慢伸出手,摊开掌心; 咬着唇道:“我只找到这个。”
  两颗小小的鸟蛋。
  沈令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 酸痛得厉害; 他猛然走上前; 将孟竹拥进怀里,然后便听到孟竹哽咽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两颗鸟蛋能做什么呢?连她的肚子都填不饱。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沈令安柔声说道:“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骗人。”孟竹哽咽着反驳。
  “没骗你,我的夫人,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子。”沈令安的嗓音很悦耳,他在她耳边缓缓说着,将孟竹的焦躁、自责、无助……这些情绪都一一抚平。
  “沈令安,我很怕。”孟竹的眼泪却更加大颗地滚落下来,这一天一夜,她过得胆战心惊,她担心他会死,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出事,担心追兵会追上来找到他们。
  寒冷、饥饿、恐惧……无时无刻不缠绕着她,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她只能咬着牙关撑过去。
  直到此刻,他将她拥进怀里,她才觉得,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我知道。”沈令安耐心地安抚道,“接下来有我。”
  孟竹的心神一松懈,身体上累积的不适便爆发了出来,她只觉得肚子隐隐作痛,眼睛一圈圈发黑,还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沈令安脸色一变,抱住她软倒的身体,将她小心地放到干草上,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她额头竟烫得厉害。
  沈令安一时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他的目光落到落在一旁的干净布条上,那是孟竹从他的里衣上撕下来的,他起身出去找了水源将布条打湿,然后覆到孟竹的额头上。
  他继续撕了一条布条,擦干净孟竹的手,然后将她留下的伤药一点点涂到了她手上的伤痕上,动作细致又温柔。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令安已经为孟竹额头上的细布换了四次水,可她的热度却一点都没有退下去的迹象,而他背上的伤口也因为走动受到影响,痛楚开始加重,额头也冒出了虚汗。
  沈令安蹙了蹙眉,渐渐沉不住气了。
  就在沈令安强撑着身体,为孟竹换上第五次细布的时候,山洞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他眸光一凛,就听到沈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你可在里面?”
  “进来。”沈令安眉心微展,道。
  随着沈缺进来的除了一群护卫,还有两个他没想到的身影——傅临风和林青壑。
  这是沈令安第一次觉得林青壑这么顺眼,不待他开口,林青壑已经奔到了孟竹身前,蹙眉问道:“阿竹怎么了?”
  “太劳累了,发了高热。”沈令安道。
  林青壑为孟竹把了脉,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沈令安一动不动地看着。
  “我说令安,我倒没想到你这么能躲,竟藏在这么个地方,别说追兵了,连自己人都找不到你。”傅临风见沈令安好端端活着,也就不担心了,笑道。
  “是她把我带到这儿的。”沈令安沉默片刻,道:“我早就昏迷了。”
  傅临风一愣,倒是没想到孟竹这娇滴滴的小女子竟能把昏迷的沈令安带到这里,一时不免对孟竹刮目相看。
  沈缺闻言,也是大吃一惊,“主子,你们那匹马应当在半路就跑了,我们追过去才发现你们不在,可惜雨太大了,有什么痕迹也都被冲走了,所以迟迟没能找到你们。”
  沈令安也早猜到马应该半途就跑了,他隐约记得自己从马上摔下来,后来的事虽然不记得,但也能猜到大概。
  一想到孟竹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竟在暴雨中将昏迷的自己带到了这里,他既觉得震撼,又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心疼,当然,还有想杀人的冲动。
  傅临风看着沈令安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看来这位沈相大人,只怕是情根深种了。
  “主子,你的伤怎么样?”沈缺突然想到沈令安中的那一刀,连忙道:“他们在刀上涂了毒,要不是林姑娘来得及时,我们只怕都撑不过去。”
  林青壑听了,终于把目光放到沈令安身上,道:“给我看看。”
  沈令安倒也没有拒绝,转过身背对着林青壑。
  林青壑解开沈令安伤口上的细布,待看到上面的草药时,不由一怔,随即撇了撇嘴,“沈相可真是命大,若不是阿竹找到了解毒草,只怕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说着,又道:“欠了阿竹一条命,往后你若是不好好待她,我非得亲自给你下毒不可。”
  林青壑将细布重新缠好,站起身道:“这里太阴冷了,对阿竹不好,我们快些走吧。”
  “主子,你受了伤,让属下把夫人抱出去吧。”沈缺也受了好几处伤,但作为一个尽责的下属,他本着为主子分忧的想法,仍然开口道。
  “不必。”沈令安说着,已经俯身将孟竹抱了起来,只是弯腰的时候扯到伤口,痛得他脸色微微泛白。
  傅临风看得有趣,道:“沈相可要抱好了,这段路可不好走。”
  沈令安跟着他们走出去后,才知道这不好走的程度,几乎都是斜坡,因为下雨的原因,地上还很是湿滑,好在沈缺一直在旁边帮衬着,倒也没什么事。
  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走到主路上,沈令安的后背出了一身汗,他几乎不能相信是孟竹将他带到了那个山洞。
  马车已经停在路上,沈令安将孟竹抱上马车后,整个人便有些虚脱,脸色白得厉害。
  林青壑给他喂了一颗药,翻了翻白眼,道:“不该逞强的时候便别逞强。”
  孟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干净舒适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暖和的被褥,孟竹觉得整个人都似活过来了。
  而更让她惊喜的是,守在她床前的,竟是林青壑。
  “阿竹,你感觉如何?”林青壑见她醒来,眼睛也是一亮,忙问道。
  “好多了。”虽然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累得慌,但是已经不会再有头重脚轻的感觉,“你怎么在这儿?”
  “傅临风带我来的,说你们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还是没能赶上。”林青壑解释道。
  “傅临风?”孟竹忽得便想起那次在山间小居时,闯进来的年轻男子,当时沈令安唤的也是这个名字。
  “他是沈令安的好友,以后你会认识的。”林青壑说着,撇了撇嘴,“一个很招摇的人。”
  “青壑,我的孩子没事吧?”孟竹的手抚上腹部,有些紧张地问道,她知道自己这一天一夜太劳累了,本不该这样的,但是生死关头,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有见红的迹象,但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这几日好好休养,胎儿便不会有事。”
  孟竹的一颗心随着林青壑的话一起一落,最后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那便好。”
  “倒是你的双足都冻伤了,只怕要生疮,我给你涂了药,睡前再用生姜擦擦脚。”
  “嗯。”孟竹点了点头。
  孟竹刚说完,房门便被推开了,只见沈令安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见到孟竹醒了,眸光变得温和了些,不过看到林青壑还在,便蹙眉道:“傅临风找你。”
  “他找我作何?”林青壑也蹙眉,不过她还是站起身,对孟竹道:“阿竹,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孟竹点点头。
  林青壑走后,沈令安端着盘子坐到床边。
  孟竹看向他,他的脸色仍是很苍白,不由问道:“你的伤可叫青壑看过了?”
  “看了,没有大碍,她说没有你找来的解毒草,我活不到现在,所以我欠你一条命。”沈令安弯了弯唇。
  孟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言重了,我只是误打误撞。”
  “以后不会再让你经历那样的时刻。”沈令安将手轻轻地覆到孟竹的手上,温柔的嗓音里含着一抹坚决。
  孟竹一怔,这一天一夜,确实是她这一生最艰难的时刻,甚至比被菱乐公主和瑞王抓去时还要让她害怕,如果要深究原因,那只能是一个——她害怕他会死。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这一生唯一喜欢过的人,也是她腹中胎儿的父亲,纵然她告诉自己,不要再为他心动,可她仍盼着他好好活着。
  比任何人都要更好地活着。
  沈令安的这句话让孟竹的眼眶一酸,她点了点头,莞尔道:“那就好。”


第46章 
  驿站的大堂里; 傅临风正在喝酒; 就见林青壑朝他走来,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找我作何?”
  傅临风一愣,“我何时找你了?”
  林青壑听了; 转念便知道是沈令安在胡诌,脸色一变,“好你个沈令安; 还学会骗人了?!”
  林青壑正要杀回去; 傅临风已经忍不住笑道:“坐下吧; 没看出来我们这位沈相大人是嫌你碍眼吗?这才想着法子把你赶出来。”
  林青壑听了; 瞪了傅临风一眼; 但还是坐到了傅临风对面; 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仰头喝下; “他要是真能对阿竹好些,把我赶出来倒也没什么。”
  “看来你很喜欢这位沈夫人。”傅临风挑了挑眉。
  “美人谁不喜欢?”林青壑也挑眉。
  “这么说,你也喜欢我?”傅临风闻言,立马笑道。
  林青壑抬头看向傅临风,这个男人确实是生得好看; 他与沈令安不同,沈令安偏俊; 而且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冷到了极点;他却偏美; 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 勾魂摄魄,他比沈令安招摇太多,这张脸在街上一晃荡,就能引来桃花无数,偏他还照单全收,到处留情。
  “被我说中了?”傅临风见林青壑盯着她看,朝林青壑凑近了些,勾了勾唇。
  林青壑冷笑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着,她把酒杯重重一放,就回了房。
  噗嗤一声,在一旁旁听了全过程的沈缺笑出了声。
  傅临风一个眼风扫过去,问道:“这两年她身边当真没有可疑的男子出现?”
  “林姑娘可比傅公子你洁身自好多了,每日除了采药就是看病,哪里来的可疑男子?”
  “那就好。”傅临风说了声后,突然反应过来,瞪了沈缺一眼,“本公子怎么就不洁身自好了?”
  沈缺不说话,但唇角的笑看得傅临风头皮发麻,喝道:“别学你主子那套!”
  沈缺立刻收了笑。
  傅临风咳了两声,问道:“我让你注意她这么久,你可知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
  沈缺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反正不是您这类型的。”
  “……本公子这类型的怎么了?”傅临风咬了咬牙。
  “不安于室。”沈缺想了想,点评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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