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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内纪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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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风波,以皇帝低头告一段落,谢文纯的地位再次得到了肯定——据说,安阳公主为了这事甚至打了皇帝。而对于各地郡守来说,得知朝廷没有改弦更张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连续两次战乱,大晋实在禁不起另一次动荡了。
  回到家中,楚娇扑到谢文纯怀里,“夫君,你没受伤吧?”
  “我无事。”谢文纯除了精神有些疲惫,一切如常,“娘子,这次多亏有你啊。”
  楚娇受到肯定欣喜一笑,“敢欺负我夫君,就要付出代价!”
  “放家中母老虎咬他们!”谢文纯说笑着,揽着楚娇回到后院,“仲卿和仲白都睡了?”仲卿是小明光的大名了,仲白,则是他的二儿子。
  “两个小魔王,不见到爹不睡呢!”
  正说着,仲卿迈着小短腿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仲白才四岁,也跌跌撞撞往外跑,梅姑在后面叠声叫两位小祖宗小心些。
  谢文纯弯下腰,把一个飞扑的仲卿抱在怀里,“跑这么快,也不怕摔倒!”
  仲白见哥哥被爹爹抱在了怀里,心下一急一脚踩空就摔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楚娇连忙要把儿子扶起,谁知仲白指着谢文纯道,“要爹爹抱!”
  仲卿在谢文纯怀里向弟弟做了个鬼脸,“小短腿,跑不快,一心一意只会哭,好一个丑八怪!”
  谢文纯苦笑不得的拍了儿子脑袋一下,“说什么呢,没个作兄长的样!”
  谢仲白坐在地上道,“就是!一点都不知道让着你弟弟我!爹,娘,你们可看见了,哥哥总是欺负我!要我可不能允许这种孩子放肆,罚他跪祠堂!”
  楚娇笑着直接把仲白抱起来,给他拍了拍灰,“没一个好东西!一人抄十遍大字!”
  谢仲白挣扎道,“我做错什么了啊?哎呦,腿好痛,好痛!手疼,头疼,明天肯定是上不了学了!”四岁的谢仲白,已是跟着先生启蒙了,和他哥哥一起,在谢府中由单独的先生上课。
  谢仲卿咯咯大笑,指着弟弟道,“他装的!就膝盖蹭上点灰嘛!爹,娘,可别他骗了!他最会装可怜!”
  谢文纯被两个小活宝一闹,一天的辛劳都不见了,故作阴沉道,“兄不友,弟不恭,明天不许吃卤肉包了。”
 在谢文纯和楚娇的相视一笑中,两个小家伙一片哀嚎,连在另一个院子的崔氏听到了,微微一笑,两个小孙孙都健健康康的,她这心哪,就放下了。

  自那日君臣对峙后,皇帝足足沉寂了两个月——期间,内阁和六部说什么,皇帝都准了,朝臣们想着,陛下大概是回过味来了。这一日,安阳公主终于生产了,就在她在剧烈疼痛之中为她的驸马徐林溪生儿育女时,却承受了人生中最痛的一次打击——无法出宫的沈莜用血书为她传递消息,那两个稳婆,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起名废默默遁走。。。





第79章 变天
  “稳婆有问题。”沈莜的字条,由安阳的贴身侍女递了上来——而此时,生产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安阳面色惨白,罕见的慌了神色。她看向那两个稳婆——一个是驸马挑过来的,当年还接生过徐临溪;另一个,是当今圣上、她的亲弟弟特意指的。
  短暂的惊恐过后,安阳知此时差一步就是一尸两命,强忍着疼痛低声对侍女杏儿道,“去谢府,找谢大人,快。”
  不知为何,杏儿没受到什么阻拦。谢文纯本将要安寝,听了杏儿的话知此事诡异,特地叫了李想并将软剑缠在腰中,直往公主府而去。
  刚一进府门,就被徐临溪拦住了。“子珩,这么晚了,有事?”夜色之中,他的面容晦暗不明。
  谢文纯道,“听闻公主生产艰难,我这里有一棵百年老参,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的妻子生产艰不艰难,都传到谢府去了?”徐临溪似笑非笑道,“我看,还是不用了。”
  徐临溪的阻拦让谢文纯更加意识到安阳公主此时的危险,他不再废话冲李想一使眼色,“本官谢文纯,听闻有贼子遇害公主,挡者,斩!”
  李想上前,抽出藏于身上的短剑欺身上前抵于徐临溪颈旁,“驸马,得罪了。” 
  徐临溪脸色忽青忽白,他大喝一声,“来人,将他们拿下!”
  忽的,公主府各个角落里涌出约几十个持器械之人——很明显,他们本不是公主府的家丁,徐临溪呵呵一笑,“子珩,识相点让这位兄弟放开我,不然,我倒要看看谁的手快。”
  谢文纯晒然一笑,不管不顾向内院走去,“我倒要看看,谁敢伤我?”
  满院武者面面相觑——陛下只说在这里守着,听驸马调度,但同样的,谢大人是朝廷命官,真要伤了他日后报复起来他们小小侍卫可受不起,终究,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出手。
  徐临溪被李想挟裹着,嘴中不停叫道,“谢文纯,这是内院!你想做什么?我的妻子正在生产!”
  谢文纯头也不回道,“她不仅仅是你的妻子,她是我大晋的摄政公主!徐临溪,你扪心自问,你想做什么?”
  徐临溪想做什么?他想出人头地,想封侯拜相!可一切的一切,都被那个高傲的女人给毁了!徐临溪面色发狠,“已经晚了!”
  谢文纯直闯入后宅,就有婆子来推他,谢文纯抽出长剑直接削断一个婆子的头发,“谁还敢拦?下一个,就是你们的脑袋!”
  到得安阳榻前,安阳气若游丝道,“稳,稳婆有问题……”她此时全身无力,全凭一口气撑着。
  “什么?”谢文纯猛地回头看杏儿,这侍女,对他说的是有人要刺杀公主!他随行,既没带大夫,也没带产婆,而此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就说,为何在驸马和皇帝的联手下杏儿还能出公主府!
  杏儿得意一笑,对安阳道,“我的好公主,没想到吧?您安心去吧,将来,我就是徐夫人了。”
  徐临溪在后面缓缓道,“安阳,对不住。”
  安阳公主狠狠地盯着徐临溪道,“你好恶心。”
  徐临溪不知什么表情的一笑,“我知道,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去地府,和你的谢文纯做伴吧。”
  便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是楚娇,身后跟着一个婆子,还有一个,是舟南。“夫君!你没事吧!”
  谢文纯一看,就全明白了,他没想到的疑点,被楚娇补全了,“我没事……舟大人,这位婆婆,麻烦你们,一定要保住公主性命。”
  之前的两个稳婆已被赶了出去,舟南为安阳诊了诊脉后道,“恐怕这一胎保不住。”
  安阳脸色煞白,不能发一言,谢文纯咬牙道,“保全公主性命。”
  许是上天垂怜,安阳公主的命保全了,然而,这一胎,却是个死胎。安阳公主即使虚弱得几近昏厥,依然强撑着道,“备凤撵,本宫,要入宫面圣!”
  谢文纯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叫濯香去给忠勇公送了个信——这忠勇公老成持国,虽不如谢文纯站公主这一方那么明显,也算是安阳公主一脉的人。最重要的是,安勇公在军中声望卓著,天京驻守的两万精兵的虎符在他的手中。
  徐临溪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阴沉沉一笑,“找死。”
  楚娇“啪”的给了他一巴掌,“禽兽!”安阳怀的,那是他的孩子啊!即使早察觉到徐临溪心中的不忿,无论是她还是谢文纯都没料到他竟然想要自己妻子的命!
  徐临溪吐了一口血,“你敢打我!你等着,你们都嚣张不了几天了!”
  
  安阳同谢文纯仅仅两人,身无武器,就这样直直入了大内皇宫。见到安阳,皇帝神色略显惊慌,随后勉强挤出一个笑,“皇姐,你,你还好么?”
  安阳悲哀的看着自己近乎亲手带大的弟弟,“阿桓,你竟想要姐姐的命么?”
  皇帝惊道,“不是的!皇姐,我只是想让你卧床一年半载!我,我,一定是徐临溪!是他说了什么?”皇帝没有说假话,他没想要安阳的命,只是想从此败了安阳的身体——这样,就没人和他“争权”了。
  安阳凉凉一笑,“没有我,有你今天的皇位么?没有我,你抵得住干凉的反叛么?本宫倒真想看看,就你这样与臣争权、与民夺利的皇帝,是如何败掉祖宗基业的!”
  年轻皇帝脸色红到发紫,“你住口!朕乃天授,你一妇人,牝鸡司晨,贪恋权势,竟敢指责于朕!来人,将她送回公主府,看押起来!”
  “慢着!”同时有两个声音响起——王太皇太后、忠勇公同时道,皇帝和安阳的亲身母亲徐太后也跟在其后来了。
  皇帝手指一抖,他本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谁料想到了如今这般境地。王太皇太后虽年已花甲,走路依然颇为稳健,“圣上,你要做什么!”
  皇帝扶住太皇太后的手臂,“皇祖母,您怎么来了?忠勇公,你,擅闯皇宫?”这话说的很没底气——他有点害怕,忠勇公若反那他真的就万劫不复了,该死的,易行止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就在皇帝想着的时候,易行止气喘吁吁奔入殿中,“末将来迟,圣上可安好?”
  王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本宫在这里,易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挑拨关系?”
  易行止低头,他没能拦住忠勇公,只是不知——谢文纯?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错愕的表情,让谢文纯心下一叹,行止他看来是不知情了,然而,即使知情,说不定以行止的忠诚也会选择站在皇帝一边清君侧。“圣上,太皇太后,太后,忠勇公大人,此事大概有些误会,无论是易大人还是忠勇公大热皆是公心,我随殿下入宫同圣上有些话说,惊动了众位,是下官失职。”
  王太皇太后赞赏看了一眼谢文纯,总算有一个明事理的,“皇帝,安阳,有什么话,老身也听听,为你们评评理。”安阳刚生产完就入宫,很明显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安阳权柄颇盛,此事私下解决难以平息大臣猜疑——更何况,手握重兵的忠勇公虽未说一句话,却很明显是要给安阳撑场子了。
  皇帝还未说话,安阳脸色苍白道,“我挡了他的路……皇帝和我的驸马大人,要杀我呢。”
  徐太后眼前一黑,直挺挺晕倒过去,被人抬出了殿外,王太后稳了稳神色道,“安阳,你可想清楚了。”
  安阳公主眼神坚定道,“皇帝和驸马,要趁我生产,联手杀我。”她不是不知道家丑不外扬的道理,也知道皇弟可能真的没有想过要他的命,但这口气,她咽不下,即使皇帝她动不了,那负心人——她定要要他狗命。
  王太皇太后本想遮掩过去,以大局为重,却不想安阳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捅了出来。皇帝张了张口,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说什么呢?说自己没想要皇姐的命?有谁会信?
  “安阳啊,你们姐弟想是有什么误会……”王太皇太后颇带威胁的看了一眼安阳,这件事上,无论皇帝是对是错她都要站在大局的角度为皇帝遮掩。
  “圣上,太皇太后。”谢文纯冲太皇太后和皇帝拜首道,“安阳公主为我大晋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却于生产时遭此暗算,实是让人臣心寒。臣请致仕,放游山水,恳请陛下恩准。”
  “谁要致仕啊?”萧阁老及另几位阁老匆匆赶来,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太皇太后千岁。”
  赵杭担忧的看了一眼谢文纯,谢文纯不避不闪的回视,依旧跪在地上。皇帝心中一凉——内阁知道这件事情了?那群臣呢,是不是都知道了?这么些年朝政几乎都是安阳批示的,这些大臣,会站在哪一边?他忙上前要扶谢文纯,“哎呀爱卿,何出此言?谢卿乃国之肱骨,朕离不了你啊。”
  谢文纯跪地不起,赵杭赵阁老咳了一声道,“子珩啊,圣上扶你,还不起来?”
  谢文纯这才站起。萧首辅面沉如水对皇帝道,“圣上,如今朝野民间议论纷纷,人心思动。臣请问,圣上作何打算?”萧首辅心下实在着恼,这皇帝,说句不敬的,未免烂泥扶不上墙了些!安阳公主那是能用这种手段弄倒的么?
  谢文纯听萧首辅这话便知,定是楚娇自发自动的安排人在民间散播消息了,不然消息不会传播的这样快,心下一暖,他毕竟不是孤军作战。
  皇帝被问得一窒,他今天受的责问实在太多了些,脾气一上来破罐子破摔道,“朕便是做了,又怎样!你们还想逼朕退位么!”
  安阳虚弱的道,“众位阁老,能不能听安阳说一句?”
  萧首辅对安阳虽有些基于女人专权的忌惮,可也承认没有安阳干凉之反、少帝登基那些年他们撑不过去,更何况,忠勇公在旁虽不发一言,可那身上却是带着兵器的。“殿下请讲。”
  “圣上忽染心疾,需静心疗养,本宫不才,愿代为摄政。”安阳一字一顿道。
  “你说什么?”
  “放肆!”
  “胡闹!”
  分别是萧阁老皇帝和太皇太后同时道,萧阁老更是无法接受,皇帝再不对,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怎能让一女人把持朝政!
  “某愿追随。”忠勇公终于道,“众位说的,我老头子听不太懂,但皇帝无道,公主剑锋所指,某挥师而向。”
  次辅赵杭出言道,“圣上有错,当下罪己诏,然国之权柄从无掌于妇人之手的先例。”
  然而另他们惊讶的是,除了他们二人内阁其他几位阁老俱一言不发,没有丝毫响应的意思,萧首辅和赵杭对视一眼——他们终于发现,无论再怎么不承认,事实就是朝政早已把持在公主手中了,差的,不过是个名分罢了。
  
  那一天皇宫僵持,易行止的精兵同忠勇公对峙,谁也不敢妄动。谢文纯伴着安阳回到公主府,“殿下,先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子珩,幸好有你。”安阳公主道。
  谢文纯一笑,道,“殿下放心,明日群臣上书,请立公主监国,百姓的万民书,半月内都会呈上来。”谢松留下的消息人脉都排上了用场,控制舆论,让原本就旺盛的民意火上浇油,就是谢文纯接下来要做的。唯一可虑的就是百姓虽同情安阳却未必有多深刻,同时还要放出皇帝要废永定之政安阳阻止这才引来杀身之祸的消息,倒是已经获得利益的商户、农户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拥护谁。
  安阳垂了垂眼眸,“子珩……父皇在天之灵,会怪我么?”
  谢文纯吹了蜡烛,黑暗之中道,“无论如何,我的圣上,此事,不进则亡。”
  待谢文纯离去,安阳自嘲一笑——此事一激,她终于正视自己的野心了。若没有野心,她为什么结交手握重兵的忠勇公?若没有野心,她为什么处处显示谢文纯是她这一脉的人?若没有野心,她又为何对这些年大臣们的示忠放任不管?与其说是皇帝的杀心逼得她要取而代之,不如说他们姐弟二人尽互生戒备、谁都不愿退这一步。安阳说服自己的,是为了永定之政的延续,而内心深处流淌的,是对权力的追寻。

  谢文纯这一夜彻夜未归——他拜访了众多倾向公主的王公大臣,包括崔卢两家、除萧、赵外的几位阁老、最后是忠勇公。
  “谢大人神速。”忠勇公呵呵一笑,“我这里是最后一站了吧?”
  谢文纯对这个老狐狸没有遮掩,他虽有些怀疑忠勇公为何对公主死心塌地,但至少目前来看他是公主成事的关键,“深夜造访,爵爷不要怪晚辈唐突才是。”
  “哪里哪里!”忠勇公年近古稀,却精神奕奕,“谢大人来此是不是要想问老朽能否保证忠诚?”
  谢文纯本想绕几个大弯子试探几下,却没想忠勇公直言快语,他尴尬一笑道,“忠勇公战功赫赫,威望卓著,臣实在有些想不通,您为何要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去。”
  忠勇公哈哈一笑道,“你谢文纯年少得志,官路亨通,为何要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去?”
  大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谢府已是天光将亮,楚娇正等他,她挑灯,不知站了多久。
  “娘子,为何还不睡?”谢文纯心疼道。
  “我也刚回来。”楚娇道,“夫君,娇娇能帮上你了。”  
  谢文纯握住楚娇发凉的手,一时无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楚娇道,“夫君,沈姐姐还在宫中,没有出来么?”
  谢文纯摇头,沈莜向宫外传递消息不能确定皇帝是否知晓,冒然要人恐怕皇帝恼羞成怒对沈莜不利。沈莜颇得帝宠,在宫中也许并不如人想象的危险。
 
  皇狩四年秋,惠帝有恙,着安阳公主监国。皇狩六年,惠帝禅位,女帝临朝,改国号为昭明,同年,帝改内阁为鸢台。
  女帝在位期间,延施永定之法,劝课农桑,开海兴商,史称昭明之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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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十年
  十年后。
  “父亲,就要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跳着脚向远处望到,“天京,是天京啦!”
  沈宝山看着儿子喜悦急迫的样子,一笑道,“一会进了宫可别这副猴样子,给你姑姑丢人。”
  “哦,知道了。”小男孩扁着嘴道。  “爹,姑姑严肃那是给外人看的,我不是她亲外甥嘛!”
  未至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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